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然走出近二里地。恰好见到路旁有一湾浅溪，宋修夏走近后寻了块较平整的大石，蹲在石上，掬了两把溪水泼脸。
月色溶溶，银白色的月光下，这一湾缓缓流淌的小溪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漫天星子不慎滑落进来。
溪水冰凉，泼在脸上，顿时令人神清气爽。宋修夏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又扬了几捧水洗手。一边抖着手上冰凉凉的水珠，宋修夏站起身来，目光从西侧的树林间一滑而过。
这人跟了自己一路了，虽说对自己构不成人身威胁，但还是挺令人不快的。
宋修夏有些头疼，可真要把人再从身后拽出来，就那个锯了嘴的葫芦样，不说话比说话可气人多了。
索性没再分心去搭理他，宋修夏又往前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家可供落脚的客栈。
“掌柜的，一间上房。”宋修夏从腰间摸了块碎银，抬手放在了柜台后正醉心于账本的客栈老板面前。
掌柜的两眼放光，手脚麻利地收起了银子，从后厨唤来了小二。
“小桂子，带这位客人去东间一号房。”吩咐完，又问宋修夏还需要些什么。
“打桶热水来吧。”宋修夏见后厨还亮着灶，便要了热水沐浴。一路走来风尘仆仆，沐浴完连筋骨都觉着松泛许多。
用过的热水和木桶自有店家找人来搬走。宋修夏倚在床榻边歇了会，摸了摸自己已经扁下去的肚子，决定还是下楼去找点吃的。
夜已经深了，掌柜的早就回了房间休息去了，只有后厨还亮着灯，留了个小二看灶。
估计是店家特地嘱咐过，小二见她进了后厨，十分殷勤地凑了上来。
“客官想吃点什么，荤的素的一应俱全。要是没有您想吃的，我现在就去后院把师傅拉起来给您做。”
宋修夏一边翻着灶台上盖着的笼屉，一边随口问道：“当真？”
“那去把你师傅叫来吧，就说有贵客想吃佛跳墙。”她的语气十分淡然自若，仿佛自己说的不是佛跳墙，而是一碟子白灼菜心般稀松平常的菜。
“这……”小二年纪不大，听她这话明显有些慌了神，一脸的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修夏笑了声，顺手摸出两个铜板丢进他的怀里：“赏你的。给我拣两只鸡腿来吧。”
灶上的火煨了大半夜，鸡腿早就炖入味了，鸡肉鲜嫩多汁，轻轻一咬便能脱骨。大堂里没有其他人，宋修夏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便津津有味地啃起了鸡腿。
啃得正欢时，内心啧啧赞叹着老师傅的厨艺，鸡肉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手艺。正闭眼享受着手中的鸡腿，再睁眼时，却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位下午屡次打量她，还跟了她一路的蓝衫男子，此刻正提着只灯笼跨入客栈。
男子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大堂，眼神对视时，也是一怔。
随后，便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端端正正地沉默着坐在了她的面前。
宋修夏并不在意自己面前是否坐着个人或是别的什么，继续自顾自低头啃着鸡腿。将两根鸡腿都消灭殆尽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擦净。
见面前这人半晌都不挪座，宋修夏这才抬眼看他。
“我和你有仇？”
男子没说话，只是明确地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那请问，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宋修夏有些不耐烦了。
男子垂眸，又是一阵沉默。
好啊，她拿剑柄敲个西瓜都能听个响，这人简直是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宋修夏冷静了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度玉。”他的声音不大，此时夜深人静，音色听起来也分外温润悦耳。
但宋修夏并不在意这些。
“没印象。”耐心告罄，勉强问到了一个答案的宋修夏确认了自己和眼前这人无冤无仇后，干脆利落地转身上楼。
翌日退房前，宋修夏还特地留在客栈里用了顿早膳。
“老师傅，从这到镇上还有多久？”宋修夏摸了把铜板塞给了后厨掌勺的老师傅，拿着自己的水囊一边往里头灌水一边打听消息。
“从这往北再走十里地，就能看见了。”老师傅收好铜板，沾了油腥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把，才伸手给她指了方向。
“多谢老师傅。”
