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遮蔽一切的产物
少年取下耳机，耳边忽然划过自己背书的声音，它并不如旁人形容的那般好听，甚至还有一丝催眠的功效。少年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喉结，偏头望天，忽然意识到:原来我已经高三了啊。
又是一阵眩晕的不真实感，他似乎永远处于不真实的空荡之中，就好像他的情感被延误了一样。就在他空旷的幻想之中，班主任进来了，手提一大袋小红旗，一向严肃的神情也软化下来道：“马上就要开始百日誓师了。班长来一人发一支小旗，一会儿带着它去操场。”班长是徐亦前桌，一个名为孟言欢的女生，是个独来独往却极富责任心的人。
少年盯着对方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刚低下头准备继续默背《离骚》，余光却见徐亦悄咪咪地挪动右脚。出于好奇，贺也谦抬眼看向身旁的少年，见对方同样盯着自己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做口型道：“你要说什么？”徐亦惊了一下，眼睛乱转探查老师的目光，随即躬身对他一笑，用气音回答道：“一会儿，我们站一起吧？何亭晚也是，我们三个站到后排去。”少年愣神几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才回头看接着看书上的古诗文，嘴角却莫名其妙地微微翘起。
迟来的感慨被藏于模糊的思绪之中，就连不知何时回暖的温度也催生出新的绿色。明明是生机勃勃的初春，为什么人的心情却持续性的低落呢？
万京拿起小镜子对着给自己涂唇釉，网红间流行的大牌口红和颜色她都有，光是手里这些都够塞满一个笔筒了。但是光只有皮囊与爱美的特性是什么也做不成的，就像偶尔缠上贺也谦的余夕醉，其实成绩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她们的共同点却只有美丽，仅此而已。比起容貌焦虑，高三的焦虑才更加压迫着她。
“借我涂下你手上这个吧。”向子笙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来拿，还故意朝她翻了个白眼，一整个校园剧mean girl的嘴脸。“扑哧！”少女总算笑了出来，愁眉苦脸的苦相也被抛之脑后。“我还是不太适合粉色欸，你那个裸色的呢？”向子笙抽出湿巾擦掉了口红，瘪着嘴把唇釉还回去了，还使坏地掐了一下万京的脸蛋。“哇！谁让你碰我啦！”万京不满地拍开她的手，同样对她也翻了个白眼，随后却又根本忍不住笑意。“哈哈，给给给。我们是不是还得先去厕所拍照啊？”“啊啊，等百日誓师完了再去吧，我哥这个点估计还没醒。”
讲台上只剩她们三班的班长在维持秩序，老师早就抱着保温杯回办公室了。高三今天早上八点将在操场举办百日誓师活动，试图以此激励高三生努力学习。文科班的女生更多，除去少数人之外的大多数都在照镜子聊天。今天的活动似乎会被一中官号全程直播，为了说不定的一次出镜，少年少女们都在打扮自己。
现在高三班是没有老师的早自习，虽说是早读时间，但是基本没有人在认真背书。贺也谦拿着手机和何亭晚聊天，不时拒绝一下肖望冬发来的好友申请。至于坐在最角落里的肖望冬，也不时转到□□里加贺也谦的好友，尽管每次都失败。
“中午去外面吃，吃完了带你去那个地方。”何亭晚发来命令般的语句。“嗯。”少年倒是没太在意对方的无礼，用可爱小狗表情包敷衍了一下对方便直接关掉了手机。少年一手撑腮，无聊地偏过头盯着窗外不完整的天空，满脑子都是他的未来的幻想。临秋告诉了他自己的大学，也鼓励他考上后成为她的小学弟。其实临秋所在的W大学是一所普通的985，至少以贺也谦的成绩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他犹豫也好纠结也好，总觉得再不努力给自己找个目标他就会真的撑不下去了。但是临秋还没有那么吸引他。
空闲的左手落了下来，顺着口袋掏出了一颗巧克力，似乎是欧洲的食品，上面标注的不是英文，是他看不懂的文字。政治必修三的主题就是文化，文化都有差异性了，人也应该有才对啊。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少年剥开小小的巧克力的包装，垃圾随手团好塞进抽屉角落了，垂眼看着自己那被染了色的指尖。有人说过他的手很好看、也有人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多很多人都觉得他的样貌十分优异，这样那样的优点合在一起就仿佛他生来便是应该被爱的。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少年取下没有度数的眼镜，给自己滴了眼药水。
