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江南水乡，水就是多，都不用多找，店铺门口就有一条河。
当宋回青被青年护卫丢下去的那一刻，宋回青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愤怒，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品味，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就全归于平静。
嗯……确实太快了，倒栽葱式落水，第一个没过的就是头顶。
青年站在揣着袖子站在岸边，低垂着眼皮冷眼看宋回青在水里扑棱，看她快上了岸就用脚再给踢回去。
咕噜噜——
“大人饶命！”
青年充耳不闻，一脚把宋回青冒头的脑袋踩进水面。
咕噜噜咕噜——
“小人错了。”
再踩。
翻来覆去几次之后，宋回青趁着再次浮上水面吸足了气，被踩进水中之后不再冒头，被在水下闭着气，一来怕那个神经病把自己的脑袋当水上足球踢上瘾，二来也是想看看池知府到底是个什么做法。
青年等了半晌不见人头上来，他俯下身观察片刻，咦了声，“这么快就淹死了？”
他喟叹：“瞧着挺有劲儿的小子，怎的这般不经折腾。”
池知府，也就是池清狠狠皱紧眉头，“常掌印此番做的过火了。”
“哪里，这小子说自个儿身上有虱子，我帮他涮一涮有什么不妥？”
青年站在岸边慢条斯里擦着手，随后朝河里一丢，看着对岸道：“瞧瞧，他救了小乞丐，小乞丐却不曾领情，冷眼看着他溺水，多么叫人寒心啊。”
常掌印乜了池清一眼，“都说池大人治理有方爱民如子，可该如何救他一救呢？”
咚——
噗通——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刚露头就被船桨打了一棒的宋回青头晕眼花，模糊见池知府的孪生兄弟跳了河。
咕噜噜——
等孪生兄弟双手乱摆，咕噜噜吹起泡泡的时候岸上的人忽然大喊：“池知府落水啦，池知府不会游泳啊！”
随着这一声大喊，宋回青如梦初醒。
这哪里是孪生兄弟，分明是池知府本人啊！
距离池清最近的宋回青率先架起他，不曾想溺水之人是个“流氓”，抓着宋回青的脑袋就往下按，她上来一次就给摁下去一次，又给她灌了好几口水。
宋回青：“……”
淦！
“知府落水啦！快点救知府啊！”
听着岸上的呼号，宋回青一言难尽。
一个个的别光喊啊，当啦啦队还是哭丧队？
倒是下水救人啊！
再被灌了几口水的宋回青怒了，忍着头发分离的痛把池清的手扒拉下来，倒环住他的脖子就往岸上游。
河岸边，宋回青刚扒住岸堤的石头，头上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狭长的眉眼微微敛着，俯视众生，却不见微尘，“都说扬州的水养人，不知河里的水养没养好你这棵病歪歪的树？”
两人对视片刻，宋回青忽笑了一声，抹了把脸，仰头看着常掌印道：“大人不是来筹钱？我或有办法一试。”
“哦？”常掌印眉梢微挑，“说说看。”
宋回青：“容大人先允我上岸，若是不可行再把我丢回来也不迟。”
说着把池清勒到身前，“知府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意外溺毙扬州城水中也说不过去不是。”
常掌印总算松了口，叫宋回青上了岸。
“说来听听？”
宋回青示意四周，“在这里说？”
常掌印呵笑一声，认为宋回青在拖延时间，“再给你点时间也无妨。”
“今儿晚上你若是能找到我并顺利来到我的面前，我就饶过你。”
说罢，徒留宋回青一个黄毛落汤鸡留在原地，常掌印示意手下带着晕过去的池清扬长而去。
——
夜半三更时分，天底下静寂无声，人和畜生都进入了梦乡会周公，夜半还不睡的除了有事的还有有病的。
宋回青挂在墙头，借着墙边出墙红杏的歪脖子大咧咧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楼里灯火通明，传来鼓瑟笙箫和各种yin词lang语，有人痛苦有人欢愉……
白天和黑夜仿佛进入了两个世界。
宋回青拧着眉毛，一脸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
