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知道说的是谁了吧。村里和老太太做闺蜜的那只大狐狸,毛茸茸的,用潮流点儿的话说,福瑞控!铁拐李一眼就看中她了,多好啊,能变人形,回头药田里挑个粪,浇个水,好赖是个劳动力。天儿也冷了,冬天还能暖脚,洗一洗也能暖手,一狐多用。

    至于大狐狸怎么想,没有不愿意的,她都以为自己要嘎,心提到嗓子眼儿,快吓死了。结果神仙笑着问她,愿不愿跟着自己做个小宠物,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妖精修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不是世界和平,都不一个体系,妖精茹素炼丹,好辛苦,更有甚者走歪门邪道,为的只是个长生不老,活着才是硬道理。

    跟在神仙身边,日子久了总得有感情。就不说神仙了,咱们自己养个猫狗,都小孩儿一样待它好呢。三五百年,大限到了,阎王来收,神仙就不乐意,没听说过黑白无常拘魂拘到斜月三星洞的。

    就连马鸣生能做神仙,也是因为跟着神仙左右侍奉,才得了机缘。铁拐李要养她,大狐狸一百个乐意呀,早知道小云雀儿那个妖丹就不送了,留着孝敬新主人多好。

    作为对小宠物的疼爱,也是大狐狸砰砰砰三个头磕在地上,求来的。铁拐李答应她,给她那个臭烘烘的干儿子重塑个躯体,毕竟人死了,血肉之躯留不长久,就算是吃了玉屑饭,玉屑饭不保鲜啊。

    铁拐李炼丹药的,想着在花花草草里找些材料,太乙真人给哪吒塑了个莲藕身子都知道吧,这给弄个芥菜疙瘩,白萝卜什么的,挺好,通气。大狐狸也有主意,花花草草磕了碰了它不结实,要结实,还得看铁、铜、钢,这些常见的。硬邦邦。

    大狐狸年轻时候去过北边,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就在大秦从云中府出发,朝北走,一路走,走到哪儿呢,在北边雪山上有个部落,叫做阿哲乌乌部落。这部落供奉的是雪山神,部落里的人养狐狸、养熊,力大无比。节庆的时候就穿着狐狸大袄,嗷嗷呜呜跳起来。

    大狐狸干嘛去呢,走亲戚。奔丧,现在叫做出席葬礼。

    大狐狸有个远嫁过来的表妹,嫁给了这边的白狐,阿哲乌乌部落剥狐狸皮做袄,别的狐狸都是白的,突然来的红的,多喜庆,头天嫁过来,第二天就躺上供桌了,那边部落里高兴的不得了,得给神女尝尝新鲜的,总是白狐狸,可算有个别的口味的了。

    这都是真事儿啊,这部落都是有记载的,在《玉玠遥》这本里,阿哲乌乌部落归顺了皇帝,他家大祭司跟着苏南枝打过天下,大秦开国皇帝亲封的,雪山这块地,归人家。免徭役、赋役,每年朝廷还给拨钱送点儿炭火粮食什么的,算是守边关了。

    天子盖了公章的,所以阿哲乌乌部落打猎祭祀呀,妖精也拿他们没法子,更没有报仇雪恨这么一说。

    但大狐狸不服气,表妹不能惨死,太可怜了,家里姨妈还哭呢,就这一个闺女,好容易盼到成亲了,还没抱上孙子呢,怎么就没了。大狐狸心想,不能报仇,还不能给他们长个教训?

