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倦开了门，意外地发现老何在家。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她问。
老何是宁大政治学系的教授，著作等身，也非常忙。常常这里开会那里出差，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他不太管何倦，主要是他见过太多学生了，知道向上向学这件事是家长急不来的，只能靠学生自己醒悟。而且，他有着对何倦的蜜汁自信，认为何倦已经有独立意识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
当然，对于这个观点，老陈跟何倦妈妈表示非常不赞同。
不赞同也没办法，他们又不是何倦的监护人。
老何正在拆外卖盒，把一盒盒菜摆在桌上。
“今天中午，”他一边盛米饭一边说，“听说你在学校里打人了？”
何倦“唔”了一声，没由来的，想起了陆嘉年。
她问：“你听谁说的？”
老何说：“还能是谁，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的啊。”
何倦悄悄松了口气，看来陆嘉年没有打小报告。
老何从厨房出来，打量她一会儿，问：“你没伤到吧？”
何倦笑了，接过筷子，说：“我打人了，不是我打架了。亏你还是文科教授，动作是单向还是双向都分不出来？”
老何嘀咕：“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何倦吃了会儿饭，倒可乐喝，手肘撑在椅子上，貌似不经意地说：“我今天看见你同事的儿子了。”
老何反应了会儿，半晌，“哦，老陆啊？他儿子叫什么来着，陆嘉？”
何倦咽下冰可乐，感觉甜腻的味道还在舌尖，因此她皱了皱眉，说：“他叫陆嘉年。”
老何说：“嗯，好像是叫陆嘉年。怎么了，他在你们班啊？”
何倦点点头，又拿起筷子，跟老何抢尖椒炒肉。
老何说：“听老陆把他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没的，说数理化特别好，说人又高又帅，嚯，真能吹。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真人呢，你给评价评价，到底怎么样啊？”
何倦想起刘姐的夸奖。
数理化特别好吗？
好像是的。
她又想起讲台上的身影。
人又高又帅吗？
好像也是的。
何倦突然有点胸闷，砰地一下把可乐罐放在餐桌上。
“陆嘉年怎么样？”她重复一遍，然后哼一声，“也就那样呗。”
老何把快餐盒收拾进垃圾桶，去书房工作了。
何倦倒在沙发上玩手机，没形没状的。
六点半一到，她就按熄手机，拎着书包回卧室。
砰一声，再是咔哒一声。
门关上了，还被反锁了。
老何正打印文件呢，打印机没纸了。
他弯腰去拿，发现一刀A4纸又少了许多。
老何趿拉着拖鞋敲敲何倦的门，隔着门念叨：“你是不是又拿我纸了？还死活不承认。你每天把自己锁在里头干嘛呢？是不是画漫画？不然不能这么废纸。有梦想是好事儿，你坦白告诉爸爸啊，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里面没回应。
老何站了会儿，把该说的都说了，又趿拉着拖鞋回去。
打印机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
卧室里，何倦侧耳听老何拖鞋的声音消失在书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又继续写了起来。
书桌前投了个伏案的身影，直到一点钟，身影才挪个位置。
何倦打着哈欠洗漱，眼睛都快睁不开。
老何起床喝水，途径卫生间，靠着墙等她，说：“怎么老熬到一点啊，照这么个勤奋程度，你的漫画是不是快出版了。”
漫画个屁。
何倦没搭理他，闭着眼睛梦游似的进了卧室，撂下一句：“明天六点半记得喊我起床，否则我迟到都赖你。”
老何说：“好好好，你快去睡吧。”
夜深了，夜又浅了。
天亮了，阳光照在床上。
何倦迷迷糊糊醒来，看清闹钟时间，骂了句草。
“老何！”她扯着嗓子大喊，“怎么不叫我起床！”
没人应声。
老何已经上班去了。
你看，这就是男人。
靠不住，且爱承诺。
何倦叼着牛奶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
连值日生都回去上课了，门口只有个保安大爷在看剧。
何倦把牛奶包装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
