后来李无咎逐渐坐稳帝王宝座,却从来没来看过崔易安一眼,他的后宫不断扩充,不断地娇娥美娘入宫,贵妃、婕妤、才人都不知多少了,有时李无咎也会和几个妃子路过锁禅阁却仿佛不知有这个地方未踏足一步。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古文里的话诚不欺我,皇宫里似乎所有妃嫔使出浑身解数只盼得到宠幸。

    崔易安一开始也期待过,但慢慢地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娇好的容颜没有极媚的身姿,她什么也没有。后来她看见李无咎宠幸了很多人,似乎是忘了宫中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她也便不再求了。

    院子里靠墙处有一棵十分粗壮的合欢树,看起来有十几年的样子。小宫女正是调皮玩闹的时候,常常跑去其他宫找人玩去,于是崔易安便总是喜欢在树下乘凉。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有时还会在树下用餐。有时候还会对着合欢树祈求,祈求大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父皇顺遂安康;祈求李无疾在外平安健康,无病无难;祈求李无咎琴瑟和鸣,得偿所愿……可偏偏没有给自己祈求过什么。

    我也见过她会在夜里偷偷学信给大悟皇帝,每每写完后装入信封,用火漆胶封住然后装入一个箱子里锁上。这样就当作是予家书,她的自欺欺人让我感到荒诞。明明身后就是家人的爱,可偏偏为了追求那份爱情逃离了真正爱你的人。

    我总是会为崔易安担心、叹息,我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就好了,我尊重她的选择,也期望她安度一生。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算平静,她自己带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宫阁里,自己坐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小宫女老是来找她聊天也总是偷偷出去和其他小伙伴聊天,而我就这样保护她跟她一起呆在这座囚牢中,无聊时会一个人拿出那个纸鹤静静地发呆心里总是会想起那个少年,又或者去藏书阁看看他们凡人的书籍。

    那天天际处云霞蒸腾,火红的霞光落在皇宫琉璃瓦的每一处像是抹上了一层金粉。

    等晓星渐拢,月光如薄纱覆盖在藏书阁上方,我一个人待到整个屋子里被黑暗笼罩,没有一个人时偷偷看书。

    在藏书阁有个密室是我不小心发现的,在深处看到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它被羊皮纸包裹住,里面不似其他书其他都是纸而它确实几块石头,上面竟刻着几句话。

    第一块石头上写着:一线天机落归墟,两极相融万物生。

    第二块石头磨损严重只有零星几个字“浊”“清”“生”能看清楚。

    第三块是一个小石板,上面有一个图案,一个类似于火苗的图案竟然和我在苍梧古籍上看到的一个图案一样。

    夜色凉如水,疏星淡月,断云微度。树影婆娑在月纱下枝头摇曳,两三颗星子断断续续在枝隙间躲藏。

    我走出藏书阁打算回去,正思索着刚才看见的东西和古籍的联系。忽然寒风乍起,身后突感一丝凉意。转身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打算偷袭我,我往旁边侧身躲避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小伤口,他顺势空手化气凝出一把剑,朝我而来。我借风而起,以叶为器扔向他。前路被他挡住,就趁他躲避不及从宫殿的房檐上逃走。

    可那人却未追击我,我按照记忆一路跑回锁禅阁,我还来不及思索为什么会有人攻击我。却瞧见崔易安摸着墙扶着小宫女踉踉跄跄地回来。

    小宫女的身后血肉模糊,衣服沾染着凝紫的血。崔易安脸色苍白,身体明显支撑不住了。我把刚才的事情抛却脑后,将二人送进房间。

    崔易安把小宫女放到床上让她趴着,摩挲着去找药。我担忧地看着小宫女,我知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药,我叫住了已经不知所措的崔易安,开始给小宫女输入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才抑制住她的伤口,然后又给她下了轻神咒,让她安睡。崔易安呆坐在榻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发生什么了?”我忍着疼痛探问道。

    她抽泣到说话都有些听不清,我自己拼凑出原委。迢迢今天去领例银,昔日的死对头故意给她下绊子,让她惊扰了和皇帝游园的萧贵妃。萧贵妃向来张扬跋扈,本意将迢迢杖毙,李无咎劝诫萧贵妃才留下了迢迢一条命。

    我也听过萧贵妃的名号,犯事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就杖责宫人,轻则三日不下榻,重则不留全尸。她又睚眦必报,恐怕崔易安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该怎么保护好她呢?

    “嘶——”伤口突然隐隐作痛。

    崔易安听见我呼痛的声音:“怎么了云渺姐姐?”

