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来何人

    李婆婆走后,辛泽依然住在李婆婆家,那个失去亲人的孤寡老妇人在离世之前享受了人世间的最后一丝温情,她很感谢那个笑容憨实的年轻人,自己已没有遗憾。辛泽全了老人家与儿子团圆的梦,也把老人照顾的很好。

    转眼两年过去了,颜清颜莹都长高了不少,再过几日就是颜莹的生日了,颜清总是偷偷的往辛泽那里跑,而且总不带着颜莹,使得颜莹很不高兴。有几次她想跟着哥哥一起去找辛哥哥,可颜清总说:男人间的事,女人少掺和。

    今天她本是偷偷跟在颜清身后的,看着颜清拿着一堆昨日砍的柴片跑向辛哥哥家里去,于是也赶忙跟上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谁曾想转了一个弯颜清居然在赵大叔家旁边猫着自己,不仅吓了自己一跳还说颜莹像个小偷,不是君子做派。

    是的,辛哥哥平时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把小偷、强盗、贪官污吏都划分到非君子的行列里面去,辛哥哥说做人就要做个君子,颜清真是坏透了,他居然说自己是小偷,那辛哥哥一定会讨厌自己的。颜莹生气极了,一把推开颜清大骂道:“你才是小偷,偷了阿娘的柴,你还在这贼喊捉贼。”

    颜清不理颜莹,挺胸抬头说着:“这柴是我砍的也是我劈的,我还可以砍更多的柴,我拿来用有何不妥,倒是你蹑手蹑脚的,跟踪我想干什么,大不了我今日不去找辛泽哥。”

    颜莹说也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怒极便哭了起来:“呜呜,坏颜清,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了。”

    颜清看着妹妹哭了,心里稍想示弱,但他和辛泽哥的小秘密还不是说的时候便假装厌烦:“哭什么哭,哭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着便舍下妹妹跑开了。

    颜莹觉得世界上最喜欢的两个人抛弃了自己,越想越难过,一路哭着回了家。她一路上找了好些让阿娘毒打颜清的事情,比如前些日子,颜清偷拿了一颗阿娘的海鸭蛋;再比如,颜清和村里的王小胖打架才磕破的头;或者颜清不听阿娘的话到海里被水蛇咬了……可是这些都不好,因为颜清偷了海鸭蛋是煮给自己吃的,他和王小胖打架是因为王小胖欺负了自己,颜清被水蛇咬是因为要给自己捉小螃蟹来养,真讨厌,为什么这些记得住的颜清做的恶事件件都与自己有关,又为什么那么疼爱自己的哥哥会嫌弃自己不愿意带自己玩呢!

    “呜呜,阿娘。”

    阿娘忙了一上午刚收拾停当,刚刚看着两个孩子前后脚的跑出去,怎么闺女哭着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颜莹一把抱住阿娘,哭得极为伤心,抽抽噎噎的说:“哥哥不带我去找辛哥哥玩,他是大坏蛋。”

    “嗯,颜清这个孩子太不懂事了,怎么扔下妹妹自己跑去完了呢,等他回来我一定狠狠地打他一顿,好了别哭了。”阿娘一边帮颜莹擦眼泪,一边拿了个包子塞进颜莹手里,“今天卖鱼货给你和你哥买了几个包子,你先吃,吃完还有的,是甜豆包子哦。”

    颜莹虽还止不住抽噎但还是本能地咬了一口包子,甜豆包子真好吃,嘴里没嚼完,呜呜咽咽的说着“等会,不给,颜清,吃。”

    阿娘虽没听清颜莹的话,但还是随口应着。

    傍晚颜清回家,颜家阿娘早已忘了颜清和颜莹的小矛盾,忙喊颜清去洗手,把灶台上热着的甜豆包拿出来放到桌上让颜清吃。颜莹看着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也没看到阿娘痛打颜清的样子,失望透了,她真是觉得连阿娘都是撒谎精,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阿娘。于是颜莹气呼呼地回房间去了。

