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玥回到宿舍时，姐妹们已经翘首以盼。
“怎么样？徐渺有没有夸你好看？”夏诗璐双手交叠，星星眼问。
“完全没提。”冯玥摊手，吊足了大家胃口才补充，“他约我六级结束后一起庆祝！”
尖叫和欢呼在半空爆开，夏诗璐激动地和赵含暲相拥，舒秦从上铺道贺：“恭喜你，转正指日可待。”
“好期待啊，那天我可以去当狗仔吗？远远地围观一下帅哥美女的爱情。”夏诗璐乞求。
“申请加入，”赵含暲也跟着掺和，“保证把你们拍得像明星画报。”
“姐妹们，我今天实在太高兴了，请大家喝初雪的第一杯热可可，熄灯前可以送达。”向来不吃晚餐的舒秦破天荒，在深夜十一点带头拥抱卡路里。
“舒秦你……”
冯玥心头的暖意汩汩地往外冒，舒秦亲手堵住，“学妹发消息爆料，说曹敏敏贼心不死，跑去蹲守徐渺，结果被无情打脸。真是大快人心。”
冯玥越听越迷惑，“你们部长是不是棕色短发，眼睛又大又圆，皮肤有点黑？”
舒秦被提醒，恍然大悟道：“徐渺就是借着你，打了她的脸？”她拍着巴掌点头，“好啊，我解气了。那看来，散布你倒贴徐渺的也是她咯。”
“绝对是。自己舔不到，眼酸别人。咱们把她的糗事也宣扬出去。”夏诗璐出点子。
两人难得战线统一，舒秦拿起手机准备发爆料贴。
“算了，万一不是她呢。”冯玥制止，她想起曹敏敏想要触碰却放下的手臂，代入自己，“不被喜欢已经很受伤了，还要遭受非议。”
“你这么善良，习惯替别人着想，迟早会摔跟头。”舒秦不想作罢，水晶指甲飞快打着字。
“尊重小玥的意见吧。作为新闻人，舆论的负面性我们体会过一次了。”赵含暲端坐在桌旁，颇有给学弟学妹开会的架势，“当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帮助小玥追到徐渺，这样所有的闲言碎语都会不攻自破。舒秦，你多教教她。”
“还教啊？”冯玥瞪眼，心有余悸，“算，算了吧。”
“舒妖精的套路不适合徐渺这种君子。”夏诗璐见缝插针地挤兑。
舒秦挑声，“男人就得勾引，徐渺怎么了，你打直球有用吗？女人明面上太主动就显得掉价，你得学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让男人倒扑你。”
冯玥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好奇，“你就是这样追到苏思淼的？”
另外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提起自己热恋中的男友，舒秦少有的羞涩，“苏苏比你那书呆子有情趣多了，我们——哎呀，不好讲啦。反正我勾引成功，他现在每天黏人得很。”
冯玥和夏诗璐默契地发出一串怪叫。赵含暲惦记着冯玥，刨根问底：“你是有什么秘诀？”
舒秦扭捏了下，“就one night啊，然后我故意屏蔽他，结果他动了真心。”
这也太，太，太劲爆了。三个女生集体失声。夏诗璐面红耳赤地指着她，“你你你，什么时候的事？学校查寝你都在啊。”
舒秦递给她一个蔑视的眼神，转向冯玥，“像你这种初恋还在的纯情少女就不要学了，哪怕徐渺想和你睡，”她思考了下，“——至少做好防护措施，毕竟不亏。”
“他才不想和我睡！”冯玥心直口快地反驳，发觉不妥，仓皇地找了个理由，“外卖是不是快到了，我下楼取。”
说完，从燥热的宿舍逃之夭夭。
/
《10000小时》的成片被退回了。
收到消息时，冯玥站在图书馆背面的湖畔，地上还留有少量的残雪。她挂掉吴世逍的电话，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窗口，拔脚奔向反方向。
冯玥气喘吁吁地赶到新闻中心，脱掉外套和围巾，捡了个空位坐下。负责摄影和后期的同学也都在。
吴世逍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
“组长，这么晚把我们叫来干嘛啊？”何羽淇和其他人俨然不明所以的懈怠模样。
“片子不过关，被打回来了。”吴世逍倚着办公桌，表情严肃，“宣传部张主任的反馈是，文案缺乏共鸣，主题不够鲜明，视角剪切散乱。距离报名截止只剩十天，张主任限我们一周内整改，拿不出效果小组就可以提前解散了。”
办公室里悄无声息。他站起身，有所缓和地说：“这段时间大伙辛苦点，加个班。校领导前期对我们的支持都有目共睹，连名额都选不上不仅我们自己丢人，也砸了新闻中心的招牌。”
“干活干活！”大黄吆喝着转过座椅，面向电脑。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
吴世逍独自对着墙上的白板发呆，后脑勺透出消沉。
