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并无不同的正午,在闷热逐渐上涨成首要特征的春日里,天空突兀地响起震耳欲聋的春雷声,云间亮起认不出颜色的电光与辩不清形状的雨水。

    少女顺势冲进哥哥怀里,抬眼看向不远处一些等在车站小亭里的陌生人。“快走吧。”她收回视线,转身挽起对方的手臂。尽管温度高了但却依旧有些寒冷的现在,向子方只能感受到妹妹那温热的指尖传来足以令人心颤的温度,啊啊,连这般细小的不同都能察觉到,却无法察觉出每一天的不同。“嗯,回家吃吧,今天下大雨呢。”他随着妹妹的牵引而动,面上是尽力抑制住的笑意。

    每当放假校门才会大开,学生们也不需要排队离开。肖望冬没带伞,正坐在保安室里等遇见什么认识的人可以蹭伞一起走。自从几个月前的事情之后,他的朋友几乎都跟失踪了一样,要么把他单删拉黑,要么已读不回,除了已经退学的马正琦和三天两头就请假的李昌之外,他已经没有朋友了。和李昌纯属是竹马之情,和马正琦却是因为臭味相投。想着孤独的自我的少年,透过面前被雨滴模糊的玻璃窗看见了向子笙,另一个听说是她的哥哥,只是就连着道听途说的传言,他也无法辨认出真假。

    即便是我啊...少年垂头盯向自己那双沾上泥水的球鞋,自嘲地勾起嘴角,他有些羡慕向子笙了,毕竟向子笙可以那样近乎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哥哥。

    春雷持续不断,夹杂着不断的大雨,连带着天空也变得阴暗不堪,分明是正午,却被浑浊的灰蓝色遮住一切。一向不准确的天气预报今天却格外准确了,人眼可见的暴雨裹挟着看不见的春雷即将到来。拥有着不足够的共情能力的少年也透过他人七嘴巴舌的讨论声,回想起过去的恶劣天气,模糊的记忆中是他躲在谁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摇摇头,干脆淋着大雨往地铁站跑去。那个人是他的妈妈,是曾经爱过照顾过他的妈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低下头奋力奔跑,不在意身旁的人的惊讶不解。雨水流进鼻子刺痛得令他险些哭泣,他忽然想起不知所踪的曾经的女朋友抱着他说他身上热热的像妈妈一样。浇湿的校服紧紧粘在他身上,令他迈步也变得困难。耳边似乎听不见他人的声音了,除了突兀的大雨声融合着他的喘息声,连带着心跳声也一起喧闹起来。

    在那之后、在家庭分崩离析之后、在终于有谁可以给他一个台阶下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担忧害怕也随家庭一同土崩瓦解,他那所谓的得过且过的想法也消失不见。他本就不傻,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缺点不足,甚至是引人注目的暴力倾向。简直就像是被人唾弃的超雄。多亏肖无崖坐牢、付锦仪逃跑、严玉泽接纳他、贺也谦不会原谅他,这些严重得像是天塌了一样的事情破坏了难以名状的平衡,于是他抛弃了所谓自我主义的自尊与人设。

    深藏太阳的云层剥离开来,鳞次栉比的高楼遮不住的光线落在少女的左边身子,连带着车内的座椅上也尽是不充足的阳光。少女微微眯着眼睛试图以此抵挡吹来的风,却又因不舒服挪动坐姿时看见了后视镜里的自己,少女哈哈大笑着,也不顾及是否晕车就拿出手机将镜子里的自己拍下来发给万京。

    “笑什么?”向子方抬眼看向后视镜,又迅速移开视线看路。“啊啊,我的表情,现在好丑,所以拍下来发给万京和晚晚。”向子笙继续打字,也没看见哥哥的偷瞄。“晚晚...何亭晚啊,感觉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向子方斟酌着用词,视线开始游移不定,试图努力压制住自己的不安与愧疚,因为他瞒着妹妹和妹妹的朋友说了很严重的话。

