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恨她。”卿长盈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没有先回应郁垒的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说。
“当然恨。”郁垒没告诉卿长盈，那日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连碰到她的血，他都觉得恶心。
“那你为什么会替她报仇？”卿长盈疑惑地侧头。
“没有为什么。”
既然郁垒不想说，她自然也就不会追问，毕竟这是他的私事。
“谢谢你的故事，我会继续派人追查这件事情，想来有你的线索，破案的进度会快很多。”卿长盈站起身，向他告别。
“我这一次，也算是站在正义的那一边了吗？”郁垒在卿长盈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问。
“当然算，不过无论如何，你之前犯了错，哪怕是事出有因，你也需要接受惩罚。”卿长盈扬了扬长发，有晚风吹过来了。
“但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也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了，所以你的刑罚需要等量刑之后再说。若是因为你的证据，救下很多人的话，那说不定判官也会对你从轻发落。”卿长盈回过头，笑着看向他，月光从背后洒进来，只不过这一次，对他而言，她触手可及。
“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置我？”郁垒看着她，突然问。
“你虽是为了报仇，但是仍然不应当行为如此过激，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致死，按律是判你六年流放。”
“那若是你找不到真相，我亦救不了人呢？”
“那我就会尽量护着你些，但是你要相信，郁垒，世间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卿长盈走后好一会儿，侍卫才过来关上了门。
郁垒一直定定地看着门的方向。
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轻轻呢喃了一句。
“原来，月光真的是暖的。”
卿长盈走了，这件事是第二日，郁垒才知道的。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信封，在楚子设来之前拆开了它。
离开公主府的前一日。
卿长盈收到了上一次她让暗卫去查的事情的结果。
“是子书氏这一代的三公子，在那一次翰林司冤案之中被牵连的子书氏一族，后来您与陛下虽然为他们翻了案，但是此主支，就只剩下这一人了。”探子呈上这段时间查到的证物和来往信件。
“我记得当初子书就连支脉都在流放途中死的死，伤的伤，主家更是几乎全部冤死狱中，竟然还留有一个遗孤吗？”卿长盈虽然对子书世家的遭遇十分同情，但是对他的身份还是有些怀疑。
“属下已经查过了，是当初出事前，子书的母亲在从娘家探亲回来的途中早产生下了三公子，因为婴孩不能长途跋涉，但是京中局势已十分紧张，所以将他先留在了曾经恩师所在的应天山书院。”
探子汇报说：“属下后来又派人去查了应天山书院和楚子设在应天山书院的过往，一切都对得上，只是五年前他母亲恩师去世，所以楚子设在书院再无立足之地。后来他来到京都，本想一展才华，却因为恃才傲物屡第不中，这才来了公主府当先生。”
“当年父皇为其翻案后，家产不是应有半数以上还与子书主脉吗？他怎会沦落到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步？”卿长盈勉强相信了楚子设的来历，不过还是有些疑惑。
“而且还改了名，他原名叫什么，子书楚吗？”她翻了翻那些信件，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在应天山书院。
“回公主，他……”探子顿了顿。
“在子书氏族谱上并没有名字，就连楚子设这个名字，也是他恩师的姓和恩师临终前替他取的字。”
“怎么会？”卿长盈惊讶地问。
“当初他母亲回京不久，整个子书氏便被连累下狱，大概是为了保住这一只独苗，子书氏族人没有将他写入族谱，自然，也就没有取名，更没有继承子书氏家业的资格，所以官府已经将其家产财物全部充公了。”
“这……”卿长盈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此事颇为难办，已经充入国库的东西，如何取得出来。
但是要她明知这样的事情却置之不理，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你尽量再找些能证明楚子设身份的证据，待我回来之后再与父皇详细谈一谈此事吧。”
但是卿长盈还是没有放下戒心，“不过还是吩咐下去，我不在的时候，不可让他在府里随意走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
公主府里的日子在卿长盈离开后，继续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而打破这种平静的，正是它主人的回归。
“公主回府了！”
“公主受伤了！传太医！”
