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不可名状之物
今天的酸雾退去了不少，晚上隐隐能够看到天空中不算明亮的星星。
盛爸爸推着三轮车站在哨卡，看着士兵们已经开始收敛器材，准备将出入贫民窟的门关闭，他一瘸一拐的冲了过去：
“不……不能……不能关门，你们。”
“滚远点儿！”
看着一个口水都擦不干净、邋里邋遢的男人走过来，一个士兵用枪托推了他一把：
“马上要宵禁了，都滚回你们的蜂巢去！”
“我……我女儿还没有回来，你……你们不能关门。”
“谁知道你女儿是谁，说不定是被富人区哪个贵公子看上，给睡了呢！这样的话，老头，你就发达了！”
两个士兵恶劣地笑着，说完改朝着盛爸爸的脚上啐了口痰：
“滚滚滚，宵禁时候赶出来，看我们不把你的屎打出来！”
说完，几个人掀翻了三轮车，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关门！”
“不……不行……”
盛爸爸一着急，说话就有些口齿不清，可他越是这样，其他人就笑得越猖狂：
“宵禁出门是什么处罚？”
“吊在这儿看门。”
“那就把他吊起来吧，这样他女儿回来了也能看见。哈哈哈哈！”
*
盛逸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涌到了口腔中，就好像是喝了一大口石油一样的海水，根本喘不上气儿。
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她扼住自己的喉咙靠在墙上，等总算是将这快要把肺都呕出来的咳嗽停止之后，她才逐渐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片黑暗。
隐约能够感受到身下的“地板”在晃动，盛逸的脊背紧紧贴着墙壁不敢挪，她的脚向四周探去，踩到了一片柔软。
什么东西？
身体抖了抖，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是一个人的身体，身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从幽暗的房间里爬了出去，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一艘飘在尼克斯之海的船上，地板上到处是黑色和红色的黏腻液体，她回过头望向自己刚爬出来的房子，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全都是人——
白花花的人，红彤彤的人。
这些人都□□，但像是切开的摆盘水果一样虽然一边的皮肉连着，可另一边像是扇子一样打开，远远地看上去，一块白、一块红，倒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唔！”
一把捂住嘴，盛逸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呕吐的感觉将她快要吞噬，腿忍不住开始打摆，她爬了两步，想到一个看不到尸体的地方休息一下，可这艘死船到处都是尸山。
没有人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儿来的。
更不知道这些尸体会怎么处理。
盛逸爬在栏杆上，想要看看和陆地之间的距离，但在没有灯光的海上，她能看到的就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带有生命力、载向她蔓延的黑暗。
幽怨的鲸鸣在船得附近徘徊，似乎要将她的耳膜撕裂，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推动着船身。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巨大的震动，似乎这些废铁随时都会散架。盛逸连忙抱住了桅杆，掀起来的巨浪将她浑身打湿，让人睁不开眼。
“爸爸……救命……”
她死死地抱着桅杆，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时，船突然不动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结……结束了？”
缓缓松开手盛逸扒在船边，刚探出头一看，就发现鲸正朝着船冲过来！
“不要！”
这样船肯定会散架的！
可鲸甚至还没有浮出海面，盛逸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看到了黑洞——
漆黑的，鲜红的，带着几万颗像是粉碎机一样锯齿的黑洞。
下一秒，黑洞靠近水面，猛地冲了出来！
直接讲巨轮的一半连同鲸全都吞了下去！
“啊——”
惊叫着抓住手边能抓住得一切，盛逸死死滴抓住了黑洞身上的巨型藤壶，眼睁睁看着伴随着这个巨物的一个俯冲，巨轮瞬间就变成了零部件。
“那就是泰坦！”
“所有单位，集中火力，攻击泰坦！”
盛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居然能在嘈杂的噪音中听到人类撕心裂肺的声音。
扭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远处的机械人工岛升了起来，上面部署了各式各样的重装火力，天空瞬间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开火！”
