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捷!!”

    旐旌十四年,二月廿二日,街道上飞驰的宝马极速奔往皇城,自桐武门停马,后奔上前宫,口中依旧喊着“北疆大捷”,守门的呼传太监一道接一道喊去,最后传入朝事殿,不过须臾,送捷报的驿使手持简书,气喘吁吁而来,而后在一众朝臣的注视下把捷报呈上。

    朝臣大喜,抛开常日的争斗,尽说恭贺。奕王越世烃,上奏北军西去,支援西境,天子准奏,下旨北军西行。

    次年腊月十三,西境捷报传入京中,不日,大军将要归京。

    ——

    “二姐姐!二姐姐!西境来了捷报,大军不日归京!你可听说了吗?!”

    梨霞苑外,一紫罗裙衫的小姑娘匆匆忙忙跑来,腰间别着个梨形粉色香包,上头绣着棠梨花,身后的丫鬟气喘吁吁,追赶着喊她:“四小姐您慢些!当心摔了!”

    小姑娘似乎听不见,半点不在意,继续往梨霞苑主屋跑,口中还在喊着姐姐。

    “二姐姐!二姐姐!!二姐姐你在吗?!”

    小姑娘探头探脑,四处搜寻,不得踪迹,正是失落,周禾谙身边的婢女提着一提黑漆漆的炭走进来。

    “四小姐?你怎么来了?”

    见是欢绮,小姑娘忙问:“二姐姐呢?她去哪儿了?!”

    欢绮恭敬回答:“回四小姐,小姐适才随夫人去乐湘楼试新衣,须得一会儿才回。”

    周禾诗有疑:“那你怎么没去?”

    欢绮:“小姐说后园子里梅花台的梅花刚开,叫我摘来烤下,做几个香囊,等祀神节用。”

    周禾诗似是才想起来祀神节,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而后道:“知道了,既是随母亲去,我便不去了。”

    周禾诗显得有些失落,准备离去,欢绮却留住她,说:“四小姐,夫人说七日后小姐的及笄礼所需物件须麻烦覃姨娘准备,这是单子,现尔既是四小姐来,还请劳烦带回青苑,以免奴婢失了脑子,误了事。”

    周禾诗顺手接过,很是乐意。

    “小事罢了!你且忙着,又仔细记好,等二姐姐回来,烦请二姐姐帮我做一对大些的梅花香囊,顺加些安神的,叫我挂在床头,正好入睡!记着帮我多谢二姐姐!!”

    欢绮笑着送走周禾诗,放下手中的炭篓,转身换了一个新篓子,披上兔绒大披,去后园子里的梅花台,小心摘取刚出了头的花儿。

    方摘了几朵,身后就出现个人影,定定站立,不做声响。

    欢绮继续摘下一簇,放入篓中,忽而讲话:“来都来了,怎的不说话?”

    音落,身后的人缓缓走上来,伸手去摘梅花,沉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大军归京,将军府怕是不安,你合该离开。”

    男子戴着面具,一身青色短衫,头戴巾帽。

    欢绮满心平静,还有些豁达:“既选择此路,怎能半途离去?”

    男子略有迟疑:“周二小姐对你来说,真就这般重要吗?”

    欢绮停下手中动作,摘花的左手搭在花篓上,转身对那男子说:“她是我选定的主子,自然是最重要的。”

    男子不语,手上的花朵千斤一般,竟让他扯出青筋来。

    欢绮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后,转头继续摘花。

    “你也该有个目标,可别为了你那不值当的主人,最后落个人人喊打的下场。”

    男子略有生气:“各自为主,何况朝堂江湖,哪里都是混乱,你又如何得知人人喊打的结局不是你的二小姐?!”

    说了周禾谙,欢绮有些不悦:“是你问主子对我的重要,又说叫我离开,再说各自为主,总共不还是你自己提的口,如今却先生起气了?!”

    眼瞧着欢绮生气,男子缓了声色:“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家大小姐,自南去至今从无家书,将军功勋卓绝,朝廷本就忌惮,如今你主子封了太子妃,你以为会是好事?”

    欢绮也不是傻的,定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也遵循自家主子的意思:“凡事问心无愧便是,好与坏,皆在世人,何关我等?”

    “罢了,不说这些,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宫中娘娘们已为二小姐挑了合适的宫婢,进了宫,你便不能跟随。”

    欢绮越发不乐:“你如何得知?”

    “自然是我家王爷所说,否则我怎会得知。”

    欢绮沉默,眉宇间酝酿起优思,又怀疑男子的话:“你家王爷与将军府素无交集,现尔叫你来说这话,是为何意?”

