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开始了每日痛苦的早练。

    芍药执着地认为只要反复练□□会能让她想起过去的舞学,但在鹿九的眼里,这可怜的小妹妹只是在逃避她没有技巧只有感情的四肢摇摆的现状而已。

    “我不行了,让我歇一会。”鹿九第五次申请休息,她的小腿在拉练中颤颤巍巍,腰身也快要断了似的。不顾远处其他姑娘诧异的眼神,她半软在榻上,任凭芍药瞪眼吹气也不理。

    芍药企图拉起鹿九,但显然她低估了自家美人的赖皮程度。

    她板着脸面无表情。

    鹿九有点发怵,但就是扒拉着软榻粘在上面,甚至眼巴巴地眨出了几滴眼泪。

    芍药撇着眼看了看桌上的丹青鬼画符,内心无比复杂。

    废了,废了。

    “您真的不再试试?”她问。

    鹿九疙瘩了一下,咬牙摇头:“今天不试了。”

    明日活来明日拖,明日何其多。

    芍药倒是阴阴地笑了。“明日?明日是月中,您倒也不必练功。”

    “月中放假?”

    鹿九的眼睛亮了起来。

    芍药显然是被她气笑了,嘴角要勾不勾,腹黑的样子有点可怕。

    “也罢。明日可有您受的,今天就歇一歇吧。”

    听罢,她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个小鲤鱼打挺起来:“这么说今日我得了空?是否可以出去玩一玩呀?”

    来了这么多时日,她还没见识过外面的样子呢。她只知道身处名为大启的架空国家,此地是大启繁华的帝都靖陵。除此之外便只了解了这叫华兰阁的妓馆——也不尽是些皮肉生意,起码像她这样级别的人表面上也是某些风月教坊的头头。

    这种穿越小说的作者再怎么离谱也是脱离不了认知框架的,她倒不担心自我处境,反倒有点兴奋起来——要是能上街看看古代风貌,那得多有意思。

    “芍药芍药,我们去外头吧!”鹿九星星眼逼近侍女,给后者迷糊得结结巴巴。

    “太近了…”她后退几步,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别这么近!”

    “嗯?”鹿九有点了然,说实话每次照镜子她自己也能捧着这脸沉醉不已。颜狗如她狠狠过了把瘾的同时,又很期待排名第一神秘的罗浮大美女是什么绝美光景。

    “出、去、玩——”她知道她只要再加把劲撒娇,这个小妹妹肯定找不到北。

    □□之术从现在开始入门到如火纯青。

    鹿九的半个身子几乎挂在了芍药的身上。银红流金的剔透眼水亮亮地望着芍药,眼角晕着的绯色明媚动人。

    “不是不可以,您上个月的休游还没用——”小妹妹错开目光:“恰好您的胭脂少了些色,我正准备去东街买点。”

    鹿九笑眯眯,如果有尾巴她已经翘上天了。

    过了正午,她执着粉白的螺钿扇子钻进了馆前的精致小马车里。随着马车起动,车舆的四角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紫色窗纱轻盈朦胧,雀跃前行。

    她摸摸舒适的丝绸垫背,又盘了盘小茶几上的杯具,无一不是奢靡感满满。虽然这段时间已经对纸醉金迷的物质生活渐渐脱敏,但每每见到新奇玩意还是两眼放光。

    这要是搬回她那个时代,可得多值钱啊。

    窗外人声鼎沸,鹿九撩起窗纱,饶有兴致地看起街景。扑面的暖阳迷了迷她的眼,目之所及是宽阔的平坦大道,两侧高树与繁花相间,两侧是商铺紧密相挨,飞檐华栋,气派得很。

    商贩、小厮、游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其中少数的贵女结伴出行,巡逻的锦衣侍卫个个俊朗仪姿,让鹿九看花了眼,不自觉伸长了脖子探出去。

    这个叫大启帝国的帝都靖陵骨子里很是浮华夸张,众生百态真实生动,跟xx千古情之类的商业景区包装感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连路人大多男俊女靓,可见作者是个实打实的颜值至上主义者,这点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那是什么?”鹿九示意芍药往外看去,奶香味扑鼻的糕点店门口有精壮的中年汉子在打年糕。

    芍药有点累。“您要是想吃,待会回去的时候可以顺带一盒。”

    “那这个呢?”