冯玥走近，勾着脖子打量他，“没事吧？”
吴世逍摇摇头，苦笑，“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挫败。我们字斟句酌地写稿子、冒雨拍摄、熬夜剪片，这么多人努力完成的作品，真的很差吗？”
冯玥望着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破不立。有时候不突破现有的框架，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别灰心，我们都在，一定能制作出很棒的视频。”
吴世逍扭脸，“你这句话，好像他。”
她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徐渺。吴世逍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大一新生欢迎会的最后环节，连线海外学生代表，徐渺也讲过类似什么‘不断试探极限’之类的话。”
“听起来的确是他的风格，”冯玥浅笑，“学习家。”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来自徐渺的短信。冯玥蓦地想起，刚刚走得急，忘了跟他说一声。
点进去发现，不光她没去，徐渺也没去。
“抱歉学妹，这几天有些事，没法按时去自习。加油，相信你经过考前突击，能在考场上超水平发挥。”
冯玥的负罪感减轻下来，不假思索地回道：“徐鸽子，哼！”
看个信息就这样春光满面，对方是徐渺吧。吴世逍深深望着她的一颦一笑，但凡冯玥的目光有片刻停留，自己的心事就会像呈堂证供般一览无余。可她始终挂着笑，轻飘飘地丢下句“我去改剧本了”离开。
爱意似潮水，起势汹涌，落得悄然。
/
接连一个星期，冯玥耗在暖烘烘的图书馆和新闻中心的小黑屋里，忙得晕头转向。她劲头十足，望眼欲穿地数着日子迎接周六的到来。
二稿的视频如期提交给学校宣传部。摄制小组的成员们油然喘了口气，大黄顶着黑眼圈，疲惫地关闭电脑，撂下话：“出结果前勿扰啊，我要睡它个昏天黑地。”
冯玥累到不想吃饭，径直回到寝室。下午还有排球课，她打算补个觉。
她换了睡衣，在水池前冲脸，舒秦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
“冯玥！你还有心思睡觉，家都被偷了！”
冯玥的大脑濒临宕机边缘，一副游离的表情。
舒秦拉扯两下，掏出手机展示，“徐渺带着个女生一起吃饭，满校园逛，这会儿估计到情人坡了！看，俩人挨多近，果然再离谱的八卦都绝非空穴来风，这个渣男，还真有个订了婚的秘密女友！”
她拽起冯玥要找徐渺对质，“我们现在过去。今天就曝光他，都有对象了还在外面不明不白，吊着别人小姑娘算怎么回事？超市三毛钱一个的塑料袋都没他能装！”
舒秦义愤填膺，而冯玥异常沉默，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一只瓷器，被人一点点用小锤敲碎，连同她的自尊。
那些照片里流露出的亲昵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她满怀欢喜以为挖掘到的宝藏，居然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而她，差点成为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难怪这些天没碰见他，原来在陪女朋友啊。
冯玥朝舒秦伸手，“我想再看看，可以借我一下吗？”她的声音很平静，透着山雨欲来的脆弱。
“小玥……”舒秦担忧地看着她。
“求你了，再让我看一眼。”冯玥低微地乞求。照片的女主角温婉娴雅，和徐渺并肩而立，十分登对。那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尘埃。
舒秦张开双臂，用力地拥抱她，“想哭就哭吧。天塌下来，你还有我们呢。”
冯玥听完，终于“哇”地爆发，“什么‘东郊无所有’，全是假的！温柔是假的，享受孤独也是假的……每天我都告诉自己不可能，又忍不住怀抱一丝期待……因为他，想要尽力做好每件事，怎么会这样呢舒秦？明明约好一起庆祝，我还在等他找我……”
她抽噎着，语句凌乱，泪水滑进舒秦的肩头，打湿了她熬夜抢购的联名款大衣。
舒秦按住她的脑袋，叹息，“你呀，说好‘落棋无悔’，还是落得一身伤，早知这样，当时我就该心狠点，把你骂醒。”
赵含暲和夏诗璐回来时看见两人声泪俱下地搂在一起，夏诗璐正想问冯玥怎么了，被赵含暲阻止。
“……爱一个人实在太难，我好累，这次真的要放弃徐渺了。”
