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然而,若长清真的带着那玉一走了之,或他真的毁了玉玦的话,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般地步。

    杨商徵第二次来信,是问燕旋是否还留着那块玉玦。

    燕旋态度鲜明地给了回应:“毁了。”

    他还旁提雁门雪大,劝她留在千岛湖别过来。

    这一番已经算是羞辱,寻常人家都会怒气冲冲地问个明白,独杨商徵不平不淡地回复:“哦。”

    裴南风看了二人的书信,一时凝噎,“你二人还真是一字千金啊,千岛湖到雁门关的信很贵的,你们还真就写一个字?”

    燕旋磨着牙将信撕碎,“我甚至一个字都不想给她。”

    若说九年前他回扬州退亲时,杨商徵的一切都还可以归于“父母之命”,那么六年前燕旋承认自己心有所属后,她坚决不肯退婚的举动,就有些胡搅蛮缠了。

    甚至于燕旋做梦,都梦见自己被她的平沙落雁玩弄,任她挑起自己的下颌,欲迎还拒地在唇边辗转,“你逃不开我。”

    这件事叨扰得燕旋烦躁不安,杀敌时冲到最前面,斩了最多的人,也留了最多的伤。

    回程后,裴南风为他解甲缝伤,故意下手很重。长针穿过开裂的皮肉,发出簌簌的微响,他见燕旋依然不行于色,终是一叹,“没想明白杨姑娘为何笃定要嫁给你?”

    “......嗯。”

    “因为她也不想嫁人。”

    燕旋顿了片刻,“什么意思?”

    “我有长歌门至交,对杨姑娘的境况略知一二。若非有婚约在,杨姑娘就无法达成她朝野夙愿,而是嫁为人妇。”

    燕旋一愣,“她拜官了?”

    他很排斥关于杨商徵的一切,倒不知她早已走到了这一步。

    “是啊,还曾是朝中大官——除了你这种视而不见的,旁人多少都有所耳闻了吧。”裴南风将银针放在火上炙热,“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只不过是想身旁清静些。既然你也对她无感,就当她是在彼此利用好了。”

    说罢,燕旋猛地回身,眸中有火光雀跃。

    “放在当年,你这么解释便算了——可六年前,又是怎么回事?”他压低声怒斥,像是恨不得把杨商徵剖开看看,“我说过我有心悦之人,向她退婚,她还是不肯!君子成人之美,她却非要捆缚住我,这算什么?”

    裴南风一直垂着睫,手执银针,从火苗上走了一遍又一遍。他抿住唇角,“你如何证明,你口中的‘长清’姑娘是存在的?”

    “......”

    “连我都说服不了,杨姑娘怎么可能信,不过当成你新找的借口罢了。”裴南风摇头,“往者不可谏。与其回忆过往,不如思考当下。燕旋,你等了‘长清’姑娘三年,她回来了吗?”

    她回来了吗?

    ——没有。自那一战之后,长清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寻遍了战场也寻不到她,等了六年也等不回她。

    这全然不像是她的性子,她要做什么就绝对会做到,当年为了一个“答案”,她能从扬州追到了长安,怎么会六年都不再出现?

    “可我信。”

    燕旋固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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