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位置望出去，纵横的街道里除了送去裴府的马车，还有不停出府的府兵。
“赐婚圣旨还摆在裴家大堂，傅小侯爷，你这是要我平白送死。”
“一张废纸而已。”
废纸？裴南笙险些被气得笑出声，她求了两年的圣旨，到头来只是别人嘴里轻飘飘的一句废纸。
“傅小侯爷身世显赫，自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裴府虽有权势，也不及侯爷万中之一，南笙自知，配不得小侯爷。”
话虽示弱，裴南笙的眼里却无半分畏意。
“抗旨退婚尚有一线生机，倘若你真的嫁与顾祈川，不只是你，裴南辞与流云也会因你而死。”
裴南笙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眼见劝说不成，裴南笙起身立于檐边：“放我走，或者，我从这里跳下去。”
瓦片轻响，一阵异香飘在两人之间。
裴南笙扭头，就看到傅行言正把捏碎的药丸丢下房顶。
意识消失之际，她听到耳边有人说：“阿笙，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流云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纵使她家小姐正不省人事地被另一个人打横抱着。
她平静地送走傅行言，平静地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平静地躺上窗边的小床，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自我催眠。
“一定是在做梦，睡吧流年，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裴南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顾祈川黄袍加身，高坐明堂，太监手捧圣旨。
“皇后出关和亲，皇太子理应留于长桓，公主体弱，需皇后照管，一同离去，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男孩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下一秒就被带去压进池塘，待没了气息，小孩软软的身体被挂在城门口，显得异常单薄。
裴南笙手中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床幔，眉心微微蹙起。
和亲路远，山路崎岖，多的是为财害命的穷凶之徒，马车之内，有人抱着山匪滚出，落下悬崖之际，裴南笙看得分明，那人明明就是流云！
“流云——”
榻上的流云猛地被惊醒，她急忙上前喊人，裴南笙眼睛紧闭着，但眼泪却在源源不断往外溢。
“是长姐的东西，沿着这条路，继续追。”
“将军，您已经不眠不休追了三天，现下有了踪迹，您就歇一晚吧。”
“长姐在等……我……”
马上的人生生吐了两口血，紧紧攥着胸口处收着的玉佩没了生息。
“阿辞，不要死，阿辞……阿辞…”
流云急得团团转，床上的人怎么都叫不醒，她帕子都擦湿了两条，自家小姐还是不见醒。
“母后！不要欺负我母后，你们是坏人。”
小女孩手臂张着，努力护住身后的人。
成年男人捏碎小女孩的骨头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她倒下时，甚至还想拥住身后的人。
裴南笙按了按发涩的胸口，那个衣衫华贵的和亲女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梦里的裴南笙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近了却总是被一团黑雾笼着，看不真切。
大雨冲淡部分雾气，裴南笙想要抓住被人抱走的女人，却发现手掌直接从她手腕处穿过。
来人黑衣染血，浑身散发着阴沉之气，裴南笙上前用力拨开黑雾，黑雾下是傅行言的脸，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雨滴穿过裴南笙的身体，她眼睁睁看着傅行言抽出短刀。
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裴南笙伸手去挡，刀尖穿透手背刺进傅行言的胸口，血液溢出，落在裴南笙手上，黏腻滚烫。
“小姐，呜呜呜，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小侯爷，呜呜…傅小侯爷……小姐你快醒醒……小……”
耳边的声音过于吵闹，裴南笙艰难地从梦魇中抽离，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举在眼前。
眼前的手指节细长，皮肤白皙，没有一点被鲜血浸过的样子。
果然是在做梦。
“什么时辰了。”
“寅时一刻，小姐再睡一会儿。”流云帮她拉好被子。
裴南笙依言躺着，自从她看清了梦里那个女人的脸，她就越发觉得那些伤痛真实的可怕。
被深爱之人抛弃、丧子丧女、珍视的人尽数死在面前，冷箭没入皮肉的温度、鲜血的触感。
桩桩件件都像是由她亲身经历过一遍。