一个宦官来醉枕楼寻欢作乐，这是越没有什么越执着什么然后逐渐变态了的变态么？
当然，宋回青不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对宦官没有意见，她只是对白日见的那个青年宦官有意见，那个人一看就不太正常。
是个有病的！
宋回青慢腾腾地翻过墙头。
啪——
宋回青结结实实摔在了地砖上。
谁扔的香蕉皮！
宋回青无声痛呼，幸好醉枕楼此时欢腾，这点动静被各种声音压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宋回青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隐匿在阴影中，寻找合适的时机。
“好了没有啊，顶楼的客人又要了一壶酒，那可是京城来的贵人，一个个都仔细麻溜点儿！”
“就来！”
宋回青追着回答的那道声音，瞄准了一个身量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
——
“快点快点，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好姐姐，我忽然肚子疼去了趟茅厕。”
“不会憋着啊，怠慢了贵客你担得起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要训以后再训，你快把酒水给客人送上去，切莫出了岔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怯懦的声音应了一声，端着酒水稳稳上楼。
一层又一层，人减少，声渐小，宋回青抬起头，戴上方才顺来的面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顶楼唯一的一扇门，低眉顺眼的迈进了去。
原还想着为什么门外没有把守，原是都在门内，青年的手下占据了所有可能进出的口，门边，窗边，只待危险进入便关门打狗。
三三两两的美人分坐，有人依偎在青年身旁，有人给他捏肩捶背，有人喂他酒食，有人抱着琵琶咿咿呀呀的唱着软糯的调子，眼波流转，端挑的人心底直发痒，一声声“大人”更是酥到了骨子里。
还挺会享受。
宋回青垂下眼睫，目不斜视的将托盘放下，正要斟酒，却被两指捏住。
宋回青眼皮子跳了跳，头埋得更低，尽量软着嗓音轻颤着说，“大人？”
耳边一声轻笑传来，“醉枕楼里的姑娘，手怎么这般糙。”
“奴婢是楼里的女婢，做杂活的，手自然糙些，哪里敢与楼里的姑娘们相提并论。”
“是么。”他挑了挑眉，“我怎么见着这双手眼熟得紧。”
他拍拍宋回青的脸，“为了救一街边乞丐顶撞我，你这棵病歪歪的树小心思可不少，嘴里竟是没一句实话。”
到此，宋回青彻底装不下去了，敛起唯唯诺诺的怯弱，牵起嘴角笑着恭维道：“大人好眼力。”
颇为谄媚。
“你可知我此来扬州是为何事？”
知道知道，哪里敢忘。
宋回青下意识翻白眼，翻了一半对上瞥来的目光，宋回青从善如流，“大人为何而来？还请大人赐教。”
青年满意了，“近几年天灾不断，户部无钱，内帑无钱，有人打发了我筹钱，可银钱又不会落在地上让你捡，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管心里骂的多脏多厉害，至少面子工程要到位，“我不太懂朝堂事。”
“不懂啊……”常掌印笑意更浓，“既然不懂——”
“但我确实有个主意，或许可以浅浅一试。”
常掌印似乎有些失望，他挥挥手示意美人们都退下，漫不经心道：“说说？”
说个屁！
她连筹钱的具体情况和进度都不知道，说哪门子说！
“大人不妨先说说具体情况？到了哪一步，受到的阻碍是什么，我才好为大人分忧。”
“哦，那你猜猜。”
猜个鬼！你直接说能死啊。
他将宋回青拉扯至近前，挑起宋回青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端详的更加仔细，须臾，轻笑一声：“我白日见你像男子，眼下瞧着却像女子，所以你究竟是男是女？”
“不过是男是女一验便知，你说是也不是？”
宋回青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攥住领口，连同着青年的手指一同攥住，“既然是筹钱那自然是筹来的，大人来扬州府想来是已有想法，不过遇到了些阻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好马屁。