出了客栈，沿北走了小半个时辰，宋修夏终于在原地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叫道：“度玉。”
度玉默默从不远处的矮灌木里钻了出来。
宋修夏没再往前走，也没走向度玉，就近找了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倚着树干乘凉，看着度玉闷不吭声地走上前来。
“度玉，我不信你没听到那天酒馆里他们是如何谈论我的。”宋修夏抬眼看他，那丹凤眼在她气势汹汹逼问时，眼尾会高高吊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凌人感。
度玉垂下头，没吭声。宋修夏便权当他默认了。
“既然知道我是末屠，你还跟着我，就不怕我路上心情不好，顺手把你也灭了？”宋修夏单手握剑，抱臂怀中，闲闲倚着树干打量着面前这位青年。
长得倒是不赖，身姿颀长，气质文雅，除开胆子小还像个哑巴之外，看着倒不像个行走江湖的，更像是谁家寒窗苦读的书生。
度玉任由她打量，耳根却是渐渐染上层绯红，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
宋修夏失笑。自己手刃生父，残忍灭门之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么坚定地相信自己不会害他。
“那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度玉十分诚恳地摇头。
宋修夏松开抱臂的手，单手握剑朝身前一送，手腕轻翻，使了巧劲一抖剑鞘，挽花出鞘半寸，寒芒肃肃。
她勾着嘴角笑得恣意又恶劣：“我是去杀人的小弟弟。”
度玉听出了她话里话外要赶他走的意味，复又微微低着头，恢复了一副打死也不肯开口的哑巴模样。
见他死犟着不愿意吭声，宋修夏也不再管他，转过身继续赶路。
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看见了城门。宋修夏仔细用黑布裹好挽花，将它重新佩在身上，抬手拍了拍身上因为赶路而形成的衣褶，顺着人流走进了城内。
大致在城内晃了一圈，宋修夏选了一家靠近城中心却坐落在偏僻巷道里，客流量虽然不多，但打理得整洁细致的客栈落脚。
惯例是要了间上房，吃食直接唤小二送上门便可，宋修夏舒舒服服地在客栈里一直休息到夜半时分才出了门。
城中的长街上灯火如昼，一盏盏的精致花灯绘着各式各样的图样，挨挨挤挤地被挂成了一串又一串，悬在了长街顶，互相映照着彼此身上的灯光。
宋修夏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原先那身玄色劲装，皱着眉打量了一会长街上往来路人，转身便寻了家装潢精致贵气的成衣店，挑起了衣裳。
前后看了一圈，宋修夏换了身浅绿色轻薄长裙，一头乌黑长发，卸下银冠后以一根雕花素簪挽起。在店内的长镜前细细打量了几眼，宋修夏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下终于能够和谐的融入花灯长街上的氛围了。
将换下的衣物头冠连同挽花一同塞入包袱里，沿着屋脊几个起落便稳稳一个翻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内。宋修夏将包袱随手往床榻上一丢，拍了拍手，一个纵身又落回了地面。
抬手整理了下衣裙上被吹乱了的轻纱，宋修夏顺着人流攒动的方向，又步入了长街内。
河岸边都是卖灯的小贩，生意最好的则是卖荷花灯的那几家。一堆少男少女买了花灯，提笔写下各种美好祝愿后再投入河内，浪漫又便捷。
只可惜宋修夏对这类许愿用的东西，向来不抱什么期望。在邻近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好一会，宋修夏最终买了盏模样灵动、憨态可掬的玉兔提灯。
手里提着的小玉兔随着行走时的步伐轻轻摇晃，灯笼里的烛光照在身上，衬得身上长裙绣着的青竹兰草更多几分精致，更在她周身晕出一层浅浅柔光，搭配上她那张不施粉黛便足够精致的脸庞，愈发显得贵不可言。
提着灯笼接着朝着前方走去，宋修夏买了幅龙腾九天的糖画，一路嘎嘣嘎嘣地啃到走完一条长街才勉强吃完。
又绕路去逛了另外几条长街，最后还吃了碗醪糟汤圆，宋修夏才揉了揉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上了回客栈的路。
从最为喧哗热闹的中心长街走出来，四周逐渐冷清下来的街道上，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便会格外明显。
宋修夏也正是因此，才注意到了一处拐角小巷里正僵持不下的一大一小两人。
度玉不知何时换了身白色的长衫，一袭黑色腰封环腰紧扣，黑白相衬，倒是少了几分文雅，平添几分贵气。
然而这位难得看上去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此时正被一位不过八九岁的卖花童缠着脱不了身。