    房间里有一本辛哥哥手抄的画谱,画的是各种飞禽走兽,有带花纹的老虎,长着长长的角的鹿,有腾空十万里的龙,也有温润高傲的鹤。她很珍视这本书,因为这是辛哥哥送她的第一件生日礼物,辛哥哥画得真好啊,她就把这本小册子压在枕头下,晚上做梦的时候她就会梦见辛哥哥带着她去追赶这画册上的鸟兽,她今天想做的梦是老鹰把颜清叼走。

    梦里真的如她所想,一只眼神锐利,性情凶猛,黄色嘴巴,上嘴呈钩状弯曲的老鹰出现在了梦里,梦里她穿着阿娘给她做的新衣裳——一件果绿色的小坎肩,她开心的在海边追逐着浪花,可老鹰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捉颜清,而是把她当做了一颗饱满成熟的果子,一下把她叼了起来。颜莹看着老鹰近在咫尺的大爪子和扇两下就让她难以呼吸的大翅膀不禁瑟瑟发抖,大声地喊着哥哥。

    这个时候颜清突然出现,并且长了比老鹰还大的翅膀,看上去像是木头拼成的一样,他手拿弹弓,一下就把老鹰的翅膀打了一个洞,老鹰吃痛的张开嘴巴,只觉得自己从高空中落下,吓得自己啊啊大叫,又是颜清俯冲直下抱住了自己。

    颜莹不自觉的说着梦话:“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坏哥哥。”

    这日,阿爹阿娘很早就起来去市上采买,也不管今天出海的事宜了。是的,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颜莹的生日,每每颜莹都觉得中秋这天,大家的忙碌都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也显得趾高气昂了些。虽已日上三竿,但颜莹还是窝在床上呼呼大睡,阿爹阿娘也不去喊她,乐得没有这个粘人虫打扰,手中的活计可以早点忙完。

    颜家阿爹是个一脸络腮胡的粗汉子,今日脱去了平日里扑鱼的脏污烂衫,穿上了黑色的扣衫,外面照着一层麻料的敞襟外套,更显刚劲。常年出海打渔风吹日晒让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多了很多沧桑,但是却磨不尽他脸上的笑意。

    “快去叫颜莹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了,等会辛泽来了成什么样子,她也是个大姑娘了。”说罢颜家阿爹便故意拿凉水激了下手,去捂颜莹的小脸蛋子。

    颜家阿娘撇了眼这个现在看起来只有“三岁”的男人,嗤之以鼻:“你就是故意去捉弄她的,别提旁的。”

    颜莹突然觉得头上蒙上了一个黑影,又惊又寒,直往被窝里钻,听得阿爹哈哈大笑的声音,一气之下拱出被窝,睡眼惺忪的小拳头直往阿爹身上招呼“哼,阿爹坏,坏阿爹,大胡子老头不是个好爹爹。”

    “哈哈哈哈哈,哪有坏阿爹给闺女买果子吃的?”说着,颜家阿爹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许是怕早上忙活出汗沾上果子,纸包包的很细致,一层层的打开,里面是两个红彤彤的苹果,阿爹拿着苹果凑近颜莹的小鼻子,作势用力吸了一口气道:“嗯~好香好甜的果子呀!”

    “是苹果诶!”颜莹一手一个拿在手里,“哥哥一个我一个。”四下里瞅了瞅没发现颜清的身影,便冲着门嚷道:“哥哥,哥哥!”

    “颜清去找你辛哥哥了,等会便来咱家吃饭呢。”阿娘一边切菜一边回道。

    颜莹有一点不高兴,但是瞬间又变成了小笑脸“辛泽哥哥一个我一个。”

    “好好,你快些起来吧,等会让你辛哥哥看见你这个狗窝像什么样子。”阿爹把女儿抱下床,给她穿好小鞋子,一旁的桌子上有阿娘给她做的新衣服,是一件浅红色的长袖小褂子,褂子上贴了首尾追逐的两条大鱼的图片,这个是辛哥哥教给孩子们的本事:把鱼洗净晒一下涂上颜料,然后放在布上就出现一条鱼的拓印画,把这画晒上几天,经盐水一洗,一点也不掉色。这个作品还是自己拓的呢!

