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钱二小姐方上楼时,贵妇人的目光就落在了立夏身上。

    她一直打量这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立夏,眼中满是疑惑。

    她的想法与红桃差不多,想法在脑中转了几道后低声问女儿:“乖女儿,你觉得那蒙面女子眼熟吗?”

    贵妇人犹疑不定

    在母亲发问之前,那名小姐还没感觉,但被这么一问,她又觉得莫名熟悉。

    “她......”

    不得不说,性格淡漠21世纪内心强大的独立女性,在某些方面与现今女性上位者,在某些方面给人的感觉是类似的。

    就在这时,钱二小姐的手被立夏拍开。欺软怕硬的钱二小姐在动手前,再三确认立夏是否可欺。

    立夏也随着钱二小姐的视线微微转头,目光淡淡地落了一秒在母女二人身上。

    钱二小姐后退两步回到小厮身边,恶狠狠说道:“给我抓起来,掌嘴!”

    “啊!”那名小姐的声音在钱二小姐说话的同时响起,“我见过!”

    “住手!”

    就在立夏即将要被抓住时,贵妇人身边的侍女收到指示厉喝出声。

    贵妇人正想着怎么同立夏打交道,就听到自家女儿嘀咕。

    “啊,母亲!我怎会眼熟如此寒酸的人,只不过她给我的感觉,还真像我们见过的那些懒得理我的大人物。”

    理解女儿的意思后,贵妇人额角突突跳着。

    “就连母亲也懒得理。”

    正当她准备开口说话时,又被这句话哽住。

    钱二小姐猛地转过脸来,面上凶狠未褪。

    两秒之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做手势让小厮退回身后的同时,勉强换成一张亲切的笑脸。

    “许夫人,您这是?”

    事已至此,许夫人自知已经掺和进这件事,便端着肩膀朝两人走去、

    “钱二小姐好大的气性。”

    小小一个富户,许夫人还不放在眼里。

    再者东京府内有个普通百姓,能同时让她们母女俩产生错觉,也是一种本事。

    举手之劳罢了,她愿意结这个善缘。

    许夫人此话一出,钱二小姐就知道这件事要不了了之了。

    其实她一眼就认出了许夫人母女,但不认为一向只钻营着攀高枝的她们会多管闲事。

    毕竟多次在此相遇,她们可一直是懒得低头看她一眼。

    “许夫人说笑了。”

    虽许府没多大能耐,但许大人毕竟是个三品官员,钱家得罪不得。

    凶狠大汉、仗势欺人、欺人者反被权压,几分钟内这几件事将立夏冲击得有些怔愣。

    她自认为前世见识过不少大场面,还是被这阵仗吓到不知如何反应。

    直到红桃悄悄上前,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恍然回神。

    要说整个场面里最能察言观色的人是谁,那定费红桃莫属。

    她虽不知立夏因何有着此等气质和谈吐,但立夏的露怯也让她清楚明白自己看走了眼,她的反应不像身后有依仗的样子。

    她也清楚,钱二小姐本是冲着她来的,立夏倒是替她受了过,故顶着引人注目的风险,悄悄提醒愣神的立夏。

    回神的同时,许夫人已和钱小姐结束一轮寒暄,目光双双落到了她身上。

    立夏此时非常庆幸自己头上戴着帷帽,把僵硬的脸色遮掩住,让自己能强撑冷静地离开。

    饶是混乱,她也知道许夫人不明缘由地向做件善事。

    “多谢许夫人、许小姐。”

    立夏努力放松身体,朝母女俩欠身致谢,而后转身僵着身子强撑下楼。

    迈出红妆阁大门后,立夏一个踉跄,反手撑住身后的墙壁才没有倒下。

    快速深呼吸几口,她回头确认楼梯处还无人下楼后,快速扎进一旁的小巷,七拐八弯胡乱前进。

    待拐了很多个弯,确定无人跟随后,她才压着狂跳胸口慢下脚步。

    立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脑子仍是一团乱麻。

    害怕?

    其实还好,在信息落后的现在,方才确保了自己没有被跟踪、没留下任何身份信息后,她们其实很难再遇到。

    后怕?

    后怕的情绪必定是有的,在许夫人没发善心的前几秒,她其实对当时自己的处境看得清楚。

    这儿没有报警之说,不是所有的权贵都要脸面,她也无法运用网络舆论保护自己。

    立夏将乱麻般的思绪一股脑烧毁,只剩下一个真正接受的现实。

    这儿真的是她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了。

    ———

    立夏能在现实世界通过单打独斗小有成就,靠的绝不是运气。

    哪怕刚经历了方才的情况,她也能迅速调整,转道去买生活用品。

    第一个去的就是售卖陶瓷器具的小摊,她打算先买两个碗。

    家中现在一个瓷碗也无,她们现在是拿着两个茶碗当饭碗用,其中一个还是豁口的。

    那只破了口的茶碗一直被华氏抢着用。

    她坚持说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么苦过来的,用着习惯。

    但她的女儿出生就是小姐,既然选了她这个娘,有什么好的就一定会先紧着女儿。

    每回听到华氏这么说,立夏都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把华氏当亲生母亲养着,以全这一场只有自己知道的母女缘分。

    “三十文一只碗?”

