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年,长清真真从扬州追至了长安。

    一路上,她都始终抱着剑,不远不近地跟着,倒真像是在追一个杀人潜逃的凶犯。

    后来燕旋忍无可忍,“这是定亲信物,我不喜欢,成吗?”

    “继续编。”洛阳的小径上,长清摩挲着玉玦,十分鄙夷地嘀咕,“不喜欢还定亲,真渣。”

    “......”燕旋冷着脸,“滚。”

    “真不想让我跟着?”

    “滚。”

    “真没劲。”长清翻身上马,向反方向行了不久,忽然一声厉呵:“什么人!——狼牙兵?!”

    燕旋一听“狼牙”二字,勒马冲回去,果然见一群狼牙兵将她围住。他将盾飞掷而出,长刀刺破狼牙兵脖颈,一人除掉了所有的狼牙,见她还抱剑站在原地,眉头一皱,“走。”

    长清挑衅地看他,“不是让我滚远点?”

    燕旋握紧拳,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碰见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你跟我作甚?”

    “这个嘛......碰见你之前,有位衍天弟子算了一卦,说是我在桥上能碰见问题的答案。”长清摊手,“然后我就碰见你了。你这人,还有点意思。”

    “......”

    燕旋没工夫理会她什么答案,也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集,策马便走。

    然而长清像是捅了狼牙蜂窝,走到哪里都会招来大批狼牙兵。燕旋替她一次又一次地扫清狼牙,她的剑从未出鞘。每每看到狼牙被击退,长清便稀稀拉拉地鼓起掌,“好棒哦,真不愧是燕小将军。”

    燕旋问:“不会剑?”

    “会啊。”

    “何不出鞘?”

    “有你啊。”

    她答得理所应当。

    燕旋上下打量着她。黑白相间的衣服,高束起的头发,怀中抱着长剑,气息沉稳,显然是正规门派出来的人。

    “纯阳?”

    长清没有意外,“哦,那就纯阳吧。”

    “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她高深莫测地笑,“我叫长清。你看这名字,多符合纯阳。”

    -

    燕旋知道,长清跟着他,是因为衍天宗弟子的“答案”。

    他不知道长清问了什么,也懒得知道。燕旋从不干涉别人的路,他心里只有雁门。

    只是那段时日,总有个姑娘悠闲懒散地跟着他,渐渐的竟成了习惯。

    他行路,她跟着,碰上麻烦后燕旋会主动出面解决,长清在一旁拍手道:“谢谢啦,大将军。”

    他吃饭,她毫不拘束地坐在对面,如同面对陈年旧友般唤来小二,“他们这里的糖醋里脊最是一绝,要不要试试?”

    后来她在市集买了根糖葫芦逗小孩,顺手也给他买了一根。

    燕旋道:“我不吃。”

    “回到雁门可就吃不到了,再说,你不是最喜欢吃甜吗?”

    “......”燕旋喉结微动,到口的“没有”变成了“你怎么知道”。

    长清幽幽一笑,“你猜?”

    燕旋这才想起,她最喜欢点口味偏甜的菜肴,但往往自己不吃,留给他。

    某日,她在长安崇仁坊发现了一柄杉木七弦琴,琴身闪着光亮,绣着梅花,她看了很久都不曾离去。

    燕旋注意到她眸底闪烁的光亮,“喜欢?”

    “一般。”长清问询了价格,一柄琴竟要三块金条,装作不在意地离去,“溢价,不值。”

    她只是随便看看,顺口一说。谁料次日,换燕旋大清早地堵在她门外,抱着那柄七弦琴等她。

    “给。”他道,“算我还你。”

    “还什么?”

    燕旋不好意思说是还那串糖葫芦的人情,板着脸把琴塞到她怀里,一言不发离开。

    后来他才知,长清不会弹琴。

    她的指尖在弦上流连,但始终不敢拨响,顾自哂笑道:“我若真弹起来,震聋了旁人,非得被告到官府不成。”

    此后数日,燕旋述职时,长清一直在长安城等着。两人恍若认识多年的旧友,渐渐分享起了身边轶事。

    长清说自己最敬佩的人就是雁门关的将军。

    所以,认识燕旋让她很开心。她一直以为燕旋就是雁门关的小将军,燕旋辩解说“我不是”,她便道:“理解,你们雁门关的将军都和兵士们同甘共苦,觉得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燕旋没法解释,只是在心里,觉得这姑娘似乎没表面上那么坏。

    他回雁门关前,对她道:“雁门宵小猖獗,你别跟着了。”

    这回,长清难得答应。

    “好,那我留在长安。你来年述职,应该还会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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