她转了一圈，决定从操场边上翻进去。
书包带子要收紧，防止中途滑落。
卫衣兜帽要戴上，紫色头发太显眼了。
她踩着围墙栅栏的缝隙往上攀，手臂发力，整个人就腾了进去。
非常好，降落得很稳。
啪啪两声。
有人在鼓掌。
“学妹，身手不错啊。”他说。
何倦捏了下手指，抬眼看过去。
那人穿着高三校服，胸口别着个值日生的章。
挺英俊，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发顶还有几根呆毛。
何倦忍住了一句脏话，面上不动声色，琥珀色眼睛淡淡一扫，在阳光下显出点冷感。
“还行，比不上学长精力旺盛，高三了还来抓迟到。”
值日生笑了一笑，没计较她的嘲讽，把本子和笔递过去，“留个名吧，小学妹。”
何倦接过笔签了名，瞥见右上角的值日生备注。
原来这人叫做钟时。
“哟，你就是何倦啊，” 钟时收了记录本，又打量她一眼，“怎么不是个紫头发。”
他说话的时候呆毛也一摆一摆的，所以虽然语调夸张，倒很难让人觉得讨厌。
何倦面无表情地扯下帽子。
一头紫色长发从灰色兜帽里解放出来，在阳光下嚣张地飘舞。
钟时愣了一愣，随即点点头合上笔盖走人，临了撂下一句：“谢了啊小学妹，我今天的KPI完成了。”
那诚恳的笑容实在是很欠揍。
“快滚吧。”何倦如是说。
钟时也不回头，懒洋洋地伸出手挥了两下。
敷衍的道别。
何倦挑了眼保健操的间隙回到班里。
老陈正站在讲台上调投影，没看见她。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准备把手搭在眼睛上做个样子。
一抬头，看见周开宇正惆怅地看着她。
哦，周开宇是她同桌。
在这个班里，为了防止早恋，男女不同桌。
只有何倦和周开宇是例外。
一个原因是，何倦太高了，不穿鞋一米七五吧，要是冬天穿上马丁靴，能比老陈还高出小半个头，班上没有第二个女生有类似的身高了。
另一个原因是，何倦的女生缘很差，女生们讨厌她又怕她，总之不愿意和她坐一起。
所以，大大咧咧的体育委员周开宇就被老陈安排在了何倦旁边。
字正腔圆又热情洋溢的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里，何倦双手按在穴位上。
“看我干什么？”她说。
周开宇闷闷地说：“老陈说等会儿出摸底考成绩。”
何倦“哦”一声，没下文了。
周开宇在旁边复读机似的：“我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寒假净顾着玩儿了，这次肯定死得很惨。你紧张吗何倦。”
何倦抬起眼皮，冷冰冰的，“你说呢？”
周开宇估计是紧张得神经错乱了，哈哈笑起来：“你这一脸的看破红尘，别的不说，心态是真的好。”
何倦懒得理他。
老陈路过，咚的一声敲他脑门。
“做眼保健操认真点，嘀嘀咕咕干嘛呢？”
眼保健操做完了，成绩条也出现在桌子上了。
嗯，年级排名760，班级排名45。
说个笑话，他们班就45个人。
“可以啊同桌，人生自古谁无死，最后一名总要有人来做。别的不说，你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实在是令人佩服。”周开宇说。
声音稍微大了点，全班都在小声笑，连陆嘉年也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何倦看过去的时候，他又低头继续写题了。
没能看清他表情，何倦有点憋。
老陈当然也听见了，没好气地砸了个粉笔头下来。
“周开宇我还没说你呢，你看看成绩都滑坡成什么样了，下课来我办公室！”
老陈讲完了题，磨磨蹭蹭地占用了课间两分钟，说要宣布个事儿。
“物理竞赛安排出来了，今年九月省赛，十月国赛。我们学校也开始选拔了啊，咱们班有8个名额，剩下10个名额其他15个班分。按规矩是要做一套竞赛题来选人进竞赛队的，但考试太花时间了，大家没意见的话，就按这次摸底考物理排名来选。”老陈收拾好讲义要走，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陆嘉年上学期拿了省一，他占一个我们班的名额，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都安静了。
上学期省赛二等奖，什么概念啊？
据说本校物理竞赛最好成绩的那位，也只不过是在高二拿了省一。
陆嘉年比他还要早了一年。
物赛金牌预定啊。
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的人回头看陆嘉年了。
