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泠音得知伊黛尔要来，是在晚上凌晨三点。
她夜里起来上厕所，手机静音。但屏幕亮的刺眼，她轻手轻脚走到厕所里接电话。程驿没醒，翻个身继续睡去。
“嗨，音。欢迎我吗？”伊黛尔说话像只百灵鸟，高昂嘹亮。
“什么？”喻泠音自动切换E国语言，还算熟练。
“我来中国找你啦，明天早上到。”
什么情况？？？
喻泠音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极差，抓头拽出几根头发，顺着下来的方向落地。她冒出职业假笑，哈哈几声:“欢迎欢迎。”
语言挺苍凉的，又无力——
“明天你有空吗，没空的话我自己玩，反正都行。”
喻泠音可太讨厌了，领导打电话通知你一定要来。到最后，还要问你一句你愿意吗，不愿意也没关系。
有点惺惺作态假模假式了哈。
“有空。”幸亏是伊黛尔要来，不是阿努夫里要来。要是他来，她非要把他头杵地里。
伊黛尔不客气道:“拜托你了，我的导游。”
“你要来几天，我安排一下。”
“三四天吧，我还要去别的城市玩。拜托你啦，亲爱的。”
“不客气，不客气。”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本就憋闷。
喻泠音面对窗户，深夜的温城依然灯红酒绿。绿色的红色的光沦落到街头大大小小的地方，迷人入魂。她爱这座城，一如既往。
一通电话，没有睡意。长发及腰，厚重不好打理。黑色丝绸睡衣，和程驿是同款。
从头到脚的烦躁，爪牙似的扑来。明天想和程驿去看风景的，她腿上的伤口好了，只剩胳膊上一小块。不到一厘米的小块，不要紧。
她没有做计划的习惯，条条框框容易使她更乱。自由一些，更快乐。这也不代表有人可以说打破就打破她的常规，把她从舒适圈拽出来。
卧室的夜灯有和没有区别不大，深蓝色的光只能照到插座周围。她借光不如说倚靠直觉，回到床上。
程驿的睡眠太差了，没有灯不行灯亮一点也不行。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晚上醒无数回。无论哪里发出任何的声音，他都会醒。警戒地令喻泠音心疼，她总会贴近他的胸口。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他。
她刚躺下，程驿手臂伸长捞过她的腰，像是下意识的举动。她一动不动，以为程驿醒了。
还好，他没有别的动作。
喻泠音有情绪，她老想动弹越来越烦。床单皱巴巴的，她又想翻身。
程驿半醒不醒地，这下也醒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去接电话。”
深更半夜的，背着男朋友去接电话。怎么想怎么不对，有点那啥的意思了。
“伊黛尔打给我的，我在E国的朋友。女的。”最后两个字，必须加上双引号已示强调。
不对，不能加双引号......
程驿亲她的鼻子和耳朵，说话声带困意:“睡吧，明天我们去看风景。”
“唉，去不了了。”
程驿刚闭上的眼睁开，问她:“有事？”
她很委屈，“伊黛尔让我给她做导游，她来温城了。我没法推脱，她在E国帮我挺多回。”
“我知道。”他把玩喻泠音的长发，绕手指几圈再转回来。
“我明天去公司，好多天没去了。”
喻泠音笑得咯咯地，“好几天没去，你的员工没意见吧。”
“他们不敢有意见。”
她躺在程驿臂弯里，睡的香甜。
*
喻泠音坐在飞机场门口等伊黛尔，小口小口喝水打发时间。
她的耳环裙子口红色号全是程驿选的。搭配地不错，她戴的阳光小镇的向日葵耳环和手链。身上也是同一花色的裙子，程驿灌好水往她包里塞几片湿巾和几包饼干。
替她戴上太阳帽，送到机场。汽车倒个方向，向公司驶去。
伊黛尔怒形于色，急匆匆走出来。她在躲什么人，一面扭头一面向前跑。
她跑过来，“音！我们快走！”
喻泠音朝她后方探去，还真有个熟悉的——大马猴。
几个月不见，阿努夫里瘦了。走路带动胯部非要扭一下，奇葩得很。
伊黛尔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他来，肯定是尾随我的。音，你只带我一个就行。他就是个空气。”
喻泠音挤出一丝笑容，勉勉强强:“来者就是客，一起吧。”
阿努夫里不觉得哪里不对，迎面而来想抱喻泠音。她退后一步，站在伊黛尔身后。
伊黛尔一巴掌甩在他肩上，阿努夫里眼球上翻疼得抽抽的。
“你乱抱个头。”
紧急撤回一个死亡表情，对喻泠音笑得恭敬:“音，我们走。”
她们俩走在前面，阿努夫里跟在后面。
