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第一次朝这个陌生青年搭话,是在我第三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我被撞伤的腿还没好全,走路还需要拐杖的支持,走到大街上难免有一些或同情或好奇的眼神飘来。都说事不过三,等到我第三次见到这位青年时,一种奇怪的预感告诉我这不是什么巧合,我鼓起勇气走进了咖啡店内。

    好心的店员看到我一副重伤病患的惨样,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扶了我几把,路过青年身旁,我假装不在意地扫了几眼他的桌面,一杯咖啡,一个老旧的笔记本,一支笔,一部翻盖手机。

    小说家吗?我内心冒出了不合时宜的浪漫幻想。我选了青年背后的座位。隔着卡座的椅背,我们背对着彼此,我总有种错觉,好像我一转头就能看到他盈满笑意的一双眼睛。

    至于为什么觉得对方会笑呢?恐怕只能归结于人的气场这种东西吧。就像我从病床上一睁开眼,从几个星期的昏迷里醒来,第一眼看到我爸就直觉这不是个好东西这般就能看出来。我的直觉也许是现在的我为数不多所能拥有的东西了,至于准确与否,这种事就另说吧。

    那天我从正午坐到了太阳落山,连灌了几杯比我在医院里喝的药还苦的美式,听了一下午从背后传来的沙沙写字声,临走前我才装作普通搭讪的样子和这个奇怪的青年搭话:你是在等人吗?我随口胡编道:我家就住在对面,对附近的情况很熟,如果你要找什么人的话,或许我能帮到你。

    青年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好看地笑笑,眼睛眯起一道纯良而勾人的弧度,回答了我:是我的爱人,她会来的。

    我了然地朝他一笑,不再多问,很快离开了店里。至于为什么认为会是她,而不是他?如果你看到那一张张填满纸张的素描,你也会如此相信的:他要等的人就是我。

    或者说失忆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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