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色苍白的略显病态，整张脸上只有薄薄的嘴唇上带出一点平常的血色。他长得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极为俊美的。此时正斜倚在墙边，对着唐砥绽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来。
见来人是个小白脸，她微松一口气，心安理得地一摆架子，鄙夷之色显露在仰起的面颊上：“嗯？吃刀子？就你这样的，挨我三刀就不成了。”同时扣紧掌柜，刀尖霍霍。
这小白脸虽然不经揍，但察言观色一绝。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就先深沉地打量她一眼，准备试探情况。
唐砺好看，是真好看。
那一双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她整个人就好像一只灵动的鹿。姑娘整个人削瘦笔直，身姿挺拔得像颗白杨。她的喜怒哀愁都能从明艳的眉目间看出。
比如此刻，她顶了顶牙尖。
他忽然哆嗦一下，怕真惹着这姑娘将他按在地上打。他又仔细想了想如何脱身，感觉怎么样都不是个办法，索性一拱手，诚恳地说道：“女侠英明，在下只有这么一张脸可以混口饭吃，挨您一刀下去可不得了，脸破相了我还怎么生活？那都要闹出人命官司啦！”
“......”
几颗小石子悄悄落在唐砥的脚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是这小白脸帮了我？
唐砥低头盯着那几颗石砾，有些不可置信。
她面色严肃地朝那看上去玉树临风的小白脸扫上一眼，扫到那抹极为打眼的笑容，就又颇为尴尬地转过脸去，心里嘀咕着：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回家以后，我可得找我爹再练练功了。
木武陵此时受制于刀尖，加之贺无尘一众人很快围了上来，让他的处境更为艰难。他想逃，却被层层包夹，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铜墙铁壁之外；想一头栽于刀口之下，却又不甘自己还未有所成就丢了性命。
然而今时今日，无人会再给他留下一点思考的余地。
贺无尘一手提起木武陵的衣领，拿着那根极细极小的银针凑近了，笑眯眯问道：“早就听说木寿的人神通广大，潜伏在中原各个角落。真是没有想到，连游司内部都被你们给侵占了啊！”
木武陵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竟然冷笑出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贺大人，我们只是被派来一支小小的分队，在晏都这么重要的地盘竟能如尖刀般直驱捣入唐家的暗桩内部。看来，游司本就已经四分五裂了啊！”
贺无尘咬紧牙关，面上却不露慌张：“北人逐水草而居，你们夷族人今年这么早便来我中原地区侵扰，怎么——牧草又不够吃了？”
“......”
不待木武陵有所回答，他一翻脸，淬了毒的针尖顷刻飞出手掌，直直扎上木武陵因紧张而微微抽动的脖颈！
“......你，你！”木武陵痛呼出声，怒目瞪向贺无尘：“你纵然杀了我，也难断你们游司内部的隐患！中原内乱，群雄四起，每一匹野心勃勃的孤狼都想在这乱世中分一杯残羹。”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遂顺着意痛快地大笑道：“哈哈！唐、谢两家今时今日仍立在东南枭主的正位上，可野火是烧不尽的！五年、十年......你们真的能永远屹立着不倒吗？”
“我看这老头脑子有点毛病，直接给他一手刀，让他闭嘴得了。”唐砥对贺无尘附声说道。
她大概听懂了什么牧草生长期、孤狼、野火的事，总而言之就是北人要南迁了。
这老头又吵又闹地啰啰嗦嗦了一大段，她的耳朵简直要生了茧子，此刻只想让他闭嘴。
贺无尘摇摇头：“我没敢动毒，给他打了一剂昏睡药。事关游司的事，必须问清不可。这人的命贵，得先留着。”
“你之前不是调配出什么能让人说出真话的药粉吗？我记得效果还挺好的，上次我弟犯事时你不就套出他的话了？不如给这人来上一罐？”唐砥问道。
贺无尘额头爆了筋：“姑娘，根本没人能配出那种药粉。这种低级的手段也只能用来骗骗你那傻弟弟了！”
“......”