    我怕她担心没有讲刚才的事,只是说不小心磕到了。只不过这个伤口有些奇怪,好说歹说地把崔易安哄走后,暗紫色的伤口散发着浊气,裂开的皮肉有些皲裂,,一层层皮在暴起蜕变,甚至伤口竟然在蔓延腐烂。

    原本我还可以忍受,但是随着伤口的蔓延我竟瘙痒不止,忍不住呼痛。

    我凝聚全身清气,汇聚在手心试图压制住浊气。自归墟封印后,长老们将浊气都封印,六界中人皆以清气为生,世间绝不会出现浊气。我回想起刚才的打斗,贼人似乎也散发着丝丝浊气。

    他为什么会偷袭我呢?

    他为什么会带有浊气?

    他怎么会出现在长明藏书阁呢?

    这些都是我想不出不来的,他从我身后偷袭,恐怕他一直都是在藏书阁中,等我出来才动手。如果他不是出手我根本察觉不出,事有蹊跷我立即写了封信将其烧为灰烬借风传递给易尘霰。他接到信应该会把事情告诉长老们,怕只怕到时候长老们来到皇宫不只会调查浊气,恐怕也会那我再带回去。

    其实被带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再逃一次,可我怕就怕崔易安会在皇宫里活不下去。原本以为她这样蜷缩在这个宫里无人在意的小角落就算不复当年也起码过的安稳,可现在我若是被带走她又该怎么活着呢。

    要不直接把她打晕带回大悟吧,纵然这样不太好,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等把她带回大悟安置好和,就去衡逍派找他。

    我的伤口愈发疼痛了,我知道如果救治不当会更加严重,所以只得今晚就把她带走。

    夜深了,我悄咪咪地来到崔易安身边,她睡得正熟,干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害怕,仿佛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我施法加深了她的睡意,蹲下身拉起她的胳膊放在肩膀上。我刚要用力起身,一抬头便看见清平长老站在我面前。

    我愣在原地,那不成易尘霰告诉他们我的位置了?不能吧,还是他们自己找到的?

    我还来不及细想,清平长老点住我的额间使我动弹不得。随后他将崔易安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带着我就走了。

    是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我就这么一直蹲着,蹲得腿都麻了,愣是不解开法术,我就跟着他在天上飞。他站着,我蹲着,他倒是飘飘然似神仙,我一身狼狈跟从捕兽坑里救回来的一样。

    气得我只能在心里骂他,但也不敢使劲骂,万一他来个读心听到就完了。易尘霰就又要被罚了,长老们要怪他把那些没什么用处的话本给我看了。

    还记得上次他给我拿了一本将军和医女的话本子被知微长老逮住后我被罚了抄写五百遍清绝咒以及苍梧古籍。易尘霰可惨了,他被罚不允许吃饭,赶到天亘山顶的飓风崖看守里面的顶冰花。要是枯了一朵他就完了,不过还好每一朵都好好的。

    哎呦,我感觉有无数小针扎我的脚底,有许许多多的蚂蚁在我的脚底攀爬。又痒又疼,我还挠不了。

    我的胳膊更加难受,我的伤口在不停地撕裂,本来结痂的地方似乎也在裂开。我被定住无法张口,腿脚的酸麻还有胳膊的疼痛无一不在让我冷汗直流。

    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过了许久我在天上终于看见迷雾了,要想进天亘山,必须经过乱魄雾。乱魄雾由大量浊气混合着一丝清气加之以迷心阵,可以迷乱人的心智,心稍有不坚定就会迷失在雾里,先是陷入幻境扰乱定力,之后法力全无,再之后骨肉被吞噬。几乎都没有来过人的痕迹。

    不过乱魄雾对苍梧族族人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是也会有所损伤。我逃出来的时候,感觉我的灵脉有所波动就像要炸了一样,还好及时逃出了,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和那些硬闯的人的结果一样。

    正要进入乱魄雾前我都要怕死了,我受了伤不知道能不能和之前一样受得住。

    我闭着眼忍受着疼痛,默念了许久也不见灵脉波动的痛苦,睁眼一瞧便见清平长老手里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轻轻松松的在乱魄雾里打开一条狭小的只容得下我们两人的小路。

    他的手里散发着微微荧光,一丝丝光透过手缝传出,微光笼罩着我们二人,在漆黑的雾里绽发出一些安逸。

    小路的前方散发出寒冷,竟有雪花飘进来,看来是来了山顶。

    完了,完了,我不会要和易尘霰一样看守顶冰花吧。这里万年寒冷,不似山底四季如春,不似山腰万秋气爽,寒风跟刀子一样割人皮肉。

    终于层层迷雾慢慢散开,迎面就看见了智诚长老。他一身单衣独立于万枯树下。

    糟了,智城长老都来了。看来其他三位位长老都在等着清平长老抓我回来审判。

    好吧,等会儿就让易尘霰给我“收尸”吧!

    “你们终于平安归来了!”

    “情况怎么样?封印是不是比之前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清平长老抓住起我的领子,解开了我的定身术。

    一瞬间我瘫坐在地上,整双腿都感觉废了,之前可能是针扎,现在可是刀刃刮啊!

    “神女,你终于回来了!出大事了!”智城长老和清平长老扶起我,搀扶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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