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吗,洗髓印也敢扔下来。”

    千兰看着棱形冰凉的神印,陷入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捏入掌心。

    道来可悲,天帝会弃自己于不顾,自己早该晓得,毕竟当初的江云织也不见得下场多好。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她得想个法子好生利用,为自己谋个出路,再不济,要死一起死。

    “喂,捡着什么好东西了?”

    闻声千兰猛地一回头,便对上穆溪那张脸,心底登时漏掉一拍,随之而来直觉危机。

    “干你什么事。”

    “给我瞧瞧。”穆溪伸手来夺,被千兰旋身躲开,二人瞬时形成对峙局面。

    “你跟来做什么。”千兰并没有好语气,充满警惕。

    穆溪插起腰,模样吊儿郎当,等他炫耀般晃悠起从袖中抽出的黄符,千兰才想起来穆溪的性子,他一贯爱凑热闹,不怕热闹大,只怕闹不大。

    “她是在幻境中给你的,你这张符便只能在幻境中使用,得意什么?”

    千兰沉下了语气,也沉下了心绪,至少现在这个节骨眼,穆溪与他有共同的目标,便不会对她出黑手。

    “谁得意了,本王就是热了扇扇风。”穆溪冷声嗤笑,丝毫没想嘴上留情,“你这么在意,在意的是符还是江云织啊?还是说,她的符能从幻境转换为实体,你看着眼红,羡慕嫉妒恨了?”

    “无中生有。”

    千兰不愿听穆溪的鬼话,只想离这臭名昭著的鬼远些,见千兰转头就走,穆溪没开口,他亦不愿与千兰费时间周旋,便一记鬼手便向着人后背击了去。

    砰——!

    烟尘八方起,千兰被迷了眼,辨不清方向,她本无心恋战,做出了防卫之举,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跟谁见面都要打一架才舒坦?”

    穆溪坐在岩石小山上曲着腿,手中还捏着块碎石,“把你捡的东西送我,我就走。”

    “你就这么喜欢问旁人要东西?怎么,地府贡品不够,还是你歪瓜裂枣见多了,出来看什么都新鲜。”

    “你说什么?”

    “耳朵不好便去治治,我跟你不熟,摄魂王殿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总之,不要跟着我。”

    千兰扭头,昂首阔步远去,不消一会身影化作缕光消散。

    “让我进去。”

    魔宫外,一名言行举止莽撞的魔族正与看门的几名魔兵起口角纷争,眼看着要动手,碰巧来了位个子拔高,面容恬静的女子。

    “这是怎么了?”

    女子姣好的面容与静和的嗓音本能很好安抚人心,众魔兵见她都消了无名火,纷纷拱手作揖。

    “这女人不知哪儿来的,嚷着要进宫去,尊上还未归,龙哥不知去了何处,咱们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另魔兵道。

    “西梅,你不是应在月阁楼台里为尊上打理书阁事宜吗,什么时候出去了,出去做什么?”

    女子听了,低眉浅笑。

    “龙坚叫我去帮圣女採几株药草回来,不过遗憾没寻到,这才出宫半柱香。”

    “哦,这样啊。”魔兵从头到脚打量女子一番,仍存警惕,“可是尊上说了,谁也不许出去,出去了就不能回来了。”

    “要么你就在这儿同咱们一起等尊上回来,好吧?”

    西梅做出为难模样抿唇。

    “若同各位一起侯尊上归来,尊上见我未经他首肯,便私自出宫,到时问起来,龙坚与我皆难言,是以,还请诸位通融,便放我一马吧。”

    “这……”为首魔兵与另人相视一眼,后伸着脖向人靠近,压低嗓子道,“西梅,不是咱们不放过你,你说今天要是只有哥几个在倒是可以通融,但关键现在还有一个外人在呢,咱们也不好明目张胆放你进去啊。”

    魔兵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方才嚷着要进宫去的魔族,西梅意会,微微颔首。

    “若诸位愿意,便将她交给我吧,我带回月阁楼好生看着,不叫你们费心。”

    一举两得,既能不拂人面子,又能为自己减轻公事压力,毕竟西梅出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到时西梅与龙坚若被尊上罚了,他们定然也讨不着好,倒不如和西梅所言,让二人都去月阁楼台关着,尊上归来,只要不问便无事,问起来,也说的开,药草嘛,圣女点名需要,尊上怎会多言?

    魔兵首肯。

    “也成,你带回去就别出楼阁了,等尊上回来,咱们去找你。”

    “多谢。”

    西梅颔首,视线转而落在那名魔族女子。

    后者甚会看眼色,当即低着头快速来到西梅身后,在众多眼线的注视下两人走向旁道。

    距离远了些,西梅的面庞竟化作另副模样,她略往后侧脸。

    “去月阁候着,切记勿被发觉。”

    低眉垂眼的魔族女子听令点点头,向着月阁楼台方向去。

    “分身术……哼。”千兰挺直腰板,掌心化出一壶茶水,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意味无穷,“甚好用。”

    “诶!你是干什么的!”

    千兰忙不迭收笑,茶水撒了一半,还没回过头便应声,“我在煮茶!”