谢矜容没忍住，在旁边哈哈一笑。
两人相互对了眼，简直是王八看绿豆。唐砺正准备来一场唇枪舌战，狼烟滚滚之际，客栈的门不知何时悄然打开。
小小的客栈又涌进一股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势力。
不过看这进门逮着刺客就杀的生猛架势，大概是众人不曾想过的增援。
那边贺无尘好容易脱了身，连忙护在炸了毛的唐砺左右，顺势抽了把断口的刀架住已经昏迷不醒的掌柜。
“唐砺，我们增援来了。这人重要——我来找人看着。”
唐砺翻他一白眼，归刀入鞘。
旷世医忙手忙脚完了，像个陀螺似的又转向那翩翩君子。
先打量他一阵，见那人年纪轻轻，生得唇红齿白，瘦削的脸上挂着极为欠揍的笑容——是位风流雅士。
但看久一点，难免觉得他那笑容属实有点违和、有点僵硬。
贺无尘试探道：“阁下是琼......唐霖先生故友？”
唐砥大吃一惊，她反复瞧了瞧谢矜容的脸，都觉得这人她从未没见过。
既是故友，逢年过节的总该来串串门相互看看吧。我为何从来没见过他？难道这层身份，也是假的？
她暗自腹诽，猜测道。
那边谢矜容接了贺无尘的话，一点头，收敛了笑容，轻描淡写地揭过自己的身份：“唐先生请我来游司接应你们，......嗯，游司弃主了么？”
贺无尘：“......”旧朝人士、南方唐氏与一群不明来历的刺客混一屋，怎么着，是要翻天？
贺无尘一点头，索性忽略这个话题重新开头：“您今日来接应我等，那位......”他心一横：“今上可知情？”
今上——谢铮后宫无数，执政八年来却没有子嗣诞出。权势滔天的朝臣们忍耐三年，在玄德四年逼着谢铮认了谢氏家族一位不见经传的嫡出少年为子，改名谢矜容。
说来奇怪，自此后没过几年这位琼王殿下的生父便死于恶疾，草草下葬了。
谢矜容的身份来历固然奇怪，可把那再放大八百倍，都抵不上谢铮阴晴不定的思绪。
他与唐霖是从十八岁便拜了把子的兄弟，两人交往甚笃。可每每一谈及政事、东南两地的疆域划分，两人总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的争夺，近期争吵似乎愈演愈烈。
但二人自诩君子，长辈之间的矛盾从不拉扯到小辈身上。许是当年没有孩子的缘由，谢铮竟然对唐砥格外关心。
小时候唐砥振臂一呼，带着邻居家的傻小子和小姑娘们去趟泥潭、逛花楼、在稻花香里说丰年、在池塘田间捉青蛙……谢铮就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替她兜了底，把所有小朋友拎成一串儿，各送各家，顺带消解掉唐霖即将抵达的一顿皮带炒肉。
郢都险恶，唐霖之所以能放心地让唐砥入都，谢铮必然是一个重要原因。
“他......应当是不知情的——除非今夜有人泄露消息。”谢矜容转头看一眼屋外，见月黑风高，没有漏出去的人影，颇为欣慰地笑道：“贺兄，这伙刚来的刺客是你们游司本部赶来支援的人，应当靠得住。歹徒既除，看来今夜此地，只有你、我、她，还有你们唐家的人了。”
“还有他。”唐砥指了指被拷上手腕、还在昏迷的木武陵。
“不错，我们此行先一步入都，倒还算得上是顺利。”
贺无尘长叹一口气，捏着长扇点了点那老头：“这人身上有鹰纹配饰，我估摸着是草原木尉停那头的人。他们现在也真是了不得，中原一旦疏于管理，就叫这群秃鹰顺着边境偷偷摸摸扑进来了......木寿那边，日后肯定是个祸患。”
他吩咐身边几人：“把他乔装了，今夜押回！”
贺无尘扭头看一眼天色，向谢矜容抱拳：“时候不早了，我等的时间拖不得。今夜之事，多谢琼王殿......”他觑着谢矜容的脸色，改口道：“您的关怀。”
谢矜容回了一礼，转向持刀冷笑的唐砥，笑容清朗：
“春宵苦短，竟能让姑娘对我笑上一笑......看来今晚谢某还算是收获良多。”
他趁着贺无尘和唐砥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哈哈一笑，翻了窗兀自离去。
远处的白雪落下薄薄一层痕迹，很快那人就不见踪影。
这混账小白脸！跑的还忒快！
唐砥气急，握紧了逢春。
贺无尘拦住她：“你追不上的，他早跑没影了！”
半晌，唐砥镇静下来，她摩搓着下巴，问道：“琼王，谢琼......他是不是叫谢矜容来着？”
贺无尘愕然，点点头道：“不错，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那些夫子们平日里设的学堂讲座又不是摆设。谈到谢铮南征北战的丰功伟绩后，琼王那只花瓶也不免被长舌的老先生们痛心疾首地提及。
唐砥撇了撇嘴。
这小白脸取的名字可真是难听。谢矜容，难道是要他感谢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吗？
好么，如此薄情的名字，可活该他受的！
她心里顿时轻快起来，咧嘴一笑，把此人之前那一番明晃晃的调侃暂时抛之脑后了。
见来人是个小白脸，她微松一口气，心安理得地一摆架子，鄙夷之色显露在仰起的面颊上：“嗯？吃刀子？就你这样的，挨我三刀就不成了。”同时扣紧掌柜，刀尖霍霍。
这小白脸虽然不经揍，但察言观色一绝。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就先深沉地打量她一眼，准备试探情况。
唐砺好看，是真好看。
那一双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她整个人就好像一只灵动的鹿。姑娘整个人削瘦笔直，身姿挺拔得像颗白杨。她的喜怒哀愁都能从明艳的眉目间看出。
比如此刻，她顶了顶牙尖。
他忽然哆嗦一下，怕真惹着这姑娘将他按在地上打。他又仔细想了想如何脱身，感觉怎么样都不是个办法，索性一拱手，诚恳地说道：“女侠英明，在下只有这么一张脸可以混口饭吃，挨您一刀下去可不得了，脸破相了我还怎么生活？那都要闹出人命官司啦！”
“......”
