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了。
荆统领右手握剑，朝准备破门而入的手下摇了摇头。
随即耐着脾气又敲了一遍房门：“京都府办案，还望三殿下谅解。”
屋内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燕国的京都府？”
“正是。”
“燕国办案什么时候办到我头上了？”
“……”
荆统领没接话，他眉头狠狠地跳了几下，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从他们上楼准备搜这间房开始，这个梁三皇子沈愈就处处为难。
态度傲慢，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搜查前陛下特意吩咐过不要打草惊蛇，他早就拔剑砍进去了。
燕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一个梁国的皇子耍威风。
荆统领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屋内不止沈愈一人。
那位号称梁三皇子的沈愈右手正紧紧攥着一个姑娘的手腕，这姑娘也忒瘦了，凸出的腕骨硌得沈愈的手有些疼。
不过他没放开手，反而朝她挤眉弄眼，像是在询问她“该不该开门”。
这个沈愈的力气大得惊人，眼见挣脱不开，谢清窕便也不再挣扎了。
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回答着他的话。
谁知沈愈勾唇微微一笑，在荆统领准备破门而入时开口：“一直拖着你们也不太好，你们进来搜吧，只是别坏了本王的事。”
谢清窕：“？”
她蹙眉，张大嘴巴正准备一口咬上禁锢她的右手，沈愈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
檀木香混合着其他说不出名的香料扑了她一脸。
谢清窕双手握拳，心想被禁军抓了也比被这人轻薄强，于是便伸手想要推开他。
哪知她越动沈愈便搂得更紧了。
谢清窕：“……”
她实在气不过，直接一口咬在了沈愈的肩膀上。
荆统领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双眼微眯，刚想拔剑，沈愈朝他摇了摇头，他一只手按住谢清窕的脑袋，笑得有些无奈：“新来的，不懂规矩。”
荆统领：“……”
梁三皇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有些疑惑，但也不能硬生生掰开两人。
见手下搜寻无果后他朝沈愈行了个礼：“搜查完毕，感谢三殿下配合。”
沈愈朝他们摆了摆手。
几乎是荆统领出门的一刹那，沈愈就立马放开谢清窕，他一只手捂着被咬的左肩，冷笑一声：“我好心救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谢清窕嘴里有股铁锈味，应该是咬出血了。
她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嘴唇，语气生硬：“我不需要你救。”
沈愈嗤笑：“狼心狗肺的疯女人。”
谢清窕反击：“衣冠楚楚的贱男人。”
两人对视了片刻。
楼下传来的老板娘的声音引起了谢清窕的注意，那群禁军似乎是离开了。
既然走了，那谢清窕的危机也算解除了。
她重新戴上面纱，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沈愈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
有趣。
她居然没有认出自己。
沈愈转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牙印，谢清窕这一口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周围似乎还在渗血。
“殿下，是不是真如燕王所说，谢姑娘失忆了？”
书意从房梁上跳下来，见到沈愈脖子上的印记后瞳孔猛缩，随即“非礼勿视”般地移开了目光。
沈愈：“……”
“她咬的。”
沈愈淡淡道，他拿出一张纸条，其字清宛挺秀，是燕王乌立亲笔。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
——谢已失忆，去留在你。
书意蹙眉沉思：“燕王的话能信几成？”
沈愈没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撕掉后才开口：“信他的话做什么。”
“谢清窕有没有失忆，我得亲自查看。”
—
雪停了。
阳光破云而出，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雪后的山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谢清窕回到房间后摘下面纱。
刚刚太过着急，她没有看清那男子的长相。
只从那个禁军统领的口中得知他是梁国三殿下，沈愈。
梁国的皇室。
谢清窕心跳忽地加快，他们之前认不认识？认识的话那他有没有认出她？他知不知道她失忆了？更重要的是，他知不知道她替沈玉蓉和亲了？
