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殷,”黎念的语气里也带上几分制止,拉了拉他的衣角,想让他先离开。

    她本想录下扶霖卿的罪证,没想到他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而且面对扶霖卿,他们二人都不是对手。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下颌线条流畅,唇角绷直恍若一条线,带着几分怒气,攥着她的手亦没有松开。

    “当真问心无愧么?黎念,”扶霖卿手臂微侧,手心逐渐凝聚着神力。

    谢殷眉头蹙紧,捏住了腰间的剑柄,右脚微微后撤。

    “杀了她,杀了她……”扶霖卿脑中忽地响起一道女声,他面前的黎念有些模糊重影,心中腾升杀意。

    “既然你不愿替我隐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扶霖卿大掌迅速一握,一把长剑瞬间凝聚,落在手心,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长剑便朝着两人落下来。

    “凡间这么多无常,少你一个,就当是你为除恶鬼献身了吧!你没除尽的那些,我会替你除去的!”扶霖卿怒喝着,身后忽地作起狂风。

    狂风席卷起地上的沙石,在夜幕里旋转,扶霖卿身后的衣袍翻折,双脚微微悬空,抬起手掌,顷刻间,四周一切都被静止。

    周边一切都停了下来,巷口外的行人顿住,谈笑的嘴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步子迈开,以诡异的姿势停住了。

    就连谢殷也停止了,他面上依旧是带着怒意的表情,攥着她的手腕却没了气力。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黎念皱眉看着周边一切,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知道,他不可以使用灵力救傅茜,因为会被记载在卷轴上,影响到画清仙子渡劫。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却要用灵力来杀她,甚至不惜动用神力来掩人耳目。

    何其嘲讽。

    他何时变得这般感情用事了?这还是她之前喜欢的那个能够保护三界,守卫八方的战神扶霖卿么?

    黎念后撤半步,嘴角挪动,有些无力道:“不要……”

    扶霖卿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脑海里的声音不断重复,“杀了她,动手吧……”

    他掌中的长剑在半空中逐一增加,化为百剑、千剑,剑尖围绕着指向黎念。

    “疯了……”黎念皱眉后退,手上掐着灵力,试图去在周围形成一个防护圈,将自己和谢殷罩在一起。

    跑是来不及了,扶霖卿的神力已经覆盖了方圆几里,所有人都被他定住了。

    倘若他消除他们的记忆,那她便会在悄无声息中死去,无人知道。

    黎念攥了攥拳,到底怎么办。

    根本由不得她思考,刹那间,千万根长剑落了下来,抵在黎念的防护圈上。

    她微弱的灵力只抵挡了一瞬,那防护圈便龟裂开来,剑尖几乎快要落到她眼前。

    脑中如同走马观花般,闪过些许画面。

    有在魂忌岭工作时兢兢业业的景象,与亲人在一起时嬉戏打闹的画面,在人间当无常的那些日子,从欣喜,到漫长、无聊。

    她不会,就真的这么死了吧。

    熬了上万年,也没熬到重新位列仙班么?

    罢了,这世界她待了上万年,也早就待够了。

    黎念缓缓闭上双眼,可等了半晌,想象中万剑穿心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反而被人搂在了怀中。

    怀抱炙热,充满安全感。

    她惊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后肩的碎发,眼底是一片熟悉的墨蓝色,再远一些,便是扶霖卿瞳孔里的震惊。

    ……谢,谢殷?

    他不是被定住了么?

    黎念不敢确认,停顿一秒才微微张唇,“谢,谢殷?”

    他搂得很紧,几乎要把她揉入到他怀中,她双手甚至被挤到两边,肩后的长发散开,她被迫微微踮起脚,贴着他。

    那长剑,就落在他后背。

    黎念瞳孔一缩,抬手去触碰他的后背,刚一抬手,就沾了满手湿润,她朝下看去,掌心是一片鲜红。

    “你──”黎念话还未说完。

    谢殷肩后忽地爆发出一道紫光,涌出的鲜血中夹杂着紫光。

    落在他身后的剑瞬间被击飞,紫光从四面八方散去,自动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将二人笼罩在其中。

    “怎么可能……”扶霖卿大掌一挥,用袖子拂去被反弹回来的长剑。

    到底哪里出了错?

    这个傀儡……不是被定住了吗,怎么解开的?他不就是一个以凡人之躯制成的傀儡么?哪里来的神力?这紫光又是从何而来的?

    为何,这紫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上古灵气。

    掠过的那一瞬间,甚至伤了他的心脉。

    扶霖卿瞳孔一缩,难道他……

    紫光散开,扶霖卿的法术被解开,路上行人都恢复原状,环境又变得吵闹。

    “诶怎么回事,我刚在干嘛来着,”

    “鬼节吗这不,害老了真是忘性大!”