    得叫他们也痛苦,悲痛欲绝。大狐狸埋在雪窝里观察了半个月,趁着一日月黑风高夜,进了祭祀的山洞,偷走了阿哲乌乌部落部供奉给神女的一块月牙状的玄铁。果然,第二天部落里发现了,敲锣打鼓,丢宝贝了,人家传了千把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那边掘地三尺的找玄铁,大狐狸得手以后早就一阵风跑回来,表妹是没带回来,人家祭祀完都吃了,进肚子里了,狐狸皮都烧了,灰都没留下。大狐狸本想拿这块玄铁给姨妈做个念想,谁知姨妈思女心切,哭了大半年,悲伤过度,一命呜呼。

    是以,这块玄铁兜兜转转,最后就落在了大狐狸手里。

    大狐狸拿这玩意儿也没用,她又不是个铁匠,儿子出事儿后,她就一直忖着,找个打铁的,给它用上。

    但这块玄铁,还真是个宝贝,乃是截教教主门下伺候的一个小童,是块铁疙瘩开了智,得了修炼,一日闲时,坐那儿剪指甲呢,崩掉一块,知道为啥是月牙形状了吧,谁剪都长这样。他剪脚趾那地儿正对着雪山,那时候也没走近科学,得亏是没走近科学,要不然三两章解释不清。

    铁疙瘩真身就是块铁,那剪掉的脚指甲也是铁,从天而降,底下阿哲乌乌部落正载歌载舞庆祝呢,哐啷一下,供桌被砸了个大洞,捡起来看,一块月牙形状的玄铁。大祭司想破了脑袋,带着闺女一起,翻了一晚上的书,第二天才宣布,神女降下神迹,此乃我们部落三百年前丢失的法宝,今日失而复得,庆祝吧。桌子修好,接着舞接着跳。

    正是这个来由,这块玄铁,凡间的炉子烧不红敲不动,百十号铁匠都拿它没办法。今儿个好容易碰见了神仙,得把这块玄铁用上。

    铁拐李就着她的手一看,可没接过来,他是上仙,这玄铁是啥,人家打眼就知道。

    “也行,看你吧。”神仙就是通透,看破不说破,情绪价值拉满了。

    铁疙瘩塑人身,神仙挥挥手的事儿,叫凡人来就难了,得找个雕塑系的,水平还得高。

    但也有神仙不能做的,给狐狸这儿子塑个身子简单,得再给他放一颗心,这颗心不是永久的,得换,心容易得,铁拐李炼丹药的,闲了的时候开一炉子,要几个有几个。关键在于,这颗心怎么放进去,还得叫这副躯壳密不透风,不能心装进去了,明儿掉河里,泡一会儿进水了,心也跟着泡浮囊了,麻烦。

    铁拐李就想起了郑老四,才路过那小子,是个好手艺的锯匠,啥都能补。这才找了过来。

    大狐狸秃了的毛已经被新主人给治好了,蓬蓬的,大摇大摆,非常有底气,过来给郑老四把事情讲了一遍。

    “那你给我多少银子?”

    大狐狸狐假虎威,没想到郑老四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做活,就得给银子,天底下没有白嫖的。

    好在上仙这里家教好,不像养鹿那一家,鹿比较霸道,大狐狸想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吊钱,连一两都不够啊。

    郑老四先看看上仙,上仙看起来像是不打算帮着胁迫,他才敢撇起嘴:“不够。”

    大狐狸狠了狠心,把兜里的都掏出来了:“全给你了。”总共一吊钱多仨子。

    天还黑黢黢的,看不大清人,但从气场上就能感觉到大狐狸生气了。郑老四也不敢硬碰硬,人数上自己就不占优势,二比一呢,人家一人一拳,自己得俩黑眼圈。

    “钱不够,但我这人讲理。要不这样吧,你们帮我做个说客,咱们也是打了好几次交道了,我给算个人情价,这活儿我接了。”郑老四将自己和孟庆昱在山上得罪白鹿精的事儿说了,唉声叹气,“我真不是故意的,也是那只鸟太傻,哪有挨了刀不跑的。”

    “不叫它再来找你麻烦就成?”铁拐李问,这事儿简单,神仙之间都有交情的,一句话的事儿。

    郑老四忙不迭应声:“是是是,不叫他找我麻烦,也别找我那位哥哥的麻烦。”

    铁拐李点头,袖子一挥,无事发生。

    大狐狸和郑老四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了。铁拐李道:“走吧,事儿办好了,去我那药庐小住两天吧。”

    当真是无事发生么?

