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宝既然能说出这话,自不是说来戏弄桃娘的。他说会去,就一定会去。

    桃娘心里担心,却始终没表现出什么来,祁天宝也就没意识到这还需要解释。

    山路崎岖,两人手搭着手回到家。

    祁家院子里,天富正纠结着把“小葛”养在哪里。

    “老惠”还没到发情期,为了让新来的“小葛”保持蓬勃的性|欲,祁天宝精挑细选了自家猪圈外头十几米远的一棵大树,树下长了些许猪草,他将“小葛”拴在树下,好叫小葛既能和老惠能遥遥对望,又能吃些东西。

    天富很疑惑,问天宝为什么不把小葛和老惠关到一起,让它们“亲密交流”几天,等配种完了也好将小葛送回去。

    天宝一时半会儿难以解释清楚,只说是为了让小葛更卖力,届时生出来的仔猪又胖又壮。

    天富觉得这很没道理,还有点耽搁时间,可天宝读过书,又说是书上写的,他便没再反驳什么。

    两人合力在大树下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竹栅栏,防止小葛走丢。

    天宝将猪圈里水槽里的水全都换成了干净的井水,又撒上些许粗盐,以此给老惠和小葛补充电解质。

    做完这些已过午时。

    祁天宝一直在筹备猪饲料配比。这个时代的农户们很少用粮食来喂猪,因为税后粮都是要用来卖钱的。这也是这里的猪通常无法屯膘到两三百斤的重要原因。收成好的时候,农户们卖了大部分加工后的精粮、粗粮换钱,留下一部分给自家吃,基本能够自给自足;收成不好的时候,种地所得甚至难以满足农户们的温饱。

    若非祁天宝考中了秀才,为家里的田地免了税,祁家委实难有存粮。在祁家的储粮室里找些米糠、麦麸、高粱糠倒不是难事,可祁天宝猛然发现他竟然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玉米。玉米粒是猪饲料的重要原料,也能提供给猪绝大部分所需蛋白和能量。

    祁家的粮仓说是储粮室,其实就是厨房里隔出来的一个小阁楼,置的是木板底子,看上去摇摇欲坠,踩上去吱呀作响,很是凶险。

    旁边置了条老旧的长木梯子,祁天宝爬上去翻了又翻,也没找到晒干的玉米粒。

    祁天宝朝下面扶梯的桃娘道:“桃娘,家里没玉米了,你家还有吗?”

    桃娘满头雾水地回:“什么玉米?玉米是什么?”

    闻言,祁天宝几乎立刻就要落下两行清泪:他的三百斤大肥猪无望了。

    “玉米就是外头裹着绿叶子,里头金黄金黄、 一粒一粒的,像根棒子,前头尖,后头圆……”祁天宝用尽毕生的形容词去形容他记忆里的玉米,期望上天不要跟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这个时代如果没有玉米,那将失去多少大肥猪和大肥牛啊?

    桃娘蹙眉细听,良久才不太肯定地说,“你说的这东西,我们这乡里怕是都没有。但我曾见过几次,在建平县里的马蹄巷,倒是有人卖过,但那东西可不便宜,也不知道怎么吃,卖得不太好。”

    祁天宝眼里黯淡下去的光又重新亮起来,决心要去县里买玉米,“有多贵?”

    桃娘顿了顿,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好像要四五文钱一斤,可那棒子压秤,一根就要六七文钱,大家都不乐意买。”

    一根玉米能出二三两玉米粒都算得上籽粒饱满。若二三两玉米粒卖上七八文的价钱,那确实是比猪肉还贵。

    祁天宝心思暗了暗,看来饲料这事儿只能从长计议。

    男人缓缓从木梯上爬下来。

    桃娘见他仿若霜打的茄子一般,遂问道:“你要那玉米棒子做什么?”

    “喂猪。”

    “……”

    桃娘听了,不想理他,自去帮天富搭新鸡棚。

    祁天宝一路跟紧她,想问她支些钱去买点玉米回来试试。

    桃娘脚步不停,“你要多少钱,拿去做什么?”

    祁天宝满脸堆笑,手上功夫也不停,将渔网往鸡棚外头搬,“一钱就行,我想买些玉米回来。”

    桃娘试探地又问:“一钱银子喂猪?”

    祁天宝肯定性地点点头。

    这下桃娘彻底不理他了。

    天富听得目瞪口呆,觉得祁天宝定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才会花钱喂猪。这漫山遍野的猪草不给猪吃,作甚还要去买恁贵的东西来喂猪?

    祁天宝见桃娘这边说不通,心中也不焦,转头又去扛新砍的竹子送到鸡棚外头。

    经过天宝天富两人两日的努力,此刻鸡棚已略有框架。天宝让天富将鸡棚盖得忒大,长约三丈,阔约两丈三尺,面积约有十分之一亩地。换成现代的计量方式,这鸡棚约莫有六十六平米。

    “天宝,你要我将这鸡棚盖得这么大,是打算养很多鸡吗?”天富抱着木头往上摞,累得满头大汗。

    天宝也不轻松,他这副书生皮委实娇弱,搬了几根实木已然累得直喘气,“是啊……我想着鸡生蛋,蛋生鸡,岂不……美哉?”

