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片刻的功夫,御前司的人便找到了永宁殿,将晴灵与苏充华、慧贵姬一同带去了临华宫。

    带走苏美人是因为她是晴灵的主子,带走慧贵姬,自然因为她是一宫主位,其余人等皆是不可外出。

    御前司的手段众人皆只是听说过,直到此次才真的见识到。

    “圣上!妾绝没有指使晴灵做下此事,还望圣上明鉴!”苏充华哭的眼角含泪,哀哀切切。

    孟璋却升不起半点怜爱之心,他心中尽是后怕,若是谢若暻与锦妃服下的药量一样,此时躺在床上的便是谢若暻。

    或者,若那药再阴狠一点,是个要人性命的,思及此,孟璋脸色沉了又沉,若说此前对苏充华尚有一丝情谊,此时那股子情谊也散了大半。

    “将晴灵送进御前司审,死活不论。”孟璋淡淡吩咐道。

    也是没多久的功夫,张德保便来回道:“晴灵那丫头什么也没招,只说自己嫉妒锦妃无宠无子还身居高位,一时想岔了才做下此事,如今已是死了。”

    听完此话,不少人嘴角皆是扯出一股嘲讽的笑意,呵,一个奴婢,嫉妒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妃子,何其可笑。

    “你们二人,可还有甚说法?”孟璋转头,垂眸看向殿内的慧贵姬与苏充华,声音异常平静。

    苏充华一慌,晴灵是她的宫女,出了此事,只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不假思索便以头触地,砰砰砰地磕着响头,再抬起头时,满脸泪水,口中争辩道:“妾敢以性命担保,绝没有这等下作心思,妾家中尚有父母亲眷,便是为他们着想,妾也不敢犯下此等大事,还望圣上明鉴。”

    说完,又砰砰砰地磕起头,一片雪白娇嫩的额头很快便渗出血迹,便是谢若暻看了也有些不忍心。

    苏充华此人,她们算是了解几分,最是胆小怕事,应是没有胆子做下此事。

    一旁的慧贵姬眨了眨眼,盈盈上前一拜,柔情似水道:“圣上,妾自当年入潜邸,便对圣上痴心一片,这许多年来,妾从未对圣上身边人做过任何不妥之事,如今妾身居高位,又哪来的必要对锦妃与懿妃下手呢?”

    便是任何人来看,都不得不说慧贵姬望向孟璋的眼中尽是痴心一片。

    谢若暻却不愿她就此糊弄过去,冷声问道:“御前司既已查明此事乃晴灵所作,甚至在她房中找到了剩下的落苔子,此事,慧贵姬作何解释?”

    慧贵姬一顿,随即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一片悲切,看也不看苏充华道:“妾御下不严,竟让宫中人犯下此等错事,还请圣上治妾治下不严之罪。”

    慧贵姬甫一出声,苏充华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慧贵姬,她言下之意,岂不就是自己做的?

    不由得心中暗道,慧贵姬,真是好狠的一颗心。

    苏充华祸到临头却也聪明了一把,膝行至谢若暻面前斩钉截铁道:“妾绝没有半分谋害懿妃娘娘与锦妃娘娘之意,所言若有半分虚假,便叫妾全家不得好死!”

    说完,许是怕谢若暻不信,重重磕了个头,直起身子,满脸倔强道:“若是懿妃娘娘不信,尽管打杀了妾,但求娘娘放过妾一家亲眷。”

    苏充华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谢若暻早已信了大半,不着痕迹地与锦妃对视一眼,随即锦妃便虚弱道:“苏充华请起,本宫相信此事非你所为。”

    闻言,苏充华才泪眼盈盈,格外郑重地像谢若暻与锦妃行了个大礼。

    她无意卷入后宫争端,她只想好好活着,也让家里人活得更好,可为何?偏偏就是要将她卷进来。

    谢若暻拽了拽孟璋袖子,轻声道:“苏充华刚进宫不久,就连宫女都是宫中分给她的,她一无财物二无势力,用什么让晴灵为她卖命呢?”

    此话才是谢若暻愿意相信苏充华的由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让晴灵豁出命去,什么都没有的苏充华可做不到,真正能做到的,更像是,育有大公主的慧贵姬。

    可如今晴灵一死,慧贵姬便是咬死了自己治下不严之过,又能将她如何?

    孟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眸色闪了闪,扭头朝慧贵姬问道:“朕听说,昭华近来总是不好?”

    提及昭华,慧贵姬心头一震,连忙整理好表情勉力笑道:“昭华年纪尚小,身子虚弱,吃坏了身子也是有的。”

    “哦?”孟璋看她一眼,声音分外平静:“总不能日日都吃坏身子罢,朕听说,你多次将太医拘在你宫中?倒是比朕的架子都大。”

    说罢,不待慧贵姬反应便道:“若是昭华在你那儿教养不好,不妨送到宣仪殿去。”

    宣仪殿,乃宫中教养公主之地,位分低的嫔妃们,若是生了公主不能亲自抚养的,便会送去宣仪殿。

    若说昭华公主是慧贵姬的命根子,孟璋此言,无疑是要了慧贵姬的命。

    慧贵姬连忙叩首道:“昭华如今身子康健许多,妾定能教养好昭华,万不可送去宣仪殿。”

    宣仪殿是什么地方?这有亲母照看和无亲母照看岂能一样?