几颗小石子悄悄落在唐砥的脚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是这小白脸帮了我？
唐砥低头盯着那几颗石砾，有些不可置信。
她面色严肃地朝那看上去玉树临风的小白脸扫上一眼，扫到那抹极为打眼的笑容，就又颇为尴尬地转过脸去，心里嘀咕着：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回家以后，我可得找我爹再练练功了。
木武陵此时受制于刀尖，加之贺无尘一众人很快围了上来，让他的处境更为艰难。他想逃，却被层层包夹，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铜墙铁壁之外；想一头栽于刀口之下，却又不甘自己还未有所成就丢了性命。
然而今时今日，无人会再给他留下一点思考的余地。
贺无尘一手提起木武陵的衣领，拿着那根极细极小的银针凑近了，笑眯眯问道：“早就听说木寿的人神通广大，潜伏在中原各个角落。真是没有想到，连游司内部都被你们给侵占了啊！”
木武陵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竟然冷笑出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贺大人，我们只是被派来一支小小的分队，在晏都这么重要的地盘竟能如尖刀般直驱捣入唐家的暗桩内部。看来，游司本就已经四分五裂了啊！”
贺无尘咬紧牙关，面上却不露慌张：“北人逐水草而居，你们夷族人今年这么早便来我中原地区侵扰，怎么——牧草又不够吃了？”
“......”
不待木武陵有所回答，他一翻脸，淬了毒的针尖顷刻飞出手掌，直直扎上木武陵因紧张而微微抽动的脖颈！
“......你，你！”木武陵痛呼出声，怒目瞪向贺无尘：“你纵然杀了我，也难断你们游司内部的隐患！中原内乱，群雄四起，每一匹野心勃勃的孤狼都想在这乱世中分一杯残羹。”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遂顺着意痛快地大笑道：“哈哈！唐、谢两家今时今日仍立在东南枭主的正位上，可野火是烧不尽的！五年、十年......你们真的能永远屹立着不倒吗？”
“我看这老头脑子有点毛病，直接给他一手刀，让他闭嘴得了。”唐砥对贺无尘附声说道。
她大概听懂了什么牧草生长期、孤狼、野火的事，总而言之就是北人要南迁了。
这老头又吵又闹地啰啰嗦嗦了一大段，她的耳朵简直要生了茧子，此刻只想让他闭嘴。
贺无尘摇摇头：“我没敢动毒，给他打了一剂昏睡药。事关游司的事，必须问清不可。这人的命贵，得先留着。”
“你之前不是调配出什么能让人说出真话的药粉吗？我记得效果还挺好的，上次我弟犯事时你不就套出他的话了？不如给这人来上一罐？”唐砥问道。
贺无尘额头爆了筋：“姑娘，根本没人能配出那种药粉。这种低级的手段也只能用来骗骗你那傻弟弟了！”
“......”