    “……您要是想玩,我们馆里有更精巧的小玩意儿,不必中意那些木球疙瘩。”

    “还有那个……”

    “鹿九姑娘。”侍女打断她:“虽然是失忆了,但也请戒骄戒躁,在外出行务必维护华兰的体面。”

    鹿九回头瞅了瞅她,又回头看着外面,手托腮长叹一声。

    芍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张了张嘴想继续警示她,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

    她正要收拾手扇,就见鹿九撩开车门钻了出去。

    美人才不顾什么委婉形象,瞪大眼睛端详眼前的连间大铺子,被牌匾上的烫金大字闪迷了眼。

    金作楼。她毫不费力地认清架空世界的文字,一时歪歪头产生莫名的违和感。

    “您的扇子。”芍药用力塞在她手里,看起来憋着点怒气。“这儿都是有头脸的,您可小心举止、别出笑话。”

    鹿九打开白贝扇遮着下半张脸,垂了垂眼睑,看起来很老实地乖巧答应,但一进门就破了功。

    虽然但是她也不想刘姥姥大观园啊,可瞧瞧这大铺子,目之所及皆是金银珠宝璀璨夺目,不同式样的胭脂水粉更是填满三面橱璧。她忍不住回头跟芍药正经说道:“你知道西方有一种巨龙,毕生所爱只有金银财宝吗?”

    “我并不知。”芍药迷糊了一下,警戒地问道:“您想说什么?”

    “我就是那条龙。”鹿九认真地说着冷笑话。

    她的侍女无语沉默。此时一名丰腴的中年女子急行而来,亲昵地招呼起来:“我当是哪位仙子下凡来了。原是华兰的小鹿九呐!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近来一切可好?”

    鹿九被她夸张褒奖弄得有些不自在,还好有扇子挡住了她尴尬扯起的嘴角。

    “呵呵,您看她还能奇思妙想的打趣人,可不是好得很,”芍药笑嘻嘻地回应:“上个月不小心摔了一下,我们妈妈可是吓得不轻,更加宝贝她了。这不姑娘说要出来逛逛,妈妈也是二话不说就应了。”

    那夫人抿嘴笑:“就是你们的头牌怕也没得这待遇。”

    “罗浮姑娘温柔熨帖,咱们差得远了。”芍药真情实感地叹气:“您上段日子送来的玫瑰胭脂真真好用,不知现在还有吗?”

    “那可是西海外的特贡奇花做的玩意,我费了好大劲才得那么点,十之八九都给了你华兰了,怎么还要在我月娘这刨最后的零星半点?”夫人嗔笑,招呼她们边说边上楼。

    鹿九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耳朵也不得闲,手上也有意无意摸摸楼梯扶手的漂亮摆件。

    “好月娘,我也知这胭脂紧俏,更知您爱成人之美呀。”芍药简直是个人精:“还有三月就是花朝节,多少馆子盯着上品货来打扮自家姑娘呢。我们华兰名气大,自然压力也大。妈妈的意思是想先物色买尽好的,免得被别家占了便宜去。”

    “要不说华兰厉害呢,有你们花三心思缜密、事无巨细,谁家抢你们的生意都不容易。”月娘摇摇头:“残羹剩饭也不给别人留,这花三呀……”

    芍药苦笑:“月娘就可怜可怜我的差事,别让我为难啦。”

    月娘轻笑:“怎会为难你?华兰一向慷慨大方,我们做生意的又怎会和钱过不去?”

    “你们先在雅座歇着,我去库房拿去。”

    “有劳您。”

    芍药见达成目的,心情也不错。领着鹿九落座。

    这金作楼别有洞天。六七开间的门面,有数十丈多的进深,里头打造了中庭小林,二楼雅座柱体镂空、建筑轻盈,因着环绕中庭而设,正巧让每位客人都可欣赏下方盛开的红艳桃花和参天树种的繁密绿意。

    鹿九见芍药放下了半透明的水色纱帘,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她惬意地靠在栏杆上,再次感受有钱人的罪恶的舒适感。

    芍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说教。半开放的隔间纯粹是个摆设,她可不想让别的什么人听了去。

    “嗯……”美人懒懒伏着,恰好有桃花被风吹到她的发间,但她动也不动,像只散漫的猫。

    “芍药啊,”她眯了眯眼,翘出一根手指:“这是什么?”

    茶几上有个精致的小盒子。

    “每月的新款首饰,若是您喜欢,也可一并买了。”她打开小盒子,拿出里头的物件。

    “是穿花的蝴蝶手链。”芍药掂了掂,发现还串着一颗小铃兰。“银质的轻了些,不如金的好。”

    鹿九撇嘴:“这种又不嫌多。”她接过首饰,蝴蝶薄闪精致,绞丝的花藤足足绕了手腕三圈,小巧的铃铛含着白色的珠子清脆有声。

    当手链是不是有点硌得慌啊。鹿九转了转手腕,似乎不怎么贴合。

    突然尖锐高亢的女音从楼梯口传来,有顿挫而张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鹿九二人疑惑看向纱帘。

    “华兰的鹿九在哪里?给本小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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