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桓霁带青岩等人赶到金矿入口之时,正遇上一伙人,皆骏马黑衣。

    为首之人桓霁很是熟悉,只是此时此地遇到心中难免多想,面上不显,招呼道,“覃大人怎的来了?”

    覃绥撇了一眼同在入口处的桓霁,“朝中如今捉襟见肘,桓大人又久无进展,寺卿大人担心桓大人力有不逮之处,这才遣在覃某前来助桓大人一臂之力。”

    桓霁心中已有计较,做了个请的姿势,“多谢,一起吧覃大人。”

    覃绥一行人很是嚣张,个个趾高气昂分明没把桓霁等人放在眼里。

    青岩气愤不已,小声在桓霁身边嘀咕,“这姓覃的摆明着过来抢功,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着郎君您请来表公子稳定局面后,这才匆匆赶来抢夺战果。这人可真是恶心!”

    桓霁摆手,让青岩不要再说。“功劳事小,我担心是另外一件事。”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金矿库房便剑拔弩张起来。

    “崔恂尔敢!这些可是脏银,你们开平军若是敢妄动一分一毫,就是犯上作乱!”覃绥恶狠狠朝着箱山上坐着的崔恂警告道。

    “碰”崔恂一脚踩在大理寺人员打开的箱盖将其合上,若不是那人手抽得快,眼瞧着就要被狠狠夹住。

    “犯上作乱?”崔恂轻哼,“如今大理寺的官员成色都这般良莠不齐?这莫须有的罪名竟张口就来。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这可是你们大理寺右卿大人白纸黑字写好,开平军倾力相助,现有金矿所出的一半作为资费。莫非你们大理寺这是要赖账不成?”

    覃绥瞪大双眼,咆哮道,“荒唐至极!简直荒唐至极!这些可都是朝廷的,岂能随意买卖,即便是大理寺也不能如此处置。”

    崔恂眼睛微眯,“你们大理寺这是打算翻脸不认账呢?”

    “那纸上所承诺之事本就不合乎大雍律法!”覃绥毫不相让。

    桓霁进来时便看到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模样,心道终究是躲不过。

    崔恂看着桓霁叹气的模样,呲道,“歙之,你这官当的,盖了官印的契书同僚下属都不认。反正我不管,开平军可不能白来。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该多少便是多少,多的我也不要。这库房金子的一半,开平军今日就得带走。”

    桓霁连忙劝道,“时晏你放心,我桓歙之说到做到。”

    “桓霁尔敢!”覃绥呵斥道。

    桓霁皱眉转头看向出言不逊的覃绥,“覃大人合该知道,这趟我前往蜀州乃是得令于圣上,代天子督查金矿大案,有先斩后奏之权,至于金子的处理是否合规,我自会上奏圣听,由圣上裁决,由不得你在此大放厥词!”

    “哼!我就等着桓大人平步青云。”覃绥咬牙切齿道,随后一甩衣袖,带着大理寺一行人离开。

    桓霁上前,“时晏,我拜托你所救的小哥现在在何处?”

    崔恂跳下箱子,掸了掸下摆,很是悠闲道,“那家伙心眼子颇多,手段狠辣。竟然用二桃杀三士之法,不费摧毁之力干掉二十人。你与此人合作,与虎谋皮无异。”

    崔恂倒不是关心面前这位表哥,只是得来的账簿总是没解开,便恼上了那家伙,便想着使点绊子吹吹风。

    毕竟他这位表哥可不个简单的,年纪轻轻就坐上大理寺右少卿之位,又简在圣心,便是大理寺卿对他都有所忌惮。

    桓霁略微皱眉,但还是拱手道谢,“多谢时晏表弟关心,为兄自有判断。只是此人现在何处?”

    崔恂还没答,旁边的一位将士正要开口,便被一突兀的扣门声打断。

    “原来是桓大人亲自开口相求,可这位公子并未按约履行,那一半之约是不是得减减?还背后多舌,小人行径!”

    开平军众人只见一满身脏污血迹,但双眼有神的小子抄着手靠在门上,神情对着少主很是鄙夷。

    桓霁脸上带笑朝着薛氿而去,崔恂却是轻呲,不以为意,倒是刚才那出口的小将很是委屈地小声道,“少主,我就说这家伙肯定是自己跑了,您还不信,非得派手下弟兄满山找。属下现在就去把他们叫回来搬金子。”

    崔恂点头,“话多。快去。”

    薛氿看着一五大三粗的汉子朝着门口走来,路过时还特别瞪了她一眼,那傲娇样子与他那主子简直是一般无二。

    “你可还好?账册可曾拿到?”桓霁看向薛氿,薛氿看向崔恂。

    “看我干嘛。”崔恂别开眼道。

    桓霁也很纳闷,“这是何故。”

    “你倒是好好问问你这个表弟到底干了什么!”薛氿只觉得双腕疼得发痒,若不是那小子身后一众举着枪拿着刀的将士,她真要往他脸上好好招呼一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家伙救人救一半就趁火打劫,酬金付四分之一都嫌多。”薛氿摇头替桓霁不值道。

    那崔恂气笑了,“怎的?还想故技重施不成?别怪我没提醒你,外面那姓覃的可不好相与,来此只是为了金矿,至于金矿背后之事怕是不敢深挖。我这表哥出身名门,又简在帝心,是督查此案再好不过的人选。但他新官上任,可没什么可用之人。”

    “看着也不好用。”薛氿上下打量了一番崔恂,扁嘴道。

    “你!”