伴随着一声令下，重装火力全都瞄准了泰坦，可在盛逸眼中，她注意到这些火箭筒、榴弹炮落在泰坦身上，就像是烟花一样。
泰坦似乎是感受到了像是被蚊子叮咬的疼痛，有些不安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可这具过于庞大的身体每一次哪怕只是小范围的移动，对周边产生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像是地震一样的感觉顺着海水传递到机械岛上，机械岛很快开裂，特战兵不得不向后撤退，几个指挥官拿起望远镜想要看看刚才火箭筒和榴弹轰炸的成果，但通过夜视仪，他们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一个好像是人类的生物，正抓住泰坦身上的一个触角，像是攀岩者一样艰难地向上爬。
“那个像是蚂蚁一样在动的东西……他妈的是人么？”
“好像是……”
“泰坦身上……居然有个人？”
几个指挥官对视了一眼，而后很快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在后方坐镇的、来自“第六大陆”最年轻的少将简斯臣。
“中校，泰坦身上有个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正在查看周围战力部署的简斯臣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中有些茫然：
“泰坦本身巨大不可估量，目前暴露出来这一部分像是泰山一样巨大的体型可能只有它全部身体的十分之一，上面会自身演变出生态系统并不奇怪，但你如果说上面有土生土长的人，是不是有些草率？”
“不不不，中校，不是说泰坦身上已经有人在演变，而是……可能是咱们放上去的诱饵船，有人还活着爬到了泰坦身上。”
“还有人活着？！”
对于简斯臣来说，这件事情简直比泰坦身上长出人更不可思议——
毕竟上面的人都是今天来应聘朱雀特遣队之后被统一下了毒药而后杀死的，怎么还会有活着的？！
他一把夺过手下的夜视望远镜看过去——
在空中摇摇晃晃，像是泰坦的耳环一样，一个渺小的身影正在挣扎！
“妈的！”
低声咒骂一句，简斯臣指着和盛逸有一步之遥、一个鲜红的、正在跳动的像是岩浆一样的圆形物体说：
“这是泰坦的其中一颗心脏，如果能够击中那里，这家伙也能安稳一阵子，不过发射榴弹炮或者是□□都会让泰坦提前做好准备打开防护盔甲，现在的武器基本无法击穿这层盔甲，如果能够让那个人帮忙就好了，经过材质分析研究，没有盔甲的心脏就像是没有壳的鸡蛋一样柔软，很好攻破。”
“中校，那我们试着给那个人喊喊话，实在不行让飞机过去传递消息。”
“外界靠近都会让泰坦进入防御姿态，心脏第一时间会被包裹，刚才查看录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还是要远距离。”
远距离？
就……用嗓子喊？
是这个意思吗？
指挥官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来自“第六大陆”的人见过更多的收容物，他们更了解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只能先听从试试了。
拉来最大的喇叭，指挥官沉了口气，拿起话筒就是一声响亮的大喊：
“喂——上面的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挥挥手！”
而此时，吊在泰坦身上的盛逸已经快要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松开抓着泰坦触角的手从身上掉下去——
妈的，这要我怎么挥手？没看见我两只手都忙着呢？
怎么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像是柳淑妍一样没有脑子呢？
她艰难地转过头，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喂——上面的人，你能看到距离你一步之遥的红色心脏吗？对！就是现在你在看的方向。”
盛逸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一个像是被薄膜包裹住、正在跳动的岩浆出现在了眼前。
她转头望向了喊话的人群。
“破坏它！”
破……破坏？
怎么破坏？
盛逸犹豫了一下，自己现在总是这么吊着也不是一回事，可如果听他们的话，去破坏这颗心脏，又要怎么做？
我连个武器都没有！
手臂上传来阵阵酸涩，知觉已经麻木，盛逸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抓住了泰坦。
“轰隆——”
一声低沉的雷鸣，泰坦突然开始晃动他巨大的身形，盛逸一脱手，直接被摔倒了心脏前正在升起的盔甲上！
“糟糕！要被按进心脏里了！”
虽然在这种时候开这个玩笑很不合时宜，但盛逸还是想问——
这就是被人装进心脏的感觉吗？
头被按到了心脏薄膜上，火热的感觉将她包围，鼻子贴在上面逐渐无法呼吸，可盔甲还在紧缩！
“为了人类的生存，攻击心脏！”
这是她能听到喊话人的最后一句话。
为了人类的生存？
这是什么虚伪的命题！