她俩相视无言。女孩们聚起来，抱成一团。
“怎么样？徐渺有没有夸你好看？”夏诗璐双手交叠，星星眼问。
“完全没提。”冯玥摊手，吊足了大家胃口才补充，“他约我六级结束后一起庆祝！”
尖叫和欢呼在半空爆开，夏诗璐激动地和赵含暲相拥，舒秦从上铺道贺：“恭喜你，转正指日可待。”
“好期待啊，那天我可以去当狗仔吗？远远地围观一下帅哥美女的爱情。”夏诗璐乞求。
“申请加入，”赵含暲也跟着掺和，“保证把你们拍得像明星画报。”
“姐妹们，我今天实在太高兴了，请大家喝初雪的第一杯热可可，熄灯前可以送达。”向来不吃晚餐的舒秦破天荒，在深夜十一点带头拥抱卡路里。
“舒秦你……”
冯玥心头的暖意汩汩地往外冒，舒秦亲手堵住，“学妹发消息爆料，说曹敏敏贼心不死，跑去蹲守徐渺，结果被无情打脸。真是大快人心。”
冯玥越听越迷惑，“你们部长是不是棕色短发，眼睛又大又圆，皮肤有点黑？”
舒秦被提醒，恍然大悟道：“徐渺就是借着你，打了她的脸？”她拍着巴掌点头，“好啊，我解气了。那看来，散布你倒贴徐渺的也是她咯。”
“绝对是。自己舔不到，眼酸别人。咱们把她的糗事也宣扬出去。”夏诗璐出点子。
两人难得战线统一，舒秦拿起手机准备发爆料贴。
“算了，万一不是她呢。”冯玥制止，她想起曹敏敏想要触碰却放下的手臂，代入自己，“不被喜欢已经很受伤了，还要遭受非议。”
“你这么善良，习惯替别人着想，迟早会摔跟头。”舒秦不想作罢，水晶指甲飞快打着字。
“尊重小玥的意见吧。作为新闻人，舆论的负面性我们体会过一次了。”赵含暲端坐在桌旁，颇有给学弟学妹开会的架势，“当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帮助小玥追到徐渺，这样所有的闲言碎语都会不攻自破。舒秦，你多教教她。”
“还教啊？”冯玥瞪眼，心有余悸，“算，算了吧。”
“舒妖精的套路不适合徐渺这种君子。”夏诗璐见缝插针地挤兑。
舒秦挑声，“男人就得勾引，徐渺怎么了，你打直球有用吗？女人明面上太主动就显得掉价，你得学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让男人倒扑你。”
冯玥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好奇，“你就是这样追到苏思淼的？”
另外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提起自己热恋中的男友，舒秦少有的羞涩，“苏苏比你那书呆子有情趣多了，我们——哎呀，不好讲啦。反正我勾引成功，他现在每天黏人得很。”
冯玥和夏诗璐默契地发出一串怪叫。赵含暲惦记着冯玥，刨根问底：“你是有什么秘诀？”
舒秦扭捏了下，“就one night啊，然后我故意屏蔽他，结果他动了真心。”
这也太，太，太劲爆了。三个女生集体失声。夏诗璐面红耳赤地指着她，“你你你，什么时候的事？学校查寝你都在啊。”
舒秦递给她一个蔑视的眼神，转向冯玥，“像你这种初恋还在的纯情少女就不要学了，哪怕徐渺想和你睡，”她思考了下，“——至少做好防护措施，毕竟不亏。”
“他才不想和我睡！”冯玥心直口快地反驳，发觉不妥，仓皇地找了个理由，“外卖是不是快到了，我下楼取。”
说完，从燥热的宿舍逃之夭夭。
/
《10000小时》的成片被退回了。
收到消息时，冯玥站在图书馆背面的湖畔，地上还留有少量的残雪。她挂掉吴世逍的电话，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窗口，拔脚奔向反方向。
冯玥气喘吁吁地赶到新闻中心，脱掉外套和围巾，捡了个空位坐下。负责摄影和后期的同学也都在。
吴世逍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
“组长，这么晚把我们叫来干嘛啊？”何羽淇和其他人俨然不明所以的懈怠模样。
“片子不过关，被打回来了。”吴世逍倚着办公桌，表情严肃，“宣传部张主任的反馈是，文案缺乏共鸣，主题不够鲜明，视角剪切散乱。距离报名截止只剩十天，张主任限我们一周内整改，拿不出效果小组就可以提前解散了。”
办公室里悄无声息。他站起身，有所缓和地说：“这段时间大伙辛苦点，加个班。校领导前期对我们的支持都有目共睹，连名额都选不上不仅我们自己丢人，也砸了新闻中心的招牌。”
“干活干活！”大黄吆喝着转过座椅，面向电脑。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
吴世逍独自对着墙上的白板发呆，后脑勺透出消沉。
冯玥走近，勾着脖子打量他，“没事吧？”