宋修夏与他无冤无仇，也非亲非故，自然也不打算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拐角处的梁柱上，宋修夏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哥哥买一束吧？你看这花多好看啊，买一束吧，正好趁着长灯节，买一束送给漂亮姐姐。”
度玉自然也看到了巷口处看戏的某人，心下更是羞愧难当。他至少也是个习武练剑之人，竟也沦落到被一个小孩一路堵进了死巷的地步。
还……如此正好地被她撞见了。
度玉又看了眼卖花童手里的花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月色溶溶，银白色的月光下，这一湾缓缓流淌的小溪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漫天星子不慎滑落进来。
溪水冰凉，泼在脸上，顿时令人神清气爽。宋修夏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又扬了几捧水洗手。一边抖着手上冰凉凉的水珠，宋修夏站起身来，目光从西侧的树林间一滑而过。
这人跟了自己一路了，虽说对自己构不成人身威胁，但还是挺令人不快的。
宋修夏有些头疼，可真要把人再从身后拽出来，就那个锯了嘴的葫芦样，不说话比说话可气人多了。
索性没再分心去搭理他，宋修夏又往前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家可供落脚的客栈。
“掌柜的，一间上房。”宋修夏从腰间摸了块碎银，抬手放在了柜台后正醉心于账本的客栈老板面前。
掌柜的两眼放光，手脚麻利地收起了银子，从后厨唤来了小二。
“小桂子，带这位客人去东间一号房。”吩咐完，又问宋修夏还需要些什么。
“打桶热水来吧。”宋修夏见后厨还亮着灶，便要了热水沐浴。一路走来风尘仆仆，沐浴完连筋骨都觉着松泛许多。
用过的热水和木桶自有店家找人来搬走。宋修夏倚在床榻边歇了会，摸了摸自己已经扁下去的肚子，决定还是下楼去找点吃的。
夜已经深了，掌柜的早就回了房间休息去了，只有后厨还亮着灯，留了个小二看灶。
估计是店家特地嘱咐过，小二见她进了后厨，十分殷勤地凑了上来。
“客官想吃点什么，荤的素的一应俱全。要是没有您想吃的，我现在就去后院把师傅拉起来给您做。”
宋修夏一边翻着灶台上盖着的笼屉，一边随口问道：“当真？”
“那去把你师傅叫来吧，就说有贵客想吃佛跳墙。”她的语气十分淡然自若，仿佛自己说的不是佛跳墙，而是一碟子白灼菜心般稀松平常的菜。
“这……”小二年纪不大，听她这话明显有些慌了神，一脸的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修夏笑了声，顺手摸出两个铜板丢进他的怀里：“赏你的。给我拣两只鸡腿来吧。”
灶上的火煨了大半夜，鸡腿早就炖入味了，鸡肉鲜嫩多汁，轻轻一咬便能脱骨。大堂里没有其他人，宋修夏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便津津有味地啃起了鸡腿。
啃得正欢时，内心啧啧赞叹着老师傅的厨艺，鸡肉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手艺。正闭眼享受着手中的鸡腿，再睁眼时，却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位下午屡次打量她，还跟了她一路的蓝衫男子，此刻正提着只灯笼跨入客栈。
男子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大堂，眼神对视时，也是一怔。
随后，便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端端正正地沉默着坐在了她的面前。
宋修夏并不在意自己面前是否坐着个人或是别的什么，继续自顾自低头啃着鸡腿。将两根鸡腿都消灭殆尽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擦净。
见面前这人半晌都不挪座，宋修夏这才抬眼看他。
“我和你有仇？”
男子没说话，只是明确地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那请问，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宋修夏有些不耐烦了。
男子垂眸，又是一阵沉默。
好啊，她拿剑柄敲个西瓜都能听个响，这人简直是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宋修夏冷静了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度玉。”他的声音不大，此时夜深人静，音色听起来也分外温润悦耳。
但宋修夏并不在意这些。
“没印象。”耐心告罄，勉强问到了一个答案的宋修夏确认了自己和眼前这人无冤无仇后，干脆利落地转身上楼。
翌日退房前，宋修夏还特地留在客栈里用了顿早膳。