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狂热和羡慕。
本班风气，只靠智商论英雄。
“你们的表情像是想暗杀我，”陆嘉年笑着举起了手，做投降状，“省一这事儿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大家就笑。
“我有意见。”一个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笑闹。
是何倦。
老陈刚走到门口，被迫停下来，很无奈道：“你有什么意见啊？”
何倦说：“我也要进竞赛队。”
老陈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水泼了一地。
全班都彻底安静了，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她说什么？要进竞赛队？”
“疯了吧。”
“就她？物理两个字怎么写她会吗？”
“人不要脸，还真是天下无敌啊。”
这些都是窃窃私语，不知哪个角落，突然冒出高声一句。
“何倦，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何倦笑了笑，站起来说：“竞赛队有考试的吧？我要是考了竞赛队的第一，你让不让我进去？”
是对老陈说。
紫色头发的女孩子瘦瘦高高，笑容明媚，耳钉闪着光。
窗外的夕阳照在她身上，她从头到脚都写着年少轻狂。
够张扬，够自信。
好像她次次考的不是倒一而是第一。
有人嘁她：“得了吧，陆嘉年还在这儿呢，你考哪门子的第一啊。”
陆嘉年却没接话，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嚣张的何倦。
然后他慢慢笑了，表情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期待。
老陈正手忙脚乱地擦衣服，看清了何倦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要是她真的能成呢？
这位对学生始终抱有一丝幻想的好老师不由这样想。
于是，就在嘴边的拒绝绕了个弯，变成了：“你要是能拿竞赛队的第一，我还真就让你进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她问。
老何是宁大政治学系的教授，著作等身，也非常忙。常常这里开会那里出差，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他不太管何倦，主要是他见过太多学生了，知道向上向学这件事是家长急不来的，只能靠学生自己醒悟。而且，他有着对何倦的蜜汁自信，认为何倦已经有独立意识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
当然，对于这个观点，老陈跟何倦妈妈表示非常不赞同。
不赞同也没办法，他们又不是何倦的监护人。
老何正在拆外卖盒，把一盒盒菜摆在桌上。
“今天中午，”他一边盛米饭一边说，“听说你在学校里打人了？”
何倦“唔”了一声，没由来的，想起了陆嘉年。
她问：“你听谁说的？”
老何说：“还能是谁，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的啊。”
何倦悄悄松了口气，看来陆嘉年没有打小报告。
老何从厨房出来，打量她一会儿，问：“你没伤到吧？”
何倦笑了，接过筷子，说：“我打人了，不是我打架了。亏你还是文科教授，动作是单向还是双向都分不出来？”
老何嘀咕：“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何倦吃了会儿饭，倒可乐喝，手肘撑在椅子上，貌似不经意地说：“我今天看见你同事的儿子了。”
老何反应了会儿，半晌，“哦，老陆啊？他儿子叫什么来着，陆嘉？”
何倦咽下冰可乐，感觉甜腻的味道还在舌尖，因此她皱了皱眉，说：“他叫陆嘉年。”
老何说：“嗯，好像是叫陆嘉年。怎么了，他在你们班啊？”
何倦点点头，又拿起筷子，跟老何抢尖椒炒肉。
老何说：“听老陆把他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没的，说数理化特别好，说人又高又帅，嚯，真能吹。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真人呢，你给评价评价，到底怎么样啊？”
何倦想起刘姐的夸奖。