裴南笙闭上眼，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梳理了一遍。
傅行言的行为属实反常，他对自己说的话也不像是仅有一面之缘的两人间可以说的，再加上这个身临其境的梦。
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过往。
顾祈川是不喜欢自己的，裴南笙一直都知道，年少时朦胧的喜欢让裴南笙执着地认为自己非顾祈川不可。
威胁、逼迫、死缠烂打，对于顾祈川，裴南笙无所不用其极。
两情相悦，不过是裴南笙自欺欺人的说辞。
回过头来想想，以现在的情形，未来，若她真的嫁给顾祈川，梦里发生的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去找傅小侯爷，就说我要见他。”裴南辞冷不丁吩咐。
流云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
房门并未从外上锁，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在门口守着，流云关好门。
“我家小姐要见你家主子。”
那人也不觉得意外，伸手入怀，取了只响箭放了出去。
不多时，傅行言便踏着夜色进了门。
裴南辞坐在桌边等他，傅行言坐在一旁掀开手里的木盒，斟了杯茶推给她。
“安神的茶，裴小姐尝尝。”
清茶入喉，温热的感觉自下一路蜿蜒，确实让裴南辞心境平和了不少。
“傅小侯爷方才说阿辞和流云会因我而死，可有依据。”
门外守了不少人，她们的一举一动自是没能瞒过傅行言。
“顾祈川对裴小姐的态度转变不合常理，裴小姐难道就毫无察觉吗？”
“太子有意招揽裴太尉，玄机属探查到太尉府前当家主母死因蹊跷，疑与顾祈川有关。”
怎么会毫无察觉，裴南笙浑身一僵。
他口中的前当家主母就是就是裴南笙的姨娘，是裴南笙养母一般的存在。
她生前就对裴南笙喜欢顾祈川这件事颇有微词，明面上跟太子侧妃的生母走得极近。
而顾祈川对她态度有所转变的日子——正是柳姨娘出殡那日！
思及其间关窍，裴南笙只觉后背发凉，她还是不死心，问：“小侯爷可有证据？”
明明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要替那人开脱，傅行言捏着手里的茶杯暗暗使力。
门外有人敲门。
“主子，人带来了。”是沈应时的声音。
“带进来。”傅行言声音低冷，门外的几人齐齐抖了一下，沈应时不敢耽搁，急忙把人带进了屋。
“裴小姐可见过他？”
“书问！”裴南笙惊讶地叫出他的名字，先前为了讨好顾祈川，她亦是给了顾祈川身边的人不少好处，这个书问，是最难被打动的。
“那就是见过了，顾祈川的伴读书童，左膀右臂，裴小姐大可以自己问个清楚。”
傅行言把玩着手上的平安锁：“小公子和老人家都在府上做客，公子不必担心，裴小姐问什么，你照实答了便是。”
书问的目光从平安锁上转到裴南笙一边：“裴小姐想知道什么？”
裴南笙急切道：“柳氏的死，是不是……与景王有关？”
“是。”书问坦然：“离魂散下在柳氏每日的吃食里，毒下了七日，柳氏应是死于失心之症。”
确实，柳姨娘过世的前几日，日日发狂，药石无医，最终溺死在堂前的池塘里。
就连裴南笙都以为她是发狂失足，却没想到是因她而死。
愤怒、委屈、悔恨齐齐涌上心头，裴南笙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那景王对我……”
“裴小姐，景王只是需要一个裴家嫡女，至于这个嫡女是谁，叫什么，王爷并不在意。”
裴南笙一时无言，眼泪蕴在眼眶里，湿漉漉地看着傅行言。
傅行言忍下抱上去的手，抬手把人清了出去。
“流云，你也出去。”
傅小侯爷的脸色虽然阴沉地吓人，但想他也不会对小姐不利，况且自己反抗也不会有什么成效，所以，流云走得很干脆。
傅行言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滴泪，想是药下得还不够猛。
他正色道：“裴小姐，不管你信不信，我死于四年之后，得了机缘归来，阻止你成婚一是不想你重蹈覆辙，二是我确实心悦于你。
他顿了顿：“此言并非唐突，上元佳节，扶阙桥边，裴小姐放灯祈福，我便在对岸，自此便念念不忘。
“顾祈川娶你，封你为后，不过是利用你，四年后，你以皇后之身被送予北召国主和亲，裴南辞出征归来，为追你，心疾发作，抱憾而终，我们到时，应时看过他的随身的药，治疗心疾最重要的清心草被换，取而代之的是催命的紫珠草。”
裴南笙震惊之下，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阿辞的心疾，除去顾祈川，只有她和裴之用知道，就连当年给裴南辞诊治的医者都尽数被裴之用灭了口。
清心草只生于犬封境内的断崖之上，极难取得，除去本族自用，其余的都以供奉之名献给了中州皇室。
而供奉之物，又多数入了景王的府邸，本是以物易物，但次数多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所以之前顾祈川试探着问她时，裴南笙毫无防备地默认了。
原来，梦里的场景是真实的未来，她的阿辞，会像那样惨死，荒野山林，他还没见过她最后一面。
人在极度悲伤时是沉默的，裴南笙的眼泪在下颌处聚成一线，落进浅色的茶汤里。
傅行言在看到她眼泪的瞬间有过一丝后悔，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赐婚圣旨还摆在裴家大堂，傅小侯爷，你这是要我平白送死。”