    “啊?嗯,她确实是,感觉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也能接受啦。”向子笙抬眼看向镜子里的哥哥,余光看见一闪而过的肖望冬,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她还喜欢你吗,哥,有人说她喜欢贺也谦了。好麻烦啊真是的。”“不是喜欢,就是有找我聊过几次,现在已经没有了。”他假装平静道,停下了车等待绿灯,“她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太偏执了。我怕她的性格走极端了会影响到你。”

    在妹妹毫不知情的前几天,何亭晚有来找过他,在他说了具有距离感的拒绝之后,何亭晚似乎也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通过微信将他当作了情绪垃圾桶。“你可以帮我吗?”这还是向子方第一次见到何亭晚说出这般不带敬语不够礼貌的问话,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内心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忠诚似乎淡了点。

    “我想自杀,该怎么才能不怕死呢?”她又发来一条消息,于是青年的不安消散了。原来只是这种事啊...他想着,静静等待对方发来的小作文,那里面写了很多:有她的成绩她的人际关系焦虑、未来的迷茫,却没有她的原生家庭与过去的痛苦。看着不完整的这些,他便知道对方隐瞒了很多。

    “极端?她和你说了什么吗?”向子笙看似不在乎,但是眼珠乱转的频率高了很多。“啊,没什么,她就是最近说自己不太开心,可能上不了她想去的大学。”向子方眉眼软下,却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她成绩很好的哦,之前考试还考了634分,全年级第五。”向子笙应道,抬眼看向车窗外的红绿灯,还有两秒钟就变绿灯了,向子方也在准备了,视线移到后视镜看向其中有些变形的哥哥,少女没再说话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啊...少女想着,撑腮望向左边的过路人们。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同学们也一样,哥哥一样我也一样。向子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试图以浅显的发呆来终结话题。“子笙,窗户打开吗?外面要有彩虹了。”隐隐约约察觉到妹妹的奇妙的感受的向子方忽然说道,抬眼又一次望向不知看过多少次的后视镜中的妹妹的眼眸。向子笙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他们兄妹两有着相同的瞳色,就连狭长的上挑的眼型都那般相似,啊啊、倒映在相同色彩的瞳孔中的不同表情的你啊...青年移开视线,思绪在他们的过去之中飘转,想起那些不充足的爱意包裹的过去与原生家庭,却又忽然想起何亭晚。

    那个孩子隐瞒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呢?

    何亭晚给他发的小作文里,只说了她嫉妒贺也谦,因为贺也谦成绩很好;也说了她嫉妒万京,因为万京有足够的天赋与家底。在那些不完整的实话之中,何亭晚没有再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反而把错误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就像讨好型人格所体现的那样。事实上透过几次对话,向子方大概也能察觉到何亭晚是个敏感又可怜的小女孩,和同样可怜的万京不同却又相似。他知道万京的家庭背景,因为万京和向子笙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但是何亭晚,这个假装温柔假装优秀的女孩,对向子笙来说算是个麻烦。

    青年这么想着,轻轻摇头,强制自己别再想她的事情而是专心开车。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尽管大雨已经逐渐变小了。天气也和她的感情一样反复无常阴晴不定,一会儿是大雨倾盆一会儿却又出太阳现彩虹。何亭晚沉默着往家走,手揣在兜里等待手机震动来提醒她谁终于在意了她。何亭晚和万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小区名叫伍安小庭,因为小区建在一中对面,一中又建在伍安山周围。只是万京一直都是坐私家车回去的,而她只能自己走回去。

    家庭环境相差太多,又或者说是人生相差了太多。少女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见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又把手机塞了回去。总是会感到孤独,比如现在,虽然明知道自己就是不讨喜的活该孤身一人,但真正体会到谁也不在意时的感受却又害怕想要逃离。

    她之前给向子方发了什么来着?啊啊...她说她想死却又不敢死,好像说了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话,那些话语包含的意义就这般浮现,像是一触即发的火药一样爆炸了。连句号都无法打上的小作文里似乎出现了乱码,混合在一起却失去了原本意思的词句看上去那么恶心。

    向子方回复了她什么呢?只说她很卑劣。这么严重的词语却被用来形容自己了,少女想着忽然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卑劣的人啊...她笑着,却发不出声音,所有的声音哽咽在喉间,除了因为鼻炎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有呼吸的声响之外。

    我想去死,但是我不敢死,因为自杀很痛,我怕疼,我也怕死了之后就会有人爱我了。似乎是这样写的,似乎和那个早就死了的田微怀揣着同样的想法。只是她没看过田微的遗书,也不知道真正的遗书该怎么写,会不会像他们高中的作文一样强调主旨呢?