    不尽然。

    郑老四这里是风平浪静,但是天上,却闹开了锅。

    天是突然黑的,都还记得吧,黑的时候,狂风大作,树林子都跟着哗啦啦响。怎么回事儿呢,天狗食日。所以孟庆昱才会被捆在树上,突然无影无踪了。天狗食日的时候,天上月亮就出来了,有人说找不着?吃太阳的那个就是月亮。

    孟庆昱是谁?天上修凿的工匠,嫦老板一声召唤,由不得他自己决定,人就到工位了,就连被白鹿精翻了个底儿朝天的包袱,也一起到了月亮上,不偏不倚,正放在他手边。打工人不想勤劳也得勤劳,干活吧,叮叮当当。

    孟庆昱忙起来了,人间小树林里那只白鹿精还在发愣,人不见了,我捆着绳子呢。同样是偷的主人的腰带,怎么我家主人的比别人差?这就是攀比心,跟许多‘望子成龙’‘望女成龙’‘望孙辈成龙’的家长一模一样,自己啥不啥,盼着孩子样样第一,不输人后。这是错误的,人有本事的家长都自己第一。

    白鹿精正仰着脖子攀比,打天上一阵风吹来,‘呜儿~’打着旋儿,卷着白鹿精、还有地上死了的臭咕咕,一起送上天了。天上也忙着呢,天狗食日,人间乱哄哄的,摆供桌的,祈福的,求什么都有,张天师传旨,命各路神仙,各司其职,站好重要的一班岗。

    福禄寿三星里,独寿星翁今儿个得当差,民间有传说,见到寿星翁,天下得太平。爱观天象的朋友都知道,寿星又叫做南极老人星,司马迁《史记》天官书里就写了“狼比地有大星,曰南极老人。老人见,治安;不见,兵起。”,始皇帝一统天下之时,就在咸阳建寿星祠,供奉南极老人星。老百姓瞧见了他,就天下太平,所以今儿他当值。

    寿星翁正和张天师说话呢,手边一声巨响,砸地上一坨东西。白鹿精摔了个屁股蹲儿,周围很熟悉,云雾缭绕的,他来过。不敢懈怠,翻个身,一骨碌起来,四条腿就软了。要是文姝菩萨在,肯定要佛光普照,说一句经典台词,“孽畜,还不快快现出原形。”但是寿星翁脾气好,他这俩坐骑,一个白鹿一个白鹤,既是坐骑也是小徒弟,跟自家孩子一样的。

    鹿鸣都听过吧,“呦呦呦”,不是说长那种啊,正经鹿叫,跟小孩子撒娇似的,白鹿精抵在主人身边,委屈的哼哼,偷跑出去玩,被人欺负了,跟家大人告状呢。

    寿星翁心疼的哟,自己家的好孩子,不惹事儿不闯祸,哪个大坏蛋把我们孩子都气哭了,得查,找到那人,跟他算账。

    一旁站着的张天师挪了挪步,鸟太臭了,好意提醒:“还是先复皇命。”报仇那是你们私底下的事儿,眼巴前儿有公务。

    寿星翁连连应是,送走张天师,才不轻不重拍了一下鹿头,骂他一句:“笨。”这句话责备少,纵容多,错不在自家孩子身上。说他笨,是因为受欺负了才笨,如果是打了胜仗回来,那就不笨了。

    鸟也给收拾了吧,总不能放在天上。寿星翁使了个法术,那一滩鸟纹丝不动,应该是飞起来的,没飞成,失败了。寿星翁再看鹿一眼,意思是:什么情况?你惹了谁?那只鹿也不是特别精明的,他在天上没少见过天狗食日的场景,下到人间天黑他就不认识了,脑子不灵光。他连自己是怎么飞上天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是谁送自己上来的了。

