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珠感到脖子上一松，江榕把手放开了，接着飞快夺过她手中的弓，劈手扔到床底。
门前的稚女扒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又回首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向屋内叫了一声：“兄长？”
江榕附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姑娘，容我同家妹说两句话，算江某欠你一个情。”
旋即微微欠身，借着衣摆的遮掩冲她作揖。
随后，他敲敲身侧的窗棂：“瞎了？你哥在这。”
渊珠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对兄妹，思忖片刻，到底不敢把蛮叔赠她保命的家伙丢到床下。
江榴闻声绕过几折屏风，缠枝项圈吊着的金莲坠子，坠子下的一溜莲子相撞，环佩鸣响。
江榕正要起身去迎，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脚下一空，跌了个踉跄。
这姑娘点了自己的穴！
紧接着，耳边传来“噼啪”声。
知道她把弓丢到床下，江榕松了一口气。
医者仁心，渊珠一向很体谅病弱，搀起他向外走去。
江榕一面走一面侧首咬耳：“姑娘好狠的心。”
话音刚落，渊珠便松开搀扶的手，拖着裙摆下的铁块徐徐走到他对面，与他远远地隔了一张案几。
之后，江榕坐下时成功被案角磕到了膝盖。
他算是见识到这姑娘有多记仇了。
屏风外，江榴早已落座，提起江榕昨天煮的那壶茶给自己满上一杯，只咽下一口就赶紧撂下了。
看见出来的是两人，她微微睁大眼睛，稚气未脱的脸丝毫不懂掩饰，将探究的目光直愣愣地暴露在两人眼前：“这位姐姐面生，是兄长屋里哪位？”
江榕接过话来：“她是昨日刚来的，你没见过，叫……”
跟人对垒一晚上，这会儿才发觉自己连人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忙递给她一个求助的眼神。
渊珠大概没听说过盲人也会使眼色，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道：“说不出来也没什么，我也叫不出来你的名字。”
一旁的江榴顺手把身前的茶杯拿起，就着他的窘迫喝茶，笑得直想喷茶，用扇子指着兄长调侃：“你对人家做什么了？把人姑娘得罪成这样，弄得人家到现在也不肯把名字告诉你。”
这时，江榕幽幽开口：“你喝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我昨天煮的那壶茶吧？”
江榴的脸瞬间拧作一团，忙用茶托接着，把口中的茶尽数吐出来。
而后她气鼓鼓地转向渊珠：“这个，江榕，姐姐把这人的名字记准了，哪天寻仇别走串了门。”
尽管被点穴后眼前一片昏黑，但他可以想象出现在妹妹脸上的表情应该精彩得不亚于一出戏。
因为看不见，江榕的目光一直悬在他正前方，落在江榴眼里，便是一直在看渊珠。
更别提渊珠还一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江榴不禁扶额，在心里骂完他白眼狼就开始骂他不争气。
“我辛辛苦苦跑出来看你，你就给我喝隔夜茶？”
江榕支起胳膊，斜卧在塌上：“你哥病着没力气，想喝什么说两句好听的求你姐姐去。”
虽不清楚出于什么目的，但江榴明白她哥想寻个由头单独和姐姐谈谈，十分上道地扯着渊珠的窄袖央她给自己煮茶。
从她没拦着自己见妹妹，江榕便看出她的心肠没自己想的这么硬。
果不其然，江榴一车软话不要钱的洒过去，渊珠真的提起木桶要给她打水煮茶。
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江榕顾不上不能视物眼睛，缓缓追上她的脚步。
江榴心中暗骂“丢人显眼”，嘴上却乖顺得很：“你俩快煮茶去。哥，姐姐不认路你带着她点。”
珍珠耳铛被她特意摘下，耳铛状似无意地掉到地上，发出“叮咚”一声。
江榕心下了然。
渊珠走不快，他一个瞎子追的并不算辛苦，走出几十步路，她忽然道：“你若不准备再和你妹妹说两句，我就动手了。”
卧病半年的日子里，少年凌云壮志的锐气消磨殆尽，祖辈一脉相承的城府却悄然滋生。
透过对方眼中的盲眼，他静静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将自己建的局的填补地更加天衣无缝。
攻心这盘棋，攻守之势异也。
“她的嘴最刁，茶若是烫了凉了浓了淡了她又要闹，所以才出来替姑娘看炉子。”江榕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笑道，“何况，她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我，只会觉得有什么话大可留到下次再说。在她眼中，几句话自然恐怕敌不过一壶好茶。”
渊珠没有答话，但很快江榕便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