    “你确实卑劣,因为找不到情绪发泄桶了就来找我了。幸好找的是我不是子笙。”向子方给她发了语音,语音里是他带有一丝庆幸的话语。“但是我不希望你去死,如果你死了,子笙就会难过,我不想让子笙难过。你也该让谁喜欢上你,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气球一样,你的所有负面感情一旦压抑不住就会全部迸发,这样太痛苦了。”

    少女回忆着当初听到这些话时的感受,却只记得自己颤抖着双手关掉手机时的丑陋姿态。啊啊,脑子比一团乱麻更加混乱模糊,紊乱的心跳声也喧哗得近乎震耳欲聋,像是凌晨四点突如其来的春雷那般。

    我是这么地讨厌我自己,讨厌你,讨厌所有人,却又不得不活下去、为了去死。少女干脆加快脚步,试图以此遮掩绞痛的自我。

    少女举着伞慢慢走,尽管雨小了很多,却依旧有毛毛细雨被风吹到她的脸上。遥不可及的天上已经出现彩虹了。他人笑着拍着分享着,丝毫不在意镜头中出现了陌生的她。上一次像这人一样笑得这么开心还是什么时候呢?还是和她们两在一起的时候吧。毕竟是朋友啊...这些所谓的“朋友”才能排解她的孤独。曾经也会因为有“朋友”陪伴才不孤独,现在也是。少女回忆着初中时期的过往,不禁喃喃道:“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在她初中时期,她一直到都只有一个朋友,那人名为陈玥,是个足够高情商也足够温柔的人,她既妒恨陈玥又不可避免地接近她、需要她,因为她的性格完全可以承担她的情绪垃圾桶。何亭晚只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一个卑劣的人,不然也不会随意踩踏她人的真心了。察觉到何亭晚真实的自我的陈玥,也还是和她分开了,毕竟谁也不会愿意与这种只会索取的宛若伥鬼一样的人做朋友。

    后来,因为失去了唯一一个朋友,何亭晚宁愿被爸妈打一顿也不愿意再去学校,把人际关系与自我感受看在第一位的她逃学了一整周,接下来就干脆转班努力避开那个人,试图重新开始重新找到别的情绪垃圾桶。

    她的过去简直比肖望冬更加不堪啊...

    到了中午,似乎春雷已经销声匿迹了,就连陪衬的雨水也几乎完全停了。隔着玻璃窗看着污渍假扮的雨滴一动不动,万京有些不安地拉上了窗帘,也不在意外面的小小彩虹。今天放假,但是万京请假没有去上课,准确来说是趁着父母上班之后又偷偷溜回来了,所以谁也不知道她翘课的事情。她们三班的班主任虽然有些凶,但是却意外地关心每一个学生的健康,基本上和身体心理有关的假她都会批,所以这次万京也用着胃病这一缘由成功请假了。

    虽说胃病是真的,但是今天没有发作。

    原本昨天都还在写新的短文的,结果今天就写不出来。万京叹了口气,看向桌子上散开的几张纸,那是她的稿子,是校刊连载的《限定心动》的完结章节了,在那里面男女主一个死一个残,是身心一起虐的be。等到四调结束一周之后,校刊就能发出来了,在那上面是她写了两年半的中篇小说与记不清数量的短文。每一期的校刊她都保留了下来,每一期上面都有她的文章和贺也谦、何亭晚、田微的照片,从青涩的高一一直到现在的高三。

