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灿烈的阳光倾泻而下，穿透玻璃窗，不偏不倚尽数洒在临窗坐着的许昭昭身上，为她皮肤轮廓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许昭昭手扶额头，眼睛定定地盯着桌上平躺的手机。下午是相对清闲的时光，科室办公室，办公用的五张桌子，十把椅子，坐满了八把，得空下来，医生们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开。
第一张桌子两位德高望重的主任，素来高冷，是不会参与进来的，大家早已习惯，完全当这两人是空气。但是今天有一人，安静得过分，正是这位许昭昭许医生。平时话题中心人物以及开启话题的人物。
自中午吃饭回来，许昭昭整整一个半小时，像根树桩子长出根，牢牢扎在凳子上，倒也不是发呆，因为屏幕黑了她知道去点亮，只是机械性了重复这个操作，已经n次了。
这帮医生各个都是慧眼如炬，不但能做得了精细高难度手术还能窥得人心。许医生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有心事，其二：有男朋友。而这位许医生时而傻笑时而抿唇，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不是眼瞎的话都看得出来，第二种可能性更高。这可让坐许昭昭对面的程宁行（hang）程医生，心急火燎到坐立不安，要知道人家最近半年一直在追许医生呢。
“许医生。”程宁行轻唤她。
据程宁行所知，许昭昭没有男朋友，他追她这几个月，一次没见过她身边有任何男人，而且她三次拒绝自己的理由，从来都是我不喜欢你，而不是说用我有男朋友了当借口。
“怎么了程医生？”许昭昭抬头因不知道他叫她做什么而双目满是茫然。
“许医生刚才那位男士是你朋友？”
程宁行是直来直去的人，他想知道的，必须立刻马上知道。就好比如他忍受不了默默示好求爱，什么暗恋见鬼去吧，那必须高调表白，必须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意。
是以，才会有短短半年被拒了三次。但又有什么关系，才六个月而已，小姑娘家家腼腆羞怯。
程宁行对自己那是相当的有自信，不夸张的说，他软硬件各项拔尖，英俊的脸、优秀的家世、傲人的学识，前途无量。像他这样一个挑不出错处的完美男人，怎么可能走不进一个小女子的心。
来日方长。
许昭昭润润的眼眸恢复清明，回答他，“是哥哥。”
原来是哥哥。
程宁行已藏不住心底那股窃喜，流露在脸上，他及时正了正脸色，“许医生，听说月亮湖筹备了三年的的音乐喷泉在今晚七点正式投入使用，你有没有兴趣一道去看看？”
月亮广场、月亮湖是江市新型地标建筑，前期宣传造势了近一年，吸引了全国各地数不胜数的游客，如今音乐喷泉开启，据传闻是亚洲第一泉，就凭“亚洲第一”四个字眼，用网友的话来说，即使是坨屎都要来尝尝咸淡。许昭昭已能想象到今晚江市半数人都会在那里，加上远赴而来观赏的游客，人群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
许昭昭很想去看，但考虑到人山人海的盛况，还是决定不去了。再说了，音乐喷泉又不是只开一天，她工作在江市，住在江市，还怕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证它的风采。
“我怕被踩踏，不想去。”
程宁行摩挲自己的下巴，真没看出来，许昭昭还是这种遗世独立的人格。他如同一名考古学家，随着挖掘得深入，对地底下这件藏品燃起浓浓的探索欲//望。
隔壁桌的谭医生和其他人一样目光直直地落在这两人身上，谭医生紧抿唇憋笑，憋的两边腮帮子都疼了。不为其他，是因为程医生的眼神，丝毫不掩饰对许医生的欣赏的同时又不忘自恋。
得，这是又给他装上了。
装不是说假，人家程医生是有真才实干的，同年资的医生都在写病历、办理出入院时，现年三十的他已是副主任医师、学科带头人。在医院高学历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种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的人。
插科打诨只是程医生日常状态的其中一种，人家一进入手术室就能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大变活人。那眼神像裹了刀子，那嘴巴和淬了毒液似的。