    男子不答,只说:“王爷的意思我不敢揣测,如今话已带到,你且自行斟酌。”

    男子说完,把手中的花朵随手扔进篓里,转身踩着身旁的石块小跑两步,越过墙头飞走。

    欢绮沉浸在男子说的话中,略显不安。又是不喜,转手把男子刚扔进去的梅花丢了去,继续摘上梅花。

    与此同时,乐湘楼的周禾谙刚好试完新衣,在楼下坐着等候楼上的赵池漪。

    “蔺大公子,您来了。”

    喝了杯茶,忽而抬头,瞥见门口有一身着青衣的男子,气质不凡,还未束冠,店内小二见他,明显比平常恭顺,还尊敬的呼他为“蔺大公子”。

    在上京,唯有太傅一家权贵姓蔺,周禾谙当即知晓来者身份,不免多瞧了几眼,哪想目光相遇,略显慌意。

    对方似乎没有避开的意思,走了过来:“周二小姐。”

    周禾谙起身回礼:“蔺大公子。”

    “周二小姐是来买东西?”

    “先头定的衣裙,过来试一试。蔺大公子……来买什么?”

    “母亲的胭脂用完了,我过来买一些。”

    周禾谙有些诧异:“公子还懂胭脂?”

    蔺醉疏不做隐瞒:“母亲喜欢,便了解了些。”

    倒是个细心孝顺的,周禾谙暗自认为。

    “小姐试完了?”

    周禾谙没说话,蔺醉疏问。

    “嗯,在等我阿娘。”

    周禾谙答完,继续看着蔺醉疏。

    蔺醉疏不多逗留,别道:“小姐慢歇,在下先去,来日再会。”

    蔺醉疏往楼上去,周禾谙回身坐着,继续等赵池漪。

    但是周蔺两家因着大将军和蔺太傅的关系,从不往来,现在两家公子小姐当面对聊,还这般平和,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有人多猜疑是很正常。

    不过朝中混乱,天子暴虐自持,平常人家断然不敢过多议论这些权贵之事。

    “他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等候时,周禾谙忽然问出,徐嬷嬷在她身侧,不紧不慢回答:“蔺大公子自幼陪伴太子殿下,二小姐如今被封为太子妃,丹青十几幅送入太子府,蔺大公子自然也该识得。”

    这么说,周禾谙倒是想起来。

    “太子殿下?也是,传闻太子殿下与蔺大公子情同手足,无话不谈,当是见得。”

    说完,徐嬷嬷放低声音接了一话:“不过,蔺大公子到底是太傅之子,与将军府还有间隔,二小姐日后入宫,怕是要与之相近,所以小姐,尚可了解一番。”

    徐嬷嬷是赵池漪自幼带着的,说出这话,怕不是赵池漪的意思。

    “阿娘也这样认为吗?”

    徐嬷嬷不说话,赵池漪正巧下楼,身后跟着个橙衣女子,三六年纪,容貌清俊,很是不凡,对着赵池漪的时,略显谦卑。

    “夫人慢走。”

    周禾谙迎上去,欠身行礼:“母亲。”

    赵池漪:“回去吧。”

    周禾谙跟在身侧,走出店门,上了自家马车,往家去。

    站在二楼的蔺醉疏望着周家马车,手中的铃兰簪子坠着一颗墨绿宝石,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公子,看什么呢?”

    贴身小厮接过店家装好的木槿盒子,来到身后。

    蔺醉疏回神,抬起左手,端详铃兰簪上的宝石:“这簪子不错,一并买回去给母亲。”

    “是,公子。”

    说着,小厮接了蔺醉疏手上的簪子,转手交给店家,不多会儿,又一个木槿盒子被递到小厮手中,蔺醉疏才满意的和小厮一起离开乐湘楼,径直回家。

    蔺醉疏到家的同时,武陵长街的最高府邸前,赵池漪和周禾谙的马车也才停稳。

    徐嬷嬷先后扶两人下车,随后一同进府。

    三人来到梨霞苑,脱去厚重的斗篷,下人眼尖的早早准备好手炉,现在直接递给赵池漪和周禾谙,再稍微开上几叶窗,把四周的炭火盆再加些炭,识趣退下。

    这会儿,欢绮已经摘好梅花,正在苑内的偏房烘烤,这边听说是赵池漪和周禾谙回了府,便叫一个小丫鬟看着,自己去见夫人小姐。

    “夫人,小姐。”

    欢绮进来,直接行礼,屋内三人抬头看去,周禾谙道:“花摘好了?”

    欢绮:“摘好了,在偏房烤着。”

    赵池漪不在意这个,很敏锐的问:“是奕王又传什么话来?”

    欢绮如实答:“带话的人说,宫中娘娘们已为小姐挑好了贴身婢女,到时候,奴婢便不能随小姐进宫了。”

    赵池漪紧张了一下,神情忽然变得凝重,徐嬷嬷低着头,瞥见赵池漪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去请覃姨娘来。”

    欢绮拱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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