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若是五年之后的我
无色的正午，迟钝的感官带来肆虐的苦痛与空荡。被黑绿色宛若泥沼般的山体掩盖的更远处的黑，分明刚开始入春回暖，天气也好温度也好都衰败得令人作呕。
少年叹了口气，沉默着扣紧厕所隔间的门，被阴影覆盖住的右手看上去也昏黄了许多。太久不说话的话，嘴巴闭紧了就会张不开了，一整天都情绪低落的话，脑子也会变得混沌，连抬眼都变得困难。
透过窗户能看见灰色的天空与快要消弭于空中的飞机尾迹,少年恍惚间想起很久之前，在同样灰暗的隔间里真实感到孤身一人的他，也曾这般望向天空。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少年无法回忆起来的过去充斥着嘈杂的麻木。即便现在是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也不过一百多天，贺也谦却依旧带了手机，倒不如说自从上了高三后，他就经常带手机来学校里了。手机被藏在宽大的校服里，黑白色的衣袖与同色系的手机相配。现在也是，午睡前的自习时间，他逃来了厕所，试图通过手机逃避现实。
即便反常的肖望冬在教室里写题。
少年倚在满是细菌的隔间木门上，垂眸看向自己的微信主页面，被置顶的是妈妈和临秋。虽然那时临秋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名，但他似乎还无法习惯，仍以圈名称呼对方。临秋是大二生，虽说成绩不好，但艺术创作还是取得了成功的，在不足以令人专心的水课上，临秋还不时会给他发消息聊聊天。贺也谦并不习惯，因为在临秋之前没有人会愿意和他这种人聊天。
孤独让他无法分心于突然闯来的人。
少年深深吐出浊气，出了隔间径直往洗手池走，鞠水泼向自己的面庞，被飞溅的水沾湿的发丝直直垂下水滴，落在他的鼻尖。“好冷，我果然还是...”想死啊——余下的被吞咽的话语没能说出口。少年的喃喃自语在空荡的室内显得格外喧嚣。
冬季末尾的天似乎永远灰暗，只有正午才会变成并不透明的无色天空。白炽灯照亮的是少年人的头顶，宛如丑陋的一触既碎的玻璃。运动鞋踩在石砖地板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年努力放轻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贺也谦。” 何亭晚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他的鼻尖尽是带着清香的风。“这个，教教我。”少女有些扭捏地攥紧手中的数学卷子，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最终小声地补充道:“谢谢。”
少年拿起铅笔，接过对方递来的试卷，在上面轻做草稿思索着题目解法。“喂。”少女忽然出声道，抬手用面巾纸覆盖他的发梢，任由纸巾吸收干净所有的水与湿气。“你想考哪个学校？”为什么都要问这个问题呢？少年张了张嘴，说出迷茫的内心:“不知道。”其实之前说的想和临秋在一起是假的；其实本来也没打算一直活下去的；其实很想...被人爱着啊。
“和我一样呢。”她假惺惺地笑了，视线从题目移到少年的眼睫。“陪我出去玩，这周。我把小羊也带上。”少女说出突兀的要求，手上团成球的纸巾被塞进了贺也谦桌边挂着的垃圾袋里。“诶？啊？”少年惊讶地瞪大双眼，转眼间又恢复成死鱼般的表情。“小羊...是猫吗？”“嗯，你不过敏吧？”“不...呃，去哪里？”“去个拍照好看的地方，有樱花有阳光的地方，有很多流浪猫和狗。”为什么讨厌我还要和我一起去玩呢？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呢？
戴上校服帽子的万京似乎已经睡着了。向子笙沉默地盯着对方的睡颜，趁着头顶的光熄灭之前用手机拍下。连你也快要抛下我了呢...少女趴在桌上，被手臂的骨头挤压着半边脸颊，以至于她的表情连带着心思一并落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万京就有在努力学习了，现在上课都很少和她传纸条聊天了。说起来还有那个肖望冬，他跟她怎么都在往前走了？
少女闭上眼睛，干脆把脸蛋埋在双臂之间，狭小的空间储存着稀薄的空气，少女又不得不换个角度与姿势来调整自己那敏感的感官。啊啊...还有一百多天呢，那什么破高考啊。为什么哥哥就比我聪明那么多呢？为什么除了万京之外，我就谁也没有了呢？