    说起来,每一次的年级前十的照片都是在综合楼前的花坛拍的,每一次的照片何亭晚都是笑着的、贺也谦和田微永远都是面无表情,还有一些她并不熟悉的人有笑的有不笑的,明明已经三年了,她却记不住那些人的脸。偶尔也会因为不记得别人的事而被嫌弃。

    “啊啊啊!好烦!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愿意...忘记这些的。都快四月了,还有几天就四月份了,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快!明明我才拥有了那些不久的。”少女有些难过,干脆大喊起来以此发泄情绪,可酸胀的鼻子与眼眶已经瞒不住了。“为什么只有在学校才能写文啊,为什么只有在学校心里才会好受些。”她自言自语着,干脆拿起手机放弃写文了。

    向子笙给她发了六条消息,光是数量就让她不想打开聊天框了,于是少女转而去看别人的,发现只有何亭晚问自己胃病好一点了没有。也是啊,本来我就没什么朋友。万京没有回复任何人的消息,而是打开了备忘录。尽管手机里已经有很多优秀的写文软件,她却还是喜欢在备忘录里写自己的小脑洞与要打成文档的文章。

    “就之前小火了一下啊,然后投稿四五篇才过了一篇。就这种水平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作家呢,算了我本来就是个普通写文的嘛。”万京对自己那不温不火的文章感到十分苦恼,虽然她可以以自己和那些文豪差距一万八千里这种真相劝慰自己。喜欢上写文还是从初中开始的,少女回想着,轻轻翻看自己的微博,她把初中写的所有都拍下发在微博里了,不过都是私密的。

    她小时候语文成绩还算一般,因为除了作文其他的题目都可以达到几乎满分,唯独作文每次都拉分很多,因为她认为作家所写的内容不该被人为限制住,从小以小作家自诩的她怀抱着这般中二的思想,于是每一次都不认真写作文,毕竟初中时期的考试作文就几乎全是模板式的议论文了。直到有一次她考试时没有写作文,于是语文只考了六十分,这倒是把她的语文老师气到了,于是老师问了她不写作文的原因。少女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却说出了令老师也有些惊讶的话。老师笑了起来,没有骂她,反而摸了摸她的头道:“你知道古人也会写这种命题作文吗?还有你讨厌的这种模板式的议论文啊,古代文人都写过的哦。像是科举时写的论策和曲水流觞,这就有命题作文;很多古诗也会用模板来写呀,那些词牌名就是模板了;还有议论文,你高中会学到《六国论》,这就是典型的议论文呀。”

    老师是温温柔柔的师范生,才出来教书不久。和那些中年语文老师不同,她说话一点也不云里雾里,也不会故意引用古文来卖弄学识。所以万京曾经很喜欢她,在这一通解释之后。

    “啊啊,什么时候回去看看老师啊,等高考完吧...要是田微还在就好了。”万京初中所待的45人班级里,其实有八个人考上了一中,不过除了田微,其他人都是有着自己的小团体的,和她不熟悉。少女把手机丢进团成一坨的被子里,干脆坐在桌前,仔细看自己的文稿。其实《限定心动》的结局不算好,毕竟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写出来的恋爱小说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了,但是作为不成熟的首部作品而言,已经算是很棒的了。她的语文老师郭常天知道佚名的这篇小说是她写的,还在办公室里夸过她。

    只是就算匆忙完结了这篇小说,却还是有其他的没有灵感的小说要写。她摇摇头,随即望向窗户,被窗帘遮挡了所有的光线的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莫名其妙的天气比她的心情还要离谱。“我一点也写不出来啊!”万京突然说道,接着开始喊叫无意义的呻吟。“我在家里就很开心了,比在学校要开心一万倍!这样怎么可能写得出文啊!”