“筹钱，尤其是大老远从京城跑扬州府筹钱，无非两种情况：从扬州府府库拿钱，或者从扬州富户手中拿钱。”
国库没钱，内帑没钱，难道衙门里就有钱吗？
谁有钱？当然是富户们啊！
“府衙就算有钱也拿不了太多，对于国库和内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难堪大用，但是扬州商贸繁荣，富户尤多，可堪大用。”
宋回青大胆猜测青年宦官已经朝府库要了钱，但没要到，可若是转而从扬州富户手中拿钱，一来没有名目，二来只说“筹集”这个名目也弄不了多少钱。
毕竟钱在自己手里攥着和白白给出去差别可太大了。
常掌印抚掌大笑，连声叫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宋回青实在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一没笑话二没冷笑话，所以最终解释只有一个：他有病！
常掌印终于开始正视宋回青。
年纪不大，个儿小小，瘦削的身材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粗糙的皮肤和手上的老茧怎么看都不像会知道这些名目的，怎么看就是穷苦人家的穷孩子。
他神色莫名，看了宋回青良久，方才慢悠悠道：“没想到……你竟真的有些见地。”
宋回青僵硬地笑：遇上你这样的狗比我不行也得行。
“差事不好办，却也不能不办，那你再说说，我该拿这些富户怎么办才好？”
宋回青：“虽然不太光彩，但在下不才，一个馊主意或可一试。”
“哦？”
宋回青低垂着眼恭敬道：“富户起家少有清白，家大业大后也多有阴司，叫富户们心甘情愿拿出的钱肯定少之又少，不若抓一抓把柄。”
“如何抓？空口白牙的把柄可不好用。”
“自然是实打实的。”宋回青说，“除了实打实的证据，还要杀鸡儆猴，好叫富户们瞧瞧这威胁和把柄是真是假。”
“杀哪只鸡？”
宋回青抬眼，笑道：“江都县刘府，这是最肥的一只鸡。”
当宋回青被青年护卫丢下去的那一刻，宋回青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愤怒，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品味，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就全归于平静。
嗯……确实太快了，倒栽葱式落水，第一个没过的就是头顶。
青年站在揣着袖子站在岸边，低垂着眼皮冷眼看宋回青在水里扑棱，看她快上了岸就用脚再给踢回去。
咕噜噜——
“大人饶命！”
青年充耳不闻，一脚把宋回青冒头的脑袋踩进水面。
咕噜噜咕噜——
“小人错了。”
再踩。
翻来覆去几次之后，宋回青趁着再次浮上水面吸足了气，被踩进水中之后不再冒头，被在水下闭着气，一来怕那个神经病把自己的脑袋当水上足球踢上瘾，二来也是想看看池知府到底是个什么做法。
青年等了半晌不见人头上来，他俯下身观察片刻，咦了声，“这么快就淹死了？”
他喟叹：“瞧着挺有劲儿的小子，怎的这般不经折腾。”
池知府，也就是池清狠狠皱紧眉头，“常掌印此番做的过火了。”
“哪里，这小子说自个儿身上有虱子，我帮他涮一涮有什么不妥？”
青年站在岸边慢条斯里擦着手，随后朝河里一丢，看着对岸道：“瞧瞧，他救了小乞丐，小乞丐却不曾领情，冷眼看着他溺水，多么叫人寒心啊。”
常掌印乜了池清一眼，“都说池大人治理有方爱民如子，可该如何救他一救呢？”
咚——
噗通——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刚露头就被船桨打了一棒的宋回青头晕眼花，模糊见池知府的孪生兄弟跳了河。
咕噜噜——
等孪生兄弟双手乱摆，咕噜噜吹起泡泡的时候岸上的人忽然大喊：“池知府落水啦，池知府不会游泳啊！”
随着这一声大喊，宋回青如梦初醒。
这哪里是孪生兄弟，分明是池知府本人啊！
距离池清最近的宋回青率先架起他，不曾想溺水之人是个“流氓”，抓着宋回青的脑袋就往下按，她上来一次就给摁下去一次，又给她灌了好几口水。