随着侍女这样一声大喊，公主府的人似乎就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传言也传进郁垒的耳朵里，而且，愈演愈烈。
“据说公主是为了镇压渚河水患才受伤的。”
“什么？公主单手就镇压了渚河水患！”
“独家消息，你可别告诉别人，公主一到那渚河之上，天上阴云尽散，渚河水患一下子就被镇压了！”
流言的传播速度和离谱性，总是让人震撼。
郁垒除了第一次听到消息之时将手里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之后，后来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就是自顾自地在房间里习字。
而棠府里，棠萤正让神荼喂她吃荔枝 。二人正耳鬓厮磨时，外面的探子冲进来打破了这种暧昧的气氛。
听到卿长盈受伤之后，棠萤瞬间坐直了身体，险些撞到了神荼的额头。
她完全不顾神荼有些幽怨的眼神，语气中带着生气和不自觉的担忧，“我派去的家伙都是废物吗？”棠萤问，“她怎么受的伤？”
“渚河水患严重，灾民暴动，官员阻挠，治理难以进行，公主在河堤处镇压水患耗尽灵力，被暴乱的灾民刺伤。灾民中混了不少其他势力的人，我们又要注意躲避公主的暗卫首领无忧，所以没能保护好公主。”属下又谨慎地加了一句，“另外，我们调查到背后可能有三皇子的手笔。”
手下抬头望了一眼险些被撞到却没生气，还在小心翼翼给棠萤擦手的神荼首领，又赶紧低下了头。
“三皇子……”棠萤有些惊讶，前世三皇子与卿长盈关系最好，最后登上帝位的也是他，甚至因为卿长盈不得不被和亲之时，他曾在百官面前痛哭出声，南明楚也因此后来一直受他驱使。
“这一次渚河水患来的太过突然，三皇子只怕是猝不及防之下，才不小心被我们抓住了马脚。”属下仔细思虑了片刻，“平日里三皇子一直对外是淡泊名利的模样，只有二皇子呼声最大，对樾盈公主下手的次数也最多。”
“没想到，她身边还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如今看来，恐怕这份感天动地的兄妹情谊就没她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了，前世卿长盈的死，背后到底有多少推手呢。
当初她借旱涝同发之事以得仙根，神荼就察觉到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三皇子……棠萤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恐怕不简单。
要派人去试探一下吗？
“阿萤。”
一道声音唤回了棠萤的思绪，神荼半跪在她面前，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每次看见这双眼，都会让棠萤恍惚一瞬。
“我已替你找到了长生竹，你说过，今天要一直陪着我，不去担心旁人的。”神荼说。
“好啦。”棠萤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我答应你的，今日里，全部听你安排。”
她轻笑着把神荼拉起来，把他推倒在一旁的座椅上，凑近了他的脖颈。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神荼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他只能看见里面一点微薄的喜欢，对他这张脸的迷恋。他突然叹了口气，“近日你一直想着她的事情，未曾展颜。阿萤，你可否，对我笑一笑？”
棠萤摸摸他的脸庞，毫不吝啬地对着他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只要你想要的，阿荼，我都会给你的哦。”
神荼紧紧地把棠萤抱住，像是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肋骨，既想融入骨血，又小心翼翼地怕伤到她。
这种珍爱又克制的模样，让棠萤心里一动，伸手回抱了回去。
阿萤，你可知，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你对我的爱意。
天长日久，日复一日，你何时，才能爱上我呢？
“好阿荼，长生竹是找到了吗？”棠萤享受了一下神荼的拥抱，像一只慵懒的猫，坐在神荼身上慢悠悠地问道。
“是，已经寻到了，我的人不日就会把它送到京都。”神荼几乎是贪婪地汲取棠萤身上的气息，弥补自己身上永远都在空虚的大洞。
“好阿荼，替我保管好它，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一直都是。”棠萤轻轻推开神荼，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
棠萤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神荼眼底的各种情绪，他从不会对她设防。她当然知道神荼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是为什么呢？
从前世到今生，神荼每一次都会对她一见钟情，爱的浓烈入骨。可是为什么呢？