    眼看两人呛了两句就要动起手来,桓霁赶紧从中调和。

    “此时破案要紧,之前的恩怨还劳二位看在在下一点的薄面上,先搁置一二。”

    “我无所谓,只是桓大人莫要忘了之前的约定便是。”薛氿自动忽略崔恂那张讨人厌的脸,只对桓霁道。

    崔恂亦是如此,“只要价钱合适,开平军自是听表哥调遣。”

    三人暂且达成一致,便一同前往被烧成废墟的西侧吊脚小楼。

    “烧着这样,你这差事办得可真好。”崔恂见缝一呛。

    “有本事你来,那些家伙射的箭矢上可都绑着浸满猛火油的布条,这天气没引燃这片林子都已是大幸。”薛氿回怼道。

    “不行就是不行,承认便是,死要面子。”崔恂轻呲。

    “你再说一次!谁不行?”薛氿觉得这家伙一开口便踩在自己雷区,让她想起这家伙束手旁观站在树下套问账簿的模样,没理由的火冒三丈。

    桓霁被这二人吵着脑仁疼,“别闹了,这都二十三日。咱们不快点,若是背后之人风闻湮灭罪证,可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到了。”

    薛氿一怔,像是想起什么。“嗖——”地一下往远处跑去,“改日再会。”

    桓霁没说什么,倒是崔恂心中不爽,“这家伙可还没说记账的法子,这般离开,咱们要到何处去寻?”

    “给我看看。”

    崔恂将四册账簿转交,桓霁看了半响后顶着众目睽睽的压力合上书册,“等那小子回来再说,咱们先查查这刘善。”

    薛氿截走开平军一匹马,直奔白马寺。

    等到了寺中,天色早已昏暗。

    一身夜行衣的薛氿从窗户跳入厢房,刚入内,一把剑便猛地朝她劈砍过来。

    “是我。”薛氿摘下面罩。

    “大郡主?”萧统领立刻收剑,待确认身份后,跪下告罪,“卑职又负大郡主所托,未能保护好柔嘉郡主,还望大郡主责罚。”

    薛氿眸中闪过冷色,“起来。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萧统领起身,余光看到大郡主手腕处的伤痕,不由垂眸。

    “三日期限已过,柔嘉郡主便匆匆赶来,像是有要事要与大郡主您商议。只是……”萧统领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大郡主。

    薛氿摆手,“我没出现,你们是如何对柔嘉解释的?”

    “卑职和明月姑娘就以大郡主身体不适为由再三阻拦,可就在前天,山下的几个侍卫身负重伤传来消息,柔嘉郡主在城中被贼人掳去,不见踪影。”

    “好个石泉县。叫明月进来,待我梳洗一番,咱们立刻下山去会会这石泉县衙。”

    “是,大郡主。”

    月光下,掀开车帘,望着不远处紧闭的城门和席地而睡的灾民,薛氿想起那些被抓到矿上的灾民,这爱民如子的蔡县令当真不知?

    不管如何,皇家郡主在石泉县被掳,这蔡县令如何也逃不了干系。

    只是到底是谁掳走的妫冉?所求又是为何?妫冉现在何处?

    “大郡主,石泉县城守不肯开门。属下拿出蜀王府令牌,那城守依旧不开门。”萧统领汇报道。

    “不着急,很快便有人帮咱们砸开。”薛氿看了看天色,吩咐所有人将路让开。

    不多时,马蹄铮铮,只见众将抄戈而来,所到之处黄沙漫天。

    “吾乃开平军校尉,奉大理寺少卿桓大人之名,缉拿朝廷要犯,尔等速速开门。”为首的校尉朝着城门之上喊话,中气十足。

    城门之上的守将虽有疑虑,但想到县太爷的吩咐,还是回话道,“若无州牧所书,万不能开此城门。望诸位将士海涵,待明日辰时开门再进。”

    “明日若是贼子逃脱,桓大人定会禀明圣上治尔等一个包庇之罪!孰轻孰重还拎不清吗?况且今日这城门我们是一定要进的,若是烧砸打坏什么,可别到时候索赔。我们开平军可没钱。”

    那城楼守军权衡再三,只得开门。

    马车内,明月努努嘴,“姑娘,奴婢还没见过谁没钱没得这般理直气壮,这不是无赖嘛。”

    薛氿点头,很是赞同。

    “不过,这年头脸皮厚些无甚坏处。”

    “哦,奴婢记下了。”

    薛氿的马车理所应当地跟在后面,那校尉见此立刻勒马上前,回禀前方的主子。

    “少主,有伙人跟着咱们入城,想借咱们的光,咱们要不敲上一笔?”

    崔恂打量了一番张校尉,看得对方头皮发麻后这才道,“不错,有长进。就由你去吧。”

    “得嘞,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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