那处穴道似乎到了时间会自己解开，江榕的眼睛逐渐清明，不过他沉得住气，渊珠并没有察觉。
为了方便渊珠动手，侍候的人都被江岑分批调出去了，院子里除了偶然从花叶上滴落的残雨，就是整片寂静的花影。
她从昨天来到他母亲的院子起，一共就说过两句话，江榕怀疑，如果他无心逗引，她绝不会开口说第三句话，就这样徐徐消融在地上的花影中。
渊珠挂好木桶，把绳子一寸一寸放下去，身后的兰花开得正盛，细叶上落了雪一样。
她起身递给江榕一瓢水，坡上的兰花不高，正好垂在她脊背上，回身时肩头却不慎触到打湿的兰花。
她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肩头慢慢蹲下，而后似乎陷入沉思，久久揽着自己的肩不动弹。
“阿珠……他们挑你出来，又怕你背主。只要家主一死，他们就会依照先家主遗书，杀你陪葬。”
蛮叔曾殷切叮嘱的话语仍萦绕在她耳畔，她思忖片刻，半晌，她拨开额前的碎发，问道：
“江榕，你的陵墓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让江榕有些错愕，他细细看着渊珠的神色，沉思片刻，信口道：“它在山上，在山花欲燃之处。”
她眼中朝露一般的莹莹微光似乎在诱着他往这个哄骗居多的答案里掺上真情。
“母亲生前嘱咐我，在她过世后，要把她栽在院子里的花都移到山上去。你背后的荆葵不能轻易移盆，便先搁置了，原本想着等养大一些就移走，只是母亲过世那几年，正是多事之秋……在山上远远地看见芍药，顺着花香走几步，鼻子不灵就跟着白蝶走，等看到山溪飘来各色的花瓣，就把马往山溪的上游赶。玉兰花开的时候，浅草才堪堪没过马蹄，结着苞的南枝未开遍山，你可以慢慢地骑马，边走边看。一直走到瀑布，紧挨着瀑布的那株桃花之后，正是我的陵墓，只欠一从兰花。”
“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但葬在那里的人是无福消受此等良辰美景的。”
渊珠不语，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感兴趣。
江榕倾下身，对上她的眼睛，仿佛一张黏住她眼底飞快掠过神色的蛛网，让她眼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都难以逃脱他的注视。
“我不预备追问昨日的事情，也不准备逼问姑娘是谁派来的。昨日得罪姑娘诸多，我只希望姑娘能收下我的赔礼。”
她的“锁”在曙光下闪着银光，青色的穗子在微风中微微晃着。
她上一次逃跑的失败全仰仗这个物件的坑害。
“锁”是一个特制的银铃铛，不管是武艺多么睥睨天下的死士，听到这清越的铃声都会像猫一样乖顺。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山雾弥漫的野地中，听到那时隐时现的银铃声时，她险些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手脚似乎被傀线牵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最后居然自己走了回去。
也是因为这个物件，她才会被江岁牵着傀线往陵墓里跳。
渊珠记得自己的“锁”在江岑手里，天知道江榕是怎么拿到手的。
银铃锁住的是他们这类人人皮下蛰伏的凶兽，最走投无路的赌徒都不会它交付到人面之兽爪下。
怔愣之中，江榕把那束坠着青色穗子的银
铃轻轻放入她的手心，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姑娘可知，棋该怎么悔？”
“有些人是费劲千方百计赖掉那几子，而有些人，会掀盘重开。”
他清晰地看到，她兴致怏怏的眼睛中，迸溅出刀锋独有的凛冽。
·
江榕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妹妹连带茶壶扫地出门。
江榕这主子当的随意，一概不过问渊珠的去向。
渊珠这奴婢当的则更加敷衍，一概不告知自己的行踪。
但若忽略她时常消失的踪影，二人倒算各自相安。
直到某天，垂下眼睛，江榕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她裙角上的斑斑血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人泾渭分明的这几日里，他藏在母亲贡案下的兵器中，有一把剑出过剑鞘，剑锋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目光上移，又扫过她的手腕和掌心，他心下了然。
这姑娘脚上的锁是她自己生生割开的，连带着手腕和脚腕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
她大有舍弃外物如风驰骋而去的狠绝，江榕明白过来，哪怕千只银铃缠在她身上，万斤枷锁套在她肩上，她仍然不会被束缚住半分。
他在军中就跟着他爹身边这群泥腿子军痞玩过双陆，更别提，在休州的一年里，几乎城中每一家赌坊账上都有他存的钱。