她如此卑劣，如此无能，她并不善良，也算不上聪明，她两世皆家破身亡没有高贵的身份，为了报仇，她恶毒不堪，她机关算尽，她不过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菟丝子，唯一拿的出手的容貌，在他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呢？”棠萤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当然恨。”郁垒没告诉卿长盈，那日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连碰到她的血，他都觉得恶心。
“那你为什么会替她报仇？”卿长盈疑惑地侧头。
“没有为什么。”
既然郁垒不想说，她自然也就不会追问，毕竟这是他的私事。
“谢谢你的故事，我会继续派人追查这件事情，想来有你的线索，破案的进度会快很多。”卿长盈站起身，向他告别。
“我这一次，也算是站在正义的那一边了吗？”郁垒在卿长盈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问。
“当然算，不过无论如何，你之前犯了错，哪怕是事出有因，你也需要接受惩罚。”卿长盈扬了扬长发，有晚风吹过来了。
“但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也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了，所以你的刑罚需要等量刑之后再说。若是因为你的证据，救下很多人的话，那说不定判官也会对你从轻发落。”卿长盈回过头，笑着看向他，月光从背后洒进来，只不过这一次，对他而言，她触手可及。
“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置我？”郁垒看着她，突然问。
“你虽是为了报仇，但是仍然不应当行为如此过激，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致死，按律是判你六年流放。”
“那若是你找不到真相，我亦救不了人呢？”
“那我就会尽量护着你些，但是你要相信，郁垒，世间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卿长盈走后好一会儿，侍卫才过来关上了门。
郁垒一直定定地看着门的方向。
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轻轻呢喃了一句。
“原来，月光真的是暖的。”
卿长盈走了，这件事是第二日，郁垒才知道的。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信封，在楚子设来之前拆开了它。
离开公主府的前一日。
卿长盈收到了上一次她让暗卫去查的事情的结果。
“是子书氏这一代的三公子，在那一次翰林司冤案之中被牵连的子书氏一族，后来您与陛下虽然为他们翻了案，但是此主支，就只剩下这一人了。”探子呈上这段时间查到的证物和来往信件。
“我记得当初子书就连支脉都在流放途中死的死，伤的伤，主家更是几乎全部冤死狱中，竟然还留有一个遗孤吗？”卿长盈虽然对子书世家的遭遇十分同情，但是对他的身份还是有些怀疑。
“属下已经查过了，是当初出事前，子书的母亲在从娘家探亲回来的途中早产生下了三公子，因为婴孩不能长途跋涉，但是京中局势已十分紧张，所以将他先留在了曾经恩师所在的应天山书院。”
探子汇报说：“属下后来又派人去查了应天山书院和楚子设在应天山书院的过往，一切都对得上，只是五年前他母亲恩师去世，所以楚子设在书院再无立足之地。后来他来到京都，本想一展才华，却因为恃才傲物屡第不中，这才来了公主府当先生。”
“当年父皇为其翻案后，家产不是应有半数以上还与子书主脉吗？他怎会沦落到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步？”卿长盈勉强相信了楚子设的来历，不过还是有些疑惑。
“而且还改了名，他原名叫什么，子书楚吗？”她翻了翻那些信件，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在应天山书院。
“回公主，他……”探子顿了顿。
“在子书氏族谱上并没有名字，就连楚子设这个名字，也是他恩师的姓和恩师临终前替他取的字。”
“怎么会？”卿长盈惊讶地问。
“当初他母亲回京不久，整个子书氏便被连累下狱，大概是为了保住这一只独苗，子书氏族人没有将他写入族谱，自然，也就没有取名，更没有继承子书氏家业的资格，所以官府已经将其家产财物全部充公了。”
“这……”卿长盈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此事颇为难办，已经充入国库的东西，如何取得出来。
但是要她明知这样的事情却置之不理，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你尽量再找些能证明楚子设身份的证据，待我回来之后再与父皇详细谈一谈此事吧。”
但是卿长盈还是没有放下戒心，“不过还是吩咐下去，我不在的时候，不可让他在府里随意走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
公主府里的日子在卿长盈离开后，继续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而打破这种平静的，正是它主人的回归。
“公主回府了！”
“公主受伤了！传太医！”
随着侍女这样一声大喊，公主府的人似乎就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传言也传进郁垒的耳朵里，而且，愈演愈烈。
“据说公主是为了镇压渚河水患才受伤的。”
“什么？公主单手就镇压了渚河水患！”