喻泠音问他们有没有很想吃的中国菜，他们让她推荐。来到温城，自然要吃本地菜。这里主打的就是养生和好吃。
出租车停下，喻泠音和伊黛尔从后面下车。喻泠音点了三个大菜，两个小菜一个汤一个饭后甜品。三个人吃，肯定绰绰有余。
黑子黄板的牌子，早年是个酒楼。现在的老板接手后，大张旗鼓地宣传温城文化，做出地道的温城菜。摆盘不错，味道有一说一比较朴实。
阿努夫里右手筷子左手刀叉，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席卷半盆汤，粉蒸肉他也吃了多半。喻泠音没吃多少，全程拿空勺子关注他俩。
她提醒句:“吃太多，胃不好受。我们晚上还要吃小吃，你确定？”
“你在家不吃饭？”
“你减肥？”
阿努夫里嘴停不下来，说话困难。他想回应，猛地张嘴差点喷出饭。喻泠音动作迅速，抽几张餐纸挡在面前。
眼不见为净——
伊黛尔坐得离喻泠音近一点，“音，别理他。他毕业后狂吃长胖过，后来减肥。每天吃几根蔬菜，没饿死算好的。”
阿努夫里着急咽下，咕咚一声。一大坨食物被压到食道里。喻泠音的目光被吸引，一团鼓包把他的脖子撑大，缓缓下移。
他去尝试口吞鸡蛋，不成问题。
食物一股脑下去，他喘口气。有机会开口:“音，我瘦了是不是更帅？”
她阴阳怪气浅笑，“是吧。”
“那就行，只要你觉得我更帅了就行。”
喻泠音表面风平浪静罢了，内心疯的一批。她腹诽:老天一定要让她冲过去按住他的头往死里打吗！
她假装没听见，手里的勺子在红米圆子里打转。不疾不徐地喝完，去澄水山游玩。
温城人常说:“来温城不去澄水山，等于白来。”
澄水山地势较高，夏天山顶处的泉眼由于经历暴雨，泉水富裕从山顶流向山下，经过松树林、月牙瀑布碧水湾，最后抵达小石头泉。
喻泠音带领他们爬一段山路，用保持平衡的姿势走过巴掌宽的单人鹅卵石小路。从半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周围全是石头。大石头只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地方全是小石头和泉水，水面堪堪没过脚脖子。
大人都爱带小孩来玩，老人也爱过来聊天打牌。外面摊子上全是卖呲水枪渔网洞洞鞋的。泉水清凉，石子略微硌脚。坐在没水的地方欣赏大自然的无穷风光。
伊黛尔瞅见坐在凉亭里的喻泠音:“音，你不下来踩石头吗？”
“我来过好多次了，你们玩就好。”
阿努夫里比旁边的小孩玩的高兴，借小孩的水枪吸水，朝天上呲出去。头戴花巾的老太太正和人说话，天降的水花哗啦一声，浇个满头。
几句优美的国粹爆出口，雄赳赳气昂昂要来理论。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喻泠音马上道歉。老太太好不容易平息怒火，她拉着他们马上就跑。
再向上爬，跟随提桶大爷的脚步，在松树林里可以喝到现成的山泉水。
直到七点多，三个人去澄水河南面的小吃街吃饭。
阿努夫里叽里咕噜又是一顿塞，葱油煎豆腐、碳烤扇贝全部进入口中。喻泠音尽可能满足他们俩的口腹之欲，碰到什么买什么。
正好，她懒得介绍。估计他们也懒得听她介绍。
连打好几个哈欠，九点半送他们去宾馆休息。不由得说，E国人精神真旺盛，白天玩到晚上精神抖擞。
喻泠音撑不住了，等程驿的间隙，她背靠路灯的栏杆快要睡过去。
秀发搭在肩上，街道路灯的光被她全部占近。手臂交叉放在胸口，手上提着几个袋子。
灯水马龙的大路上，有人一声声喊她。
“音音，音音。”
她捕捉到细微的声音，沉下的眼皮抬起。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程驿站在一米开外。看她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抱住她。
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么累吗？”
喻泠音将全身的重量压到他身上，像个诉苦的小孩。悉数倒进自己的苦水:“对，特别累。”
“我抱你，你歇会儿。”
她的脚底快磨破了，膝盖酸痛。
车里。
喻泠音打开小吃袋子，都给程驿吃。
“吃吧，我觉得好吃的都买给你吃。拇指煎包调的味还行，不油不咸。紫米糕也好吃，很香。”
她把困意搁置在边上，欣赏程驿吃饭。
“我们去澄水山了，小石头很好玩。我们俩下次也可以来。”
“好，下次我背你上山。”
喻泠音笑了，懒洋洋地:“我能走路。”
“我想背你。”
——
深夜小剧场
前方是红灯，车辆停下。