    天富在木梯上笑得合不拢嘴,“堂弟你书读得多,却不知若这鸡真能一直生蛋,又长成大鸡,又生蛋,还能卖钱,那这村里岂不是人人都去养鸡,还有谁会耕樵渔厨?”

    天宝听了,微微一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这鸡跟人一样金贵,我们人若是在肮脏的环境里生活久了,就容易得病。鸡也一样。若是鸡舍打扫得不够仔细,或是过于窄小,或是吃得不够营养,鸡就长不大,长不壮,容易得病或是夭折。一只鸡生了病,还会传染给别的鸡兄鸡弟,就会很快死掉一大片鸡了。”

    天富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略微沉吟一会儿,又说:“前些年我确实听闻李大婶为了多得些鸡蛋,在鸡舍里添了好些鸡,数量不少,没想到最后竟一只都没留下来,花在鸡身上的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了,兴许就是就有你说的原因。”

    天宝心疼地拍了拍身旁他还粗的木头,“听着实在可惜。”

    “所以天宝,你还是少养些鸡,万一最后鸡染了病,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

    天宝闻言,知道天富是关心他担心他,莞尔道:“堂哥放心,我心中自有成算。”

    粗木头是几个角的支撑柱,竹子拼成竹面,简单搭作鸡舍的四面和棚顶,最后在棚外盖上渔网,一个崭新的、通风的、采光好的简易鸡棚就搭好了。

    除此之外,祁天宝还准备了十多块木板,隔出六个约十平米的隔间。中间则留出一条六尺的长廊,以供人行走喂食。走廊两侧又各留出十寸有余的土凹槽,作为可爱小鸡们的饭碗。

    假设一只鸡的活动范围是一平米,那么这间鸡舍约莫能容下六十六只鸡。

    但如果给每个十平米的小隔间搭上三四层的木架子以供小鸡休憩居住,这个数字当然还能有往上攀爬的的潜力。

    去旧鸡舍里抓鸡的时候,两人为了那雌芦花陷入了沉默。芦花下蛋多,天富是农家子,何尝不知?

    倒是天宝最终开口打破沉默,道:“堂哥,这只芦花下蛋勤,你拿去就是,只是若它孵了小鸡仔,你给我三五只,成不成?”

    天富正皱眉盘算得失,听了天宝的话,痛快地应了,又特地多选了一只精神抖擞的公鸡给天宝送到鸡舍里。

    天宝将四只母鸡和两只公鸡分开安置在舍里,又去村里找张传家的媳妇儿花十二文钱买了六张麻绳编的大网,将小隔间圈起来,以免鸡舍里鸡飞狗跳的一片糟乱。

    看着零散的几只鸡在竹鸡舍里头乱飞,天宝心头涌起一股无声的成就感,一想到在这个鸡舍里捡蛋捡到手软的时候他就觉得心头一片火热。

    做了一天体力活的他也不觉疲累,只是慢悠悠地走进庖屋,看桃娘在两口大铁锅前忙得直转。

    “桃娘。”祁天宝自然地俯身,双手凌空捧着,叫了声桃娘。

    “诶。”桃娘应了一声,抄起水槽的小木瓢,舀了一小瓢水起来,浇在天宝并拢的手心里。

    天宝洗净了手,顺手去掀大铁锅上的盖子:“今晚做了什么?”

    “还没煮好呢。”桃娘拍开他的手,抢过圆木盖子盖上,“我爹午后给我提了一只野兔来,是我三哥打猎得的,咱们分半颗红烧兔头给堂嫂,堂哥帮咱们盖鸡舍出了不少力,咱们不能装聋作哑的。烧兔头剩下的料汁儿我用来烧兔肉,我也盛一碗出来,待会儿你都给堂嫂端过去。”

    桃娘絮絮叨叨地说着,祁天宝搬了个小木马扎来坐着听她说话,两人一动一静,直至天空渐渐染上一抹灰色。

    祁天宝向来喜静,此刻却不觉得吵闹,一想到这个人是独属于自己的“女朋友”,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燥热来。

    他坐在小马扎上,桃娘的裙裾一次次地在他眼前晃荡开,他似乎被素布麻裙蛊惑了一般,忽然伸手把住女孩子纤细的腰,将脸靠在她小腹上,得以有了片刻的慰藉。

    桃娘躲闪不及,被他牢牢地困在方寸之地,待男人的五官紧贴自己的小肚子时,她已是满面通红,略微挣扎了几下也只是徒劳无功。

    隔着两件衣裙,桃娘都能感受到天宝呼出的热气:“桃娘,今晚……”

    桃娘心底是说不出的紧张,只细弱蚊声地问道:“怎么了,天宝哥,饿了吗?”

    闻言,天宝贴着她的腰,泄气般地闭上眼:“……有一点。”

    桃娘轻轻推了推他,推不开,“马上就能吃了。”

    天宝再次用了力抱她,无奈地说:“其实我只是在想,今晚我的鸡会不会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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