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废旧化工厂，漆黑的桥洞下。
柳勤站在桥墩的一侧黑暗里，不停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戴着金串的左手已经被她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她本人却好像没知觉似的，换了一侧的玉镯继续神经质地抚摸。
“你来晚了。”
桥洞下一个影子慢慢从坏掉的灯管背后走了出来。
“大师！”柳勤不自觉地声音扬起，“你可算来了！”
黑影子不高兴道：“你是在指责我来得晚了吗？”
“不敢不敢，”柳勤连连摆手，“大师，我听你的话去找了王令的老婆，但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嗯？她不愿意交出尸体？”黑影子手里似乎盘着一串珠状的东西，柳勤听到那咔咔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她……我总觉得她的态度不正常。”柳勤牙关打颤，“大师，我们寻常人家的女人死了丈夫，就算感情没有多好，在人离世之后也会意思意思掉几颗眼泪的。”
“可是，骆易她不是。我看她，好像没有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感情。”
柳勤小心翼翼道，她想偷窥对方的表情，可惜黑影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黑影沉吟不语，过了半晌，像一阵雾似的飘到柳勤耳旁，无视柳勤抖得像筛糠一般的身体，轻声说了什么。
***
“这是？过年用的？”王容媛狐疑地盯着柳勤递过来的一串像是从路边摊随手买的福字挂件。
“什么过年用的！”柳勤笑脸盈盈，“这是安胎符，保佑你们母子平安的。”
王容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柳勤还不知道自己怀孕是假的，柳勤这个后妈估计也不在意这孩子是不是王令的小孩。
她昨日回到住处后梳理了一遍在城南老房子里发生的种种，总算想明白自己是被柳勤当成拉冲锋陷阵的排头兵了。
姓柳的好歹还能占着婆婆的名头，万一她们联合捣鬼的事情败露之后，骆易再怎么叛逆也不太可能找她算账。而自己有什么嚣张的本钱？啥也没有！王容媛昨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心底一阵后怕。
想明白后，王容媛顶着大黑眼圈，一大清早就约柳勤见面，表明自己要退出。
柳勤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离开。
“容媛，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
“你不想干也正常，昨天那个姓骆的女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先给你结一部分的钱，你再试一次用怀孕的事能不能刺激她。就今天再试一次就行。”
按照他们所在地的规定，未出生的私生子是有资格继承财产的。
眼见王容媛满脸不乐意，柳勤心骂这人不靠谱，却不得不加重筹码：“这样吧……你之前也见过那份合同，合同上一半的数都归你。”
结果，话音落下，王容媛还依旧一副拿乔的姿态。
柳勤心道：坏了！估计这小丫头实际上根本不想生孩子来索要更多的钱。
在联系王容媛一起行骗之前，中年女人调查过王容媛，夜店酒吧的常驻客，缺钱也是因为好吃懒做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压根和王令没关系。
当然，柳勤也确实如同王容媛猜测那般，对这点毫不在意。
“如果你这事办妥了，”柳勤忍不住回忆起昨夜桥洞底下“大师”的吩咐，打了个寒颤，咬咬牙，“协议上的钱你全部拿走，孩子你爱留不留，这样可以了吧！？”
王容媛满意了。她来之前没想过柳勤这么肯下血本，那份合同上标注的财产足足有七位数之多！须知如今这年头，她老王家那块的百平的房子也才几十万不到！
其实刚才柳勤说要分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心动了，但是想到自己昨天诡异的天和在灵堂里面无表情的骆易，她募得退缩了。
但随后柳勤给的价格就把她心里最后那点忧郁给驱散了。
“最后一次！”王容媛接过柳勤那个说能保佑母子平安的链子，两人像是达成了愉快合作似的相视一笑，背过身却同时变了神情。
***
安德烈本来不想答应骆易一同前往第一人民医院的请求的。
然而他们治安局，名字好听，实际上在民众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如真正解决居民问题的街道派出所。据他们城南的局长都自我调侃，治安局就是活跃在各个地区努力承包殡葬服务的连锁外包公司。
骆易也是不了解治安局的其中一员。在王令离世之前，她都没怎么听说过身边有这么个单位。或许是大伙儿都觉得晦气，平时甚少提及。
但祝双双的电话都打到她这儿来了，她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王令的事情迷雾越来越多，骆易现在也顾不得装客气，她只想搭顺风车主动解决王令的事。
就像她一直习惯一个人拆解零件、分析漏洞，将一件件破烂的物品一步步修复完成一样。
骆易从十几岁开始修东西，至今没有遇到过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安德烈注视着骆易的神情，女人矮他大半个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他眼神完全相对。
女人并不躲避他审视的目光，只是这样静静地对视，安德烈就有种被她的气势隐隐压制的错觉。
不，或许不是错觉，骆易的简历看着干净清白、暂无可疑之处，可安德烈多年工作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年轻女生站在门口，看看安德烈又瞧瞧骆易，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氛围，她不敢开口，暗自倒霉——哪有人传个话就能碰到这场面？
幸好，她腰间别着的对讲机打破了沉闷的尴尬，女生松了口气。
“抱歉！程程姐。”对讲机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讲话人像是在急速奔跑中，“刚才十分钟前委托你通知的现在的在局里的治安官能全都过来吗？”
“我已经到了啊！这边乱成一锅粥！啊呀一群人还没把我的频道和中央城区那帮人接到一起他们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多来几个城南的老手我也好方便行动……”
对讲机那头的人一口气不停顿地飞快讲完，仿佛一辆火车从三人中间光速穿过。
程小晓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捏着造型像狗骨头一样的长长对讲机，还没等她回复，安德烈先道：
“我们现在过来了。”
他瞥了骆易一眼，又补了一句：“对了，我会带个新人。”