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透过轻薄的毛衣，少女能感受到腰肢传来的一丝痒意。她掏出手机看，看见哥哥给她发消息问她需不需要他送吃的。向子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我好纠结啊，以后该去哪个地方上大学。”“哥，我有点迷茫了。”
青年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拿起水杯将余下的半杯水全部吞下，喉咙本能发出喘息声。“啊啊，这种事我也不懂啊。”他的高三是什么样子的呢，这种无趣的过往他早就忘却了，就像网上那些故作伤痛的文章所说的一般：人是会逐渐忘记具体的痛苦的。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A人大呢？坐地铁过去很近的，还是一本。”他俯下身子打字，握着手机回复的双手却有些颤抖。“离我近，这才是我的目的啊。要是被你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办啊。”他叹了口气，干脆关了手机继续看电影。今天是双休日，趁着休息日苟且偷生，就这样强迫自己处于痛苦的环境之下，就这样才能让他模糊地痛苦又清晰地活着。跟抖m一样令人发笑。
青年独自一人居住在远离父母的地方，偶尔与稀少的朋友相聚，大多时候都在为了活着而工作、无意义的社交与渴求爱意的降临。可是独处时又会莫名想起过去的事情、想起恶意疏远妹妹换来的报应、想起毫无人性的原生家庭带来的忏悔、想起因为缺爱而玩弄他人爱意的愚蠢。
他深深吸气又吐出，垂眸拿起手机，见子笙还没有回复消息，快要到达临界点的悲伤总算溢出。“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不在了呢？”他缓缓卷起裤管露出大腿上红色的线状纹身。“消失不见就好了，我和他们。”手机忽然震动，他急忙拿起翻看，却见是他的狐朋狗友邀约他出去喝酒的消息。
啊啊，要是地球一下子完蛋了就好了。
裹挟着湿泥地气味的冷风刮刺着少年人的脸蛋。阴暗的乌云总算消散，让室内室外同样亮堂。肖望冬犹豫着捏紧手里的中性笔，不时抬眼看向贺也谦的背影又不时低头盯向桌上的数学试卷。他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些题目他根本不会写；而班上数学最好的人是贺也谦。他...应该去找他问题的。
只是在他纠结犹豫之中，教室的灯都已经关掉了，也算是正式进入午睡时间了，虽然班上总有那么几个认真学习的人，其中是不包括贺也谦的。
他沉默着收起了桌上的试卷和笔，余光瞥见李昌盯着他笑，少年疑惑地回头看向对方。“别学了，睡觉吧。”他这般做口型道，随即倒头大睡，帽子把他的面庞遮盖的严严实实，让人不得不有些担心他会呼吸困难。肖望冬没有什么反应，脑袋枕着左手，右手则掏出手机玩了起来。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毕竟他曾经欺凌过贺也谦，这种事实会带来多大的伤害给贺也谦，他有在努力想象了。
他试探性地加贺也谦的□□好友，申请内容是：我在后悔了，不求你原谅，但是想让你帮帮我的未来。
窗户都被窗帘遮住了，印入眼里的只剩一片发黑的昏黄，外面原本响彻的飞机声也早已消失。若是五年之后的我，还能做些什么呢？不如死了算了。少年想着，自暴自弃地把手机关机了，干脆趴在桌上假寐，脑海中却是周宁和外婆不够慈祥的笑脸，和那些假的影视剧里的长辈完全不同。如果被她们接受了，五年之后也好半年之后，哪怕高考考砸了说不定我都不会想死了。
为什么高中这么痛苦啊，为什么不能直接一死了之？如果和...她的朋友一样，被足够多的痛苦压扁就可以寻死觅活了吧？
贺也谦还趴在双臂上睡觉，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他关系好的何亭晚也在睡觉，看起来小小一个驼着背趴着。他曾经是有些讨厌何亭晚的，毕竟何亭晚对谁都很好，包括那个贺也谦。
只是现在...现在忽然感觉一切都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还让人毫无欲望，活下去的欲望和学习的欲望，什么也没有了。高三很累啊，如果找不到什么精神支柱就活不下去了。怎么才能活下去呢？少年沉默着思索，迷迷糊糊之间就这么睡着了。