    颜莹喜滋滋地穿起来跑到阿娘身边摇着阿娘的手臂,“阿娘,把苹果切开吧。”

    阿娘顾着手里的菜,又怕刀子伤到了孩子,便有些不耐烦“切它作甚,你不是要辛哥哥一个你一个的吗?”

    “那可不行,哥哥和阿爹阿娘也要吃的。”颜莹都急的跳起来了,她怕辛哥哥正往家里来呢,她本想给辛哥哥一个惊喜的。

    “你就放心吃吧,今日买了一篮子呢,人人都有,你那两个是你阿爹挑出来给你洗好揣口袋里暖着的。”阿娘笑着看着自己的傻闺女,这孩子实心眼的很。

    话音刚落,颜清就在屋外欢喜地喊了起来“妹妹起床没有?”

    “没有没有。”颜莹一边回着一边躲在门后猫着。

    “辛泽呀,快进来。”颜家阿爹看着这个憨实的小伙子也很喜欢他,忙招呼道。

    颜莹听见辛泽来了,连忙露出小脑袋看向门口,只见辛哥哥抱着一个木头搭的小房子朝屋里走,便甜甜地喊出声“辛哥哥!”

    “颜家爹好,颜家阿娘好,我帮着颜清打下手,赶了好几天才赶上颜莹的生日,这小家伙,为了给妹妹个惊喜手都快磨出小茧子了。”说着把那栋木头房子放在了桌案上。

    这个房子做工实在是精良,结构缜密镶嵌合理,一看就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完成的,而这房子又不像是渔家的房屋结构。池塘假山,亭台楼阁,连房子上的飞檐都细细雕刻上了,推开小窗户,室内厅堂一应俱全,有穿着飞天服装的女子在跳着曼妙的舞蹈,有乐师在弹奏乐器,就连屋里桌案上的瓜果也是成摞的摆放。屋外一颗石榴石上结满了石榴果,有很多长尾巴的鸟在树上或展翅或转头。

    “哇,好漂亮的房子呀!”颜莹真是的太喜欢这份生日礼物了。

    颜清伸着小手指头指着房子的另一边,另一边的池塘里,有一尾尾的小鱼,有满池的荷花,还有两个小娃娃,一男一女蹲在池塘边看着荷叶上的蜻蜓。“颜莹,这个是你和我。这个房子是辛泽哥想出来的点子,我也就是帮着找点木头送去,想给你惊喜呢。”

    “呵呵呵,没有木头哪来的房子,还是颜清的功劳最大。”辛泽咧嘴笑着说。转身看着颜家阿爹,辛泽递上一壶酒,“颜家阿爹,每回过节都烦请您添双碗筷,这回我又来了蹭饭来了。”酒瓶是白陶瓷的酒瓶,上面画着梅花图案,渔家人很少用这么好的酒瓶装酒,光是酒瓶的价值都够渔家汉子喝一年酒的了。

    颜家阿爹也是个直爽性格,皱眉说道:“我家两个兔崽子没少吃你的饭,这算得什么,下次不用再带东西来,你还得攒点老婆本呢,我们什么酒都喝得。哈哈哈哈哈。”

    到了晚饭时间,颜莹还是拉着辛泽问房子里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那些小物件居然可以从门里拿出来放在手上把玩,真的是连大门口的石狮子都分外可爱。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摆满了精心烹调的鱼货,小菜,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当然少不了辛泽的那壶酒,还有被细细切成块的一盘苹果。

    颜家阿娘首先一人分了一块苹果笑着说:“来大家一人吃块苹果开开胃,平平安安过中秋。”

