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霓是在和杨允谦分开第五天收到刘劲飞的消息的，让她去趟医院，把杨允谦带回中海休整一下。
她没有犹豫，请了假去协和。
手术室前，杨允谦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头发好久没有梳理过，看起来乱糟糟的。
方柏霓走过去，握住他的肩头，“杨允谦。”
杨允谦抬头，这两天他没有整理过自己，估计胡子邋遢，疲惫不堪，看了一眼就又垂下头，不想她看到这般狼狈的自己。
方柏霓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
“怎么搞成这样？”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的眼眶也红了。
李烨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带他回去收拾一下，然后让他好好吃顿饭。”
方柏霓抬头：“你们呢？”三个人都很狼狈。
李烨想了下：“在中海替我拿套衣服来吧。”
她点头，又看向杨允谦，杨允谦此时埋在她颈间，方柏霓怕他不舒服，就单膝跪在地上，让自己高一点，他靠得舒服一点。
然后像哄小孩一般询问他能不能和自己回中海。
杨允谦点头。
方柏霓得到了答案就起身，扶着他的脑袋，待他抬头后朝他伸手。
在杨允谦洗澡的时候，她将刚刚杨允谦收出来给李烨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坐在沙发上看着李烨发来的消息，又起身去另外一个洗手间拿洗漱用品。
等杨允谦洗完澡出来，他光着上半身出来，方柏霓担心天气降温他会感冒。让他赶紧穿上衣服。
杨允谦嗯了一声，拿起沙发上的卫衣套上，做完一切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沙发上发呆，毛巾还搭在头上。
方柏霓看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便走到他身前，拿起毛巾替他擦拭头发，“吹风机在哪里？”
杨允谦摇头：“待会我自己吹。”
然后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埋在她胸前，方柏霓没动，任由他抱着。
几分钟后，杨允谦起身去卧室卫生间吹头发，方柏霓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地板。
“我要回公司开个会，你先回学校吧，衣服我给李烨拿去，”杨允谦看她一脸担心的模样，便跟她保证，“我会吃饭的，你不用担心。”
方柏霓皱眉：“我给他拿去吧，你开完会就好好休息一下。”她知道这事发生得很突然，没有人可以承受，但是她只希望杨允谦能够照顾好自己。
她确实无法与他共情，但是她能理解那种感受，也愿意与他一同分担痛苦。
她心是冷的，却因为他可以热起来。
午饭时间，方柏霓拿着衣服和两份饭走进病房，李烨正倒在沙发上睡觉，刘劲飞在给陈念青擦脸。
方柏霓走过去：“我来吧，你们先吃饭换衣服。”
拿过刘劲飞手中的帕子，又去卫生间清洗一遍后出来，小心翼翼地给陈念青擦拭脸庞、手臂和手，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和上次见到的样子天差地别。
方柏霓看着心里也不太好受。
李烨被刘劲飞拍醒，看到方柏霓弯腰认真地照顾陈念青，暖光灯打在她身上，本来看着就温柔的她又渡了一层光。
方柏霓也看向他，“杨允谦回公司开个会，他说下午点过来，你们先吃饭休息会，我可以照顾一下他。”替杨允谦。
李烨说谢谢。
方柏霓摇头。
两人吃完饭后，方柏霓看见倒在沙发上的李烨脸颊发红，还冒着汗，她走过去将手放到他额头上，果不其然——发烧了。
此时刘劲飞也不在，她只能自己先将李烨拍醒，“和我去急诊。”
李烨撑着膝盖坐起，摆手：“能撑，走了没人看陈念青。”
方柏霓：“身体经不起造，必须去。”
李烨摇头，“真不用，我知道我的身体。”
看他态度坚决，她也不再强求，又坐到了病床旁边，看陈念青嘴唇干裂，拿着棉签蘸水给他润润。
再一次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陈念青已经筋疲力尽了，不过这一次他是清醒的，没有陷入昏迷，像前十几次一般。
他靠着枕头，扯出笑容。
他看着屋里的人，有好友、亲人很多人，他努力地去记住每一个人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皮很沉重，很想睡觉，心里有种不安感涌上心头，又害怕这一睡便是永别，强撑着自己记住他们的样子
。
看到站在杨允谦身边的女生的时候，突然笑了，还好阿杨找到了幸福，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爱阿杨，他能感受到。