倒是贺也谦，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何亭晚那个奇怪的邀约。他自认自己不算高情商、也不会察言观色、更不懂别人的心思，所以他不明白对方的想法，毕竟讨厌他还和他一起去玩真的很奇怪呢。像个抖m一样。
少年悄悄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抬着头学习其他人都在睡觉，便再次低下头休憩。今天还是有些冷冷的，所以教室里的空调开了一台，暖气不多，至少传不到他这里。他坐在教室正中间偏右方，左后方是何亭晚，左边是徐亦。宛如三角形一样，让人感到茫然。
若是上了大学的我，会不会有朋友呢？
若是五年之后的我，会不会一死了之呢？
学校大门之外呼啸而过的摩托声十分吵闹，传来教室时却已经听不见了。万京给自己滴了粉红色的眼药水，闭上眼放空了两分钟，随后才睁眼看向身边睡着的向子笙。厚重的窗帘把一切都遮住了，透不进光线的教室里，昏暗的宛若怪谈中的场景。
其实她是因为胃疼才会醒来。她有胃病，虽然不严重也很少会犯病，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却犯了病。胃疼令她不得不弓起背趴在桌上，心情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她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好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枕着脑袋、偏过头盯着向子笙的睡脸。向子笙睡觉的时候喜欢完全把脑袋埋在手臂中间，直到呼吸变得困难了才会侧过脸留出空间；而且她只会把脸对着自己。这种谁也不会察觉到的秘密成为了万京的慰藉，即便是随波逐流的少女也该有自己的喜好。
高考之后，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吗？我们快要上同一所大学吗？大学毕业之后呢？上班之后呢？很久很久以后呢？如果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才算是人生的话...不要像钟璐、田微一样抛弃我就好了。
她想着，忽然想起贺也谦。被校园霸凌的贺也谦不会觉得痛苦吗？贺也谦那种人为什么和她不同呢？为什么何亭晚会讨厌贺也谦呢？
少年叹了口气，沉默着扣紧厕所隔间的门，被阴影覆盖住的右手看上去也昏黄了许多。太久不说话的话，嘴巴闭紧了就会张不开了，一整天都情绪低落的话，脑子也会变得混沌，连抬眼都变得困难。
透过窗户能看见灰色的天空与快要消弭于空中的飞机尾迹,少年恍惚间想起很久之前，在同样灰暗的隔间里真实感到孤身一人的他，也曾这般望向天空。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少年无法回忆起来的过去充斥着嘈杂的麻木。即便现在是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也不过一百多天，贺也谦却依旧带了手机，倒不如说自从上了高三后，他就经常带手机来学校里了。手机被藏在宽大的校服里，黑白色的衣袖与同色系的手机相配。现在也是，午睡前的自习时间，他逃来了厕所，试图通过手机逃避现实。
即便反常的肖望冬在教室里写题。
少年倚在满是细菌的隔间木门上，垂眸看向自己的微信主页面，被置顶的是妈妈和临秋。虽然那时临秋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名，但他似乎还无法习惯，仍以圈名称呼对方。临秋是大二生，虽说成绩不好，但艺术创作还是取得了成功的，在不足以令人专心的水课上，临秋还不时会给他发消息聊聊天。贺也谦并不习惯，因为在临秋之前没有人会愿意和他这种人聊天。
孤独让他无法分心于突然闯来的人。
少年深深吐出浊气，出了隔间径直往洗手池走，鞠水泼向自己的面庞，被飞溅的水沾湿的发丝直直垂下水滴，落在他的鼻尖。“好冷，我果然还是...”想死啊——余下的被吞咽的话语没能说出口。少年的喃喃自语在空荡的室内显得格外喧嚣。
冬季末尾的天似乎永远灰暗，只有正午才会变成并不透明的无色天空。白炽灯照亮的是少年人的头顶，宛如丑陋的一触既碎的玻璃。运动鞋踩在石砖地板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年努力放轻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贺也谦。” 何亭晚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他的鼻尖尽是带着清香的风。“这个，教教我。”少女有些扭捏地攥紧手中的数学卷子，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最终小声地补充道:“谢谢。”