“王医生，手抖什么？你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治病的！”
“很好，你就这么站，我给你头顶插两柱香，把你供起来。”
“我看你脑子里进的不是水，是福尔马林。”
……
各种名言金句层出不穷。
被他骂哭的不计其数，本来骨科女人就少，在他疾言厉色的炮轰下，不知道多少女医生承受不住转了科室。
许医生来这里有一年了，自然没少遭受程医生语言凌//辱。谁知骂着骂着，还骂出感情来了。这里单方面指程医生，人家许医生都拒绝他多少次了，人家可不是受虐狂。
但是呢，这位程医生一下手术台，又秒变另张脸。开始为自己的不当言行，赔礼道歉，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会投其所好。隔壁休息室有一台大冰箱，是程医生斥巨资买的，里面装满了各式水果、新鲜牛奶、蛋糕。这叫什么，典型的给一巴掌赏一颗甜枣。
*
临近下班，临时挤出来一台手术，本来这与许昭昭无关，但程宁行硬是指名道姓点名她做助手。
程宁行美名其曰，其他医生拖家带口，不能耽误人家共享天伦，所以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指派给她，她更应——当仁不让。
有手术机会是好事，是积累临床经验最好的方式，而且还是跟着这种副高级别主任做手术，不是说做个骨折固定、矫形、截肢术能比拟的。
该患者这台手术原定于明天也就是周一早上九点第一台，医院没有特殊情况，周六周日基本不安排大型手术，这位患者属于突发情况。
患者是个十九岁的年轻小伙子，据说还是医科大，大二临床在校生，是程宁行接进来的病人。前两天早间科室会诊时许昭昭有看过这位病历和核磁共振片子，当时大家还一块讨论过手术方案。
左小腿恶性骨肉瘤，二期，属于活动期，肿瘤被包裹于叶组织囊内，边界不清晰，疑是转移可能。
给出的治疗方案是截肢外加化疗。
但家属和本人不同意，目前只能说是先手术打开肿瘤位置，刮骨剥除治疗的同时取肿瘤组织送病理科，若并没达到恶性程度就采取保守治疗，如果是恶性程度高，那只能手术切除患肢。
病理送进手术室，程宁行先过目，与他料想的一样，意料之中。他派许昭昭去和手术室外的家属沟通。
医生这个职业尤其成天和死亡打交道的医生，在外人看来毫无人性，不管你是哭到天昏黑地还是痛到肝肠寸断，他们脸上基本上都是波澜不惊。
冰冷的文字，犹如一把把峰利的尖刀直刺家属心窝。
只不过，许昭昭还是没达到这种境界，她双手搀扶起泣不成声的病患母亲， “请尽快决定。”
病患父亲仍是不死心，不住地求她，“医生请一定在帮我们想想办法，我儿子怎么能截肢，他是医生啊，他怎么能截肢。”
手术室的门再度开启，程宁行两步到门外，身上仍是手术室那一套，带着医用一次性手套的双手举在胸前。看到门口这一幕，不是起恻隐之心，而是瞬间黑脸，蓝色口罩之上的一双眼睛喷射出怒焰。
程宁行眼睛是看着许昭昭的，吼出的话是对家属说的，“还能不能行了？如果不截肢我们就给他缝合，其他做不了，但劳烦你们下次别送来这里！”
“还有你—许医生，你知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门口有你亲戚，你在这拉家常呢？！”
许昭昭眼里隐含着刚才为家属难过汇聚起来的泪，因程宁行这一声吼，她身形一震，两颗泪从眼眶溢出打湿了口罩。
程宁行吼得一嗓子，确实震慑住了患者的一干亲戚，患者父亲接过许昭昭手里的截肢同意术，手抖得止不住，但最终还是签了字。
手术于晚上十点结束。许昭昭在更衣室换了早上穿的一套衣服，出门走十米经过护士站，拐进办公室，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程宁行。
脱去白大褂的他，穿着墨绿色皮夹克，黑色长裤，五官立体深邃，宽肩窄腰的身材不逊色于男模。
许昭昭想到一句不知哪里看来的话——好好的一个帅哥偏偏长了一张嘴。
可尽管这样，他身后的小迷妹仍是一大堆，但那是没跟他合作过的，但凡跟他合作过都对他敬而远之。
科室晚上会有值班医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多少有些不适。
程宁行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抄起桌上的汽车钥匙，“走，我送你回去。”就好像刚刚的不愉快对他没有丁点影响。
也是，受虐的是她，他能有什么影响。
许昭昭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弯腰打开第一层抽屉，拿出自己的包。
“带你去吃夜宵怎么样？”