    果子一般都是留给家里的孩子吃的,颜家阿娘怕辛泽不好意思吃,特地每人分了块苹果。

    “好,祝大家中秋安康,祝颜莹小寿星生辰快乐!”颜家阿爹举起酒杯大声说道。

    “干杯。”辛泽也被这节日气氛所感染,似想到了自己的亲人,眼中有光在闪动。

    又是一年中秋节,人月两团圆。

    辛泽看着颜家人的团圆美满,看着渔村此刻的灯火通明,想着来到乐善村教孩子们学校,帮村民务工的情景,一桩桩一件件,自己的感情早已和这个小渔村的朴实善良所牵绊着。于是他想着要带着乐善村的村民一起度过平安康乐的一个又一个中秋。

    此刻,乐善村的村民都聚在海边舞着白色长龙,颜家阿爹身材最为魁梧,所以他舞着龙头,长龙在追逐着圆月,身上是金色的铠甲,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四面篝火熊熊燃烧,人们围坐在篝火旁炙烤着鱼货,或载歌载舞祈祷着龙君水神能护佑着大家,也正因为有梵水境的水神,这个渔村才能每每出海顺遂,不太遇到海上的灾难。

    或许,梵水境的那位大人,真的可以拯救万千生灵。

    自梵水大人被七尉神君豢养的白龙所伤,七尉神君出于内疚每日必跑琅延洞,碧落虽反对神君抢了自己一日三餐准备吃食的活计,但是也耐不住神君每日带来的丰富佳肴的诱惑力。好在成精之后变成了杂食性动物,哈哈来者不拒了。

    潆回连日来睡得并不安稳,总是跌入梦魇中去,白日里仍是疲惫得很,偶尔打坐之时竟会跌入梦乡,每每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七尉一副关切的样子望向自己,许是最近法术修炼得耗损了仙力。

    午时已近,碧落早早就守在水晶宫外等着七尉的小厮来送吃食,昨日特地跟七尉神君说了,梵水大人馋海虾馋得紧,嘻嘻,今日一定有好吃的喽。

    不一会,七尉便到得海底,碧落连忙行礼道:“神君大人好。”而后对后面送菜的小厮翘首以盼,吭吭,主要是盼着食盒里肥美的海虾。

    七尉好笑地站定打量着这个没头没脑的小鱼精,怎么也和那日训斥别人的碧落联系不到一起,这么个好吃鬼能是龙母的得力部下?不是两伤术也不是傀儡秘术,这个小鱼精到底是什么来头。

    碧落看小厮走得近了,便连忙上去接过食盒,悄悄地看了眼里面满满一大盘子的酿海虾,止不住的咯咯大笑,看得七尉也无语的紧。

    “潆回这几日还睡不安稳吗?”七尉走出两步回身看着碧落问道。

    “啊?”碧落晚上不在潆回跟前服侍,自然不知道潆回晚上睡不睡得安稳,平日里也没那么细心,只知道添置些东西罢了,平日里也极少和潆回聊天。

    “怪不得人说,整日奔波苦只为食而忙。你这吃心眼长得是尤为端正。”看着碧落一脸呆傻的样子,七尉想着还是再扛个小岛来水境得了。

    “冤枉啊神君。”水生动物的本性本就无太多别的爱好,况且自己又睡得极沉,怎么会知道水君睡得不安稳呢。

    七尉走进琅延洞的时候,潆回正在看一本图集,这本图集本是人界的,偶然间所得,觉得里面画的地理名山大川确实细致入微,文字记载也没有太大出入,平日里便把它放在桌上,偶尔有兴致也会添上几笔。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些山山水水风土人情的东西。”七尉端起桌上的茶盏,细闻了闻,是苦涩的红茶,放下茶盏说道:“红茶味道太浓郁,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人喝,下次我给你找点花茶来冲泡吧。”

    潆回微微抬眼看着七尉,复又仔细地看向书中的小字“怎么,你也觉得我有些老气横秋了?”