吴世逍摇摇头，苦笑，“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挫败。我们字斟句酌地写稿子、冒雨拍摄、熬夜剪片，这么多人努力完成的作品，真的很差吗？”
冯玥望着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破不立。有时候不突破现有的框架，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别灰心，我们都在，一定能制作出很棒的视频。”
吴世逍扭脸，“你这句话，好像他。”
她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徐渺。吴世逍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大一新生欢迎会的最后环节，连线海外学生代表，徐渺也讲过类似什么‘不断试探极限’之类的话。”
“听起来的确是他的风格，”冯玥浅笑，“学习家。”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来自徐渺的短信。冯玥蓦地想起，刚刚走得急，忘了跟他说一声。
点进去发现，不光她没去，徐渺也没去。
“抱歉学妹，这几天有些事，没法按时去自习。加油，相信你经过考前突击，能在考场上超水平发挥。”
冯玥的负罪感减轻下来，不假思索地回道：“徐鸽子，哼！”
看个信息就这样春光满面，对方是徐渺吧。吴世逍深深望着她的一颦一笑，但凡冯玥的目光有片刻停留，自己的心事就会像呈堂证供般一览无余。可她始终挂着笑，轻飘飘地丢下句“我去改剧本了”离开。
爱意似潮水，起势汹涌，落得悄然。
/
接连一个星期，冯玥耗在暖烘烘的图书馆和新闻中心的小黑屋里，忙得晕头转向。她劲头十足，望眼欲穿地数着日子迎接周六的到来。
二稿的视频如期提交给学校宣传部。摄制小组的成员们油然喘了口气，大黄顶着黑眼圈，疲惫地关闭电脑，撂下话：“出结果前勿扰啊，我要睡它个昏天黑地。”
冯玥累到不想吃饭，径直回到寝室。下午还有排球课，她打算补个觉。
她换了睡衣，在水池前冲脸，舒秦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
“冯玥！你还有心思睡觉，家都被偷了！”
冯玥的大脑濒临宕机边缘，一副游离的表情。
舒秦拉扯两下，掏出手机展示，“徐渺带着个女生一起吃饭，满校园逛，这会儿估计到情人坡了！看，俩人挨多近，果然再离谱的八卦都绝非空穴来风，这个渣男，还真有个订了婚的秘密女友！”
她拽起冯玥要找徐渺对质，“我们现在过去。今天就曝光他，都有对象了还在外面不明不白，吊着别人小姑娘算怎么回事？超市三毛钱一个的塑料袋都没他能装！”
舒秦义愤填膺，而冯玥异常沉默，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一只瓷器，被人一点点用小锤敲碎，连同她的自尊。
那些照片里流露出的亲昵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她满怀欢喜以为挖掘到的宝藏，居然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而她，差点成为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难怪这些天没碰见他，原来在陪女朋友啊。
冯玥朝舒秦伸手，“我想再看看，可以借我一下吗？”她的声音很平静，透着山雨欲来的脆弱。
“小玥……”舒秦担忧地看着她。
“求你了，再让我看一眼。”冯玥低微地乞求。照片的女主角温婉娴雅，和徐渺并肩而立，十分登对。那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尘埃。
舒秦张开双臂，用力地拥抱她，“想哭就哭吧。天塌下来，你还有我们呢。”
冯玥听完，终于“哇”地爆发，“什么‘东郊无所有’，全是假的！温柔是假的，享受孤独也是假的……每天我都告诉自己不可能，又忍不住怀抱一丝期待……因为他，想要尽力做好每件事，怎么会这样呢舒秦？明明约好一起庆祝，我还在等他找我……”
她抽噎着，语句凌乱，泪水滑进舒秦的肩头，打湿了她熬夜抢购的联名款大衣。
舒秦按住她的脑袋，叹息，“你呀，说好‘落棋无悔’，还是落得一身伤，早知这样，当时我就该心狠点，把你骂醒。”
赵含暲和夏诗璐回来时看见两人声泪俱下地搂在一起，夏诗璐正想问冯玥怎么了，被赵含暲阻止。
“……爱一个人实在太难，我好累，这次真的要放弃徐渺了。”
她俩相视无言。女孩们聚起来，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