    也不能打孩子,到跟前儿看看吧。就在那一滩臭咕咕上,留了个条子,上书四个大字“别偷我酒”,底下落款,画了个酒葫芦。

    怎么回事儿?摸不着了头脑了吧,听我来讲。

    白鹿精下山的时候,唱的什么歌,仙家酒,你猜它为什么唱仙家酒,开开心心,要去偷酒。你当他是写意派,实则人家写实派。下这座山,穿一个村子,到对面山头道观后院药庐茅棚下的酒瓮里,打两葫芦,回来能喝三五天。流程娴熟,那大酒瓮快被他偷光一半了,好喝,爱喝。

    那是谁家的酒呢?就差没把名字给标上头了,道观是铁拐李的地儿,药庐也是人家的,药庐里的酒,自然是铁拐李酿的药酒,集各种物华天宝,百十年才出这么一瓮,喝一口延年益寿,铁拐李自己的童儿都没分上一口呢,叫他全偷了。那边到时间了,打开酒瓮一看,快喝完了个猴儿了。

    小童儿看一眼就哭了,嗷嗷叫,师兄弟几个盼了好几十年了,每天后院酒香四溢,都以为是酒快成了,馋的流口水,不成想,是酒被偷了,闻见酒香是有贼打酒洒出来了。说明这一瓮酒是酱香型的,好闻。这会儿先不讨论酒的种类,告状吧。

    白鹿精有师父护着,人家也有师父啊,祖师爷跟前儿哐哐哐磕头,声声泣诉:您老人家赏我们的宝贝,没进我们嘴里,被偷了,您得给我们报仇啊,这关乎师门尊严,师父啊,徒儿苦啊,徒儿不活啦。

    天底下没有师父能听得了这些话,封神榜里截教阐教斗法,源头上不就是因为一家打死了另一家的徒弟,师祖通天教主大怒,派门下弟子设下诛仙阵与西岐大军为难。后面的想听回头我单开个番外给你们讲。

    师父疼徒弟,没话说,都护短,没有不护短的。铁拐李在神仙里都算是特别好说话的一位,有药王之称,悬壶济世,在民间有非常高的声望。如果是他自己的事儿,那一瓮酒算不得什么,喝了就喝了,寿星翁也是好人缘,俩还认识,都是天庭公务员,算同事,没必要为着一瓮酒再去说道说道。但小徒弟受委屈了,那得说。

    是以,这个道场平时铁拐李也不来,只是为着替徒弟出头抓小贼,昨儿晚上到的,也是那群村民好福气,阴差阳错,请到真神仙了。

    寿星翁看见条子,就什么都知道了,气的破口大骂:“败家玩意儿。”丢人丢到同事跟前了,真没出息。

    白鹿精也不敢哼哼唧唧了,耷拉着脑袋,一个字儿都不敢吭。

    熬过地上半日,天狗食日结束,寿星翁到玉帝跟前复命,骑着鹿,回家称枣,去给人家赔罪去。

    骑鹿的这家提着礼,落在道观门口,白鹿精化人形,轻叩门扉,观里的童儿没给他好脸色,知道酒是他偷的,但看见后面跟着的仙翁,这才礼貌的将人请进来。

    隔两座殿,后头药庐也很热闹,大狐狸撸胳膊挽袖子,不是要打架,是打铁,那块玄铁要做衣裳,得打薄了,人间的火肯定不成,这火是铁拐李跟三太子借的,能淬世间万物。大狐狸妖身,还不敢靠近了,三昧真火一烧,铁没打出来,她先秃了,没有毛,如何做I爱宠?是观里的师兄弟轮着锤子打,大狐狸劈柴,捡一些闲杂事情。

    郑老四也在这院子里,铁拐李在屋里碾药,脚下踩着个独轮,在槽子里来回碾,手上钻研着方子,某州某县又生了瘟疫,那是什么病,症状如何,该配什么方子来治,十分上心。推开窗子往外看,斜对角,有一片绿油油草药田,郑老四就在药田,挑大粪。

    真是有味道的三章啊。

    之前,孟庆昱说不着急赶路,前头有苦力活儿等着呢,就说苦不苦。

    郑老四都麻木了,这两天习惯了,什么味儿都闻过,不挑了,怎么臭都是臭,排名不分先后。小心翼翼的,旁边还有一起干活的,大家站埂上,不好走,不能踩到药材,还得顾着粪桶,别都泼在一处,要不然光烧死。