数理化特别好吗？
好像是的。
她又想起讲台上的身影。
人又高又帅吗？
好像也是的。
何倦突然有点胸闷，砰地一下把可乐罐放在餐桌上。
“陆嘉年怎么样？”她重复一遍，然后哼一声，“也就那样呗。”
老何把快餐盒收拾进垃圾桶，去书房工作了。
何倦倒在沙发上玩手机，没形没状的。
六点半一到，她就按熄手机，拎着书包回卧室。
砰一声，再是咔哒一声。
门关上了，还被反锁了。
老何正打印文件呢，打印机没纸了。
他弯腰去拿，发现一刀A4纸又少了许多。
老何趿拉着拖鞋敲敲何倦的门，隔着门念叨：“你是不是又拿我纸了？还死活不承认。你每天把自己锁在里头干嘛呢？是不是画漫画？不然不能这么废纸。有梦想是好事儿，你坦白告诉爸爸啊，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里面没回应。
老何站了会儿，把该说的都说了，又趿拉着拖鞋回去。
打印机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
卧室里，何倦侧耳听老何拖鞋的声音消失在书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又继续写了起来。
书桌前投了个伏案的身影，直到一点钟，身影才挪个位置。
何倦打着哈欠洗漱，眼睛都快睁不开。
老何起床喝水，途径卫生间，靠着墙等她，说：“怎么老熬到一点啊，照这么个勤奋程度，你的漫画是不是快出版了。”
漫画个屁。
何倦没搭理他，闭着眼睛梦游似的进了卧室，撂下一句：“明天六点半记得喊我起床，否则我迟到都赖你。”
老何说：“好好好，你快去睡吧。”
夜深了，夜又浅了。
天亮了，阳光照在床上。
何倦迷迷糊糊醒来，看清闹钟时间，骂了句草。
“老何！”她扯着嗓子大喊，“怎么不叫我起床！”
没人应声。
老何已经上班去了。
你看，这就是男人。
靠不住，且爱承诺。
何倦叼着牛奶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
连值日生都回去上课了，门口只有个保安大爷在看剧。
何倦把牛奶包装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
她转了一圈，决定从操场边上翻进去。
书包带子要收紧，防止中途滑落。
卫衣兜帽要戴上，紫色头发太显眼了。
她踩着围墙栅栏的缝隙往上攀，手臂发力，整个人就腾了进去。
非常好，降落得很稳。
啪啪两声。
有人在鼓掌。
“学妹，身手不错啊。”他说。
何倦捏了下手指，抬眼看过去。
那人穿着高三校服，胸口别着个值日生的章。
挺英俊，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发顶还有几根呆毛。
何倦忍住了一句脏话，面上不动声色，琥珀色眼睛淡淡一扫，在阳光下显出点冷感。
“还行，比不上学长精力旺盛，高三了还来抓迟到。”
值日生笑了一笑，没计较她的嘲讽，把本子和笔递过去，“留个名吧，小学妹。”
何倦接过笔签了名，瞥见右上角的值日生备注。
原来这人叫做钟时。
“哟，你就是何倦啊，” 钟时收了记录本，又打量她一眼，“怎么不是个紫头发。”
他说话的时候呆毛也一摆一摆的，所以虽然语调夸张，倒很难让人觉得讨厌。
何倦面无表情地扯下帽子。
一头紫色长发从灰色兜帽里解放出来，在阳光下嚣张地飘舞。
钟时愣了一愣，随即点点头合上笔盖走人，临了撂下一句：“谢了啊小学妹，我今天的KPI完成了。”
那诚恳的笑容实在是很欠揍。
“快滚吧。”何倦如是说。
钟时也不回头，懒洋洋地伸出手挥了两下。
敷衍的道别。
何倦挑了眼保健操的间隙回到班里。
老陈正站在讲台上调投影，没看见她。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准备把手搭在眼睛上做个样子。
一抬头，看见周开宇正惆怅地看着她。
哦，周开宇是她同桌。
在这个班里，为了防止早恋，男女不同桌。
只有何倦和周开宇是例外。
一个原因是，何倦太高了，不穿鞋一米七五吧，要是冬天穿上马丁靴，能比老陈还高出小半个头，班上没有第二个女生有类似的身高了。
另一个原因是，何倦的女生缘很差，女生们讨厌她又怕她，总之不愿意和她坐一起。
所以，大大咧咧的体育委员周开宇就被老陈安排在了何倦旁边。
字正腔圆又热情洋溢的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里，何倦双手按在穴位上。
“看我干什么？”她说。
周开宇闷闷地说：“老陈说等会儿出摸底考成绩。”
何倦“哦”一声，没下文了。