少年拿起铅笔，接过对方递来的试卷，在上面轻做草稿思索着题目解法。“喂。”少女忽然出声道，抬手用面巾纸覆盖他的发梢，任由纸巾吸收干净所有的水与湿气。“你想考哪个学校？”为什么都要问这个问题呢？少年张了张嘴，说出迷茫的内心:“不知道。”其实之前说的想和临秋在一起是假的；其实本来也没打算一直活下去的；其实很想...被人爱着啊。
“和我一样呢。”她假惺惺地笑了，视线从题目移到少年的眼睫。“陪我出去玩，这周。我把小羊也带上。”少女说出突兀的要求，手上团成球的纸巾被塞进了贺也谦桌边挂着的垃圾袋里。“诶？啊？”少年惊讶地瞪大双眼，转眼间又恢复成死鱼般的表情。“小羊...是猫吗？”“嗯，你不过敏吧？”“不...呃，去哪里？”“去个拍照好看的地方，有樱花有阳光的地方，有很多流浪猫和狗。”为什么讨厌我还要和我一起去玩呢？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呢？
戴上校服帽子的万京似乎已经睡着了。向子笙沉默地盯着对方的睡颜，趁着头顶的光熄灭之前用手机拍下。连你也快要抛下我了呢...少女趴在桌上，被手臂的骨头挤压着半边脸颊，以至于她的表情连带着心思一并落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万京就有在努力学习了，现在上课都很少和她传纸条聊天了。说起来还有那个肖望冬，他跟她怎么都在往前走了？
少女闭上眼睛，干脆把脸蛋埋在双臂之间，狭小的空间储存着稀薄的空气，少女又不得不换个角度与姿势来调整自己那敏感的感官。啊啊...还有一百多天呢，那什么破高考啊。为什么哥哥就比我聪明那么多呢？为什么除了万京之外，我就谁也没有了呢？
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透过轻薄的毛衣，少女能感受到腰肢传来的一丝痒意。她掏出手机看，看见哥哥给她发消息问她需不需要他送吃的。向子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我好纠结啊，以后该去哪个地方上大学。”“哥，我有点迷茫了。”
青年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拿起水杯将余下的半杯水全部吞下，喉咙本能发出喘息声。“啊啊，这种事我也不懂啊。”他的高三是什么样子的呢，这种无趣的过往他早就忘却了，就像网上那些故作伤痛的文章所说的一般：人是会逐渐忘记具体的痛苦的。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A人大呢？坐地铁过去很近的，还是一本。”他俯下身子打字，握着手机回复的双手却有些颤抖。“离我近，这才是我的目的啊。要是被你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办啊。”他叹了口气，干脆关了手机继续看电影。今天是双休日，趁着休息日苟且偷生，就这样强迫自己处于痛苦的环境之下，就这样才能让他模糊地痛苦又清晰地活着。跟抖m一样令人发笑。
青年独自一人居住在远离父母的地方，偶尔与稀少的朋友相聚，大多时候都在为了活着而工作、无意义的社交与渴求爱意的降临。可是独处时又会莫名想起过去的事情、想起恶意疏远妹妹换来的报应、想起毫无人性的原生家庭带来的忏悔、想起因为缺爱而玩弄他人爱意的愚蠢。
他深深吸气又吐出，垂眸拿起手机，见子笙还没有回复消息，快要到达临界点的悲伤总算溢出。“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不在了呢？”他缓缓卷起裤管露出大腿上红色的线状纹身。“消失不见就好了，我和他们。”手机忽然震动，他急忙拿起翻看，却见是他的狐朋狗友邀约他出去喝酒的消息。
啊啊，要是地球一下子完蛋了就好了。
裹挟着湿泥地气味的冷风刮刺着少年人的脸蛋。阴暗的乌云总算消散，让室内室外同样亮堂。肖望冬犹豫着捏紧手里的中性笔，不时抬眼看向贺也谦的背影又不时低头盯向桌上的数学试卷。他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些题目他根本不会写；而班上数学最好的人是贺也谦。他...应该去找他问题的。