    肩上扛着扁担,左右各一桶挑着,来回三四趟了,郑老四累的气喘吁吁,但不敢张嘴,有味儿,鼻子呼吸都不敢大点儿。才浇完两桶,挑空桶再去打最后一趟,掉头顺着墙根儿走,就在拐弯的路口,碰见熟人了。

    两个时辰前,上仙答应好好的,说是给送走的那位,两个时辰,短短两个时辰,竟又找回来了,亏得自己还乖乖听话,帮上仙挑大粪,神仙也不靠谱。

    郑老四十分愤懑,也累,越是累越是生气,神仙把人都当傻子是吧?他一个凡人好欺负是吧?谁还没点儿脾气呢,今儿个,就今个儿,他郑老四也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这就是累糊涂了,人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脑子会有一阵儿的不好事儿,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叫做大脑缺氧,但是咱们志怪故事里面,不讲科学。

    郑老四一不做二不休,挑子放下,提起一个粪桶,紧跑两步,从后头追上过去的白鹿精,一个内扣,粪桶不偏不倚,正正好套在鹿头上。白鹿精是化成人的模样了,眉清目秀,满脑袋白毛。看着也干干净净的,非常漂亮一小伙子。郑老四那一下,原本顶在白鹿精头上的桶“吱扭扭”晃荡着铁提手,就升起来了。

    粪,乃污秽之物。别说是泼他了,就是有个什么大妖怪,有道行的精灵,这一桶下去,也得现原形。它不是克制那一类,那是恶心,脏那一类的。

    民间不是有说法嘛,要是家里的老人,或者是受了刺激的,魂魄不稳,叫附近的孤魂野鬼上了身,不用往庙里、道观里去,就地取材,在家找个极脏的盆,或者桶,给扣上,附身的那东西求着自己跑。可以做孤魂野鬼,但不能做粪池子里的孤魂野鬼。

    白鹿精可不是一个人啊,前头还走着俩呢,一位是寿星翁,还有观里给引路的小童儿,郑老四扣桶的时候高喝一声,给自己的壮举打气儿,鼓励鼓励自己,前头二位听见动静,就回头了。

    寿星翁脸上变颜变色,不好看,他老人家虽然脾气好,好结善缘,但是这会儿也好不了,眼睁睁瞧见那桶里还往下倒汤呐,滴滴答答,鹿角豆见过吧,往后挓挲着,跟个张开的俩巴掌似的,白鹿精化回原形了,桶被顶起来,就往后挪,桶檐儿一圈,顺着眼睛上头,后脖颈,全是黄汤,糊一脸,可均匀了。

    “呦呦、呦呦”鹿撒娇呢。

    几千年了,他的主人从来没有说拒绝过他,好脾气,宠的不要不要的,家里送礼的大枣给孩子当零食吃,但是今儿,鹿撒娇,寿星翁后退了两步,不敢碰。

    小童儿站寿星翁后面,看见这一幕也吓了一跳,郑老四也是他领进来的,祖师爷说了,这位是来家做活的工匠,晚上还带他一份儿夜宵呢,好家伙,这位可是真胆大,上来就把客人的坐骑给刷了一遍。

    怕这边生气,把工匠给弄死了,小童儿撒腿就往后院跑,去找师祖来,这事儿他管不了。

    几步路的距离,小童儿边跑边喊,里头听得见,一句话就讲清楚了,“郑老四把人白鹿扣粪桶里了。”周围师兄弟都拍手叫好,“啪啪啪”鼓掌。可算是出了口恶气,那鹿偷咱们得酒,它该。

