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离谱了吧,你们系统还会读心是吗?她正愁要入冬了需要多带几套被褥,然而婚礼当天跑路不方便带行李,没想到系统就送来了及时雨。

    殊不知系统也觉得离谱,不是说好的病秧子吗?她这一猛子坐起来,两眼在夜里幽幽泛光,看着比奥运冠军都精神!

    姜照雪一夜好眠,早上起来的时候容光焕发,借着昨天相亲的便利,她把恶意值刷到了两百,本来还想放一天假,结果一起床就听见厨房里的骂街声顺着门缝钻进来,是早起的孟二妮正摔摔打打,骂她懒骨头不做饭,还没嫁人就摆婆婆的谱儿。

    不用干活主动发工资?谩骂声让姜照雪顿时精神起来,仿佛三伏天喝了一桶冰可乐,由内而外肉眼可见地散发着快乐气息。

    ——当然,以她破破烂烂的身体,前世今生都没可能灌一口冰可乐,肥宅快乐水的滋味就像是梦里的伊甸园,永远只存在别人的口口相传和姜照雪的想象里。

    她悄无声息站在厨房门口,头上系着四根“存在感-1”的红头绳。头绳太细,勉强能让小东西隐形,却没办法让她整个人消失遁形,最多能为装神弄鬼起到辅助作用,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

    果然,孟二妮完全没听到脚步声,骂到一半一回头,就被身后的人吓得一激灵。

    机械厂盖房子没几年,加上大伯哥是厂里的会计,两家分到的房子都不小,住三口之家绰绰有余。为了不和其他人一起挤在楼道里做饭,孟二妮弄来个炉子,在家里改了间厨房,面积不大,一个人用倒也宽敞。

    可此时此刻,她平生头一回觉得厨房狭窄逼仄,楼道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十分嘈杂,水池里有饭盆咣当咣当乱响,越发衬得屋子里寂静得像坟场。姜照雪不知听了多久,倚门而立,乌发红绳,乍一看宛如受尽虐待的喜儿。

    “作死啊你!”孟二妮心跳骤停,“啪”把面盆一摔,用大声呵斥掩饰心慌,“起得早不知道干活,等着你妈伺候一大家子,快嫁人了还这么懒,不怕你婆婆打死你。”

    短暂的恐惧无法带来更多的恶意值,姜照雪遗憾地收回目光,没理她的话茬,直接把手一摊,“我要出门买东西,给我点钱。”

    “钱钱钱,我哪来的钱,一个个都不省心,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呢?”孟二妮没好气道,“没事少出去乱逛,等你嫁过去就有钱了,到时候跟你婆婆要,跟你男人要,就是别跟我要。”

    想到对姜家不甚满意的陈老太,孟二妮语气更重,“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还得借钱给你添嫁妆,别人结婚是赚钱,只有你是赔钱货,还想跟我要钱,你亏不亏心?”

    姜照雪静静盯了她一会儿,直到看得人心虚,才慢悠悠捂着心口说,“马上结婚了,我总得打扮打扮吧?没有雪花膏,口红得买吧?人家等着冲喜呢,我一脸病气嫁过去是膈应谁呢?你就不怕人临出门反悔?说不准陈家人觉得咱们一家子都是穷酸鬼,以后上门就是打秋风呢。”

    提到“以后”,孟二妮总算脸色好看了些,眼里像是燃起了希望,嘴上仍旧不饶人,“姑娘家朴素一点,勤快一点,才招人喜欢,好看顶什么用,脸蛋能当饭吃吗?”

    “朴素能干的姑娘多了去了,姓陈的凭什么娶我呢?还不是因为我好看。”姜照雪手指勾了勾,笃定她在瓜熟蒂落前不敢撕破脸,“妈,给钱。”

    她这声“妈”叫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张口就来,熟练得像是喊过千万遍。

    孟二妮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团结,拉扯了半天才忍着肉痛给了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拿着吧,省着点花。”

    中年女人笑脸扭曲,像是画了笑脸的木偶人,配上骤然提升二十点的恶意,滑稽可笑。

    姜照雪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饭桌前的姜洋。男女平等,她没客气,端了碗粥坐在人对面,语气不满,“我听大伯背后骂我傻,说你们根本没打算给我陪嫁的钱,就算给了也是面子功夫,早晚从我手里抠回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这事真的假的?”

    姜洋心里咯噔一声,“谁跟你说的?”