    不知是立夏购买的意愿太过强烈的缘故,摊主给了一个不合理的价格。

    她不禁怀疑,难不成今天的自己瞧着很好欺负?

    立夏气结,目光停在宽耳陶罐上。

    方才她赶上一场精彩的杀价。

    这位想宰她的摊主,出价五十文要把宽口陶罐卖给以为面容和蔼的大娘。

    谁知价格一报,大娘立刻变脸,双手叉腰口水喷射把摊主臭骂一顿,最终以十八文的价格买走。

    瞧着摊主那时的脸色,就知道大娘杀到了底价,让他白做一单生意十分痛心。

    黑心的摊主转头就想把怒火撒在立夏身上,一个均价二十文的普通陶碗,竟张口就要她三十文!

    立夏懒得废话,扭头就走。

    最终她在一个年轻姑娘的摊上以四十文的价格买到一大一小两个宽口陶罐。

    上千文的铁锅目前是买不起,只能先买陶罐继续吃煮菜了。小罐拿来蒸米煮饭,大罐拿来装烧开过的水。

    她们娘俩身体都不算好,最好不直接饮用生水。

    一文钱买了一小捆柴火,八文钱买了只鸡腿,两文钱买了一大捆有些蔫巴了的青菜,五十文买了把铁制的小菜刀。

    最后她还是没买陶碗。

    这个时候的陶瓷制品并不便宜,两个碗要40文,她们偶尔一顿肉沫也够吃一个月了。

    立夏和华氏前途未卜,她们要靠这卖布钱撑一段绝对不短的时日,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

    令人惊喜的是,街上木雕小摊随处可见,木制品较为平价。

    立夏以八文两个的价格,从一个木雕摊上买了两个木碗。

    说起来也是幸运,一般木雕摊买的都是大小不一的木雕娃娃,立夏在经过一个较大的摊子时看见一位父亲正要踩碎这两个做工精致的木碗,嘴里骂着自己的女儿竟还敢浪费木料刻这些卖不出去的东西。

    立夏看到小女孩默默流泪、面黄肌瘦的黝黑脸庞,开口买了下来。

    正好木碗摔不碎耐用。

    买完这些东西,立夏满打满算花了百文出头,若是在红妆阁消费,只够买最廉价的一罐胭脂。  买完生活必需品,立夏来到一间中等规模、邻里口碑较好的药铺。

    一踏入药铺,扑鼻而来的是各种药材混合的浓郁气味。

    药铺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立夏走上前,轻声问道:“掌柜的,您这儿可有能清热解毒的药材?”

    掌柜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立夏说道:“姑娘,我这么大个药铺,这些药材定是有的,只是价格可不便宜。”

    立夏大致打听过,心中有数“那具体都有些什么,价钱又是怎样的?”

    掌柜放下算盘,起身走到药柜前,一边指着药材,一边说道:“像这金银花,清热解毒,且有一定的消肿止痛功效,一两就得100文。”

    他又看了眼立夏,指着另一种药材说:“这白芷,能美白祛斑,一两要210文。”

    立夏惊讶地说道:“白芷一两要210文?竟这般贵!”

    她知道药材贵,但如今风调雨顺、物产丰饶,怎么会贵这么多呢?

    金银花和白芷都是常见的药材啊。

    “姑娘你也知道如今养生蔚然成风,药价怎会不高?”

    掌柜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摇头。

    “且如今这有美容养颜功效的药材,那是供不应求,价格自然就高了。”

    从药铺空手而出,立夏有些沮丧。

    护肤品作用微小且价格昂贵,药材价格更是高昂......

    临近正午,立夏沿着小河边往回走,脚步沉重,与匆匆往来归家做饭的行人格格不入。

    “二丫——”

    河对岸有位母亲冲这边喊道。

    “哎!”

    一位头顶扎着俩冲天小辫小女孩从立夏面前嗖的穿过,吓得她抱紧怀中装满东西的两个陶罐。

    “你先回去把粥煮上,记得把淘米水都留下!”那位母亲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知道啦!都留给给阿娘洗脸,洗白白!”

    淘米水,洗脸,洗白白......

    听到这段对话,立夏脸上迅速染上狂喜,她转身往回走,步子变得同往来行人一般快。

    她想到新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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