宋回青：“……”
淦！
“知府落水啦！快点救知府啊！”
听着岸上的呼号，宋回青一言难尽。
一个个的别光喊啊，当啦啦队还是哭丧队？
倒是下水救人啊！
再被灌了几口水的宋回青怒了，忍着头发分离的痛把池清的手扒拉下来，倒环住他的脖子就往岸上游。
河岸边，宋回青刚扒住岸堤的石头，头上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狭长的眉眼微微敛着，俯视众生，却不见微尘，“都说扬州的水养人，不知河里的水养没养好你这棵病歪歪的树？”
两人对视片刻，宋回青忽笑了一声，抹了把脸，仰头看着常掌印道：“大人不是来筹钱？我或有办法一试。”
“哦？”常掌印眉梢微挑，“说说看。”
宋回青：“容大人先允我上岸，若是不可行再把我丢回来也不迟。”
说着把池清勒到身前，“知府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意外溺毙扬州城水中也说不过去不是。”
常掌印总算松了口，叫宋回青上了岸。
“说来听听？”
宋回青示意四周，“在这里说？”
常掌印呵笑一声，认为宋回青在拖延时间，“再给你点时间也无妨。”
“今儿晚上你若是能找到我并顺利来到我的面前，我就饶过你。”
说罢，徒留宋回青一个黄毛落汤鸡留在原地，常掌印示意手下带着晕过去的池清扬长而去。
——
夜半三更时分，天底下静寂无声，人和畜生都进入了梦乡会周公，夜半还不睡的除了有事的还有有病的。
宋回青挂在墙头，借着墙边出墙红杏的歪脖子大咧咧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楼里灯火通明，传来鼓瑟笙箫和各种yin词lang语，有人痛苦有人欢愉……
白天和黑夜仿佛进入了两个世界。
宋回青拧着眉毛，一脸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
一个宦官来醉枕楼寻欢作乐，这是越没有什么越执着什么然后逐渐变态了的变态么？
当然，宋回青不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对宦官没有意见，她只是对白日见的那个青年宦官有意见，那个人一看就不太正常。
是个有病的！
宋回青慢腾腾地翻过墙头。
啪——
宋回青结结实实摔在了地砖上。
谁扔的香蕉皮！
宋回青无声痛呼，幸好醉枕楼此时欢腾，这点动静被各种声音压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宋回青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隐匿在阴影中，寻找合适的时机。
“好了没有啊，顶楼的客人又要了一壶酒，那可是京城来的贵人，一个个都仔细麻溜点儿！”
“就来！”
宋回青追着回答的那道声音，瞄准了一个身量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
——
“快点快点，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好姐姐，我忽然肚子疼去了趟茅厕。”
“不会憋着啊，怠慢了贵客你担得起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要训以后再训，你快把酒水给客人送上去，切莫出了岔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怯懦的声音应了一声，端着酒水稳稳上楼。
一层又一层，人减少，声渐小，宋回青抬起头，戴上方才顺来的面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顶楼唯一的一扇门，低眉顺眼的迈进了去。
原还想着为什么门外没有把守，原是都在门内，青年的手下占据了所有可能进出的口，门边，窗边，只待危险进入便关门打狗。
三三两两的美人分坐，有人依偎在青年身旁，有人给他捏肩捶背，有人喂他酒食，有人抱着琵琶咿咿呀呀的唱着软糯的调子，眼波流转，端挑的人心底直发痒，一声声“大人”更是酥到了骨子里。
还挺会享受。
宋回青垂下眼睫，目不斜视的将托盘放下，正要斟酒，却被两指捏住。