“贺也谦。”身后传来了忐忑的声音。少年一边揉着眼睛努力消化眼药水，一边试图睁眼看清是谁在叫他。“眼药水吗，那你别睁开了。”对方说着，沉默了几秒，忽然拽住贺也谦的手强硬地给他塞了两张卫生纸。“啊，谢谢。”少年干脆拿来擦眼角溢出的眼药水了，只不过他没能认出对方是谁。“我就是想...让你教教我那些题怎么写。”他说着，眼神闪躲着凝视地面。
肖望冬啊...你怎么好意思呢？贺也谦不自觉地内心挖苦着，面上仍旧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不想，我们关系一直都不好。”他说着，余光没能躲开徐亦一副“好孩子长大了”的欣慰表情。
看见了全过程的何亭晚倒是没什么反应，兀自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去了，只是她是在她们三人组的小群里发言的。“肖望冬缠上贺也谦了。霸凌咖哪来的脸啊。”她说着，偷偷拍下肖望冬那令人生厌的背影发在群里。“啊？整这么离谱呢，好奇怪的思想啊他。”万京率先回复道，向子笙干脆当了她的应声虫补充了一个流汗黄豆表情包。
“何亭晚。”贺也谦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少女猛然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看见的是被肖望冬身子挡住大半的贺也谦，柔软顺滑的发丝微微飘起了几根，似乎是门外的风带来的效果。“翘课吧。现在就去。”少年平静地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几个人似乎都听见了。“啊...现在就走吗？班主任会管的哦，保安也严得很。”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却见对方忽然起身走她。“嗯，走吧。”少年躲开肖望冬的身躯，朝少女伸出手。
背着光伸出手的少年与怔愣的少女，这副宛若救赎文中的男女主一样的场景简直是可笑至极。那山上长出了新生的绿芽，也就只比黑绿色的枯草要好看一点点，晴天催生出人心的缺陷。于是少女不由得想要依赖于讨厌的少年。出了橙红色的教学楼之外便是其他班的素不相识的学生们在小花坛前玩闹。
春和景明的清晨，青年人回忆起与许久未见的父母们的争吵。
“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还带坏了你妹妹！”争吵始于昨晚他将工资的三分之一打到母亲的银行账户时，父亲那劈头盖脸的电话批评。“什么叫带坏她。子笙和你们呆在一起才是坏！”向子方抓紧了手机，却无法抑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着的手。只要和他们说话就会觉得烦躁和无奈，特别是当他们提到了向子笙的事情时。向子方为了远离父母，大学跑去了离A市六百公里的T市，度过了不算特别痛苦的大学时光，但是随着工作他又回到了A市，为了避开父母，他几乎不会回去，偶尔回去也是为了向子笙。
那样精神病人一般的父母，谁会喜欢和他们相处。
过年也好甚至是向子笙高三周末放假时，他都会把她带到自己家里住，既是为妹妹好也有自己的私心。没有向子笙就没有威胁向子方的筹码了，他们是这么想的，所以在这么久的时间里见不到向子笙才会怒火中烧、又或者说是破防。
毕竟为了妹妹的高考着想，向子方在一中附近租了房子，供他们两人居住。
“你不是我们养大的吗，乱说什么啊！向子笙那死丫头起码有点用，你呢？哎呦考了个研究生进了个大公司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我们都是垃圾，我们生的你们两也是垃圾，就该一辈子抬不起头！”那个秃头大肚子说出的刺痛的话语已经无法再让青年感到痛苦了，这样那样的言语攻击早就已经习惯了。
“随你怎么说，她快高考了，我可不能让你们影响她。”其实更多的想让她只在意我。“子笙之后都和我住。”这样才能多和她呆在一起。“给你们的钱不变，你们还能省下给她花的钱。”只有利益才能覆盖所有的情感与人际关系不是吗？“就这样了，子笙和我住，我一个月还是会给你们那么多。”青年说着，心脏无法承受般地抽痛着，宛如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
啊啊，我们一起死掉就好了。
缺爱的自我衍生出更加缺爱的产物，一切苦痛的源头便是扭曲的我的感情。