右侧温城一中的大门禁闭，四个字倒是金光闪闪。
她来了精神，告诉他:“程驿，那是我的母校！”
少部分的教室依然亮光，与晚上十点的小道衔接。星光闪烁，踏破长夜。高三的学生沉迷于题海，拼命奔向自己的未来。或浓墨重彩或云淡风轻，皆可。
先把数学大题解出来再说——
喻泠音问程驿:“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也是温城一中的。你上高一的时候，我上高三。”
哦对，他的日记里写过。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你？”依照程驿的样貌和学习成绩，应该名声大噪。
程驿侧身靠近她:“因为我学竞赛，在最后面那栋楼，小广场后面的实验楼。”
“好吧。”她胳膊搭在程驿肩上:“学长好。”
程驿侧头不偏不倚地亲到她，“学妹好。”
“哪有这样跟学妹打招呼的？！”
......
“我高二加入的话剧社，第一次表演的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我演小矮人，负责做饭的。我在元旦晚会上唱过《天天》。迎新生的开幕式上，我跳过女团舞......”
程驿静静聆听，他没参与的青春里。遗憾的失落的，都已另一种方式填平。
她说的每句话，都滋养着他的创伤。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
......
程驿不敢惊动她，喻泠音困得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样子，犹如童话里的公主。
肤白如雪，唇红齿白，长发乌黑。到了魔镜不敢撒谎的地步。
她夜里起来上厕所，手机静音。但屏幕亮的刺眼，她轻手轻脚走到厕所里接电话。程驿没醒，翻个身继续睡去。
“嗨，音。欢迎我吗？”伊黛尔说话像只百灵鸟，高昂嘹亮。
“什么？”喻泠音自动切换E国语言，还算熟练。
“我来中国找你啦，明天早上到。”
什么情况？？？
喻泠音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极差，抓头拽出几根头发，顺着下来的方向落地。她冒出职业假笑，哈哈几声:“欢迎欢迎。”
语言挺苍凉的，又无力——
“明天你有空吗，没空的话我自己玩，反正都行。”
喻泠音可太讨厌了，领导打电话通知你一定要来。到最后，还要问你一句你愿意吗，不愿意也没关系。
有点惺惺作态假模假式了哈。
“有空。”幸亏是伊黛尔要来，不是阿努夫里要来。要是他来，她非要把他头杵地里。
伊黛尔不客气道:“拜托你了，我的导游。”
“你要来几天，我安排一下。”
“三四天吧，我还要去别的城市玩。拜托你啦，亲爱的。”
“不客气，不客气。”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本就憋闷。
喻泠音面对窗户，深夜的温城依然灯红酒绿。绿色的红色的光沦落到街头大大小小的地方，迷人入魂。她爱这座城，一如既往。
一通电话，没有睡意。长发及腰，厚重不好打理。黑色丝绸睡衣，和程驿是同款。
从头到脚的烦躁，爪牙似的扑来。明天想和程驿去看风景的，她腿上的伤口好了，只剩胳膊上一小块。不到一厘米的小块，不要紧。
她没有做计划的习惯，条条框框容易使她更乱。自由一些，更快乐。这也不代表有人可以说打破就打破她的常规，把她从舒适圈拽出来。
卧室的夜灯有和没有区别不大，深蓝色的光只能照到插座周围。她借光不如说倚靠直觉，回到床上。
程驿的睡眠太差了，没有灯不行灯亮一点也不行。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晚上醒无数回。无论哪里发出任何的声音，他都会醒。警戒地令喻泠音心疼，她总会贴近他的胸口。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他。
她刚躺下，程驿手臂伸长捞过她的腰，像是下意识的举动。她一动不动，以为程驿醒了。
还好，他没有别的动作。
喻泠音有情绪，她老想动弹越来越烦。床单皱巴巴的，她又想翻身。
程驿半醒不醒地，这下也醒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去接电话。”
深更半夜的，背着男朋友去接电话。怎么想怎么不对，有点那啥的意思了。
“伊黛尔打给我的，我在E国的朋友。女的。”最后两个字，必须加上双引号已示强调。
不对，不能加双引号......