“一张废纸而已。”
废纸？裴南笙险些被气得笑出声，她求了两年的圣旨，到头来只是别人嘴里轻飘飘的一句废纸。
“傅小侯爷身世显赫，自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裴府虽有权势，也不及侯爷万中之一，南笙自知，配不得小侯爷。”
话虽示弱，裴南笙的眼里却无半分畏意。
“抗旨退婚尚有一线生机，倘若你真的嫁与顾祈川，不只是你，裴南辞与流云也会因你而死。”
裴南笙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眼见劝说不成，裴南笙起身立于檐边：“放我走，或者，我从这里跳下去。”
瓦片轻响，一阵异香飘在两人之间。
裴南笙扭头，就看到傅行言正把捏碎的药丸丢下房顶。
意识消失之际，她听到耳边有人说：“阿笙，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流云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纵使她家小姐正不省人事地被另一个人打横抱着。
她平静地送走傅行言，平静地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平静地躺上窗边的小床，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自我催眠。
“一定是在做梦，睡吧流年，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裴南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顾祈川黄袍加身，高坐明堂，太监手捧圣旨。
“皇后出关和亲，皇太子理应留于长桓，公主体弱，需皇后照管，一同离去，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男孩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下一秒就被带去压进池塘，待没了气息，小孩软软的身体被挂在城门口，显得异常单薄。
裴南笙手中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床幔，眉心微微蹙起。
和亲路远，山路崎岖，多的是为财害命的穷凶之徒，马车之内，有人抱着山匪滚出，落下悬崖之际，裴南笙看得分明，那人明明就是流云！
“流云——”
榻上的流云猛地被惊醒，她急忙上前喊人，裴南笙眼睛紧闭着，但眼泪却在源源不断往外溢。
“是长姐的东西，沿着这条路，继续追。”
“将军，您已经不眠不休追了三天，现下有了踪迹，您就歇一晚吧。”
“长姐在等……我……”
马上的人生生吐了两口血，紧紧攥着胸口处收着的玉佩没了生息。
“阿辞，不要死，阿辞……阿辞…”
流云急得团团转，床上的人怎么都叫不醒，她帕子都擦湿了两条，自家小姐还是不见醒。
“母后！不要欺负我母后，你们是坏人。”
小女孩手臂张着，努力护住身后的人。
成年男人捏碎小女孩的骨头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她倒下时，甚至还想拥住身后的人。
裴南笙按了按发涩的胸口，那个衣衫华贵的和亲女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梦里的裴南笙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近了却总是被一团黑雾笼着，看不真切。
大雨冲淡部分雾气，裴南笙想要抓住被人抱走的女人，却发现手掌直接从她手腕处穿过。
来人黑衣染血，浑身散发着阴沉之气，裴南笙上前用力拨开黑雾，黑雾下是傅行言的脸，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雨滴穿过裴南笙的身体，她眼睁睁看着傅行言抽出短刀。
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裴南笙伸手去挡，刀尖穿透手背刺进傅行言的胸口，血液溢出，落在裴南笙手上，黏腻滚烫。
“小姐，呜呜呜，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小侯爷，呜呜…傅小侯爷……小姐你快醒醒……小……”
耳边的声音过于吵闹，裴南笙艰难地从梦魇中抽离，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举在眼前。
眼前的手指节细长，皮肤白皙，没有一点被鲜血浸过的样子。
果然是在做梦。
“什么时辰了。”
“寅时一刻，小姐再睡一会儿。”流云帮她拉好被子。
裴南笙依言躺着，自从她看清了梦里那个女人的脸，她就越发觉得那些伤痛真实的可怕。
被深爱之人抛弃、丧子丧女、珍视的人尽数死在面前，冷箭没入皮肉的温度、鲜血的触感。
桩桩件件都像是由她亲身经历过一遍。
裴南笙闭上眼，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梳理了一遍。