周开宇在旁边复读机似的：“我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寒假净顾着玩儿了，这次肯定死得很惨。你紧张吗何倦。”
何倦抬起眼皮，冷冰冰的，“你说呢？”
周开宇估计是紧张得神经错乱了，哈哈笑起来：“你这一脸的看破红尘，别的不说，心态是真的好。”
何倦懒得理他。
老陈路过，咚的一声敲他脑门。
“做眼保健操认真点，嘀嘀咕咕干嘛呢？”
眼保健操做完了，成绩条也出现在桌子上了。
嗯，年级排名760，班级排名45。
说个笑话，他们班就45个人。
“可以啊同桌，人生自古谁无死，最后一名总要有人来做。别的不说，你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实在是令人佩服。”周开宇说。
声音稍微大了点，全班都在小声笑，连陆嘉年也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何倦看过去的时候，他又低头继续写题了。
没能看清他表情，何倦有点憋。
老陈当然也听见了，没好气地砸了个粉笔头下来。
“周开宇我还没说你呢，你看看成绩都滑坡成什么样了，下课来我办公室！”
老陈讲完了题，磨磨蹭蹭地占用了课间两分钟，说要宣布个事儿。
“物理竞赛安排出来了，今年九月省赛，十月国赛。我们学校也开始选拔了啊，咱们班有8个名额，剩下10个名额其他15个班分。按规矩是要做一套竞赛题来选人进竞赛队的，但考试太花时间了，大家没意见的话，就按这次摸底考物理排名来选。”老陈收拾好讲义要走，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陆嘉年上学期拿了省一，他占一个我们班的名额，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都安静了。
上学期省赛二等奖，什么概念啊？
据说本校物理竞赛最好成绩的那位，也只不过是在高二拿了省一。
陆嘉年比他还要早了一年。
物赛金牌预定啊。
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的人回头看陆嘉年了。
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狂热和羡慕。
本班风气，只靠智商论英雄。
“你们的表情像是想暗杀我，”陆嘉年笑着举起了手，做投降状，“省一这事儿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大家就笑。
“我有意见。”一个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笑闹。
是何倦。
老陈刚走到门口，被迫停下来，很无奈道：“你有什么意见啊？”
何倦说：“我也要进竞赛队。”
老陈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水泼了一地。
全班都彻底安静了，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她说什么？要进竞赛队？”
“疯了吧。”
“就她？物理两个字怎么写她会吗？”
“人不要脸，还真是天下无敌啊。”
这些都是窃窃私语，不知哪个角落，突然冒出高声一句。
“何倦，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何倦笑了笑，站起来说：“竞赛队有考试的吧？我要是考了竞赛队的第一，你让不让我进去？”
是对老陈说。
紫色头发的女孩子瘦瘦高高，笑容明媚，耳钉闪着光。
窗外的夕阳照在她身上，她从头到脚都写着年少轻狂。
够张扬，够自信。
好像她次次考的不是倒一而是第一。
有人嘁她：“得了吧，陆嘉年还在这儿呢，你考哪门子的第一啊。”
陆嘉年却没接话，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嚣张的何倦。
然后他慢慢笑了，表情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期待。
老陈正手忙脚乱地擦衣服，看清了何倦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要是她真的能成呢？
这位对学生始终抱有一丝幻想的好老师不由这样想。
于是，就在嘴边的拒绝绕了个弯，变成了：“你要是能拿竞赛队的第一，我还真就让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