    七尉烦闷地出了口气,似受了委屈般说道:“你说得是哪里话,不过是怕你喝多了茶水晚上睡不安稳。”

    “我没有,只是这几日注意力不太能够集中罢了。”潆回看了会书抬起头微微一笑“你看,我这看了半日书,不也精神挺好的。”

    七尉从手中幻出一个瓶子,是上好的梅瓶玉壶,里面装的是冰冷的果酒,味道芬芳甘冽,“我去酒仙那得了壶好酒,入口绵柔,此酒名唤一日醉,但是却对身体无害,只是加了安神的成分罢了,你且尝尝?”

    潆回接过玉瓶,触手只觉冰凉,拿起闻了闻,甚是清香,极符合自己的喜好,不由地笑了笑“何不共饮?”

    七尉摇着头说道:“碧落倒随了你这一刻都等不及的性子,本是让你睡前每日一杯,安神之用,你可莫要大中午睡个囫囵惹人笑话。”

    潆回已借着空置的水杯倒出一些美酒来,酒的颜色呈淡淡的琥珀色,似是旧梦般的珍贵,入口甜辣,花香盖过了果香,但因着是酒总就得心里透着怅然与萧索。让人止不住地想继续饮下去。潆回本不好酒,今日竟像是赌气般非要与七尉共饮,还是在饭前饮酒,拗不过她,七尉也执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下。

    这酒回味竟是甘甜爽口,温度清凉舒爽,这种酒七尉平时也是常喝的,并不上头,可七尉不知道,这“一日醉”本是给有烦事困扰的人饮的酒,越是心思沉重的人越是醉得快。

    彼时,七尉还看得潆回分明些,瓷白的脸庞像是稀世珍宝,摸不得捧不得,她自小就是这般模样啊,从未变过。幼时她还会唤自己一声七尉哥哥,长大了只唤自己七尉了,唤七尉也好,少了分恭敬,却不曾多一分亲密。七尉拿起杯子看着潆回,潆回自下而上望向七尉,“潆回,以后我们出得梵水不管这一方水土可好。”

    潆回微皱了眉,带点好笑的意味说道:“不管这一方水土又要去管谁?既做了水神当然要一直护佑此地。”

    七尉有些生气“这不过是强加的命令罢了,困守在此,我不愿你这样。”

    潆回又想到了那个扰了七尉修行的人,此刻她似乎背对着自己看着大好河川等待七尉的赴约。“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领了虚职可以成日里去玩耍,况且这些责任也不是阻断修行的枷锁,倒是你困住了自己,才被这两盏淡酒迷了心智。”

    七尉确实被酒气牵引反驳道:“我自清明,最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你当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吗?”这一句话问得潆回楞在原处,她看着七尉举起第三杯酒,很是烦闷地一饮而尽,而后便手撑着额头这么闭上了眼睛。潆回等了片刻,想着组织下语言怎么劝解他,却也不见他睁开眼睛,于是起身凑近看得,七尉呼吸竟粗重而缓慢,他竟这样睡着了?

    潆回还是头一次拿七尉没有办法,她不知如果跟他说出那一番一心向道的话来,因为刚才七尉的那一番话,既已得了仙身有了术法,向道又可怎样?她看着他的剑眉星目就这样隐在阴影中,又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唇紧紧抿着的样子,自己的做法,自己的那些未说出口的“良言”,于他来说是善是恶也未可知。她不自觉得伸出食指摩挲了下他的唇角,温润,柔软。

    潆回此刻又有些犯困了,许是看了半日的书从未分神。此刻饮了几杯酒有些松懈下来了。

    碧落归置好中午的吃食,正要步入琅延洞,谁知梵水境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极有规律地一下又一下的震动,不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声响,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又连忙爬起来跑进洞中急急唤着:“水君大人,可该如何是好?”

    潆回站起身来,这动静像是有人撞击结界,所来何人?潆回吩咐道:“照顾好七尉神君,我出境看看。”

    碧落看着潆回疾走的样子,不忘提醒道:“水君大人一定要遮住面庞,切莫与凡人露了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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