傅行言的行为属实反常，他对自己说的话也不像是仅有一面之缘的两人间可以说的，再加上这个身临其境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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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祈川是不喜欢自己的，裴南笙一直都知道，年少时朦胧的喜欢让裴南笙执着地认为自己非顾祈川不可。
威胁、逼迫、死缠烂打，对于顾祈川，裴南笙无所不用其极。
两情相悦，不过是裴南笙自欺欺人的说辞。
回过头来想想，以现在的情形，未来，若她真的嫁给顾祈川，梦里发生的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去找傅小侯爷，就说我要见他。”裴南辞冷不丁吩咐。
流云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
房门并未从外上锁，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在门口守着，流云关好门。
“我家小姐要见你家主子。”
那人也不觉得意外，伸手入怀，取了只响箭放了出去。
不多时，傅行言便踏着夜色进了门。
裴南辞坐在桌边等他，傅行言坐在一旁掀开手里的木盒，斟了杯茶推给她。
“安神的茶，裴小姐尝尝。”
清茶入喉，温热的感觉自下一路蜿蜒，确实让裴南辞心境平和了不少。
“傅小侯爷方才说阿辞和流云会因我而死，可有依据。”
门外守了不少人，她们的一举一动自是没能瞒过傅行言。
“顾祈川对裴小姐的态度转变不合常理，裴小姐难道就毫无察觉吗？”
“太子有意招揽裴太尉，玄机属探查到太尉府前当家主母死因蹊跷，疑与顾祈川有关。”
怎么会毫无察觉，裴南笙浑身一僵。
他口中的前当家主母就是就是裴南笙的姨娘，是裴南笙养母一般的存在。
她生前就对裴南笙喜欢顾祈川这件事颇有微词，明面上跟太子侧妃的生母走得极近。
而顾祈川对她态度有所转变的日子——正是柳姨娘出殡那日！
思及其间关窍，裴南笙只觉后背发凉，她还是不死心，问：“小侯爷可有证据？”
明明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要替那人开脱，傅行言捏着手里的茶杯暗暗使力。
门外有人敲门。
“主子，人带来了。”是沈应时的声音。
“带进来。”傅行言声音低冷，门外的几人齐齐抖了一下，沈应时不敢耽搁，急忙把人带进了屋。
“裴小姐可见过他？”
“书问！”裴南笙惊讶地叫出他的名字，先前为了讨好顾祈川，她亦是给了顾祈川身边的人不少好处，这个书问，是最难被打动的。
“那就是见过了，顾祈川的伴读书童，左膀右臂，裴小姐大可以自己问个清楚。”
傅行言把玩着手上的平安锁：“小公子和老人家都在府上做客，公子不必担心，裴小姐问什么，你照实答了便是。”
书问的目光从平安锁上转到裴南笙一边：“裴小姐想知道什么？”
裴南笙急切道：“柳氏的死，是不是……与景王有关？”
“是。”书问坦然：“离魂散下在柳氏每日的吃食里，毒下了七日，柳氏应是死于失心之症。”
确实，柳姨娘过世的前几日，日日发狂，药石无医，最终溺死在堂前的池塘里。
就连裴南笙都以为她是发狂失足，却没想到是因她而死。
愤怒、委屈、悔恨齐齐涌上心头，裴南笙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那景王对我……”
“裴小姐，景王只是需要一个裴家嫡女，至于这个嫡女是谁，叫什么，王爷并不在意。”
裴南笙一时无言，眼泪蕴在眼眶里，湿漉漉地看着傅行言。
傅行言忍下抱上去的手，抬手把人清了出去。
“流云，你也出去。”
傅小侯爷的脸色虽然阴沉地吓人，但想他也不会对小姐不利，况且自己反抗也不会有什么成效，所以，流云走得很干脆。
傅行言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滴泪，想是药下得还不够猛。
他正色道：“裴小姐，不管你信不信，我死于四年之后，得了机缘归来，阻止你成婚一是不想你重蹈覆辙，二是我确实心悦于你。
他顿了顿：“此言并非唐突，上元佳节，扶阙桥边，裴小姐放灯祈福，我便在对岸，自此便念念不忘。
“顾祈川娶你，封你为后，不过是利用你，四年后，你以皇后之身被送予北召国主和亲，裴南辞出征归来，为追你，心疾发作，抱憾而终，我们到时，应时看过他的随身的药，治疗心疾最重要的清心草被换，取而代之的是催命的紫珠草。”
裴南笙震惊之下，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阿辞的心疾，除去顾祈川，只有她和裴之用知道，就连当年给裴南辞诊治的医者都尽数被裴之用灭了口。
清心草只生于犬封境内的断崖之上，极难取得，除去本族自用，其余的都以供奉之名献给了中州皇室。
而供奉之物，又多数入了景王的府邸，本是以物易物，但次数多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所以之前顾祈川试探着问她时，裴南笙毫无防备地默认了。
原来，梦里的场景是真实的未来，她的阿辞，会像那样惨死，荒野山林，他还没见过她最后一面。
人在极度悲伤时是沉默的，裴南笙的眼泪在下颌处聚成一线，落进浅色的茶汤里。
傅行言在看到她眼泪的瞬间有过一丝后悔，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