陈念青想最后再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可是他的眼里噙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一个个都成了很模糊的影子，他看不清他们了。
他知道此眠将是永别，自此天人永隔。
“基层需要人。”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去到了梦乡。
病房最后是留给陈家人的，门外的杨允谦三人坐在椅子上，方柏霓在一旁打电话给导员说清楚情况。
方柏霓收了手机站在三人的旁边，她没想坐下，就靠着墙回忆陈念青那句话。
刘劲飞率先起身离开了，李烨跟方柏霓说了句要出去抽烟也离开了，杨允谦还是没动，就坐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
方柏霓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去，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身上，理着被他抓乱的头发。
杨允谦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搂住她的腰，埋在她身前。
她知道杨允谦哭了，虽然没有声音，但他的肩膀在抖。
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她只是默默陪着他，与他一同感受。
葬礼是在三天后举办的，方柏霓没有去，请了四天假她真的不能不去学校了，杨允谦虽然还是会和她报平安，但是方柏霓还是很担心。
却只能让他注意休息。
陈家依照谢家宁遗愿在北京举办吊唁会，众人都在为这位理想高大的青年感到可惜。
别墅大门外，杨允谦穿着冲锋衣，手插在裤袋里，嘴里叼着烟，徐院长拉都拉不进去他，还指责他不去看他最好的朋友。
杨允谦：“我是送你来的，我没说我要去。”
徐院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要没有看到葬礼上的模样，陈念青在他心里就还在村里。
徐院长教育他，“你我心知肚明，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葬礼结束，火化入土后，你再也见不到他。”
杨允谦还是不去。
他妈的，最后一面他已经见过了。
和自己掰扯了半个小时，他还是进去了。
葬礼有媒体记者，也有来自村里的领导干部，杨允谦坐在最后一排，他不是个毛头小子那般认为自己逃避就可以让事情没发生，和徐院长猜想不同，他接受了陈念青的离开，甚至是在那几十次的化疗、进手术室的时候就接受了，只是看到他真的离开还是会难受，很难受。
从此，他杨允谦失去了一个二十多年的朋友。
二十多年，那就是他融入骨血的亲人。
助理发来消息说前几天约的校友来北京了，想见他一面。
杨允谦回复：【你定个地址，来这边接我。】
下葬是在明天，杨允谦没有在葬礼现场留多久，把车钥匙给徐院长之后就离开了，真要说他不伤心也是假的。
只是真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悲伤了。
因为在座的脸上都是平静的。
没有一点痛苦。
他也一样。
还有两个为了躲避连葬礼都没来呢。
方柏霓下午上完课就和斯斯出去逛街了，路过一家咖啡店，斯斯想进去喝咖啡，方柏霓虽然喝不来还是陪她进去了，点了杯白开水。
“你喝不来？”
方柏霓点头，之前高中的时候看魏山喜欢喝，就喝了一口他的，苦得她当时吐了，还被魏山嘲笑了好久。
和斯斯聊了一会，就看到两个自己熟悉至极的身影。
杨允谦一脸严肃坐在哥哥的对面，哥哥跟他在说着什么。
原来，杨允谦之前说的那个找了他很多遍的校友是哥哥啊。
方柏霓也知道，现在的杨允谦心里是很难受的，但是他伪装了起来。
她垂下眼眸，心里泛起一种很卑劣的想法。
哥哥需要通过很多人的关系才能见到的男人，自己一个电话就能叫出来，还会自己跑到自己面前来约自己。
她赢过哥哥的地方居然在这里。
如果他现在走上前去坐到杨允谦的身边，哥哥会是什么表情？
是震惊？
还是觉得自己用肮脏的手段认识了杨允谦？那个连他都无法认识的人。
就像在家里母亲用那无数句难听的话语来质问她是不是有了魏山那位富公子的庇佑就开始叛逆。
可杨允谦和魏山不一样。
起码在她心里对两人的定位不一样。
魏山可以承受骂名，杨允谦不能因为她被说成坏人。
斯斯问她在想什么。
方柏霓：“我看到杨允谦了。”
斯斯啊了声，没听清，方柏霓也没说第二遍。
可是，这是最好的打脸机会。
他们都不喜欢自己，而他们费尽心思想要结交的豪门子弟是自己的追求者。
他们知道了会想让她帮助哥哥的事业吗？
那般祈求。
方柏霓知道他们不会祈求，自己也不会让杨允谦帮。
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幻想那幅画面。
好像东方人都挺爱幻想自己的父母认识到错误，反过来向自己道歉求和的。
她跟斯斯说了句去和杨允谦说几句话之后，然后站起身朝杨允谦的方向走去，斯斯这才明白刚刚自己没听见的话是什么。