又来赔礼道歉这套。
许昭昭无语。
她从他面前经过，他抓住她的左手臂，沉磁地嗓音带蛊，“昭昭，学妹。”
许昭昭手扶额头，眼睛定定地盯着桌上平躺的手机。下午是相对清闲的时光，科室办公室，办公用的五张桌子，十把椅子，坐满了八把，得空下来，医生们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开。
第一张桌子两位德高望重的主任，素来高冷，是不会参与进来的，大家早已习惯，完全当这两人是空气。但是今天有一人，安静得过分，正是这位许昭昭许医生。平时话题中心人物以及开启话题的人物。
自中午吃饭回来，许昭昭整整一个半小时，像根树桩子长出根，牢牢扎在凳子上，倒也不是发呆，因为屏幕黑了她知道去点亮，只是机械性了重复这个操作，已经n次了。
这帮医生各个都是慧眼如炬，不但能做得了精细高难度手术还能窥得人心。许医生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有心事，其二：有男朋友。而这位许医生时而傻笑时而抿唇，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不是眼瞎的话都看得出来，第二种可能性更高。这可让坐许昭昭对面的程宁行（hang）程医生，心急火燎到坐立不安，要知道人家最近半年一直在追许医生呢。
“许医生。”程宁行轻唤她。
据程宁行所知，许昭昭没有男朋友，他追她这几个月，一次没见过她身边有任何男人，而且她三次拒绝自己的理由，从来都是我不喜欢你，而不是说用我有男朋友了当借口。
“怎么了程医生？”许昭昭抬头因不知道他叫她做什么而双目满是茫然。
“许医生刚才那位男士是你朋友？”
程宁行是直来直去的人，他想知道的，必须立刻马上知道。就好比如他忍受不了默默示好求爱，什么暗恋见鬼去吧，那必须高调表白，必须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意。
是以，才会有短短半年被拒了三次。但又有什么关系，才六个月而已，小姑娘家家腼腆羞怯。
程宁行对自己那是相当的有自信，不夸张的说，他软硬件各项拔尖，英俊的脸、优秀的家世、傲人的学识，前途无量。像他这样一个挑不出错处的完美男人，怎么可能走不进一个小女子的心。
来日方长。
许昭昭润润的眼眸恢复清明，回答他，“是哥哥。”
原来是哥哥。
程宁行已藏不住心底那股窃喜，流露在脸上，他及时正了正脸色，“许医生，听说月亮湖筹备了三年的的音乐喷泉在今晚七点正式投入使用，你有没有兴趣一道去看看？”
月亮广场、月亮湖是江市新型地标建筑，前期宣传造势了近一年，吸引了全国各地数不胜数的游客，如今音乐喷泉开启，据传闻是亚洲第一泉，就凭“亚洲第一”四个字眼，用网友的话来说，即使是坨屎都要来尝尝咸淡。许昭昭已能想象到今晚江市半数人都会在那里，加上远赴而来观赏的游客，人群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
许昭昭很想去看，但考虑到人山人海的盛况，还是决定不去了。再说了，音乐喷泉又不是只开一天，她工作在江市，住在江市，还怕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证它的风采。
“我怕被踩踏，不想去。”
程宁行摩挲自己的下巴，真没看出来，许昭昭还是这种遗世独立的人格。他如同一名考古学家，随着挖掘得深入，对地底下这件藏品燃起浓浓的探索欲//望。
隔壁桌的谭医生和其他人一样目光直直地落在这两人身上，谭医生紧抿唇憋笑，憋的两边腮帮子都疼了。不为其他，是因为程医生的眼神，丝毫不掩饰对许医生的欣赏的同时又不忘自恋。
得，这是又给他装上了。
装不是说假，人家程医生是有真才实干的，同年资的医生都在写病历、办理出入院时，现年三十的他已是副主任医师、学科带头人。在医院高学历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种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的人。
插科打诨只是程医生日常状态的其中一种，人家一进入手术室就能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大变活人。那眼神像裹了刀子，那嘴巴和淬了毒液似的。
“王医生，手抖什么？你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治病的！”
“很好，你就这么站，我给你头顶插两柱香，把你供起来。”
“我看你脑子里进的不是水，是福尔马林。”