他查看着妹妹的朋友圈，沉默着靠在椅背上。妹妹今早给他发消息说今天学校会举办百日誓师活动，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他倒是在万京的朋友圈里看见了万京和向子笙的合照，两人穿着jk制服化着淡淡的粉色系妆容，很可爱。只是妹妹没有把照片专门发给他。百日誓师啊...他高三时期的事情都快忘光了，印象里除了那些让人后悔得不得了的事之外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听说抑郁症会让人记性变差，要是能用“生病了”这个理由解释自己的差异就好了。
青年接过示好的女同事递来的黑咖啡，视线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飞鸟望向更远处的一中，因为距离很远，他听不到学校广播里的音乐声，除了能看见某个奇奇怪怪的无意义建筑之外就没了。“等到傍晚吧，那时我会和你坦白的。”青年喃喃自语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满脑子却是他对于自己自杀的幻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亭晚拉着贺也谦的手腕悄悄从学校小操场的公共厕所附近溜走。“这个小路还是向子笙告诉我的，她之前翘课就是从这里跑的，墙比较矮还没有监控。”少女小声说着，指尖感受到的是对方的体温。“嗯。”贺也谦倒是很平静，一边观察周围一边不时看看何亭晚的背影，忽然出声道：“那里...和你的性格有关吗？和，你讨厌我却又可怜我的本心...有关吗？”
闭嘴...
“你也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对吗？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牵着我。”少年说着，抬起口袋里的左手轻轻触碰对方正握紧自己的手背。“你没有躲开。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啊啊...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少女猛然甩开了对方的手，却又直愣愣地停下了步子，赶在哽咽声溢出喉咙之前回身抱住了对方。少年校服上微微传来的皂香与被风吹的有些冰冷的布料让她不禁颤抖了一下。“我讨厌你，我们才不是朋友...”她说着，无法控制的泪水滴落在少年的校服外套上，鼻子酸的被堵塞了。贺也谦倒是沉默了，他抬手试图抚摸对方的头发，却又因为不礼貌而放下了手，举目望向没有监控的这里，这里是看不见完整的天空的。
“...吃巧克力吗，牛奶味的很甜。”他说着，就像曾经有人也这么告诉过他。
又是一阵眩晕的不真实感，他似乎永远处于不真实的空荡之中，就好像他的情感被延误了一样。就在他空旷的幻想之中，班主任进来了，手提一大袋小红旗，一向严肃的神情也软化下来道：“马上就要开始百日誓师了。班长来一人发一支小旗，一会儿带着它去操场。”班长是徐亦前桌，一个名为孟言欢的女生，是个独来独往却极富责任心的人。
少年盯着对方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刚低下头准备继续默背《离骚》，余光却见徐亦悄咪咪地挪动右脚。出于好奇，贺也谦抬眼看向身旁的少年，见对方同样盯着自己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做口型道：“你要说什么？”徐亦惊了一下，眼睛乱转探查老师的目光，随即躬身对他一笑，用气音回答道：“一会儿，我们站一起吧？何亭晚也是，我们三个站到后排去。”少年愣神几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才回头看接着看书上的古诗文，嘴角却莫名其妙地微微翘起。
迟来的感慨被藏于模糊的思绪之中，就连不知何时回暖的温度也催生出新的绿色。明明是生机勃勃的初春，为什么人的心情却持续性的低落呢？
万京拿起小镜子对着给自己涂唇釉，网红间流行的大牌口红和颜色她都有，光是手里这些都够塞满一个笔筒了。但是光只有皮囊与爱美的特性是什么也做不成的，就像偶尔缠上贺也谦的余夕醉，其实成绩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她们的共同点却只有美丽，仅此而已。比起容貌焦虑，高三的焦虑才更加压迫着她。
“借我涂下你手上这个吧。”向子笙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来拿，还故意朝她翻了个白眼，一整个校园剧mean girl的嘴脸。“扑哧！”少女总算笑了出来，愁眉苦脸的苦相也被抛之脑后。“我还是不太适合粉色欸，你那个裸色的呢？”向子笙抽出湿巾擦掉了口红，瘪着嘴把唇釉还回去了，还使坏地掐了一下万京的脸蛋。“哇！谁让你碰我啦！”万京不满地拍开她的手，同样对她也翻了个白眼，随后却又根本忍不住笑意。“哈哈，给给给。我们是不是还得先去厕所拍照啊？”“啊啊，等百日誓师完了再去吧，我哥这个点估计还没醒。”