    巷子外欢声笑语嬉戏打闹。

    扶霖卿皱眉,脚尖一点,护住心脉,拂袖离去。

    黎念没有在意那紫光是为何物,也不急着去追离开的扶霖卿,她身前的男人逐渐朝着她压了下来。

    搂住她的手臂逐渐垂下。

    “谢殷?谢殷!”黎念忙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却撑不住他的重量,与他一同跌坐在地上。

    后背流的血很快沾满巷子一角,黎念慌乱地捂住他后背的伤口,喃喃道:“谢殷……谢殷……醒醒,醒醒,别睡……”

    黎念脑中一片空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底好像缺了一块。

    “我,我没事……”谢殷噗地一声,吐了一口血,气喘吁吁道,“大人……我没事,”

    有几滴血溅到黎念的手上,还是温热的,她指尖微颤。

    他抬起手,指尖微颤,想去拂开她面上滑下的泪水,嘴角微勾,“怎么还,还哭了……”

    黎念一怔,她抬手一抹,都没意识到自己落了眼泪,直到看见手背一片湿润。

    “抱歉,不小心,弄脏了,”谢殷指尖沾上了血,在黎念眼角糊开,他弯了弯指尖,收回了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回去,”黎念带着鼻音的声线着急道,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又语无伦次道:“也别睡,别睡,”

    嘴上忽地盖上一只小手,带着温暖,谢殷微怔,随即掌心下的嘴角微勾。

    大人没受伤。

    真好。

    他背上的伤口太大,加之又是被扶霖卿的剑所伤,他的剑乃上古神剑,她微弱的灵力根本没法补上那伤口。

    她指尖微勾,红线缠着他站起,扶着他的手靠在自己肩膀上。

    “先回府,”

    她方才过于慌神紧张,甚至忘记自己可以控制他的身体,现在才反应过来。

    川辰王府。

    黎念很快找来了儒心医者,好在他背后的伤口并不深,亦未伤及内脏,只是缝合过程过于血腥,触目惊心。

    她端着一盆盆血水出去,看得心尖一颤一颤的。

    “真的没事吗,大夫,”黎念站在一侧,长睫微颤,谢殷趴在床榻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没事,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再深几分亦或者再偏几分,只怕是神仙来了也难救,”儒心医者手上利索地缝针。

    “这是你的夫君吧,你受伤时,他照顾你照顾得紧呢,那眼里,尽是心疼,”儒心医者嘴上没停,“这下轮到他受伤了,你也心疼吧,”

    儒心医者自然瞧见黎念眼角的泪痕,愈发确认心底的猜测。

    “你夫君是个勤快的,药都是他给老夫摘的,也是他熬夜煎的,省了我不少事,”

    “瞧着背上的伤口,就是当时在悬崖上采药,不小心摔的,”儒心医者指了指肩上旁边的一道新疤。

    黎念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没有说话。

    “我想……大人这称呼,不会是你们夫妻的乐趣吧?”儒心医者终于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了。

    他搞不清为何谢殷也唤黎念大人,只当这是他们夫妻二人房中的情趣。

    “咳,咳……”黎念正在喝水,被吓得呛了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耳根有些泛红。

    这到底是怎么误会的?

    “我倒不知道,他还做了这些,”黎念轻声回道,避开他的问题,“我们……亦不是夫妻,您误会了,”

    “啊?误会啊……见谅见谅,”儒心医者尴尬一笑,手上动作加快,很快便缝合完了。

    “那个,今夜得守着谢公子,免不了发烧,给他降降温,”儒心医者说完,便拎着箱子火急火燎地走了。

    云柳他们也很快回来了,打发他们各回房间后,黎念在谢殷身侧坐下。

    他穿上了白色寝衣,尚在昏迷中,还算安稳。

    黎念撑着头,怔怔地望着他,分明一夜没睡,却毫无困意。

    她对方才的万剑阵还心有余悸,想起来心跳便微微加速。

    他到底为什么能够挣脱扶霖卿的神力,那紫光又从何而来?

    他好像不单单是一个凡人那么简单,可黎念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过灵气与魔气。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腕,那两股红绳也透着一丝神秘。

    好像从那时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

    黎念攥了攥拳,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蛰伏在她身边又是为了什么,甚至不惜成为她的傀儡。

    如今舍身救她,亦出乎她的意料。

    黎念苦思冥想之时,闻见耳边细碎的声音,她抬眼望去,看见谢殷微皱的眉头,嘴角好像在喃喃什么。

    “你说什么谢殷?”黎念站起身,弯下腰,将耳朵凑近去听。

    “念念……”

    男声入耳,她躯体微僵,心脏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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