    他仍是一副慈父的模样,语气温吞,“你才来城里不知道,外面的人只有盼着别人家里闹笑话的,都是为了挑拨离间,只有家里人才会真心实意为你好,咱们是一家人,你大伯怎么会说这种话?都是乱传的。”

    “是吗?”姜照雪语气犹疑,“可是陪嫁的钱我根本没见到,而且,我听说别人家女儿出嫁,娘家给准备被褥衣裳三十六条腿,我连件新衣裳都没有。”

    她的言外之意姜洋听懂了,顿了顿,从兜里摸出十块钱,心里终究不痛快,“别这么斤斤计较,显得小家子气,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去了婆家可不能这个做派。”

    姜照雪没接,“大伯家出事,倒霉的是我,算什么一家人?我看他就是瞧不起我,算了,等我嫁过去,估计以后也用不着来往,碰不到面,他怎么说我也无所谓。”

    这句话可是踩在姜洋的心坎上,他为什么要把女儿嫁进陈家?就是为了以后的好处,没了好处,他这不是倒贴出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养女?

    姜洋想了想,又掏了十块,“拿去买几件衣裳,你大伯那个人……唉,爸妈总是心疼你的。”

    姜照雪笑容明媚,脚步轻快回了屋。她进门的时候姜兰兰还在睡,圆润脸蛋上气色颇佳。她羡慕了几秒,把人拍醒,如法炮制,伸出了无情的手,“有钱吗?来一点。”

    她的语气像是谈论天气一样云淡风轻,姜兰兰却瞪圆眼睛,仿佛看到校门外拦路抢劫的地痞无赖,“你有病吧?”

    “是啊。”姜照雪捧住心口,弱柳扶风,“我有病,你有药吗?”

    她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我这病人尽皆知,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可惜没人花钱给我治,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说不定嫁过去人就没了。不过你放心,你抢我工作的事我没忘,就算我要死,死前也得把工作给你搅黄了,绝对不让进厂你吃苦受累。”

    姜兰兰呼吸一滞,缩起脖子不敢和她对视。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只是个未出社会的年轻姑娘,比起惟利是图的父母,她还有最起码的廉耻之心,知道抢人东西不光彩。何况姜照雪不是亲生这件事是她捅破的,也是她不愿意替姜舒嫁人,才有了对方被迫替嫁的事,因此,对上那双漆黑流彩的凤眼,姜兰兰难免下意识生出几分胆怯气弱。

    “你别以为我怕你,又不是我逼你嫁人的,有本事你学姜舒私奔啊?”姜兰兰虽然心虚,但仍旧要冷嘲热讽,“哦,我忘了,你一个乡下来的,连个能带你私奔的老相好都没有,只能乖乖嫁出去替爸妈和大伯补窟窿!”

    时候还早,屋子里只有朦朦胧胧的亮光,姜照雪坐在黑暗里,那张美丽的脸在半明半昧之间仍旧光彩照人,姜兰兰的嫉妒敌视却都消失了,只剩浓浓的优越感——长得再好看能怎样,没有父母疼爱,她什么都不是!

    她自己马上能进机械厂,能认识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就算嫁给普通工人那也是铁饭碗,用不着一进门就伺候孩子婆婆,比旧社会的长工都不如。

    被她嘲讽的姜照雪却没生出半分羞耻痛恨,只是手一摊,“是啊,我替你爸妈补窟窿,你不给我点补偿吗?”

    蚊子再小也是肉,姜兰兰城里户口,有供应粮,手里多少有点存款。在原身的记忆里,唯一肯抚养她长大的外婆省吃俭用也要偷偷给亲外孙女塞粮票,她那时不知自己的身世,不懂血脉至亲毕竟不同,还偷偷掉了眼泪。

    正是因此,在得知身世的那一天,原身才迫切得想要留住所谓的“家人”,无论是工作还是婚事,都可以变成天平上的砝码,只为得到一点虚假的光和暖。她是漂泊的小舟,为短暂的靠岸赌上一生,只可惜赌输了,真是可怜。

    姜兰兰被她气得脑袋疼,想要大吵大闹,想到父母的态度,只能忍下这口气,“给你,二十,够了吧?”

    姜照雪微微一笑,几乎要吹声口哨,不需要操持家事的姜兰兰,比她妈可大方多了。

    “够了。”姜照雪满意起身,摸狗头一样拍拍她的脑袋,“睡吧,我去花钱了。”

    她这一番操作直接把系统看傻了,“杀人诛心,临走还不放过她,你的心可真毒啊,绑定你可是绑对人了,你还说你没天分!”

    恶意值涨到了二百五,凑了个整,姜照雪也很满意。她谦虚道,“还好吧,我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

    顺便多搞了六十块钱而已。

    加上之前被她拿走的两百块,以及即将到手的一百块陪嫁,四舍五入正好补上这些年他们靠她得到的“抚养费”。

    “这都是工人阶级的血汗钱,你上辈子到底干什么的?”系统震惊,“你、你不会是资本家吧?”

