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一次注意到摆在路边的一小束菊花，是在我第二次看到他的时候。
独自一人在医院里待太久了会闷得不行，那天我在护工把我推到花园后，趁着还没有人注意，我快速地把自己推出了医院，自个儿在外边瞎溜达。没带手机，也没有钱包，全身上下除了一副崭新的轮椅和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啥也没有，也真是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哪来的胆子一鼓作气溜出去的。
漫无目的地在外面不知道闲逛了许久，我仿佛被魇住了一样只知道前行，可又不知自己到底何去何从，哪里是归宿，哪里又是短暂的停驻，当时的我也许只是单纯地企盼着眼前出现的道路能如毫无止境一样供我消磨吧。
偶尔有人向道路上的我投来诧异而好奇的目光，恐怕我当时脸色太臭，把所有想要上前询问的好心和善意都一股脑冲了回去，更多的人则是步履匆匆地从我身旁路过，赶着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而我后来不知是被他们身上的什么迷住一样，竟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一股股人潮而去，像海底深处时时所发生的景象那样，一条落单的游鱼加入或回归了一大群鱼中。
走走停停，红绿灯就是那个指挥着千军万马发号施令的将军，无数股涌流的人群在它闪亮的灯光下行走，没有异议，沉默，不发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声响，像每一头饱经磨难的老牛，每一只新生的羊羔一样温驯可人。夜色的阴影像一只肥硕的蜘蛛在天穹中心的顶端缓慢垂下一缕缕缠绵诱人的蛛丝，抬头望去，天际的夕阳宛如一只不知悲泣了多久的血眼，在晚霞的哀歌下沉沉坠下。视线再往下掠去，经过重重斑斓的云彩，穿过张牙舞爪的树冠，划过一栋栋剪影般的高楼大厦，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对面马路的人群身上，而层层叠叠的宛如迷宫一样的人墙里，站着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
我看着他，他仿佛也在看着我，我不确定他的视线是否也如我被牵引一般飘向他一样也落在了我身上，当时我只觉得他的眼睛不管是看人还是观物，都太黑、太深、太沉了，被他注视的人油然会生出一股落入蛛网中不得逃脱的幻灭感。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向我们亮起了一片惨淡冰冷的绿意，我慢慢推着轮椅朝青年的方向过去，他仍站在原地，似乎出现在那里只是一个偶然，出于一个迫不得已的必然，在等一位任性的朋友，在履行一个相当不公平的约定。
我越过了车水马龙的公路，抵达了又一处彼岸，举目望去，却不见青年的身影。车轮迟疑地在周围碾动，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半途忽有所感地回过头去，晚高峰的最后一班人流早已散去，不再拥挤的路口里，一座孤零零的路灯底下静静地躺着一束白菊。
那束白菊似乎刚被人放下没多久，我转回去，在不远的距离很快闻到一股悠然的香气，它萦绕在鼻尖，却带着一股难以诉说的冷意，宛如和周遭一缕缕残魂似的冷风互相呼应着，围在每个路过的行人身旁，如一片阴云缓缓落在每个人的心间，带来一片雪花的寒意。
第一次注意到摆在路边的一小束菊花，是在我第二次看到他的时候。
独自一人在医院里待太久了会闷得不行，那天我在护工把我推到花园后，趁着还没有人注意，我快速地把自己推出了医院，自个儿在外边瞎溜达。没带手机，也没有钱包，全身上下除了一副崭新的轮椅和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啥也没有，也真是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哪来的胆子一鼓作气溜出去的。
漫无目的地在外面不知道闲逛了许久，我仿佛被魇住了一样只知道前行，可又不知自己到底何去何从，哪里是归宿，哪里又是短暂的停驻，当时的我也许只是单纯地企盼着眼前出现的道路能如毫无止境一样供我消磨吧。
偶尔有人向道路上的我投来诧异而好奇的目光，恐怕我当时脸色太臭，把所有想要上前询问的好心和善意都一股脑冲了回去，更多的人则是步履匆匆地从我身旁路过，赶着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而我后来不知是被他们身上的什么迷住一样，竟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一股股人潮而去，像海底深处时时所发生的景象那样，一条落单的游鱼加入或回归了一大群鱼中。
走走停停，红绿灯就是那个指挥着千军万马发号施令的将军，无数股涌流的人群在它闪亮的灯光下行走，没有异议，沉默，不发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声响，像每一头饱经磨难的老牛，每一只新生的羊羔一样温驯可人。夜色的阴影像一只肥硕的蜘蛛在天穹中心的顶端缓慢垂下一缕缕缠绵诱人的蛛丝，抬头望去，天际的夕阳宛如一只不知悲泣了多久的血眼，在晚霞的哀歌下沉沉坠下。视线再往下掠去，经过重重斑斓的云彩，穿过张牙舞爪的树冠，划过一栋栋剪影般的高楼大厦，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对面马路的人群身上，而层层叠叠的宛如迷宫一样的人墙里，站着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
我看着他，他仿佛也在看着我，我不确定他的视线是否也如我被牵引一般飘向他一样也落在了我身上，当时我只觉得他的眼睛不管是看人还是观物，都太黑、太深、太沉了，被他注视的人油然会生出一股落入蛛网中不得逃脱的幻灭感。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向我们亮起了一片惨淡冰冷的绿意，我慢慢推着轮椅朝青年的方向过去，他仍站在原地，似乎出现在那里只是一个偶然，出于一个迫不得已的必然，在等一位任性的朋友，在履行一个相当不公平的约定。
我越过了车水马龙的公路，抵达了又一处彼岸，举目望去，却不见青年的身影。车轮迟疑地在周围碾动，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半途忽有所感地回过头去，晚高峰的最后一班人流早已散去，不再拥挤的路口里，一座孤零零的路灯底下静静地躺着一束白菊。
那束白菊似乎刚被人放下没多久，我转回去，在不远的距离很快闻到一股悠然的香气，它萦绕在鼻尖，却带着一股难以诉说的冷意，宛如和周遭一缕缕残魂似的冷风互相呼应着，围在每个路过的行人身旁，如一片阴云缓缓落在每个人的心间，带来一片雪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