    随后没听到回应,千兰抬眼,发觉不远处有两个人,一个是鬼鬼祟祟穿着古怪的瘦子,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刀疤脸。

    刀疤脸揪着瘦子衣领,瘦子眼神闪躲,方才千兰这应声,引得二人都看来。

    刀疤脸不悦道。

    “谁问你了!老子又不眼瞎,你端着茶壶我问你干什么。”

    千兰颔首,不再吭声,疾步走过,与那瘦子对上视线,打了个激灵。

    “快走!磨磨唧唧的!”刀疤脸喝道。

    等人走后,刀疤脸作势要将这鬼鬼祟祟的小子拖走,余光一瞥,捕捉到从地里钻出来的东西。

    刀疤脸瞪圆眼,悄然松了手,然即他反应极快地抡动右臂,将手中半米长的铁勺砸去,当啷——一声脆响,正中鬼影后脑。

    “嘶。”

    穆溪拧眉,缓缓睁眼,眼底那抹亮色陡然变得阴鸷,“你找死。”

    刀疤脸在见到他正脸的一刻变了脸色,显然认出,“你、你!摄魂鬼!”

    “来人!快来人!”

    江云织坐在殿中,听到乱哄哄的声音,便探出了头,后走了出来。

    她随机想拦下个人问问,哪晓得见到她的魔族,像是见到了游鱼搁浅,巴不得上手举着她,将她托回寑殿。

    “您快进去!千万不要被摄魂鬼发现了,快!去藏起来!”

    江云织退回寑殿范围,不解道。

    “摄魂鬼是谁?”

    届时,无人有心思答她,她们作势要关闭殿门,倏地,一道女声制止一切。

    “圣女,我来为您解答,你们下去吧。”

    千兰已换上魔族侍女常服,看起来普普通通,众人简单打量过,觉得没有威胁,便都下去了。

    她不意外,千兰知道,只要江云织不出古堡,这些魔族便算完成了珩琅的口上委托,至于别的威胁,这些侍女魔力低微,厉害的来了也只能束手无策,何况,江云织到底是神族,若非珩琅之命,魔族甚至不会给江云织几分好脸色,但凡珩琅哪日变了卦,江云织会立马被啃得骨头渣也不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千兰。”

    千兰不打算隐瞒名讳,是以江云织不会有机会同旁人道出她名字。

    灶神说过,噬魂丹一旦见效,不可挽回逆转,自己如今有洗髓印在手,此局定当由她说了算。

    “你能告知我,我的来历吗?”

    “当然。”

    千兰接下江云织递过来的茶盏,颔首谢过。

    “想必神女也看到,外头不太平,神女想知道这一切是因谁而起吗?”

    江云织点点头,“愿闻其详。”

    “你是天上的神明,是万千生灵敬仰的神女,是帝君及整个天庭看好的不败战神,而这一切,毁在了魔神之手,神女想知道魔神现在何处,又是你的何人吗?”

    千兰也没打算给她辩驳的机会,便一刻不停接下自己的话。

    “是这魔宫的君主。神魔向来对立,千年前,你却亲自打破这一观点,是你亲手将这祸患养大,至万千生灵死于天火,如今战事再起,你却失忆了。”

    多叹为观止的信息,就好比跟一个初学稚童谈论哲学政治,这太不真实了。

    江云织不信,亦不想信,且不说自己身份存疑,一边说她与人结为道侣,一边告知她背叛了同族;单论这魔族侍女一个劲道魔族的不是,实在可疑。

    “你是魔族?”

    “我是你的同族。”千兰挑眉道,“这是洗髓印,我可以助你成神,敢接吗?”

    江云织不置回答,反问。

    “不妨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千兰起身。

    “要你站队任意一方,推翻天界,亦或杀了魔君,你敢吗?”

    江云织选天界,那么珩琅是必死结局,自己可随她回上界,一来保全自身,二来也算完成了天帝嘱托,逆天改命。

    江云织选魔界,那么天帝统治将被推翻,要么便是她触怒天道,身死道消。

    前者,上界可能沦为废墟,也可能更迭新任君主,后者,珩琅开启轮回镜,结局成为谜团。

    千兰已然无所谓了,毕竟无论哪一种,她都是为了保全性命,只要江云织肯保她,她便能安然无恙,而自己手中的洗髓印,便是最好的筹码。

    江云织不急着做决断,她手中是原本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白玉圆环,纤指转动,白玉润滑的色泽更加吸睛。

    “我为甚要相信你所说?”

    千兰道。

    “我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江云织道。

    “怎么证明你的诚意?”

    千兰沉默一瞬,将洗髓印放在一旁桌案。

    “你想要我如何证明?”

    江云织道。

    “带我去见魔君如何?”

    “办不到。”

    江云织意外地顿住动作。

    “缘由呢?”

    “见了他,我死,你也没办法恢复记忆,受制于人,你愿意?”

    江云织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我没别的选择了?”

    千兰道。

    “你还可以将我赶出去,坐以待毙,看看究竟结果如何,我说的是不是对的,如果你还记得时间不等人的道理。”

    “你的确很会谈判呢。”江云织莞尔将白玉戒捏回手心,“不过我想,我还有别的选择。”

    “什么?”

    砰——!

    尖叫声混着打斗声,殿门被重重拍响。

    “江云织!开门!”

    至此,千兰才明白江云织口中的“别的选择”是指何意。

    穆溪啊,她要从狼口落到狗窝,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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