他非常清楚，他赌对了。
门前的稚女扒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又回首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向屋内叫了一声：“兄长？”
江榕附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姑娘，容我同家妹说两句话，算江某欠你一个情。”
旋即微微欠身，借着衣摆的遮掩冲她作揖。
随后，他敲敲身侧的窗棂：“瞎了？你哥在这。”
渊珠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对兄妹，思忖片刻，到底不敢把蛮叔赠她保命的家伙丢到床下。
江榴闻声绕过几折屏风，缠枝项圈吊着的金莲坠子，坠子下的一溜莲子相撞，环佩鸣响。
江榕正要起身去迎，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脚下一空，跌了个踉跄。
这姑娘点了自己的穴！
紧接着，耳边传来“噼啪”声。
知道她把弓丢到床下，江榕松了一口气。
医者仁心，渊珠一向很体谅病弱，搀起他向外走去。
江榕一面走一面侧首咬耳：“姑娘好狠的心。”
话音刚落，渊珠便松开搀扶的手，拖着裙摆下的铁块徐徐走到他对面，与他远远地隔了一张案几。
之后，江榕坐下时成功被案角磕到了膝盖。
他算是见识到这姑娘有多记仇了。
屏风外，江榴早已落座，提起江榕昨天煮的那壶茶给自己满上一杯，只咽下一口就赶紧撂下了。
看见出来的是两人，她微微睁大眼睛，稚气未脱的脸丝毫不懂掩饰，将探究的目光直愣愣地暴露在两人眼前：“这位姐姐面生，是兄长屋里哪位？”
江榕接过话来：“她是昨日刚来的，你没见过，叫……”
跟人对垒一晚上，这会儿才发觉自己连人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忙递给她一个求助的眼神。
渊珠大概没听说过盲人也会使眼色，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道：“说不出来也没什么，我也叫不出来你的名字。”
一旁的江榴顺手把身前的茶杯拿起，就着他的窘迫喝茶，笑得直想喷茶，用扇子指着兄长调侃：“你对人家做什么了？把人姑娘得罪成这样，弄得人家到现在也不肯把名字告诉你。”
这时，江榕幽幽开口：“你喝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我昨天煮的那壶茶吧？”
江榴的脸瞬间拧作一团，忙用茶托接着，把口中的茶尽数吐出来。
而后她气鼓鼓地转向渊珠：“这个，江榕，姐姐把这人的名字记准了，哪天寻仇别走串了门。”
尽管被点穴后眼前一片昏黑，但他可以想象出现在妹妹脸上的表情应该精彩得不亚于一出戏。
因为看不见，江榕的目光一直悬在他正前方，落在江榴眼里，便是一直在看渊珠。
更别提渊珠还一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江榴不禁扶额，在心里骂完他白眼狼就开始骂他不争气。
“我辛辛苦苦跑出来看你，你就给我喝隔夜茶？”
江榕支起胳膊，斜卧在塌上：“你哥病着没力气，想喝什么说两句好听的求你姐姐去。”
虽不清楚出于什么目的，但江榴明白她哥想寻个由头单独和姐姐谈谈，十分上道地扯着渊珠的窄袖央她给自己煮茶。
从她没拦着自己见妹妹，江榕便看出她的心肠没自己想的这么硬。
果不其然，江榴一车软话不要钱的洒过去，渊珠真的提起木桶要给她打水煮茶。
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江榕顾不上不能视物眼睛，缓缓追上她的脚步。
江榴心中暗骂“丢人显眼”，嘴上却乖顺得很：“你俩快煮茶去。哥，姐姐不认路你带着她点。”
珍珠耳铛被她特意摘下，耳铛状似无意地掉到地上，发出“叮咚”一声。
江榕心下了然。
渊珠走不快，他一个瞎子追的并不算辛苦，走出几十步路，她忽然道：“你若不准备再和你妹妹说两句，我就动手了。”
卧病半年的日子里，少年凌云壮志的锐气消磨殆尽，祖辈一脉相承的城府却悄然滋生。
透过对方眼中的盲眼，他静静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将自己建的局的填补地更加天衣无缝。
攻心这盘棋，攻守之势异也。
“她的嘴最刁，茶若是烫了凉了浓了淡了她又要闹，所以才出来替姑娘看炉子。”江榕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笑道，“何况，她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我，只会觉得有什么话大可留到下次再说。在她眼中，几句话自然恐怕敌不过一壶好茶。”
渊珠没有答话，但很快江榕便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
那处穴道似乎到了时间会自己解开，江榕的眼睛逐渐清明，不过他沉得住气，渊珠并没有察觉。