    痛苦催生出艺术。她想起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句话,只觉得果真是实践出真理,现在呆在家里很开心很放松的她就确实写不出文了。于是少女停止了嚎叫、尽管眉眼间的不满萦绕不断,转而拉开起身拉开窗帘,干脆放弃了写文一事,选择去回复朋友的消息了。在她不在意的这十几分钟里,向子笙和何亭晚又给她发了更多的消息。

    春季出现的吵闹的春雷震动着少年的心脏,突兀的暴雨随之而来。今天的雨来的莫名奇妙,原本停了的雨又倾斜下来,比中午放学时还要下得更大。“啊啊,总感觉好不真实啊。”少年呢喃着主观意识上的话语,目光随着推动眼镜框的双手看向不远处栖息的麻雀,恍然间听到谁在呼唤自己,于是他收起动作回头,冰凉而肮脏的雨滴落入他的眼角随之淌下。

    “也谦。”白彤撑着伞盯着他,视线移动到他背后的麻雀又迅速移回来。“过来,带你去吃饭了。”

    “妈...”少年本能地伸手,刚一挪步,树叶上的雨水便滴在他脸上,顺着曲线滚过他的喉结落入衣服深处。“啊,没事。”他摇摇头,快步走到白彤身边,接过对方的伞自己举起来,趁着对方没能注意到时悄悄将伞倾向她。“妈,我们去吃炒菜吧,想吃番茄牛腩了。”少年微微弯着腰,这样就能距离身高矮一点的妈妈更近一些了。

    “这个啊,你袁阿姨应该经常做吧?外面做的还没她做的好吃呢。”白彤捂嘴一笑,抬眼望向他,“你不用弯着腰啦,你还得长个子的。”她伸手摸摸贺也谦的脑袋,笑意盎然。“雨还大,我怕你被淋到。”少年用脑袋顶顶妈妈的手掌心,嘴角的笑容慢慢抬起。“上车就好啦,你自己打着吧。”

    啊啊,妈妈一直都很好呢。

    白彤的身高只有一米六,是因为贺知行身高有一米八,所以他也遗传的身高稍微高一点,虽然也就一米七八。看起来小小一个的妈妈,为什么可以那么厉害呢?“妈,高考完了,我们可以去旅游吗?”

    白彤讶异地看向他,刚准备回答,却被又一次的春雷掩盖,见妈妈的口型似乎说了很长一串,他便有些失落地将这个话题草草带过。

    “你又想什么了?哎呀,我是真不懂你这个敏感的性子是遗传谁的了。”白彤摊手作不解状,随即噗嗤一笑回身继续走,“去啊,肯定去,而且我不会带高越的。那个是只有我们母子两的旅行。啊啊,不过你要是追到那个小女孩了也可以带着她一起去哦!”

    “什么追到啊妈!你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啦!”少年猛地羞涩起来,攥着伞柄的手攥的更紧了,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你走那么快干嘛,雨还很大的。”耳尖和脸颊一起羞红的贺也谦又不得不加快步子跟上白彤,生怕一慢下来就会让自己的妈妈淋雨。

    只有和她在一起才算放松啊...贺也谦想着,笑意根本止不住。

    说起来,今天早上六点半,贺知行自己跑过来叫他起床,只是拍门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就连厨房里的袁玉梅都被惊动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呢,少年似乎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贺知行手里拿着他叫不出名字的酒瓶,瓶口还有些许液体向外洒,那人嘴里叫着妈妈的名字,还故作亲密地叫着小名。

    他还真是恶心。

    少年拉回思绪,本能地轻轻哼起歌曲,歌词他不太记得了,不过那首歌是临秋的原创曲,是有些悲伤的歌。为什么会在开心的时候用外在之物抑制自己的心情呢?少年思虑着奇怪的心理问题,不禁说出了口:“我想学心理学。为了我自己。”

    啊啊,为什么说了这种禁忌的真相呢?明明试着有在接受别人了,明明已经有在和他人拥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联系了,明明想的不是去死之类的悲观的事情,为什么还在颤抖呢?

    “嗯,我相信你。”

    其实没有告诉过妈妈他被霸凌的事情,也没有告诉过妈妈他初中被孤立的事情,为什么她可以说出这样宛如敷衍一般的话呢?那胡思乱想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敏感而缺爱的想法,比春雨更令人讨厌的他的自我,原来是那样的可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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