程驿亲她的鼻子和耳朵，说话声带困意:“睡吧，明天我们去看风景。”
“唉，去不了了。”
程驿刚闭上的眼睁开，问她:“有事？”
她很委屈，“伊黛尔让我给她做导游，她来温城了。我没法推脱，她在E国帮我挺多回。”
“我知道。”他把玩喻泠音的长发，绕手指几圈再转回来。
“我明天去公司，好多天没去了。”
喻泠音笑得咯咯地，“好几天没去，你的员工没意见吧。”
“他们不敢有意见。”
她躺在程驿臂弯里，睡的香甜。
*
喻泠音坐在飞机场门口等伊黛尔，小口小口喝水打发时间。
她的耳环裙子口红色号全是程驿选的。搭配地不错，她戴的阳光小镇的向日葵耳环和手链。身上也是同一花色的裙子，程驿灌好水往她包里塞几片湿巾和几包饼干。
替她戴上太阳帽，送到机场。汽车倒个方向，向公司驶去。
伊黛尔怒形于色，急匆匆走出来。她在躲什么人，一面扭头一面向前跑。
她跑过来，“音！我们快走！”
喻泠音朝她后方探去，还真有个熟悉的——大马猴。
几个月不见，阿努夫里瘦了。走路带动胯部非要扭一下，奇葩得很。
伊黛尔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他来，肯定是尾随我的。音，你只带我一个就行。他就是个空气。”
喻泠音挤出一丝笑容，勉勉强强:“来者就是客，一起吧。”
阿努夫里不觉得哪里不对，迎面而来想抱喻泠音。她退后一步，站在伊黛尔身后。
伊黛尔一巴掌甩在他肩上，阿努夫里眼球上翻疼得抽抽的。
“你乱抱个头。”
紧急撤回一个死亡表情，对喻泠音笑得恭敬:“音，我们走。”
她们俩走在前面，阿努夫里跟在后面。
喻泠音问他们有没有很想吃的中国菜，他们让她推荐。来到温城，自然要吃本地菜。这里主打的就是养生和好吃。
出租车停下，喻泠音和伊黛尔从后面下车。喻泠音点了三个大菜，两个小菜一个汤一个饭后甜品。三个人吃，肯定绰绰有余。
黑子黄板的牌子，早年是个酒楼。现在的老板接手后，大张旗鼓地宣传温城文化，做出地道的温城菜。摆盘不错，味道有一说一比较朴实。
阿努夫里右手筷子左手刀叉，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席卷半盆汤，粉蒸肉他也吃了多半。喻泠音没吃多少，全程拿空勺子关注他俩。
她提醒句:“吃太多，胃不好受。我们晚上还要吃小吃，你确定？”
“你在家不吃饭？”
“你减肥？”
阿努夫里嘴停不下来，说话困难。他想回应，猛地张嘴差点喷出饭。喻泠音动作迅速，抽几张餐纸挡在面前。
眼不见为净——
伊黛尔坐得离喻泠音近一点，“音，别理他。他毕业后狂吃长胖过，后来减肥。每天吃几根蔬菜，没饿死算好的。”
阿努夫里着急咽下，咕咚一声。一大坨食物被压到食道里。喻泠音的目光被吸引，一团鼓包把他的脖子撑大，缓缓下移。
他去尝试口吞鸡蛋，不成问题。
食物一股脑下去，他喘口气。有机会开口:“音，我瘦了是不是更帅？”
她阴阳怪气浅笑，“是吧。”
“那就行，只要你觉得我更帅了就行。”
喻泠音表面风平浪静罢了，内心疯的一批。她腹诽:老天一定要让她冲过去按住他的头往死里打吗！
她假装没听见，手里的勺子在红米圆子里打转。不疾不徐地喝完，去澄水山游玩。
温城人常说:“来温城不去澄水山，等于白来。”
澄水山地势较高，夏天山顶处的泉眼由于经历暴雨，泉水富裕从山顶流向山下，经过松树林、月牙瀑布碧水湾，最后抵达小石头泉。
喻泠音带领他们爬一段山路，用保持平衡的姿势走过巴掌宽的单人鹅卵石小路。从半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周围全是石头。大石头只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地方全是小石头和泉水，水面堪堪没过脚脖子。
大人都爱带小孩来玩，老人也爱过来聊天打牌。外面摊子上全是卖呲水枪渔网洞洞鞋的。泉水清凉，石子略微硌脚。坐在没水的地方欣赏大自然的无穷风光。
伊黛尔瞅见坐在凉亭里的喻泠音:“音，你不下来踩石头吗？”