谢清窕此时心乱如麻，丝毫没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直到那人不耐烦地敲第三遍，伴随着一声“阿清姑娘”时，她才回过神。
“何事？”
谢清窕清了清嗓子。
“一个时辰后开船。”
撂下话后，那人就走了。
谢清窕这才走到窗边，迷津海的冰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许多船只已经下海扬帆。
她仔细看了一下，那些旗幡上的图腾不一，代表着三个国家的商船。
当今局势，梁燕魏三分天下。
燕国强势，图腾自然是一只凶猛的鹰，魏国重商，图腾是招财的貔貅，而梁国信神佛，连图腾都是神鹿。
迷津海上大多是貔貅图腾的商船，魏国果然无时无刻都在做生意。
谢清窕收回目光，逃出雁台山时她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包袱就能装下。
距离开船还有一刻钟，水浪轻拍，鸥鸟翻飞，风轻轻刮起谢清窕的面纱，她站在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玉京的方向。
这条船开往梁国的帝都，只要一开船，那玉京的一切就和谢清窕没任何关系了。
不知她看了多久，久到有人见她一直不动，提醒道：“阿清，船头风大，冷得很，你赶紧进来吧。”
谢清窕应了一声好。
她从船头上下来，抬眼瞥见甲板上围了一大群人，异常热闹。
谢清窕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只是他们占据了甲板一大片，她正打算绕过去时，听见人群中有人说“三殿下”。
谢清窕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仔细朝那边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红衣。
红衣似火般浓艳，松松垮垮地铺泻在那人修长的躯体上，与披散的黑发缠绕，莫名多了几分妖娆，衬得那倚坐的男子有种诡异的美感。
他极瘦，露出来的手骨节白得有些病态。他嘴上噙着笑，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朝一个姑娘抬了抬下巴：“你的模样我喜欢。”
那姑娘听到后立马羞红了脸，娇滴滴地跑开了。
沈愈笑意浓了一些。
甲板上的人明显更多了。
谢清窕淡淡地看着，心想果然。
据说这位梁国三皇子沈愈行事乖张，风流无比，红颜知己多得能绕帝都十圈。
不好好呆在帝都就算了，整天游手好闲地在三国乱窜，对皇位毫无兴趣。
正想着，不知何时，那群人的目光突然朝她看来，有人甚至还给她让了条路。
谢清窕蹙眉，只见沈愈懒懒地伸出手点了一下她。
“就你吧。”
—
船开了。
像是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开了一道痕迹，随后又立即恢复正常。
刚下过雪，两岸的雪还未融化，仿佛一幅粉妆玉砌的画卷。
谢清窕忍不住抬头看沈愈。
之前在房里没看清，现在才发现他眼若桃花，眉若远山，鼻梁高挺，整个人生得极为秀雅。手与腿比一般人都要长，屈膝坐下去的时候超出棋桌不少。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沈愈用旗子敲了敲棋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若是再盯着我，这盘棋就输了。”
谢清窕毫不在意：“输就输了。”
她能看出沈愈的棋艺并不好，甚至到了烂的地步。
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对弈。
她还得想办法让他赢。
沈愈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棋子将谢清窕逼入绝境，随后他出声：“结束了。”
谢清窕无话可说。
“有些乏了，今天就玩到这里。”
沈愈起身，将荷包里的金叶子尽数洒在地上，引得那些人纷纷上前疯抢。
谢清窕正打算离开，不知是谁抢金叶子时没站稳，推搡了她一下，她没站稳，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扬起。
——下半张脸露了出来。
只一瞬，她立马把面纱按了下去，站稳后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
是那个在凤仪客栈里穿狐裘大氅的男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出声：“……姑娘你没事吧？”
谢清窕没说话，她刚迈出一步，那人又问：“姑娘，你也是梁国人吗？”
谢清窕不想与他多作交谈，她敷衍地摇了摇头，离开了甲板。
待她走后，那个穿狐裘大氅的男人面色一变，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
“盯紧她。”
—
谢清窕莫名有些慌。
这艘船是从燕国出发，不能说全部，绝大部分都是燕人。
燕王已经在秘密搜寻她了，谁知道这个秘密有多保密。
况且刚才客栈里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谢清窕叹了口气。