只是在他纠结犹豫之中，教室的灯都已经关掉了，也算是正式进入午睡时间了，虽然班上总有那么几个认真学习的人，其中是不包括贺也谦的。
他沉默着收起了桌上的试卷和笔，余光瞥见李昌盯着他笑，少年疑惑地回头看向对方。“别学了，睡觉吧。”他这般做口型道，随即倒头大睡，帽子把他的面庞遮盖的严严实实，让人不得不有些担心他会呼吸困难。肖望冬没有什么反应，脑袋枕着左手，右手则掏出手机玩了起来。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毕竟他曾经欺凌过贺也谦，这种事实会带来多大的伤害给贺也谦，他有在努力想象了。
他试探性地加贺也谦的□□好友，申请内容是：我在后悔了，不求你原谅，但是想让你帮帮我的未来。
窗户都被窗帘遮住了，印入眼里的只剩一片发黑的昏黄，外面原本响彻的飞机声也早已消失。若是五年之后的我，还能做些什么呢？不如死了算了。少年想着，自暴自弃地把手机关机了，干脆趴在桌上假寐，脑海中却是周宁和外婆不够慈祥的笑脸，和那些假的影视剧里的长辈完全不同。如果被她们接受了，五年之后也好半年之后，哪怕高考考砸了说不定我都不会想死了。
为什么高中这么痛苦啊，为什么不能直接一死了之？如果和...她的朋友一样，被足够多的痛苦压扁就可以寻死觅活了吧？
贺也谦还趴在双臂上睡觉，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他关系好的何亭晚也在睡觉，看起来小小一个驼着背趴着。他曾经是有些讨厌何亭晚的，毕竟何亭晚对谁都很好，包括那个贺也谦。
只是现在...现在忽然感觉一切都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还让人毫无欲望，活下去的欲望和学习的欲望，什么也没有了。高三很累啊，如果找不到什么精神支柱就活不下去了。怎么才能活下去呢？少年沉默着思索，迷迷糊糊之间就这么睡着了。
倒是贺也谦，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何亭晚那个奇怪的邀约。他自认自己不算高情商、也不会察言观色、更不懂别人的心思，所以他不明白对方的想法，毕竟讨厌他还和他一起去玩真的很奇怪呢。像个抖m一样。
少年悄悄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抬着头学习其他人都在睡觉，便再次低下头休憩。今天还是有些冷冷的，所以教室里的空调开了一台，暖气不多，至少传不到他这里。他坐在教室正中间偏右方，左后方是何亭晚，左边是徐亦。宛如三角形一样，让人感到茫然。
若是上了大学的我，会不会有朋友呢？
若是五年之后的我，会不会一死了之呢？
学校大门之外呼啸而过的摩托声十分吵闹，传来教室时却已经听不见了。万京给自己滴了粉红色的眼药水，闭上眼放空了两分钟，随后才睁眼看向身边睡着的向子笙。厚重的窗帘把一切都遮住了，透不进光线的教室里，昏暗的宛若怪谈中的场景。
其实她是因为胃疼才会醒来。她有胃病，虽然不严重也很少会犯病，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却犯了病。胃疼令她不得不弓起背趴在桌上，心情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她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好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枕着脑袋、偏过头盯着向子笙的睡脸。向子笙睡觉的时候喜欢完全把脑袋埋在手臂中间，直到呼吸变得困难了才会侧过脸留出空间；而且她只会把脸对着自己。这种谁也不会察觉到的秘密成为了万京的慰藉，即便是随波逐流的少女也该有自己的喜好。
高考之后，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吗？我们快要上同一所大学吗？大学毕业之后呢？上班之后呢？很久很久以后呢？如果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才算是人生的话...不要像钟璐、田微一样抛弃我就好了。
她想着，忽然想起贺也谦。被校园霸凌的贺也谦不会觉得痛苦吗？贺也谦那种人为什么和她不同呢？为什么何亭晚会讨厌贺也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