“我来过好多次了，你们玩就好。”
阿努夫里比旁边的小孩玩的高兴，借小孩的水枪吸水，朝天上呲出去。头戴花巾的老太太正和人说话，天降的水花哗啦一声，浇个满头。
几句优美的国粹爆出口，雄赳赳气昂昂要来理论。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喻泠音马上道歉。老太太好不容易平息怒火，她拉着他们马上就跑。
再向上爬，跟随提桶大爷的脚步，在松树林里可以喝到现成的山泉水。
直到七点多，三个人去澄水河南面的小吃街吃饭。
阿努夫里叽里咕噜又是一顿塞，葱油煎豆腐、碳烤扇贝全部进入口中。喻泠音尽可能满足他们俩的口腹之欲，碰到什么买什么。
正好，她懒得介绍。估计他们也懒得听她介绍。
连打好几个哈欠，九点半送他们去宾馆休息。不由得说，E国人精神真旺盛，白天玩到晚上精神抖擞。
喻泠音撑不住了，等程驿的间隙，她背靠路灯的栏杆快要睡过去。
秀发搭在肩上，街道路灯的光被她全部占近。手臂交叉放在胸口，手上提着几个袋子。
灯水马龙的大路上，有人一声声喊她。
“音音，音音。”
她捕捉到细微的声音，沉下的眼皮抬起。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程驿站在一米开外。看她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抱住她。
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么累吗？”
喻泠音将全身的重量压到他身上，像个诉苦的小孩。悉数倒进自己的苦水:“对，特别累。”
“我抱你，你歇会儿。”
她的脚底快磨破了，膝盖酸痛。
车里。
喻泠音打开小吃袋子，都给程驿吃。
“吃吧，我觉得好吃的都买给你吃。拇指煎包调的味还行，不油不咸。紫米糕也好吃，很香。”
她把困意搁置在边上，欣赏程驿吃饭。
“我们去澄水山了，小石头很好玩。我们俩下次也可以来。”
“好，下次我背你上山。”
喻泠音笑了，懒洋洋地:“我能走路。”
“我想背你。”
——
深夜小剧场
前方是红灯，车辆停下。
右侧温城一中的大门禁闭，四个字倒是金光闪闪。
她来了精神，告诉他:“程驿，那是我的母校！”
少部分的教室依然亮光，与晚上十点的小道衔接。星光闪烁，踏破长夜。高三的学生沉迷于题海，拼命奔向自己的未来。或浓墨重彩或云淡风轻，皆可。
先把数学大题解出来再说——
喻泠音问程驿:“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也是温城一中的。你上高一的时候，我上高三。”
哦对，他的日记里写过。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你？”依照程驿的样貌和学习成绩，应该名声大噪。
程驿侧身靠近她:“因为我学竞赛，在最后面那栋楼，小广场后面的实验楼。”
“好吧。”她胳膊搭在程驿肩上:“学长好。”
程驿侧头不偏不倚地亲到她，“学妹好。”
“哪有这样跟学妹打招呼的？！”
......
“我高二加入的话剧社，第一次表演的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我演小矮人，负责做饭的。我在元旦晚会上唱过《天天》。迎新生的开幕式上，我跳过女团舞......”
程驿静静聆听，他没参与的青春里。遗憾的失落的，都已另一种方式填平。
她说的每句话，都滋养着他的创伤。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
......
程驿不敢惊动她，喻泠音困得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样子，犹如童话里的公主。
肤白如雪，唇红齿白，长发乌黑。到了魔镜不敢撒谎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