以后在船上她就不戴面纱，只露双眼睛算了。
她双手推开房门，还未走进房中，一股力量就勒住了她的脖子。
谢清窕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出手。
两人交起手来。
那人出手极快，但谢清窕比他更快，她躲过一掌后踩着他的肩膀腾空而起，一个跟斗翻到了他身后。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就出腿扫她下盘。
谢清窕无意识地躲开，那人边出手边说：“燕王说你失忆了，我却不信。”
是沈愈。
谢清窕眉头紧锁，他不是梁国的皇子吗，和燕王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没打算说谎：“我确实失忆了。”
“你为何会下棋？”
“看一眼就会了。”
“那你的武功哪来的？”
这倒是把谢清窕问到了，她愣了一下才说：“不知道，下意识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谢清窕刚刚分神给了沈愈机会，他趁机攥住她的双手，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除非接受过大量严苛的训练。”
谢清窕像是被这句话定住了一般，久久回不过神。
沈愈靠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来告诉你你是谁。”
“你是梁王的养女，被封闭养在皇宫中，从小就接受严苛的训练，为的是及笄那天代替公主出嫁，顺便在大婚之夜一举击杀燕王。”
谢清窕睫毛颤了颤。
耳边突然想起了雁台山上阿青的话。
——“在册封当晚不小心顶撞了陛下，被送上山来闭门思过”
“但是燕王识破了梁王的诡计，认出了你并非公主，于是让你失去记忆，把你困在雁台山。”
两道声音同时传入谢清窕的耳朵，她深吸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沈愈对她这个表现很满意，他嘴上噙着笑：“但你却逃了出来，在你发现自己是谢清窕而并非沈玉蓉之后。——我说得对吗？”
谢清窕的瞳孔在收缩。
沈愈见状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你真以为燕王会轻易放你回梁？”
谢清窕总算清醒过来了，她坐到沈愈对面：“我没觉得他会放我回去。”
燕国势力大得可怕，在玉京内根本不可能找不到一个失忆的人。
沈愈挑眉，说出了谢清窕埋在心底的想法：“这艘船根本就不会开往帝都。”
荆统领右手握剑，朝准备破门而入的手下摇了摇头。
随即耐着脾气又敲了一遍房门：“京都府办案，还望三殿下谅解。”
屋内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燕国的京都府？”
“正是。”
“燕国办案什么时候办到我头上了？”
“……”
荆统领没接话，他眉头狠狠地跳了几下，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从他们上楼准备搜这间房开始，这个梁三皇子沈愈就处处为难。
态度傲慢，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搜查前陛下特意吩咐过不要打草惊蛇，他早就拔剑砍进去了。
燕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一个梁国的皇子耍威风。
荆统领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屋内不止沈愈一人。
那位号称梁三皇子的沈愈右手正紧紧攥着一个姑娘的手腕，这姑娘也忒瘦了，凸出的腕骨硌得沈愈的手有些疼。
不过他没放开手，反而朝她挤眉弄眼，像是在询问她“该不该开门”。
这个沈愈的力气大得惊人，眼见挣脱不开，谢清窕便也不再挣扎了。
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回答着他的话。
谁知沈愈勾唇微微一笑，在荆统领准备破门而入时开口：“一直拖着你们也不太好，你们进来搜吧，只是别坏了本王的事。”
谢清窕：“？”
她蹙眉，张大嘴巴正准备一口咬上禁锢她的右手，沈愈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
檀木香混合着其他说不出名的香料扑了她一脸。
谢清窕双手握拳，心想被禁军抓了也比被这人轻薄强，于是便伸手想要推开他。
哪知她越动沈愈便搂得更紧了。
谢清窕：“……”
她实在气不过，直接一口咬在了沈愈的肩膀上。
荆统领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双眼微眯，刚想拔剑，沈愈朝他摇了摇头，他一只手按住谢清窕的脑袋，笑得有些无奈：“新来的，不懂规矩。”
荆统领：“……”
梁三皇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有些疑惑，但也不能硬生生掰开两人。
见手下搜寻无果后他朝沈愈行了个礼：“搜查完毕，感谢三殿下配合。”
沈愈朝他们摆了摆手。