讲台上只剩她们三班的班长在维持秩序，老师早就抱着保温杯回办公室了。高三今天早上八点将在操场举办百日誓师活动，试图以此激励高三生努力学习。文科班的女生更多，除去少数人之外的大多数都在照镜子聊天。今天的活动似乎会被一中官号全程直播，为了说不定的一次出镜，少年少女们都在打扮自己。
现在高三班是没有老师的早自习，虽说是早读时间，但是基本没有人在认真背书。贺也谦拿着手机和何亭晚聊天，不时拒绝一下肖望冬发来的好友申请。至于坐在最角落里的肖望冬，也不时转到□□里加贺也谦的好友，尽管每次都失败。
“中午去外面吃，吃完了带你去那个地方。”何亭晚发来命令般的语句。“嗯。”少年倒是没太在意对方的无礼，用可爱小狗表情包敷衍了一下对方便直接关掉了手机。少年一手撑腮，无聊地偏过头盯着窗外不完整的天空，满脑子都是他的未来的幻想。临秋告诉了他自己的大学，也鼓励他考上后成为她的小学弟。其实临秋所在的W大学是一所普通的985，至少以贺也谦的成绩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他犹豫也好纠结也好，总觉得再不努力给自己找个目标他就会真的撑不下去了。但是临秋还没有那么吸引他。
空闲的左手落了下来，顺着口袋掏出了一颗巧克力，似乎是欧洲的食品，上面标注的不是英文，是他看不懂的文字。政治必修三的主题就是文化，文化都有差异性了，人也应该有才对啊。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少年剥开小小的巧克力的包装，垃圾随手团好塞进抽屉角落了，垂眼看着自己那被染了色的指尖。有人说过他的手很好看、也有人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多很多人都觉得他的样貌十分优异，这样那样的优点合在一起就仿佛他生来便是应该被爱的。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少年取下没有度数的眼镜，给自己滴了眼药水。
“贺也谦。”身后传来了忐忑的声音。少年一边揉着眼睛努力消化眼药水，一边试图睁眼看清是谁在叫他。“眼药水吗，那你别睁开了。”对方说着，沉默了几秒，忽然拽住贺也谦的手强硬地给他塞了两张卫生纸。“啊，谢谢。”少年干脆拿来擦眼角溢出的眼药水了，只不过他没能认出对方是谁。“我就是想...让你教教我那些题怎么写。”他说着，眼神闪躲着凝视地面。
肖望冬啊...你怎么好意思呢？贺也谦不自觉地内心挖苦着，面上仍旧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不想，我们关系一直都不好。”他说着，余光没能躲开徐亦一副“好孩子长大了”的欣慰表情。
看见了全过程的何亭晚倒是没什么反应，兀自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去了，只是她是在她们三人组的小群里发言的。“肖望冬缠上贺也谦了。霸凌咖哪来的脸啊。”她说着，偷偷拍下肖望冬那令人生厌的背影发在群里。“啊？整这么离谱呢，好奇怪的思想啊他。”万京率先回复道，向子笙干脆当了她的应声虫补充了一个流汗黄豆表情包。
“何亭晚。”贺也谦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少女猛然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看见的是被肖望冬身子挡住大半的贺也谦，柔软顺滑的发丝微微飘起了几根，似乎是门外的风带来的效果。“翘课吧。现在就去。”少年平静地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几个人似乎都听见了。“啊...现在就走吗？班主任会管的哦，保安也严得很。”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却见对方忽然起身走她。“嗯，走吧。”少年躲开肖望冬的身躯，朝少女伸出手。
背着光伸出手的少年与怔愣的少女，这副宛若救赎文中的男女主一样的场景简直是可笑至极。那山上长出了新生的绿芽，也就只比黑绿色的枯草要好看一点点，晴天催生出人心的缺陷。于是少女不由得想要依赖于讨厌的少年。出了橙红色的教学楼之外便是其他班的素不相识的学生们在小花坛前玩闹。
春和景明的清晨，青年人回忆起与许久未见的父母们的争吵。
