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郎中令先前与王上所商谈关于售卖纸张的事情，不韦已经知晓。”虽然卓玖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抱怨吕不韦有些行事无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政务上的能力对得起相邦的名号,吕不韦笑呵呵的对卓玖说，“在不韦看来，仅仅是售卖纸张，恐怕并非最利之法。倒不如直接编撰成书贩卖，不仅可如芈姬所言，向诸国传播秦法，弱化诸民的反抗意识，还能换来更多银钱，以充军资。”
“多卖些，也好让不韦手下的商队得些利。”他并未隐瞒其中自己会得利，有些商贾的市侩，却让自己的话显得更真诚了。
卓玖手捧着温暖的耳杯，在烛火的映衬下雌雄莫辨的脸颊都带着一些柔和，因伤病而常年苍白的脸庞也带着少有的红晕。
‘芈姬更似奉常，倒是长得颇为英气。’
吕不韦没由来的想着，又被卓玖清冽的嗓音拉回来。
“但此举也只能影响读书人，却影响不了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卓玖尽量放缓语速，让自己的言语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我们不能只去关注肉食者，而忽视了真正参与作战的百姓。玖虽是肉体凡胎，但自诩还算有些高雅的情/趣。相邦若真的想让玖为此事向王上美言，仅仅是秬鬯......”她扫了眼跪坐在阴影出，年轻又精壮的少年，顿了顿，“和美人，恐怕还无法打动某。”
直接售卖纸张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非常轻松，可吕不韦却因为单纯的‘利益’就要增加自己的工作，上下打点，还有可能因自作主张引得嬴政不满，再加上他并不缺钱，卓玖自然心生疑虑。
联想到这位相邦在去年嬴政即位后，便广招门客，想要比肩‘四君子’的意图，他为什么要在七国中卖书，答案不言而喻。至于他所求之事——
想要在她主持编纂的课本里留下姓名，从而声名远扬是其一，想让她在王上面前，替这次自作主张美言便是其二。
吕不韦哈哈笑了出来，并没有被看出意图的尴尬，落在卓玖身上的目光终于带上了激赏。
“若不是王上已经任命阁下为郎中令，某都想要请阁下来相邦府为属臣。”他笑着亲自为卓玖温酒，一边搅动着小泥炉，一边说道，“既然芈姬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如说来听听？”面对不喜拐弯抹角的少女，吕不韦也难得的开诚布公的说。
“既然相邦请玖做两件事，那玖也求相邦两件吧。”卓玖不太喜欢这种赤/裸/裸的交换，奈何对方又不是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嬴政，说起交易来自然没有什么美感。
她轻笑着将耳杯放在膝盖上，提出自己想法，“刚刚相邦说传播秦法可以让百姓们更认同秦之法度，玖担忧民间识字者寥寥，所以想着是否能换一种方式向各国介绍秦国风土？”
“哦？芈姬有何良策？”
卓玖柔和的看向跪坐在一旁的美人们，用袖子遮住嘴轻笑了一声，“也许编成歌舞剧目，能得百姓喜欢？”如今并没有后世那般成系统的话剧表演，但贵族们总有娱乐的方法，有些人被养在府中专门讲笑话，表演戏剧的。
她简单向吕不韦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编排些秦律体恤百姓，官吏廉洁，土地肥沃的剧目，随着商队在各地巡演，天长日久方可安万民之心。”
“这便是芈姬所求之事。”吕不韦抿了一口酒，有些不满过热的温度破坏了矩鬯的口感，皱了皱眉说，“让舞人随商队在各处演出？”卓玖所求的事情太过简单，吕不韦甚至不太相信。
“当然，剧目情节需要玖来编，而舞者恐怕要拜托相邦了。”卓玖补充了条件。
吕不韦随意的点点头，然后问她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卓玖笑盈盈的说，“另一个条件玖还未想好，可否容某暂且不提？”她见吕不韦还有话要说，连忙补充道，“当然，相邦所提的两件事，玖自然做到。”
吕不韦这才满意的笑笑。
吕不韦是如今的相邦，在秦国开设学馆绕不开他。历史、政治类的课本中，为他美言几句也不算难事。
至于嬴政那里......