为了活下去——
盛逸一张口，咬向了泰坦的心脏！
盛爸爸推着三轮车站在哨卡，看着士兵们已经开始收敛器材，准备将出入贫民窟的门关闭，他一瘸一拐的冲了过去：
“不……不能……不能关门，你们。”
“滚远点儿！”
看着一个口水都擦不干净、邋里邋遢的男人走过来，一个士兵用枪托推了他一把：
“马上要宵禁了，都滚回你们的蜂巢去！”
“我……我女儿还没有回来，你……你们不能关门。”
“谁知道你女儿是谁，说不定是被富人区哪个贵公子看上，给睡了呢！这样的话，老头，你就发达了！”
两个士兵恶劣地笑着，说完改朝着盛爸爸的脚上啐了口痰：
“滚滚滚，宵禁时候赶出来，看我们不把你的屎打出来！”
说完，几个人掀翻了三轮车，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关门！”
“不……不行……”
盛爸爸一着急，说话就有些口齿不清，可他越是这样，其他人就笑得越猖狂：
“宵禁出门是什么处罚？”
“吊在这儿看门。”
“那就把他吊起来吧，这样他女儿回来了也能看见。哈哈哈哈！”
*
盛逸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涌到了口腔中，就好像是喝了一大口石油一样的海水，根本喘不上气儿。
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她扼住自己的喉咙靠在墙上，等总算是将这快要把肺都呕出来的咳嗽停止之后，她才逐渐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片黑暗。
隐约能够感受到身下的“地板”在晃动，盛逸的脊背紧紧贴着墙壁不敢挪，她的脚向四周探去，踩到了一片柔软。
什么东西？
身体抖了抖，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是一个人的身体，身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从幽暗的房间里爬了出去，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一艘飘在尼克斯之海的船上，地板上到处是黑色和红色的黏腻液体，她回过头望向自己刚爬出来的房子，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全都是人——
白花花的人，红彤彤的人。
这些人都□□，但像是切开的摆盘水果一样虽然一边的皮肉连着，可另一边像是扇子一样打开，远远地看上去，一块白、一块红，倒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唔！”
一把捂住嘴，盛逸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呕吐的感觉将她快要吞噬，腿忍不住开始打摆，她爬了两步，想到一个看不到尸体的地方休息一下，可这艘死船到处都是尸山。
没有人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儿来的。
更不知道这些尸体会怎么处理。
盛逸爬在栏杆上，想要看看和陆地之间的距离，但在没有灯光的海上，她能看到的就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带有生命力、载向她蔓延的黑暗。
幽怨的鲸鸣在船得附近徘徊，似乎要将她的耳膜撕裂，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推动着船身。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巨大的震动，似乎这些废铁随时都会散架。盛逸连忙抱住了桅杆，掀起来的巨浪将她浑身打湿，让人睁不开眼。
“爸爸……救命……”
她死死地抱着桅杆，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时，船突然不动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结……结束了？”
缓缓松开手盛逸扒在船边，刚探出头一看，就发现鲸正朝着船冲过来！
“不要！”
这样船肯定会散架的！
可鲸甚至还没有浮出海面，盛逸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看到了黑洞——
漆黑的，鲜红的，带着几万颗像是粉碎机一样锯齿的黑洞。
下一秒，黑洞靠近水面，猛地冲了出来！
直接讲巨轮的一半连同鲸全都吞了下去！
“啊——”
惊叫着抓住手边能抓住得一切，盛逸死死滴抓住了黑洞身上的巨型藤壶，眼睁睁看着伴随着这个巨物的一个俯冲，巨轮瞬间就变成了零部件。
“那就是泰坦！”
“所有单位，集中火力，攻击泰坦！”
盛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居然能在嘈杂的噪音中听到人类撕心裂肺的声音。
扭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远处的机械人工岛升了起来，上面部署了各式各样的重装火力，天空瞬间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开火！”