“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还带坏了你妹妹！”争吵始于昨晚他将工资的三分之一打到母亲的银行账户时，父亲那劈头盖脸的电话批评。“什么叫带坏她。子笙和你们呆在一起才是坏！”向子方抓紧了手机，却无法抑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着的手。只要和他们说话就会觉得烦躁和无奈，特别是当他们提到了向子笙的事情时。向子方为了远离父母，大学跑去了离A市六百公里的T市，度过了不算特别痛苦的大学时光，但是随着工作他又回到了A市，为了避开父母，他几乎不会回去，偶尔回去也是为了向子笙。
那样精神病人一般的父母，谁会喜欢和他们相处。
过年也好甚至是向子笙高三周末放假时，他都会把她带到自己家里住，既是为妹妹好也有自己的私心。没有向子笙就没有威胁向子方的筹码了，他们是这么想的，所以在这么久的时间里见不到向子笙才会怒火中烧、又或者说是破防。
毕竟为了妹妹的高考着想，向子方在一中附近租了房子，供他们两人居住。
“你不是我们养大的吗，乱说什么啊！向子笙那死丫头起码有点用，你呢？哎呦考了个研究生进了个大公司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我们都是垃圾，我们生的你们两也是垃圾，就该一辈子抬不起头！”那个秃头大肚子说出的刺痛的话语已经无法再让青年感到痛苦了，这样那样的言语攻击早就已经习惯了。
“随你怎么说，她快高考了，我可不能让你们影响她。”其实更多的想让她只在意我。“子笙之后都和我住。”这样才能多和她呆在一起。“给你们的钱不变，你们还能省下给她花的钱。”只有利益才能覆盖所有的情感与人际关系不是吗？“就这样了，子笙和我住，我一个月还是会给你们那么多。”青年说着，心脏无法承受般地抽痛着，宛如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
啊啊，我们一起死掉就好了。
缺爱的自我衍生出更加缺爱的产物，一切苦痛的源头便是扭曲的我的感情。
他查看着妹妹的朋友圈，沉默着靠在椅背上。妹妹今早给他发消息说今天学校会举办百日誓师活动，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他倒是在万京的朋友圈里看见了万京和向子笙的合照，两人穿着jk制服化着淡淡的粉色系妆容，很可爱。只是妹妹没有把照片专门发给他。百日誓师啊...他高三时期的事情都快忘光了，印象里除了那些让人后悔得不得了的事之外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听说抑郁症会让人记性变差，要是能用“生病了”这个理由解释自己的差异就好了。
青年接过示好的女同事递来的黑咖啡，视线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飞鸟望向更远处的一中，因为距离很远，他听不到学校广播里的音乐声，除了能看见某个奇奇怪怪的无意义建筑之外就没了。“等到傍晚吧，那时我会和你坦白的。”青年喃喃自语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满脑子却是他对于自己自杀的幻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亭晚拉着贺也谦的手腕悄悄从学校小操场的公共厕所附近溜走。“这个小路还是向子笙告诉我的，她之前翘课就是从这里跑的，墙比较矮还没有监控。”少女小声说着，指尖感受到的是对方的体温。“嗯。”贺也谦倒是很平静，一边观察周围一边不时看看何亭晚的背影，忽然出声道：“那里...和你的性格有关吗？和，你讨厌我却又可怜我的本心...有关吗？”
闭嘴...
“你也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对吗？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牵着我。”少年说着，抬起口袋里的左手轻轻触碰对方正握紧自己的手背。“你没有躲开。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啊啊...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少女猛然甩开了对方的手，却又直愣愣地停下了步子，赶在哽咽声溢出喉咙之前回身抱住了对方。少年校服上微微传来的皂香与被风吹的有些冰冷的布料让她不禁颤抖了一下。“我讨厌你，我们才不是朋友...”她说着，无法控制的泪水滴落在少年的校服外套上，鼻子酸的被堵塞了。贺也谦倒是沉默了，他抬手试图抚摸对方的头发，却又因为不礼貌而放下了手，举目望向没有监控的这里，这里是看不见完整的天空的。
“...吃巧克力吗，牛奶味的很甜。”他说着，就像曾经有人也这么告诉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