方柏霓在哥哥诧异的目光中，捂住杨允谦的眼睛，小声问他自己是谁。
杨允谦轻笑，自己老早就看到她了，还问这话。
拉下方柏霓的手，抬头问她：“和室友一起的？”
方柏霓点头，坐到他身边，“我上午上民族体育课，踩高跷给我膝盖都磕紫了，可疼。”
杨允谦理了理她的刘海，安慰了几句就再和面前的男人说话。
方柏霓也安静了下来，给斯斯发消息让她等一下，还保证自己一定不会丢下她的。
“杨董，这位是？”
方柏霓听着面前的哥哥朝杨允谦问的话，突然笑了。
杨允谦想了一下，这女孩儿还没给自己的答案，这几天又因为陈念青的病情忙前忙后，压根没精力问方柏霓考虑的结果。
方柏霓却突然抱住他的手臂，笑着说：“女朋友啊，这么明显。”
看着哥哥的表情，震惊过后是不解，方柏霓像是报了大仇一般爽快，松开了杨允谦的手臂，凑过去跟杨允谦说：“我室友在等我，我先走了。”
“什么时候回学校？”杨允谦拉住她的手。
方柏霓想了想，给他答案，“六点吧。”
杨允谦点头：“待会接你去吃饭。”
“好。”
离开之前，她看了哥哥一眼。
他没喊自己，就像在上海看到自己和魏山、姜宁出入一般没有喊自己，像有这个妹妹是污点一般，也像在美国他说的那句“你以后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们各过各的人生”一样，也像他的好友不知道他有妹妹一样。
她也想过，如果父母没有遇到那个道士，没有信那句话，没有生下自己就好了。
她也想过，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自己呢？
不过，她已经不纠结于那些了。
目光总是要向前面望去，总是回头也挽救不了什么。
她没有犹豫，请了假去协和。
手术室前，杨允谦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头发好久没有梳理过，看起来乱糟糟的。
方柏霓走过去，握住他的肩头，“杨允谦。”
杨允谦抬头，这两天他没有整理过自己，估计胡子邋遢，疲惫不堪，看了一眼就又垂下头，不想她看到这般狼狈的自己。
方柏霓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
“怎么搞成这样？”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的眼眶也红了。
李烨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带他回去收拾一下，然后让他好好吃顿饭。”
方柏霓抬头：“你们呢？”三个人都很狼狈。
李烨想了下：“在中海替我拿套衣服来吧。”
她点头，又看向杨允谦，杨允谦此时埋在她颈间，方柏霓怕他不舒服，就单膝跪在地上，让自己高一点，他靠得舒服一点。
然后像哄小孩一般询问他能不能和自己回中海。
杨允谦点头。
方柏霓得到了答案就起身，扶着他的脑袋，待他抬头后朝他伸手。
在杨允谦洗澡的时候，她将刚刚杨允谦收出来给李烨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坐在沙发上看着李烨发来的消息，又起身去另外一个洗手间拿洗漱用品。
等杨允谦洗完澡出来，他光着上半身出来，方柏霓担心天气降温他会感冒。让他赶紧穿上衣服。
杨允谦嗯了一声，拿起沙发上的卫衣套上，做完一切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沙发上发呆，毛巾还搭在头上。
方柏霓看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便走到他身前，拿起毛巾替他擦拭头发，“吹风机在哪里？”
杨允谦摇头：“待会我自己吹。”
然后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埋在她胸前，方柏霓没动，任由他抱着。
几分钟后，杨允谦起身去卧室卫生间吹头发，方柏霓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地板。
“我要回公司开个会，你先回学校吧，衣服我给李烨拿去，”杨允谦看她一脸担心的模样，便跟她保证，“我会吃饭的，你不用担心。”
方柏霓皱眉：“我给他拿去吧，你开完会就好好休息一下。”她知道这事发生得很突然，没有人可以承受，但是她只希望杨允谦能够照顾好自己。
她确实无法与他共情，但是她能理解那种感受，也愿意与他一同分担痛苦。
她心是冷的，却因为他可以热起来。
午饭时间，方柏霓拿着衣服和两份饭走进病房，李烨正倒在沙发上睡觉，刘劲飞在给陈念青擦脸。
方柏霓走过去：“我来吧，你们先吃饭换衣服。”
拿过刘劲飞手中的帕子，又去卫生间清洗一遍后出来，小心翼翼地给陈念青擦拭脸庞、手臂和手，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和上次见到的样子天差地别。
方柏霓看着心里也不太好受。
李烨被刘劲飞拍醒，看到方柏霓弯腰认真地照顾陈念青，暖光灯打在她身上，本来看着就温柔的她又渡了一层光。