柳勤站在桥墩的一侧黑暗里，不停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戴着金串的左手已经被她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她本人却好像没知觉似的，换了一侧的玉镯继续神经质地抚摸。
“你来晚了。”
桥洞下一个影子慢慢从坏掉的灯管背后走了出来。
“大师！”柳勤不自觉地声音扬起，“你可算来了！”
黑影子不高兴道：“你是在指责我来得晚了吗？”
“不敢不敢，”柳勤连连摆手，“大师，我听你的话去找了王令的老婆，但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嗯？她不愿意交出尸体？”黑影子手里似乎盘着一串珠状的东西，柳勤听到那咔咔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她……我总觉得她的态度不正常。”柳勤牙关打颤，“大师，我们寻常人家的女人死了丈夫，就算感情没有多好，在人离世之后也会意思意思掉几颗眼泪的。”
“可是，骆易她不是。我看她，好像没有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感情。”
柳勤小心翼翼道，她想偷窥对方的表情，可惜黑影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黑影沉吟不语，过了半晌，像一阵雾似的飘到柳勤耳旁，无视柳勤抖得像筛糠一般的身体，轻声说了什么。
***
“这是？过年用的？”王容媛狐疑地盯着柳勤递过来的一串像是从路边摊随手买的福字挂件。
“什么过年用的！”柳勤笑脸盈盈，“这是安胎符，保佑你们母子平安的。”
王容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柳勤还不知道自己怀孕是假的，柳勤这个后妈估计也不在意这孩子是不是王令的小孩。
她昨日回到住处后梳理了一遍在城南老房子里发生的种种，总算想明白自己是被柳勤当成拉冲锋陷阵的排头兵了。
姓柳的好歹还能占着婆婆的名头，万一她们联合捣鬼的事情败露之后，骆易再怎么叛逆也不太可能找她算账。而自己有什么嚣张的本钱？啥也没有！王容媛昨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心底一阵后怕。
想明白后，王容媛顶着大黑眼圈，一大清早就约柳勤见面，表明自己要退出。
柳勤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离开。
“容媛，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
“你不想干也正常，昨天那个姓骆的女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先给你结一部分的钱，你再试一次用怀孕的事能不能刺激她。就今天再试一次就行。”
按照他们所在地的规定，未出生的私生子是有资格继承财产的。
眼见王容媛满脸不乐意，柳勤心骂这人不靠谱，却不得不加重筹码：“这样吧……你之前也见过那份合同，合同上一半的数都归你。”
结果，话音落下，王容媛还依旧一副拿乔的姿态。
柳勤心道：坏了！估计这小丫头实际上根本不想生孩子来索要更多的钱。
在联系王容媛一起行骗之前，中年女人调查过王容媛，夜店酒吧的常驻客，缺钱也是因为好吃懒做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压根和王令没关系。
当然，柳勤也确实如同王容媛猜测那般，对这点毫不在意。
“如果你这事办妥了，”柳勤忍不住回忆起昨夜桥洞底下“大师”的吩咐，打了个寒颤，咬咬牙，“协议上的钱你全部拿走，孩子你爱留不留，这样可以了吧！？”
王容媛满意了。她来之前没想过柳勤这么肯下血本，那份合同上标注的财产足足有七位数之多！须知如今这年头，她老王家那块的百平的房子也才几十万不到！
其实刚才柳勤说要分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心动了，但是想到自己昨天诡异的天和在灵堂里面无表情的骆易，她募得退缩了。
但随后柳勤给的价格就把她心里最后那点忧郁给驱散了。
“最后一次！”王容媛接过柳勤那个说能保佑母子平安的链子，两人像是达成了愉快合作似的相视一笑，背过身却同时变了神情。
***
安德烈本来不想答应骆易一同前往第一人民医院的请求的。
然而他们治安局，名字好听，实际上在民众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如真正解决居民问题的街道派出所。据他们城南的局长都自我调侃，治安局就是活跃在各个地区努力承包殡葬服务的连锁外包公司。
骆易也是不了解治安局的其中一员。在王令离世之前，她都没怎么听说过身边有这么个单位。或许是大伙儿都觉得晦气，平时甚少提及。
但祝双双的电话都打到她这儿来了，她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王令的事情迷雾越来越多，骆易现在也顾不得装客气，她只想搭顺风车主动解决王令的事。
就像她一直习惯一个人拆解零件、分析漏洞，将一件件破烂的物品一步步修复完成一样。
骆易从十几岁开始修东西，至今没有遇到过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安德烈注视着骆易的神情，女人矮他大半个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他眼神完全相对。
女人并不躲避他审视的目光，只是这样静静地对视，安德烈就有种被她的气势隐隐压制的错觉。
不，或许不是错觉，骆易的简历看着干净清白、暂无可疑之处，可安德烈多年工作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年轻女生站在门口，看看安德烈又瞧瞧骆易，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氛围，她不敢开口，暗自倒霉——哪有人传个话就能碰到这场面？
幸好，她腰间别着的对讲机打破了沉闷的尴尬，女生松了口气。
“抱歉！程程姐。”对讲机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讲话人像是在急速奔跑中，“刚才十分钟前委托你通知的现在的在局里的治安官能全都过来吗？”
“我已经到了啊！这边乱成一锅粥！啊呀一群人还没把我的频道和中央城区那帮人接到一起他们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多来几个城南的老手我也好方便行动……”
对讲机那头的人一口气不停顿地飞快讲完，仿佛一辆火车从三人中间光速穿过。
程小晓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捏着造型像狗骨头一样的长长对讲机，还没等她回复，安德烈先道：
“我们现在过来了。”
他瞥了骆易一眼，又补了一句：“对了，我会带个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