为了方便渊珠动手，侍候的人都被江岑分批调出去了，院子里除了偶然从花叶上滴落的残雨，就是整片寂静的花影。
她从昨天来到他母亲的院子起，一共就说过两句话，江榕怀疑，如果他无心逗引，她绝不会开口说第三句话，就这样徐徐消融在地上的花影中。
渊珠挂好木桶，把绳子一寸一寸放下去，身后的兰花开得正盛，细叶上落了雪一样。
她起身递给江榕一瓢水，坡上的兰花不高，正好垂在她脊背上，回身时肩头却不慎触到打湿的兰花。
她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肩头慢慢蹲下，而后似乎陷入沉思，久久揽着自己的肩不动弹。
“阿珠……他们挑你出来，又怕你背主。只要家主一死，他们就会依照先家主遗书，杀你陪葬。”
蛮叔曾殷切叮嘱的话语仍萦绕在她耳畔，她思忖片刻，半晌，她拨开额前的碎发，问道：
“江榕，你的陵墓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让江榕有些错愕，他细细看着渊珠的神色，沉思片刻，信口道：“它在山上，在山花欲燃之处。”
她眼中朝露一般的莹莹微光似乎在诱着他往这个哄骗居多的答案里掺上真情。
“母亲生前嘱咐我，在她过世后，要把她栽在院子里的花都移到山上去。你背后的荆葵不能轻易移盆，便先搁置了，原本想着等养大一些就移走，只是母亲过世那几年，正是多事之秋……在山上远远地看见芍药，顺着花香走几步，鼻子不灵就跟着白蝶走，等看到山溪飘来各色的花瓣，就把马往山溪的上游赶。玉兰花开的时候，浅草才堪堪没过马蹄，结着苞的南枝未开遍山，你可以慢慢地骑马，边走边看。一直走到瀑布，紧挨着瀑布的那株桃花之后，正是我的陵墓，只欠一从兰花。”
“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但葬在那里的人是无福消受此等良辰美景的。”
渊珠不语，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感兴趣。
江榕倾下身，对上她的眼睛，仿佛一张黏住她眼底飞快掠过神色的蛛网，让她眼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都难以逃脱他的注视。
“我不预备追问昨日的事情，也不准备逼问姑娘是谁派来的。昨日得罪姑娘诸多，我只希望姑娘能收下我的赔礼。”
她的“锁”在曙光下闪着银光，青色的穗子在微风中微微晃着。
她上一次逃跑的失败全仰仗这个物件的坑害。
“锁”是一个特制的银铃铛，不管是武艺多么睥睨天下的死士，听到这清越的铃声都会像猫一样乖顺。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山雾弥漫的野地中，听到那时隐时现的银铃声时，她险些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手脚似乎被傀线牵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最后居然自己走了回去。
也是因为这个物件，她才会被江岁牵着傀线往陵墓里跳。
渊珠记得自己的“锁”在江岑手里，天知道江榕是怎么拿到手的。
银铃锁住的是他们这类人人皮下蛰伏的凶兽，最走投无路的赌徒都不会它交付到人面之兽爪下。
怔愣之中，江榕把那束坠着青色穗子的银
铃轻轻放入她的手心，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姑娘可知，棋该怎么悔？”
“有些人是费劲千方百计赖掉那几子，而有些人，会掀盘重开。”
他清晰地看到，她兴致怏怏的眼睛中，迸溅出刀锋独有的凛冽。
·
江榕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妹妹连带茶壶扫地出门。
江榕这主子当的随意，一概不过问渊珠的去向。
渊珠这奴婢当的则更加敷衍，一概不告知自己的行踪。
但若忽略她时常消失的踪影，二人倒算各自相安。
直到某天，垂下眼睛，江榕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她裙角上的斑斑血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人泾渭分明的这几日里，他藏在母亲贡案下的兵器中，有一把剑出过剑鞘，剑锋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目光上移，又扫过她的手腕和掌心，他心下了然。
这姑娘脚上的锁是她自己生生割开的，连带着手腕和脚腕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
她大有舍弃外物如风驰骋而去的狠绝，江榕明白过来，哪怕千只银铃缠在她身上，万斤枷锁套在她肩上，她仍然不会被束缚住半分。
他在军中就跟着他爹身边这群泥腿子军痞玩过双陆，更别提，在休州的一年里，几乎城中每一家赌坊账上都有他存的钱。
他非常清楚，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