“独家消息，你可别告诉别人，公主一到那渚河之上，天上阴云尽散，渚河水患一下子就被镇压了！”
流言的传播速度和离谱性，总是让人震撼。
郁垒除了第一次听到消息之时将手里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之后，后来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就是自顾自地在房间里习字。
而棠府里，棠萤正让神荼喂她吃荔枝 。二人正耳鬓厮磨时，外面的探子冲进来打破了这种暧昧的气氛。
听到卿长盈受伤之后，棠萤瞬间坐直了身体，险些撞到了神荼的额头。
她完全不顾神荼有些幽怨的眼神，语气中带着生气和不自觉的担忧，“我派去的家伙都是废物吗？”棠萤问，“她怎么受的伤？”
“渚河水患严重，灾民暴动，官员阻挠，治理难以进行，公主在河堤处镇压水患耗尽灵力，被暴乱的灾民刺伤。灾民中混了不少其他势力的人，我们又要注意躲避公主的暗卫首领无忧，所以没能保护好公主。”属下又谨慎地加了一句，“另外，我们调查到背后可能有三皇子的手笔。”
手下抬头望了一眼险些被撞到却没生气，还在小心翼翼给棠萤擦手的神荼首领，又赶紧低下了头。
“三皇子……”棠萤有些惊讶，前世三皇子与卿长盈关系最好，最后登上帝位的也是他，甚至因为卿长盈不得不被和亲之时，他曾在百官面前痛哭出声，南明楚也因此后来一直受他驱使。
“这一次渚河水患来的太过突然，三皇子只怕是猝不及防之下，才不小心被我们抓住了马脚。”属下仔细思虑了片刻，“平日里三皇子一直对外是淡泊名利的模样，只有二皇子呼声最大，对樾盈公主下手的次数也最多。”
“没想到，她身边还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如今看来，恐怕这份感天动地的兄妹情谊就没她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了，前世卿长盈的死，背后到底有多少推手呢。
当初她借旱涝同发之事以得仙根，神荼就察觉到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三皇子……棠萤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恐怕不简单。
要派人去试探一下吗？
“阿萤。”
一道声音唤回了棠萤的思绪，神荼半跪在她面前，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每次看见这双眼，都会让棠萤恍惚一瞬。
“我已替你找到了长生竹，你说过，今天要一直陪着我，不去担心旁人的。”神荼说。
“好啦。”棠萤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我答应你的，今日里，全部听你安排。”
她轻笑着把神荼拉起来，把他推倒在一旁的座椅上，凑近了他的脖颈。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神荼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他只能看见里面一点微薄的喜欢，对他这张脸的迷恋。他突然叹了口气，“近日你一直想着她的事情，未曾展颜。阿萤，你可否，对我笑一笑？”
棠萤摸摸他的脸庞，毫不吝啬地对着他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只要你想要的，阿荼，我都会给你的哦。”
神荼紧紧地把棠萤抱住，像是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肋骨，既想融入骨血，又小心翼翼地怕伤到她。
这种珍爱又克制的模样，让棠萤心里一动，伸手回抱了回去。
阿萤，你可知，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你对我的爱意。
天长日久，日复一日，你何时，才能爱上我呢？
“好阿荼，长生竹是找到了吗？”棠萤享受了一下神荼的拥抱，像一只慵懒的猫，坐在神荼身上慢悠悠地问道。
“是，已经寻到了，我的人不日就会把它送到京都。”神荼几乎是贪婪地汲取棠萤身上的气息，弥补自己身上永远都在空虚的大洞。
“好阿荼，替我保管好它，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一直都是。”棠萤轻轻推开神荼，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
棠萤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神荼眼底的各种情绪，他从不会对她设防。她当然知道神荼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是为什么呢？
从前世到今生，神荼每一次都会对她一见钟情，爱的浓烈入骨。可是为什么呢？
她如此卑劣，如此无能，她并不善良，也算不上聪明，她两世皆家破身亡没有高贵的身份，为了报仇，她恶毒不堪，她机关算尽，她不过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菟丝子，唯一拿的出手的容貌，在他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呢？”棠萤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