几乎是荆统领出门的一刹那，沈愈就立马放开谢清窕，他一只手捂着被咬的左肩，冷笑一声：“我好心救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谢清窕嘴里有股铁锈味，应该是咬出血了。
她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嘴唇，语气生硬：“我不需要你救。”
沈愈嗤笑：“狼心狗肺的疯女人。”
谢清窕反击：“衣冠楚楚的贱男人。”
两人对视了片刻。
楼下传来的老板娘的声音引起了谢清窕的注意，那群禁军似乎是离开了。
既然走了，那谢清窕的危机也算解除了。
她重新戴上面纱，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沈愈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
有趣。
她居然没有认出自己。
沈愈转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牙印，谢清窕这一口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周围似乎还在渗血。
“殿下，是不是真如燕王所说，谢姑娘失忆了？”
书意从房梁上跳下来，见到沈愈脖子上的印记后瞳孔猛缩，随即“非礼勿视”般地移开了目光。
沈愈：“……”
“她咬的。”
沈愈淡淡道，他拿出一张纸条，其字清宛挺秀，是燕王乌立亲笔。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
——谢已失忆，去留在你。
书意蹙眉沉思：“燕王的话能信几成？”
沈愈没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撕掉后才开口：“信他的话做什么。”
“谢清窕有没有失忆，我得亲自查看。”
—
雪停了。
阳光破云而出，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雪后的山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谢清窕回到房间后摘下面纱。
刚刚太过着急，她没有看清那男子的长相。
只从那个禁军统领的口中得知他是梁国三殿下，沈愈。
梁国的皇室。
谢清窕心跳忽地加快，他们之前认不认识？认识的话那他有没有认出她？他知不知道她失忆了？更重要的是，他知不知道她替沈玉蓉和亲了？
谢清窕此时心乱如麻，丝毫没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直到那人不耐烦地敲第三遍，伴随着一声“阿清姑娘”时，她才回过神。
“何事？”
谢清窕清了清嗓子。
“一个时辰后开船。”
撂下话后，那人就走了。
谢清窕这才走到窗边，迷津海的冰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许多船只已经下海扬帆。
她仔细看了一下，那些旗幡上的图腾不一，代表着三个国家的商船。
当今局势，梁燕魏三分天下。
燕国强势，图腾自然是一只凶猛的鹰，魏国重商，图腾是招财的貔貅，而梁国信神佛，连图腾都是神鹿。
迷津海上大多是貔貅图腾的商船，魏国果然无时无刻都在做生意。
谢清窕收回目光，逃出雁台山时她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包袱就能装下。
距离开船还有一刻钟，水浪轻拍，鸥鸟翻飞，风轻轻刮起谢清窕的面纱，她站在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玉京的方向。
这条船开往梁国的帝都，只要一开船，那玉京的一切就和谢清窕没任何关系了。
不知她看了多久，久到有人见她一直不动，提醒道：“阿清，船头风大，冷得很，你赶紧进来吧。”
谢清窕应了一声好。
她从船头上下来，抬眼瞥见甲板上围了一大群人，异常热闹。
谢清窕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只是他们占据了甲板一大片，她正打算绕过去时，听见人群中有人说“三殿下”。
谢清窕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仔细朝那边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红衣。
红衣似火般浓艳，松松垮垮地铺泻在那人修长的躯体上，与披散的黑发缠绕，莫名多了几分妖娆，衬得那倚坐的男子有种诡异的美感。
他极瘦，露出来的手骨节白得有些病态。他嘴上噙着笑，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朝一个姑娘抬了抬下巴：“你的模样我喜欢。”
那姑娘听到后立马羞红了脸，娇滴滴地跑开了。
沈愈笑意浓了一些。
甲板上的人明显更多了。
谢清窕淡淡地看着，心想果然。
据说这位梁国三皇子沈愈行事乖张，风流无比，红颜知己多得能绕帝都十圈。
不好好呆在帝都就算了，整天游手好闲地在三国乱窜，对皇位毫无兴趣。
正想着，不知何时，那群人的目光突然朝她看来，有人甚至还给她让了条路。
谢清窕蹙眉，只见沈愈懒懒地伸出手点了一下她。
