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剑宗地处北燕,多年前最后一任燕王废除王治,复以门派治国,于是苍雪剑宗就此创立。多年来剑宗广纳各国贤才,天下名修多出于此,是修道者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地。

    在这片霜雪冰封的极北之地,贫瘠的土壤筛选出了最强大的灵魂,对神力的渴求使得苍雪剑宗成为了天下术法的至高殿堂,素有“北燕千里雪,天上一仙门”的美誉。

    剑宗内共分五派,分别为风木、热火、湿土、燥金、寒水,对应木、火、土、金、水五行,由苍天、丹天、黅天、素天、玄天五位真君各自掌管本门事宜,轮流作为五派之首统管整个苍雪剑宗。

    今年是苍天真君执掌剑宗的第十年,恰逢燕国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也少有妖鬼侵扰,五位真君又都在山上,于是这次的九皇盛会办得格外隆重,位于东峰处的场地早早的就装饰了起来。众弟子们今日闲来无事,便都去那里看起了热闹。

    浮云梯纵横交错在剑宗五座大峰的上空,谢宵一路上都很是紧绷,害怕撞见闭关出来的梁涣。但一直到了东峰,谢宵环顾四周,只有正殿前面那座巨大的空中擂台,左右站着三五成群的年轻弟子们,偶有几个与谢宵相熟的过来打了招呼,除此之外再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宵忍不住有些焦躁,这么久不见梁涣那家伙,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他是苍天真君的弟子,此刻应该在东峰帮忙才是,怎么哪都找不见他的影子。

    “谢师姐!”一个少年男子远远跑了过来,白净的面皮上有些微微的红晕,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气喘吁吁时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不好意思道:“师姐今年也要加油啊!”

    谢宵以为他这么老远跑过来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大事的,没想到竟然是来鼓励自己的。

    ……嗯,每年九皇盛会都会有弟子私底下偷偷下注猜测前三甲,或许这孩子赌了自己,所以现在特地来给自己打个鸡血鼓励一下?

    谢宵笑道:“好哦,谢谢你。”

    少年嘴唇动了动,脸更加红了,他跟在谢宵三人身边,继续问道:“师姐今年要是继续拿到三甲的话,打算选什么武器呢?”

    “嗯?”谢宵疑惑道,“选什么武器啊?”

    少年惊讶道:“师姐不知道吗?宗主今日新下的告示,今年盛会的前三甲可以去北海蛟影神宫拿一把武器。”

    “蛟影神宫?!”谢宵惊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方才经过告示榜的时候也没注意看,难怪今天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弟子,敢情都是来讨论这件事的。

    北海蛟影神宫是原先燕国皇族的藏宝库,里面种种奇兵利器,全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珍宝,更有仙级、神级的法宝。只是自从燕国皇宫坍塌,蛟影神宫也随之沉入了极北冰海之中,落入北海鲛人族之手,只有向鲛人们缴纳重金才能一进。没想到剑宗今年这么舍得下血本,一给就是三个名额。

    谢宵叹道:“蛟影神宫里的兵器哪是我能挑的,自古以来,都是好兵器挑人,没有人挑好兵器的。只能看哪把兵器愿意跟我走,我就带哪把走了。而且,诸位同门皆是天资卓越,此次大赛佼佼者众多,我还不一定有资格去呢。”

    不说那个憋了两年多没出来的梁涣,就是在剩下的人当中,谢宵其实也没什么信心一定能拿到三甲。她天生灵力有限,越是往后修炼就越是受阻,前两年她还能靠自己花哨的天赋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但是今年……她实在是说不准。

    而且梁涣这个时候出关,明显就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不说安饶能不能打赢他,恐怕三甲是必然有他一席之地的了,那自己跟秋溪之间就起码有一个人去不了蛟影神宫。

    思及此,谢宵扭头望向同手同脚的李安饶,不禁失笑,难怪她今天早上跑来说了那么一大通,还要自己去打探情报。

    少年见谢宵笑得突然,仿佛压力过大失去信心了一般,于是朗声大喊道:“师姐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谢宵被他吓了一跳,尴尬地笑了两下,回道:“谢谢你哈,我会加油的……”

    少年笑得没心没肺,揉着脑袋跑开了。

    谢宵不禁感慨道:“现在的孩子啊,真是有活力。”

    李安饶“哼”了一声嘲讽道:“你少装老学究了,你自己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就在这里长吁短叹玩深沉了。”

    暮秋溪接道:“明心比我还小两个月呢,竟然已经如此沉稳练达了。”

    “她也就能在外人面前装装了,平常跟泼猴转世一样。”李安饶撇嘴道。

    “喂,不要诽谤我啊!我人还在这呢!”谢宵气急。

    李安饶看着气得炸毛的谢宵,不禁斜着眼笑着摇了摇头,想开口却又停了下来。

    暮秋溪似乎领悟到了李安饶想说什么,言笑晏晏开口道:“你想没想过换一个?”