方柏霓也看向他，“杨允谦回公司开个会，他说下午点过来，你们先吃饭休息会，我可以照顾一下他。”替杨允谦。
李烨说谢谢。
方柏霓摇头。
两人吃完饭后，方柏霓看见倒在沙发上的李烨脸颊发红，还冒着汗，她走过去将手放到他额头上，果不其然——发烧了。
此时刘劲飞也不在，她只能自己先将李烨拍醒，“和我去急诊。”
李烨撑着膝盖坐起，摆手：“能撑，走了没人看陈念青。”
方柏霓：“身体经不起造，必须去。”
李烨摇头，“真不用，我知道我的身体。”
看他态度坚决，她也不再强求，又坐到了病床旁边，看陈念青嘴唇干裂，拿着棉签蘸水给他润润。
再一次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陈念青已经筋疲力尽了，不过这一次他是清醒的，没有陷入昏迷，像前十几次一般。
他靠着枕头，扯出笑容。
他看着屋里的人，有好友、亲人很多人，他努力地去记住每一个人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皮很沉重，很想睡觉，心里有种不安感涌上心头，又害怕这一睡便是永别，强撑着自己记住他们的样子
。
看到站在杨允谦身边的女生的时候，突然笑了，还好阿杨找到了幸福，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爱阿杨，他能感受到。
陈念青想最后再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可是他的眼里噙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一个个都成了很模糊的影子，他看不清他们了。
他知道此眠将是永别，自此天人永隔。
“基层需要人。”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去到了梦乡。
病房最后是留给陈家人的，门外的杨允谦三人坐在椅子上，方柏霓在一旁打电话给导员说清楚情况。
方柏霓收了手机站在三人的旁边，她没想坐下，就靠着墙回忆陈念青那句话。
刘劲飞率先起身离开了，李烨跟方柏霓说了句要出去抽烟也离开了，杨允谦还是没动，就坐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
方柏霓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去，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身上，理着被他抓乱的头发。
杨允谦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搂住她的腰，埋在她身前。
她知道杨允谦哭了，虽然没有声音，但他的肩膀在抖。
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她只是默默陪着他，与他一同感受。
葬礼是在三天后举办的，方柏霓没有去，请了四天假她真的不能不去学校了，杨允谦虽然还是会和她报平安，但是方柏霓还是很担心。
却只能让他注意休息。
陈家依照谢家宁遗愿在北京举办吊唁会，众人都在为这位理想高大的青年感到可惜。
别墅大门外，杨允谦穿着冲锋衣，手插在裤袋里，嘴里叼着烟，徐院长拉都拉不进去他，还指责他不去看他最好的朋友。
杨允谦：“我是送你来的，我没说我要去。”
徐院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要没有看到葬礼上的模样，陈念青在他心里就还在村里。
徐院长教育他，“你我心知肚明，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葬礼结束，火化入土后，你再也见不到他。”
杨允谦还是不去。
他妈的，最后一面他已经见过了。
和自己掰扯了半个小时，他还是进去了。
葬礼有媒体记者，也有来自村里的领导干部，杨允谦坐在最后一排，他不是个毛头小子那般认为自己逃避就可以让事情没发生，和徐院长猜想不同，他接受了陈念青的离开，甚至是在那几十次的化疗、进手术室的时候就接受了，只是看到他真的离开还是会难受，很难受。
从此，他杨允谦失去了一个二十多年的朋友。
二十多年，那就是他融入骨血的亲人。
助理发来消息说前几天约的校友来北京了，想见他一面。
杨允谦回复：【你定个地址，来这边接我。】
下葬是在明天，杨允谦没有在葬礼现场留多久，把车钥匙给徐院长之后就离开了，真要说他不伤心也是假的。
只是真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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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点痛苦。