‘王上不会早就想到了吧。’卓玖赶在宵禁之前回到自己的府邸，洗漱更衣后，瘫在榻上看着屋粱想着。屋中熄了烛火，莹莹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大脑长时间的劳作并没有让她迅速入睡，反而更加亢奋，她想起第一次与嬴政谈论纸张对于知识传播时，嬴政的言语。
她相信，在曾经的无数夜晚，嬴政也将两人的对话和心声拿出来，无数次的比照和回忆，将所有漏洞和反应放在案几上刨析。但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露出马脚，或是为了分析嬴政是否知道自己会读心，回忆两人的对话。
将当时的情形一遍一遍的回忆，最后卓玖有些疲倦的翻身枕着自己的胳膊，心里抱怨着，‘王上在听到我想要买纸时，就已经做好让吕不韦负责此事的决定。而吕不韦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会来找我编校内容，恐怕也在他的预料中。’
‘至于吕不韦编纂纸质书籍的内容，大抵也会委托我。毕竟我正在编书，人手齐备，他若是赶时间，自然会找我。为了避人口舌，吕不韦肯定不会自己去和嬴政说此事，也就顺便拜托我了。’
她又翻了个身，叹息着，“这明日，还去不去求见王上啊！”他什么都算好了，自己去也不过是说些废话而已。
可惜今夜她已经将求见的消息递进了咸阳宫，即便是说些重复的话，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翌日，章台宫。
嬴政还在翻阅卓玖递上来关于学馆的奏章，先前五六个巨大托盘的竹简，终于只剩下寥寥数十卷。他原本只想随便翻翻，只是上面很多前所未闻的知识激起了他的兴趣。
虽然‘物理’‘化学’这些名称前所未闻，但里面的内容大多和生活有关，浅显易懂，嬴政在批阅奏章的空余时间，便看看这些聊做乐趣。
正如卓玖猜测的那样，嬴政心中明白在此时她来求见所谓何事。他让卓玖来，不过是想知道她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不过，她给黔首们编的这些书倒也有趣......’
嬴政准确的从一堆奏章中抽出一卷，展开后一卷皮革露了出来。看得出来，这是不小心夹杂在奏章堆中，被卷进来的。上面崎岖的线条让人看不真切，可若是卓玖在此，便能立刻认出这是一张简易的地图。
若是仔细辨认轮廓，她就能轻易的说出它的名字。
亚欧大陆。
“多卖些，也好让不韦手下的商队得些利。”他并未隐瞒其中自己会得利，有些商贾的市侩，却让自己的话显得更真诚了。
卓玖手捧着温暖的耳杯，在烛火的映衬下雌雄莫辨的脸颊都带着一些柔和，因伤病而常年苍白的脸庞也带着少有的红晕。
‘芈姬更似奉常，倒是长得颇为英气。’
吕不韦没由来的想着，又被卓玖清冽的嗓音拉回来。
“但此举也只能影响读书人，却影响不了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卓玖尽量放缓语速，让自己的言语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我们不能只去关注肉食者，而忽视了真正参与作战的百姓。玖虽是肉体凡胎，但自诩还算有些高雅的情/趣。相邦若真的想让玖为此事向王上美言，仅仅是秬鬯......”她扫了眼跪坐在阴影出，年轻又精壮的少年，顿了顿，“和美人，恐怕还无法打动某。”
直接售卖纸张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非常轻松，可吕不韦却因为单纯的‘利益’就要增加自己的工作，上下打点，还有可能因自作主张引得嬴政不满，再加上他并不缺钱，卓玖自然心生疑虑。
联想到这位相邦在去年嬴政即位后，便广招门客，想要比肩‘四君子’的意图，他为什么要在七国中卖书，答案不言而喻。至于他所求之事——
想要在她主持编纂的课本里留下姓名，从而声名远扬是其一，想让她在王上面前，替这次自作主张美言便是其二。
吕不韦哈哈笑了出来，并没有被看出意图的尴尬，落在卓玖身上的目光终于带上了激赏。
“若不是王上已经任命阁下为郎中令，某都想要请阁下来相邦府为属臣。”他笑着亲自为卓玖温酒，一边搅动着小泥炉，一边说道，“既然芈姬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如说来听听？”面对不喜拐弯抹角的少女，吕不韦也难得的开诚布公的说。