宋回青眼皮子跳了跳，头埋得更低，尽量软着嗓音轻颤着说，“大人？”
耳边一声轻笑传来，“醉枕楼里的姑娘，手怎么这般糙。”
“奴婢是楼里的女婢，做杂活的，手自然糙些，哪里敢与楼里的姑娘们相提并论。”
“是么。”他挑了挑眉，“我怎么见着这双手眼熟得紧。”
他拍拍宋回青的脸，“为了救一街边乞丐顶撞我，你这棵病歪歪的树小心思可不少，嘴里竟是没一句实话。”
到此，宋回青彻底装不下去了，敛起唯唯诺诺的怯弱，牵起嘴角笑着恭维道：“大人好眼力。”
颇为谄媚。
“你可知我此来扬州是为何事？”
知道知道，哪里敢忘。
宋回青下意识翻白眼，翻了一半对上瞥来的目光，宋回青从善如流，“大人为何而来？还请大人赐教。”
青年满意了，“近几年天灾不断，户部无钱，内帑无钱，有人打发了我筹钱，可银钱又不会落在地上让你捡，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管心里骂的多脏多厉害，至少面子工程要到位，“我不太懂朝堂事。”
“不懂啊……”常掌印笑意更浓，“既然不懂——”
“但我确实有个主意，或许可以浅浅一试。”
常掌印似乎有些失望，他挥挥手示意美人们都退下，漫不经心道：“说说？”
说个屁！
她连筹钱的具体情况和进度都不知道，说哪门子说！
“大人不妨先说说具体情况？到了哪一步，受到的阻碍是什么，我才好为大人分忧。”
“哦，那你猜猜。”
猜个鬼！你直接说能死啊。
他将宋回青拉扯至近前，挑起宋回青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端详的更加仔细，须臾，轻笑一声：“我白日见你像男子，眼下瞧着却像女子，所以你究竟是男是女？”
“不过是男是女一验便知，你说是也不是？”
宋回青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攥住领口，连同着青年的手指一同攥住，“既然是筹钱那自然是筹来的，大人来扬州府想来是已有想法，不过遇到了些阻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好马屁。
“筹钱，尤其是大老远从京城跑扬州府筹钱，无非两种情况：从扬州府府库拿钱，或者从扬州富户手中拿钱。”
国库没钱，内帑没钱，难道衙门里就有钱吗？
谁有钱？当然是富户们啊！
“府衙就算有钱也拿不了太多，对于国库和内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难堪大用，但是扬州商贸繁荣，富户尤多，可堪大用。”
宋回青大胆猜测青年宦官已经朝府库要了钱，但没要到，可若是转而从扬州富户手中拿钱，一来没有名目，二来只说“筹集”这个名目也弄不了多少钱。
毕竟钱在自己手里攥着和白白给出去差别可太大了。
常掌印抚掌大笑，连声叫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宋回青实在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一没笑话二没冷笑话，所以最终解释只有一个：他有病！
常掌印终于开始正视宋回青。
年纪不大，个儿小小，瘦削的身材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粗糙的皮肤和手上的老茧怎么看都不像会知道这些名目的，怎么看就是穷苦人家的穷孩子。
他神色莫名，看了宋回青良久，方才慢悠悠道：“没想到……你竟真的有些见地。”
宋回青僵硬地笑：遇上你这样的狗比我不行也得行。
“差事不好办，却也不能不办，那你再说说，我该拿这些富户怎么办才好？”
宋回青：“虽然不太光彩，但在下不才，一个馊主意或可一试。”
“哦？”
宋回青低垂着眼恭敬道：“富户起家少有清白，家大业大后也多有阴司，叫富户们心甘情愿拿出的钱肯定少之又少，不若抓一抓把柄。”
“如何抓？空口白牙的把柄可不好用。”
“自然是实打实的。”宋回青说，“除了实打实的证据，还要杀鸡儆猴，好叫富户们瞧瞧这威胁和把柄是真是假。”
“杀哪只鸡？”
宋回青抬眼，笑道：“江都县刘府，这是最肥的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