伴随着一声令下，重装火力全都瞄准了泰坦，可在盛逸眼中，她注意到这些火箭筒、榴弹炮落在泰坦身上，就像是烟花一样。
泰坦似乎是感受到了像是被蚊子叮咬的疼痛，有些不安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可这具过于庞大的身体每一次哪怕只是小范围的移动，对周边产生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像是地震一样的感觉顺着海水传递到机械岛上，机械岛很快开裂，特战兵不得不向后撤退，几个指挥官拿起望远镜想要看看刚才火箭筒和榴弹轰炸的成果，但通过夜视仪，他们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一个好像是人类的生物，正抓住泰坦身上的一个触角，像是攀岩者一样艰难地向上爬。
“那个像是蚂蚁一样在动的东西……他妈的是人么？”
“好像是……”
“泰坦身上……居然有个人？”
几个指挥官对视了一眼，而后很快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在后方坐镇的、来自“第六大陆”最年轻的少将简斯臣。
“中校，泰坦身上有个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正在查看周围战力部署的简斯臣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中有些茫然：
“泰坦本身巨大不可估量，目前暴露出来这一部分像是泰山一样巨大的体型可能只有它全部身体的十分之一，上面会自身演变出生态系统并不奇怪，但你如果说上面有土生土长的人，是不是有些草率？”
“不不不，中校，不是说泰坦身上已经有人在演变，而是……可能是咱们放上去的诱饵船，有人还活着爬到了泰坦身上。”
“还有人活着？！”
对于简斯臣来说，这件事情简直比泰坦身上长出人更不可思议——
毕竟上面的人都是今天来应聘朱雀特遣队之后被统一下了毒药而后杀死的，怎么还会有活着的？！
他一把夺过手下的夜视望远镜看过去——
在空中摇摇晃晃，像是泰坦的耳环一样，一个渺小的身影正在挣扎！
“妈的！”
低声咒骂一句，简斯臣指着和盛逸有一步之遥、一个鲜红的、正在跳动的像是岩浆一样的圆形物体说：
“这是泰坦的其中一颗心脏，如果能够击中那里，这家伙也能安稳一阵子，不过发射榴弹炮或者是□□都会让泰坦提前做好准备打开防护盔甲，现在的武器基本无法击穿这层盔甲，如果能够让那个人帮忙就好了，经过材质分析研究，没有盔甲的心脏就像是没有壳的鸡蛋一样柔软，很好攻破。”
“中校，那我们试着给那个人喊喊话，实在不行让飞机过去传递消息。”
“外界靠近都会让泰坦进入防御姿态，心脏第一时间会被包裹，刚才查看录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还是要远距离。”
远距离？
就……用嗓子喊？
是这个意思吗？
指挥官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来自“第六大陆”的人见过更多的收容物，他们更了解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只能先听从试试了。
拉来最大的喇叭，指挥官沉了口气，拿起话筒就是一声响亮的大喊：
“喂——上面的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挥挥手！”
而此时，吊在泰坦身上的盛逸已经快要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松开抓着泰坦触角的手从身上掉下去——
妈的，这要我怎么挥手？没看见我两只手都忙着呢？
怎么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像是柳淑妍一样没有脑子呢？
她艰难地转过头，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喂——上面的人，你能看到距离你一步之遥的红色心脏吗？对！就是现在你在看的方向。”
盛逸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一个像是被薄膜包裹住、正在跳动的岩浆出现在了眼前。
她转头望向了喊话的人群。
“破坏它！”
破……破坏？
怎么破坏？
盛逸犹豫了一下，自己现在总是这么吊着也不是一回事，可如果听他们的话，去破坏这颗心脏，又要怎么做？
我连个武器都没有！
手臂上传来阵阵酸涩，知觉已经麻木，盛逸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抓住了泰坦。
“轰隆——”
一声低沉的雷鸣，泰坦突然开始晃动他巨大的身形，盛逸一脱手，直接被摔倒了心脏前正在升起的盔甲上！
“糟糕！要被按进心脏里了！”
虽然在这种时候开这个玩笑很不合时宜，但盛逸还是想问——
这就是被人装进心脏的感觉吗？
头被按到了心脏薄膜上，火热的感觉将她包围，鼻子贴在上面逐渐无法呼吸，可盔甲还在紧缩！
“为了人类的生存，攻击心脏！”
这是她能听到喊话人的最后一句话。
为了人类的生存？
这是什么虚伪的命题！
为了活下去——
盛逸一张口，咬向了泰坦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