“既然相邦请玖做两件事，那玖也求相邦两件吧。”卓玖不太喜欢这种赤/裸/裸的交换，奈何对方又不是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嬴政，说起交易来自然没有什么美感。
她轻笑着将耳杯放在膝盖上，提出自己想法，“刚刚相邦说传播秦法可以让百姓们更认同秦之法度，玖担忧民间识字者寥寥，所以想着是否能换一种方式向各国介绍秦国风土？”
“哦？芈姬有何良策？”
卓玖柔和的看向跪坐在一旁的美人们，用袖子遮住嘴轻笑了一声，“也许编成歌舞剧目，能得百姓喜欢？”如今并没有后世那般成系统的话剧表演，但贵族们总有娱乐的方法，有些人被养在府中专门讲笑话，表演戏剧的。
她简单向吕不韦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编排些秦律体恤百姓，官吏廉洁，土地肥沃的剧目，随着商队在各地巡演，天长日久方可安万民之心。”
“这便是芈姬所求之事。”吕不韦抿了一口酒，有些不满过热的温度破坏了矩鬯的口感，皱了皱眉说，“让舞人随商队在各处演出？”卓玖所求的事情太过简单，吕不韦甚至不太相信。
“当然，剧目情节需要玖来编，而舞者恐怕要拜托相邦了。”卓玖补充了条件。
吕不韦随意的点点头，然后问她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卓玖笑盈盈的说，“另一个条件玖还未想好，可否容某暂且不提？”她见吕不韦还有话要说，连忙补充道，“当然，相邦所提的两件事，玖自然做到。”
吕不韦这才满意的笑笑。
吕不韦是如今的相邦，在秦国开设学馆绕不开他。历史、政治类的课本中，为他美言几句也不算难事。
至于嬴政那里......
‘王上不会早就想到了吧。’卓玖赶在宵禁之前回到自己的府邸，洗漱更衣后，瘫在榻上看着屋粱想着。屋中熄了烛火，莹莹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大脑长时间的劳作并没有让她迅速入睡，反而更加亢奋，她想起第一次与嬴政谈论纸张对于知识传播时，嬴政的言语。
她相信，在曾经的无数夜晚，嬴政也将两人的对话和心声拿出来，无数次的比照和回忆，将所有漏洞和反应放在案几上刨析。但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露出马脚，或是为了分析嬴政是否知道自己会读心，回忆两人的对话。
将当时的情形一遍一遍的回忆，最后卓玖有些疲倦的翻身枕着自己的胳膊，心里抱怨着，‘王上在听到我想要买纸时，就已经做好让吕不韦负责此事的决定。而吕不韦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会来找我编校内容，恐怕也在他的预料中。’
‘至于吕不韦编纂纸质书籍的内容，大抵也会委托我。毕竟我正在编书，人手齐备，他若是赶时间，自然会找我。为了避人口舌，吕不韦肯定不会自己去和嬴政说此事，也就顺便拜托我了。’
她又翻了个身，叹息着，“这明日，还去不去求见王上啊！”他什么都算好了，自己去也不过是说些废话而已。
可惜今夜她已经将求见的消息递进了咸阳宫，即便是说些重复的话，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翌日，章台宫。
嬴政还在翻阅卓玖递上来关于学馆的奏章，先前五六个巨大托盘的竹简，终于只剩下寥寥数十卷。他原本只想随便翻翻，只是上面很多前所未闻的知识激起了他的兴趣。
虽然‘物理’‘化学’这些名称前所未闻，但里面的内容大多和生活有关，浅显易懂，嬴政在批阅奏章的空余时间，便看看这些聊做乐趣。
正如卓玖猜测的那样，嬴政心中明白在此时她来求见所谓何事。他让卓玖来，不过是想知道她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不过，她给黔首们编的这些书倒也有趣......’
嬴政准确的从一堆奏章中抽出一卷，展开后一卷皮革露了出来。看得出来，这是不小心夹杂在奏章堆中，被卷进来的。上面崎岖的线条让人看不真切，可若是卓玖在此，便能立刻认出这是一张简易的地图。
若是仔细辨认轮廓，她就能轻易的说出它的名字。
亚欧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