谢矜容没忍住，在旁边哈哈一笑。
两人相互对了眼，简直是王八看绿豆。唐砺正准备来一场唇枪舌战，狼烟滚滚之际，客栈的门不知何时悄然打开。
小小的客栈又涌进一股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势力。
不过看这进门逮着刺客就杀的生猛架势，大概是众人不曾想过的增援。
那边贺无尘好容易脱了身，连忙护在炸了毛的唐砺左右，顺势抽了把断口的刀架住已经昏迷不醒的掌柜。
“唐砺，我们增援来了。这人重要——我来找人看着。”
唐砺翻他一白眼，归刀入鞘。
旷世医忙手忙脚完了，像个陀螺似的又转向那翩翩君子。
先打量他一阵，见那人年纪轻轻，生得唇红齿白，瘦削的脸上挂着极为欠揍的笑容——是位风流雅士。
但看久一点，难免觉得他那笑容属实有点违和、有点僵硬。
贺无尘试探道：“阁下是琼......唐霖先生故友？”
唐砥大吃一惊，她反复瞧了瞧谢矜容的脸，都觉得这人她从未没见过。
既是故友，逢年过节的总该来串串门相互看看吧。我为何从来没见过他？难道这层身份，也是假的？
她暗自腹诽，猜测道。
那边谢矜容接了贺无尘的话，一点头，收敛了笑容，轻描淡写地揭过自己的身份：“唐先生请我来游司接应你们，......嗯，游司弃主了么？”
贺无尘：“......”旧朝人士、南方唐氏与一群不明来历的刺客混一屋，怎么着，是要翻天？
贺无尘一点头，索性忽略这个话题重新开头：“您今日来接应我等，那位......”他心一横：“今上可知情？”
今上——谢铮后宫无数，执政八年来却没有子嗣诞出。权势滔天的朝臣们忍耐三年，在玄德四年逼着谢铮认了谢氏家族一位不见经传的嫡出少年为子，改名谢矜容。
说来奇怪，自此后没过几年这位琼王殿下的生父便死于恶疾，草草下葬了。
谢矜容的身份来历固然奇怪，可把那再放大八百倍，都抵不上谢铮阴晴不定的思绪。
他与唐霖是从十八岁便拜了把子的兄弟，两人交往甚笃。可每每一谈及政事、东南两地的疆域划分，两人总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的争夺，近期争吵似乎愈演愈烈。
但二人自诩君子，长辈之间的矛盾从不拉扯到小辈身上。许是当年没有孩子的缘由，谢铮竟然对唐砥格外关心。
小时候唐砥振臂一呼，带着邻居家的傻小子和小姑娘们去趟泥潭、逛花楼、在稻花香里说丰年、在池塘田间捉青蛙……谢铮就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替她兜了底，把所有小朋友拎成一串儿，各送各家，顺带消解掉唐霖即将抵达的一顿皮带炒肉。
郢都险恶，唐霖之所以能放心地让唐砥入都，谢铮必然是一个重要原因。
“他......应当是不知情的——除非今夜有人泄露消息。”谢矜容转头看一眼屋外，见月黑风高，没有漏出去的人影，颇为欣慰地笑道：“贺兄，这伙刚来的刺客是你们游司本部赶来支援的人，应当靠得住。歹徒既除，看来今夜此地，只有你、我、她，还有你们唐家的人了。”
“还有他。”唐砥指了指被拷上手腕、还在昏迷的木武陵。
“不错，我们此行先一步入都，倒还算得上是顺利。”
贺无尘长叹一口气，捏着长扇点了点那老头：“这人身上有鹰纹配饰，我估摸着是草原木尉停那头的人。他们现在也真是了不得，中原一旦疏于管理，就叫这群秃鹰顺着边境偷偷摸摸扑进来了......木寿那边，日后肯定是个祸患。”
他吩咐身边几人：“把他乔装了，今夜押回！”
贺无尘扭头看一眼天色，向谢矜容抱拳：“时候不早了，我等的时间拖不得。今夜之事，多谢琼王殿......”他觑着谢矜容的脸色，改口道：“您的关怀。”
谢矜容回了一礼，转向持刀冷笑的唐砥，笑容清朗：
“春宵苦短，竟能让姑娘对我笑上一笑......看来今晚谢某还算是收获良多。”
他趁着贺无尘和唐砥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哈哈一笑，翻了窗兀自离去。
远处的白雪落下薄薄一层痕迹，很快那人就不见踪影。
这混账小白脸！跑的还忒快！
唐砥气急，握紧了逢春。
贺无尘拦住她：“你追不上的，他早跑没影了！”
半晌，唐砥镇静下来，她摩搓着下巴，问道：“琼王，谢琼......他是不是叫谢矜容来着？”
贺无尘愕然，点点头道：“不错，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那些夫子们平日里设的学堂讲座又不是摆设。谈到谢铮南征北战的丰功伟绩后，琼王那只花瓶也不免被长舌的老先生们痛心疾首地提及。
唐砥撇了撇嘴。
这小白脸取的名字可真是难听。谢矜容，难道是要他感谢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吗？
好么，如此薄情的名字，可活该他受的！
她心里顿时轻快起来，咧嘴一笑，把此人之前那一番明晃晃的调侃暂时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