    说完,抬头紧张地看向一旁噤声的太医们,求证般道:“圣上可以问太医们,昭华如今身子康健许多,妾定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孟璋轻轻扫了她一眼,别过眼去沉声道:“苏充华御下不严,纵容之下出了个心思歹毒的宫女谋害妃嫔,降为承徽,慧贵姬治宫不善,着降为淑媛,罚俸半年,并抄宫规百遍交由皇后。”

    慧贵姬终究育有子嗣,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在谢若暻预料之外。

    便是皇后也是颇为诧异的抬眸,随即道:“妾遵旨!”

    孟璋金口一开,慧贵姬便是有再多怨言也只能受着。

    接着,孟璋扫视了一眼临华宫众人,淡声道:“临华宫宫人,疏离职守,致使主子被害,所有与小厨房有关之人,全部杖毙。”

    什么?众人皆是瞳孔一缩,圣上此举,未免太过血腥。

    谢若暻朝孟璋劝道:“圣上此举,未免有伤天和,若是想惩戒一二,不妨仅将与此事有关之人杖毙,其余人看在他们尽心伺候锦妃的份上,不妨留他们一条生路,也可以儆效尤。”

    孟璋眼眸微微扫她一眼,轻声道:“允。”

    闻言,谢若暻目光闪了闪,冷声道:“圣上,不若让临华宫及永宁殿所有奴才观刑,以儆效尤。”

    孟璋看她一眼,知晓自己对慧贵姬终是手下留情,而他也不愿后宫之中再次生事,垂眸半晌便道:“传,后宫众人皆往临华宫观刑。”

    皇后听及此,心中一震,孟璋向来不是个刻薄寡恩的皇帝,做到这份上便是真的怒了,也不敢说什么,只让身边含章前去盯着行刑。

    随即,孟璋颇为不耐道:“行了,都回去吧。”

    见此间事了,苏承徽松了一口气,却是忽然晕了过去。

    孟璋眉头一皱,一旁的太医立即便过来号脉,片刻后,才不确定朝孟璋道:“臣瞧着,承徽主子,许是有孕了。”

    苏承徽有孕,众人皆是齐齐扭头过去,这苏承徽不过堪堪伺候孟璋一次,便有如此好的福气?

    就连孟璋都是一怔,按理说妃嫔有孕是应当晋位的,可今日这事...思索片刻,孟璋沉声道:“苏承徽迁宫临华宫东殿。”

    说完,便扭头朝锦妃温声道:“苏承徽这一胎,你且替朕照顾好。”

    既是如此,苏承徽也是不必回永宁殿了,索性直接在临华宫住下,众人见此间事了,便行礼退出临华宫。

    刚至临华宫外,皇后便看着慧贵姬的背影轻嗤了一声:“蠢货。”

    原想慧贵姬是个胸有城府的,没想到也是这么个蠢货。

    刘嬷嬷扶了皇后的手上了凤辇,轻声道:“所幸此事与娘娘无关。”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临华宫,口中却道:“懿妃,只怕是又要复宠了。”

    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刘嬷嬷微微一笑,温热的掌心握住皇后的手道:“总归与娘娘无关,更何况,懿妃伤了身子,许是子嗣有碍。”

    一个无子的嫔妃,便是圣上再宠爱,又能如何?

    换句话说,圣上宠爱一个注定无法有子的嫔妃,对皇后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另一边,降位的旨意与慧淑媛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永宁殿。

    见慧淑媛眼中一片冷凝,绿芝连忙将其扶进内殿,小心问道:“娘娘?怎会?”

    慧淑媛凉凉瞧了绿芝一眼,口中冷声道:“晴灵死了,圣上着我降位淑媛,咱们这位懿妃娘娘,当真好狠的手段。”

    说罢,皱眉看向绿芝道:“昭华可睡了?”

    绿芝点点头:“公主一切都好。”说罢,又皱眉朝慧淑媛道:“那药,明明是昨日...”

    绿芝话未说完,便听慧淑媛冷哼一声:“要不怎么说懿妃娘娘好手段,今日这局,只怕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绿芝垂下眼小声道:“还好圣上顾念公主,并未治娘娘的罪。”

    只是降位而已,早晚都能升回去。

    慧淑媛没有说话,如今更令她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苏承徽有孕,你可知道?”

    绿芝一愣,怔怔看向慧淑媛道:“苏承徽,不是才承宠一回?”

    见她不知,慧淑媛也了然,看样子就是苏承徽自己都不知道,当真是极好的福气。

    处置完临华宫的事宜,孟璋便嘱咐华舒好生伺候着锦妃,随即一把将谢若暻抱起,送回了望舒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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