    谢宵皱眉问道:“换什么?剑宗西峰又可以垃圾换鸡蛋了吗?”

    “……额,”暮秋溪面露难色,还是继续说道,“你想不想换一个喜欢的人?”

    “啊?”谢宵震惊道,“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为什么要换?”

    暮秋溪李安饶:“……”

    李安饶开口道:“别管她了,就这样吧。”

    谢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继续追问时,前方传来一阵极其喧闹的声音。

    谢宵抬头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空中那座巨大擂台的附近,山峰边缘的护栏旁围着好多人,有一茬没一茬的不知在讨论些什么,时不时爆发巨大的哄笑声。

    暮秋溪的脸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谢宵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很快找到了暮秋溪神色大变的原因

    ——闵平。

    闵平此人,出身贫寒、拼搏向上是真,成群结伙、四处生祸也是真,欺软怕硬、谄上骄下更是真。剑宗许多弟子出身权贵,闵平便不敢惹,只一味地讨好;那些出自平凡富家,不够有权有势的,便成了他肆意欺凌的对象,例如暮秋溪。

    据李安饶描述,她跟暮秋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闵平几人看暮秋溪进山不久、人又面软好欺负,聚众想要殴打他的时候。

    反正从那之后,闵平几个就再也没找过暮秋溪的麻烦。暮秋溪因此几次去找李安饶道谢,恰好谢宵也都在李安饶身边,这样一来二去,三个人便渐渐熟稔了起来。

    谢宵跟闵平交集并不多,只知道这个人名声一向差劲,所交朋友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宗内同门除了闵平自己的狐朋狗友,也鲜少有能看得起他的。

    “我们去那边吧。”谢宵对着安饶跟秋溪说道,两人皆点了点头。李安饶推着暮秋溪正要走时,一个油滑的声音突然对着这边响了起来。

    “师姐们等等!”

    闵平堆着笑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先对着谢宵打了声招呼,又转到李安饶那边,嬉皮笑脸道:“李师姐,今年的盛会,东峰那个叫梁涣的小子突然出来参加了,要不要我帮您去打探打探,省得他藏了什么花招?”

    李安饶冷道:“再多花招在真实力面前也不过是假把式,他究竟几斤几两,只要大会一开我与他对上,到时整个剑宗都会知晓,不劳你费心了。”

    闵平还想再多说点别的,李安饶直接推起暮秋溪向谢宵的方向走去,漠然地丢下一句:“多说无益,告辞。”

    谢宵看着李安饶步履坚定地走了过来,忍不住调笑道:“李师姐好威武哦,好帅好有风范,人家好喜欢哦~”

    “滚蛋。”李安饶龇牙道。

    谢宵更加来劲,接着娇嗔道:“人家滚蛋了怎么替李师姐打探情报呢~”

    “……”

    此言一出,连刚才面若白纸的暮秋溪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李安饶气结,舌头都开始打颤,忍不住抄起椅背用轮椅狠狠攮向谢宵。

    谢宵吃痛不已,抬脚便跑,大叫道:“李安饶,你疯了吗?!”

    “我让你知道我到底疯没疯!”李安饶怒吼道,狂撵在谢宵身后,紧紧抓着轮椅,把上面的暮秋溪当流星锤一样使。

    几人你追我赶跑了一路,来不及顾及路上异样的眼光,顷刻之间便又回到了北峰。

    谢宵被李安饶攮得左脚绊右脚,暮秋溪坐在轮椅上已经笑绝。谢宵实在无法,朝左闪也要被攮,朝右闪也要被攮,仿佛李安饶跟她共用一个脑子一样,时刻都知道谢宵下一步要朝哪躲。于是谢宵灵机一动,直接跳起来扑在李安饶背上,用胳膊使劲勒住李安饶的脖子,大叫道:“我看你还攮我!”

    落花纷纷从树上摇下,落在墨锦长袍上的银质肩甲处,长身玉立的男子斜倚在树下,拈起一片飞花,放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轻弹了出去。

    薄而白透的眼皮抬起,露出一双狭长而又微吊的眼眸,乌黑的瞳仁盯着人时略有些阴沉。

    男子双手散漫地抱在胸前,歪头不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和这两个文盲暴发户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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