“就你吧。”
—
船开了。
像是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开了一道痕迹，随后又立即恢复正常。
刚下过雪，两岸的雪还未融化，仿佛一幅粉妆玉砌的画卷。
谢清窕忍不住抬头看沈愈。
之前在房里没看清，现在才发现他眼若桃花，眉若远山，鼻梁高挺，整个人生得极为秀雅。手与腿比一般人都要长，屈膝坐下去的时候超出棋桌不少。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沈愈用旗子敲了敲棋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若是再盯着我，这盘棋就输了。”
谢清窕毫不在意：“输就输了。”
她能看出沈愈的棋艺并不好，甚至到了烂的地步。
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对弈。
她还得想办法让他赢。
沈愈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棋子将谢清窕逼入绝境，随后他出声：“结束了。”
谢清窕无话可说。
“有些乏了，今天就玩到这里。”
沈愈起身，将荷包里的金叶子尽数洒在地上，引得那些人纷纷上前疯抢。
谢清窕正打算离开，不知是谁抢金叶子时没站稳，推搡了她一下，她没站稳，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扬起。
——下半张脸露了出来。
只一瞬，她立马把面纱按了下去，站稳后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
是那个在凤仪客栈里穿狐裘大氅的男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出声：“……姑娘你没事吧？”
谢清窕没说话，她刚迈出一步，那人又问：“姑娘，你也是梁国人吗？”
谢清窕不想与他多作交谈，她敷衍地摇了摇头，离开了甲板。
待她走后，那个穿狐裘大氅的男人面色一变，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
“盯紧她。”
—
谢清窕莫名有些慌。
这艘船是从燕国出发，不能说全部，绝大部分都是燕人。
燕王已经在秘密搜寻她了，谁知道这个秘密有多保密。
况且刚才客栈里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谢清窕叹了口气。
以后在船上她就不戴面纱，只露双眼睛算了。
她双手推开房门，还未走进房中，一股力量就勒住了她的脖子。
谢清窕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出手。
两人交起手来。
那人出手极快，但谢清窕比他更快，她躲过一掌后踩着他的肩膀腾空而起，一个跟斗翻到了他身后。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就出腿扫她下盘。
谢清窕无意识地躲开，那人边出手边说：“燕王说你失忆了，我却不信。”
是沈愈。
谢清窕眉头紧锁，他不是梁国的皇子吗，和燕王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没打算说谎：“我确实失忆了。”
“你为何会下棋？”
“看一眼就会了。”
“那你的武功哪来的？”
这倒是把谢清窕问到了，她愣了一下才说：“不知道，下意识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谢清窕刚刚分神给了沈愈机会，他趁机攥住她的双手，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除非接受过大量严苛的训练。”
谢清窕像是被这句话定住了一般，久久回不过神。
沈愈靠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来告诉你你是谁。”
“你是梁王的养女，被封闭养在皇宫中，从小就接受严苛的训练，为的是及笄那天代替公主出嫁，顺便在大婚之夜一举击杀燕王。”
谢清窕睫毛颤了颤。
耳边突然想起了雁台山上阿青的话。
——“在册封当晚不小心顶撞了陛下，被送上山来闭门思过”
“但是燕王识破了梁王的诡计，认出了你并非公主，于是让你失去记忆，把你困在雁台山。”
两道声音同时传入谢清窕的耳朵，她深吸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沈愈对她这个表现很满意，他嘴上噙着笑：“但你却逃了出来，在你发现自己是谢清窕而并非沈玉蓉之后。——我说得对吗？”
谢清窕的瞳孔在收缩。
沈愈见状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你真以为燕王会轻易放你回梁？”
谢清窕总算清醒过来了，她坐到沈愈对面：“我没觉得他会放我回去。”
燕国势力大得可怕，在玉京内根本不可能找不到一个失忆的人。
沈愈挑眉，说出了谢清窕埋在心底的想法：“这艘船根本就不会开往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