    “怎么会呢?”姜照雪语气温柔,糊弄系统的语气和糊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三句话,让人为我花了六十块,我只是个平平无奇,哦不,精通人性的女导师罢了。”

    系统:我信你个鬼。

    姜照雪郑重反驳,“还有,赚钱的事,怎么能叫资本家呢?白手起家,我是不太典型的新兴无产阶级。”

    新兴的无产阶级第二天在房里躺了一天,病弱的身体禁不住折腾,她一面养精蓄锐,一面扯了碎布条做针线活。

    原身没几件衣服,一件薄得能透光的棉衣,两条短了一截的裤子,和一件补丁叠补丁的棉布衬衫,白色衬衫洗得微微发黄,像是堆满的黄色落叶,仍旧被原身珍重地叠得整齐,要不是要与家人见面,她根本舍不得穿。

    姜照雪平静地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将衣服原样叠好,顺手从姜舒当初准备的嫁衣上剪了一条,继续做头绳。

    她目前只试过两项技能,“缝纫”这一项只解锁了“头绳”一张图纸,她做出来的作品除了前四条的“存在感-1”,剩下的五条没有得到任何属性。

    万事开头难,姜照雪没气馁,眼看着经验值就要走到最后一格,她穿针引线,给最后一条头绳打了个结。

    就在这一瞬间,她冥冥之中仿佛有所感应,抬眼一看,就看到头绳上多了一行小字:存在感+3。

    与此同时,她耳边响起系统雀跃的欢呼声,“恭喜你升级了!缝纫技能当前等级Lv.1,升级奖励头绳(标准版)×1,图纸(手帕)×1,当前世界通用货币×1,已发放至背包,请宿主及时查看!”

    姜照雪还没来得及琢磨那根“存在感+3”的头绳和其他头绳有什么区别,就被系统叮叮当当的声音震得脑袋发胀。

    依照她的推测,后妈系统等级不低,一般的机械生命大多声音刻板,没有情绪,她绑的小系统何止是人性化,简直算得上情绪化。

    就是情绪化过了头,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姜照雪取出奖励,那根标准版头绳做工精美,上头还钉着一朵小小的绢花,既没有毛边,也看不出针线的痕迹,浑然天成,属性也很好看,是“存在感+10”。

    这个数值,她目前确实做不出来。

    如果减少的存在感能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为她做小动作提供便利,那么增加的存在感呢?就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一样,走到哪里都是最亮的灯泡,夜空中最亮的星?

    婚礼当日,姜家人起得都很早,姜兰兰顶着个黑眼圈跑出门,被她妈使唤着跑腿招呼来往的客人,姜照雪一个人留在屋里,身上穿着便于活动的长衣长裤,外头套了件喜庆的红衣裳。

    衣服是姜大伯家送来的,他们家家底丰厚,当初为了姜舒的婚事,衣服被褥准备了好几套,如今人跑了,他们为了让姜照雪安心,就把东西送到她手里,还有当初承诺给她的一百块嫁妆,也在她出门前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

    姜照雪绑了双麻花辫,白惨惨的脸上涂着两团高原红,红衣裳,红嘴唇,看着像是鬼故事里的红衣女鬼。

    陈平安来接亲的时候红光满面,身后跟着三个孩子,陈老太没来,陈大宝抓了把喜糖,嘴里说着吉祥话,往姜照雪跟前凑,“新娘子今天真漂亮,比我亲妈还好看。”

    屋里热闹的气氛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议论声纷纷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去看陈平安的反应。

    方才还笑脸迎人的陈平安脸色发黑,瞪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重话,不轻不重地训了一句,“这就是你妈,别乱说话。”

    “她才不是我妈。”陈大宝撇撇嘴,“我妈早死了。”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几个孩子打理得还算干净,露出清秀的眉眼,旁人便笑着给他找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妈没福气,这么好的孩子以后就留给后头的娘了。”

    姜照雪始终沉默,站在屋子的中央,穿得鲜艳明媚,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平静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这一场结婚的戏,新郎像是急于把滞销货脱手的掮客,孩子像是地盘被侵占的幼兽,娘家人粉墨登场,比媒婆还热情洋溢,除了看客,还真找不出几个发自内心高兴的人。

    姜照雪唇角微弯,对陈二宝招了招手,“来,二宝,过来。”

    她脸上笑容如清风拂面,和煦温柔,哪怕配上一张怪里怪气仿佛僵尸新娘的脸蛋,也没办法让人生出不高兴,说出半个“不”字。

    陈二宝小跑着过去,粗声粗气,问,“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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