    小童儿本来还觉得是个外交大事,听师兄们解释,也跟着鼓掌,扣的好。

    铁拐李拄着拐出来看,寿星翁站在原地,眼泪都要出来了,鹿哼哼唧唧要过来,他退了两步,自己养大的,也舍不得不管他,但这么脏的,真不想管。

    “快,牵到河边洗洗去。”铁拐李喊了个徒弟,叫领着鹿下山。

    山上有山泉的,嫌他脏,不想叫他用自家的山泉,下山,去河边。

    寿星翁长舒一口大气,可算是解决了,关心则乱,刚刚他还真没法子处理,养过小动物的都知道,你得顾忌他的感情,不能表示出嫌弃,要不然小东西记仇,生埋怨。

    俩神仙进屋了,独留郑老四还在后头,闯了大祸,要糟糕。甫才那会儿是气血上头,才莽撞了一下,打个鹿其实问题不大,他再金贵也是个坐骑,大就大在,不该同着人家主人的面打。还给人弄得不可言状。

    郑老四心都凉了半截儿,得罪了神仙,以后的运势可不太平。封神榜他看过,白鹿精的主人管人家寿数,今儿他恼了,明儿自己喝凉水噎死,走路摔死,过河淹死,万千死法总有一项能落到自己头上的。

    道长们来劝:“老四啊,你别怕,咱们都是一起挑过大粪的交情了,熟人,过来的时候就在师父面前给你求过情了,你别怕,没事儿的,那只鹿,不是好东西,该这一遭,都是命。”

    前头几句郑老四听了心里安慰,道长帮咱求情了,那说不定有转折,但后头一句,都是命,命这东西,自己说了可不算啊,还不是握在人神仙手里。

    “唉。”郑老四叹一口气,臊眉耷眼的,两只手搓搓,举在面前,要往脸上搓,看了看,又闻了闻,给放下了。

    跟着道长走吧,回后院,两步路。寿星翁拿出枣子赔礼呢,铁拐李跟他客气:“不要不要不要,不收的,一坛子酒,又不是什么宝贝,只是徒儿们辛苦,他们可是盼了好几百年,指着那酒续寿数呢。”

    听话音,不用管‘只是’前头的,啰啰嗦嗦一大串,都不是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后头,才是要讲的话。

    寿星翁脸上都是愧色,自家输理了:“拿着拿着拿着,都怪我那逆徒无状,做下祸事,是我这当师父的没教好。”

    铁拐李撇门口郑老四一眼,忽然又笑:“小孩子都这样,他们顽皮,不懂什么规矩,师兄弟几个撺掇着,叫白鹿也受了屈。”喊郑老四和几个徒弟都过来,给寿星翁作揖赔罪。

    几个道士知道是铁拐李的弟子,但郑老四粗布短襟,身上也没仙缘,一看就不是修行的人。

    铁拐李给介绍:“这是马鸣生的儿子。路过我这儿,借住一宿,我和他父亲有交情。”马鸣生走南闯北,天下哪儿都去,铁拐李也行迹人间,施方救人,他俩能玩一块儿去。且马鸣生是拜师才得的仙缘,有师承的,人家也有师父师祖,他的儿子惹了祸,也得顾着人师父师祖的面子。

    天庭也逃不了这些人情债。

    寿星翁本来是要发难的,心里默默算了算,算了吧,不值当的,一点点小事儿,不值得闹大了叫大家脸上不好看。也怪自己过于放纵自家孩子,怎么能偷别人东西呢?回去得说说他,以后可得改了。

    他还笑着夸郑老四:“一表人才,这孩子随他父亲,显年轻。”

    郑老四不敢吭气儿,人家咬着牙夸的,谁知道会不会背后给自己来一刀,铁拐李倒是好心,替郑老四应下,枣子肯定要留下了,得赔人家徒弟的寿数不是。郑老四好运气,道长们把几斤枣子分了分,还匀了一个,送郑老四了。

    这可真是现价宝贝,这枣有名字,叫“交梨火枣”。道教有记载,玉醴金浆,交梨火枣,不差于金丹。金丹是什么,老君炼的。

    郑老四因祸得福,白得了长寿的机缘,他那好兄弟,孟庆昱,可就遭了大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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