他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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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霓下午上完课就和斯斯出去逛街了，路过一家咖啡店，斯斯想进去喝咖啡，方柏霓虽然喝不来还是陪她进去了，点了杯白开水。
“你喝不来？”
方柏霓点头，之前高中的时候看魏山喜欢喝，就喝了一口他的，苦得她当时吐了，还被魏山嘲笑了好久。
和斯斯聊了一会，就看到两个自己熟悉至极的身影。
杨允谦一脸严肃坐在哥哥的对面，哥哥跟他在说着什么。
原来，杨允谦之前说的那个找了他很多遍的校友是哥哥啊。
方柏霓也知道，现在的杨允谦心里是很难受的，但是他伪装了起来。
她垂下眼眸，心里泛起一种很卑劣的想法。
哥哥需要通过很多人的关系才能见到的男人，自己一个电话就能叫出来，还会自己跑到自己面前来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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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现在走上前去坐到杨允谦的身边，哥哥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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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觉得自己用肮脏的手段认识了杨允谦？那个连他都无法认识的人。
就像在家里母亲用那无数句难听的话语来质问她是不是有了魏山那位富公子的庇佑就开始叛逆。
可杨允谦和魏山不一样。
起码在她心里对两人的定位不一样。
魏山可以承受骂名，杨允谦不能因为她被说成坏人。
斯斯问她在想什么。
方柏霓：“我看到杨允谦了。”
斯斯啊了声，没听清，方柏霓也没说第二遍。
可是，这是最好的打脸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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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了会想让她帮助哥哥的事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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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霓知道他们不会祈求，自己也不会让杨允谦帮。
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幻想那幅画面。
好像东方人都挺爱幻想自己的父母认识到错误，反过来向自己道歉求和的。
她跟斯斯说了句去和杨允谦说几句话之后，然后站起身朝杨允谦的方向走去，斯斯这才明白刚刚自己没听见的话是什么。
方柏霓在哥哥诧异的目光中，捂住杨允谦的眼睛，小声问他自己是谁。
杨允谦轻笑，自己老早就看到她了，还问这话。
拉下方柏霓的手，抬头问她：“和室友一起的？”
方柏霓点头，坐到他身边，“我上午上民族体育课，踩高跷给我膝盖都磕紫了，可疼。”
杨允谦理了理她的刘海，安慰了几句就再和面前的男人说话。
方柏霓也安静了下来，给斯斯发消息让她等一下，还保证自己一定不会丢下她的。
“杨董，这位是？”
方柏霓听着面前的哥哥朝杨允谦问的话，突然笑了。
杨允谦想了一下，这女孩儿还没给自己的答案，这几天又因为陈念青的病情忙前忙后，压根没精力问方柏霓考虑的结果。
方柏霓却突然抱住他的手臂，笑着说：“女朋友啊，这么明显。”
看着哥哥的表情，震惊过后是不解，方柏霓像是报了大仇一般爽快，松开了杨允谦的手臂，凑过去跟杨允谦说：“我室友在等我，我先走了。”
“什么时候回学校？”杨允谦拉住她的手。
方柏霓想了想，给他答案，“六点吧。”
杨允谦点头：“待会接你去吃饭。”
“好。”
离开之前，她看了哥哥一眼。
他没喊自己，就像在上海看到自己和魏山、姜宁出入一般没有喊自己，像有这个妹妹是污点一般，也像在美国他说的那句“你以后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们各过各的人生”一样，也像他的好友不知道他有妹妹一样。
她也想过，如果父母没有遇到那个道士，没有信那句话，没有生下自己就好了。
她也想过，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自己呢？
不过，她已经不纠结于那些了。
目光总是要向前面望去，总是回头也挽救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