……
各种名言金句层出不穷。
被他骂哭的不计其数，本来骨科女人就少，在他疾言厉色的炮轰下，不知道多少女医生承受不住转了科室。
许医生来这里有一年了，自然没少遭受程医生语言凌//辱。谁知骂着骂着，还骂出感情来了。这里单方面指程医生，人家许医生都拒绝他多少次了，人家可不是受虐狂。
但是呢，这位程医生一下手术台，又秒变另张脸。开始为自己的不当言行，赔礼道歉，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会投其所好。隔壁休息室有一台大冰箱，是程医生斥巨资买的，里面装满了各式水果、新鲜牛奶、蛋糕。这叫什么，典型的给一巴掌赏一颗甜枣。
*
临近下班，临时挤出来一台手术，本来这与许昭昭无关，但程宁行硬是指名道姓点名她做助手。
程宁行美名其曰，其他医生拖家带口，不能耽误人家共享天伦，所以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指派给她，她更应——当仁不让。
有手术机会是好事，是积累临床经验最好的方式，而且还是跟着这种副高级别主任做手术，不是说做个骨折固定、矫形、截肢术能比拟的。
该患者这台手术原定于明天也就是周一早上九点第一台，医院没有特殊情况，周六周日基本不安排大型手术，这位患者属于突发情况。
患者是个十九岁的年轻小伙子，据说还是医科大，大二临床在校生，是程宁行接进来的病人。前两天早间科室会诊时许昭昭有看过这位病历和核磁共振片子，当时大家还一块讨论过手术方案。
左小腿恶性骨肉瘤，二期，属于活动期，肿瘤被包裹于叶组织囊内，边界不清晰，疑是转移可能。
给出的治疗方案是截肢外加化疗。
但家属和本人不同意，目前只能说是先手术打开肿瘤位置，刮骨剥除治疗的同时取肿瘤组织送病理科，若并没达到恶性程度就采取保守治疗，如果是恶性程度高，那只能手术切除患肢。
病理送进手术室，程宁行先过目，与他料想的一样，意料之中。他派许昭昭去和手术室外的家属沟通。
医生这个职业尤其成天和死亡打交道的医生，在外人看来毫无人性，不管你是哭到天昏黑地还是痛到肝肠寸断，他们脸上基本上都是波澜不惊。
冰冷的文字，犹如一把把峰利的尖刀直刺家属心窝。
只不过，许昭昭还是没达到这种境界，她双手搀扶起泣不成声的病患母亲， “请尽快决定。”
病患父亲仍是不死心，不住地求她，“医生请一定在帮我们想想办法，我儿子怎么能截肢，他是医生啊，他怎么能截肢。”
手术室的门再度开启，程宁行两步到门外，身上仍是手术室那一套，带着医用一次性手套的双手举在胸前。看到门口这一幕，不是起恻隐之心，而是瞬间黑脸，蓝色口罩之上的一双眼睛喷射出怒焰。
程宁行眼睛是看着许昭昭的，吼出的话是对家属说的，“还能不能行了？如果不截肢我们就给他缝合，其他做不了，但劳烦你们下次别送来这里！”
“还有你—许医生，你知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门口有你亲戚，你在这拉家常呢？！”
许昭昭眼里隐含着刚才为家属难过汇聚起来的泪，因程宁行这一声吼，她身形一震，两颗泪从眼眶溢出打湿了口罩。
程宁行吼得一嗓子，确实震慑住了患者的一干亲戚，患者父亲接过许昭昭手里的截肢同意术，手抖得止不住，但最终还是签了字。
手术于晚上十点结束。许昭昭在更衣室换了早上穿的一套衣服，出门走十米经过护士站，拐进办公室，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程宁行。
脱去白大褂的他，穿着墨绿色皮夹克，黑色长裤，五官立体深邃，宽肩窄腰的身材不逊色于男模。
许昭昭想到一句不知哪里看来的话——好好的一个帅哥偏偏长了一张嘴。
可尽管这样，他身后的小迷妹仍是一大堆，但那是没跟他合作过的，但凡跟他合作过都对他敬而远之。
科室晚上会有值班医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多少有些不适。
程宁行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抄起桌上的汽车钥匙，“走，我送你回去。”就好像刚刚的不愉快对他没有丁点影响。
也是，受虐的是她，他能有什么影响。
许昭昭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弯腰打开第一层抽屉，拿出自己的包。
“带你去吃夜宵怎么样？”
又来赔礼道歉这套。
许昭昭无语。
她从他面前经过，他抓住她的左手臂，沉磁地嗓音带蛊，“昭昭，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