“老师傅，从这到镇上还有多久？”宋修夏摸了把铜板塞给了后厨掌勺的老师傅，拿着自己的水囊一边往里头灌水一边打听消息。
“从这往北再走十里地，就能看见了。”老师傅收好铜板，沾了油腥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把，才伸手给她指了方向。
“多谢老师傅。”
出了客栈，沿北走了小半个时辰，宋修夏终于在原地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叫道：“度玉。”
度玉默默从不远处的矮灌木里钻了出来。
宋修夏没再往前走，也没走向度玉，就近找了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倚着树干乘凉，看着度玉闷不吭声地走上前来。
“度玉，我不信你没听到那天酒馆里他们是如何谈论我的。”宋修夏抬眼看他，那丹凤眼在她气势汹汹逼问时，眼尾会高高吊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凌人感。
度玉垂下头，没吭声。宋修夏便权当他默认了。
“既然知道我是末屠，你还跟着我，就不怕我路上心情不好，顺手把你也灭了？”宋修夏单手握剑，抱臂怀中，闲闲倚着树干打量着面前这位青年。
长得倒是不赖，身姿颀长，气质文雅，除开胆子小还像个哑巴之外，看着倒不像个行走江湖的，更像是谁家寒窗苦读的书生。
度玉任由她打量，耳根却是渐渐染上层绯红，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
宋修夏失笑。自己手刃生父，残忍灭门之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么坚定地相信自己不会害他。
“那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度玉十分诚恳地摇头。
宋修夏松开抱臂的手，单手握剑朝身前一送，手腕轻翻，使了巧劲一抖剑鞘，挽花出鞘半寸，寒芒肃肃。
她勾着嘴角笑得恣意又恶劣：“我是去杀人的小弟弟。”
度玉听出了她话里话外要赶他走的意味，复又微微低着头，恢复了一副打死也不肯开口的哑巴模样。
见他死犟着不愿意吭声，宋修夏也不再管他，转过身继续赶路。
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看见了城门。宋修夏仔细用黑布裹好挽花，将它重新佩在身上，抬手拍了拍身上因为赶路而形成的衣褶，顺着人流走进了城内。
大致在城内晃了一圈，宋修夏选了一家靠近城中心却坐落在偏僻巷道里，客流量虽然不多，但打理得整洁细致的客栈落脚。
惯例是要了间上房，吃食直接唤小二送上门便可，宋修夏舒舒服服地在客栈里一直休息到夜半时分才出了门。
城中的长街上灯火如昼，一盏盏的精致花灯绘着各式各样的图样，挨挨挤挤地被挂成了一串又一串，悬在了长街顶，互相映照着彼此身上的灯光。
宋修夏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原先那身玄色劲装，皱着眉打量了一会长街上往来路人，转身便寻了家装潢精致贵气的成衣店，挑起了衣裳。
前后看了一圈，宋修夏换了身浅绿色轻薄长裙，一头乌黑长发，卸下银冠后以一根雕花素簪挽起。在店内的长镜前细细打量了几眼，宋修夏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下终于能够和谐的融入花灯长街上的氛围了。
将换下的衣物头冠连同挽花一同塞入包袱里，沿着屋脊几个起落便稳稳一个翻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内。宋修夏将包袱随手往床榻上一丢，拍了拍手，一个纵身又落回了地面。
抬手整理了下衣裙上被吹乱了的轻纱，宋修夏顺着人流攒动的方向，又步入了长街内。
河岸边都是卖灯的小贩，生意最好的则是卖荷花灯的那几家。一堆少男少女买了花灯，提笔写下各种美好祝愿后再投入河内，浪漫又便捷。
只可惜宋修夏对这类许愿用的东西，向来不抱什么期望。在邻近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好一会，宋修夏最终买了盏模样灵动、憨态可掬的玉兔提灯。
手里提着的小玉兔随着行走时的步伐轻轻摇晃，灯笼里的烛光照在身上，衬得身上长裙绣着的青竹兰草更多几分精致，更在她周身晕出一层浅浅柔光，搭配上她那张不施粉黛便足够精致的脸庞，愈发显得贵不可言。
提着灯笼接着朝着前方走去，宋修夏买了幅龙腾九天的糖画，一路嘎嘣嘎嘣地啃到走完一条长街才勉强吃完。
又绕路去逛了另外几条长街，最后还吃了碗醪糟汤圆，宋修夏才揉了揉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上了回客栈的路。
从最为喧哗热闹的中心长街走出来，四周逐渐冷清下来的街道上，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便会格外明显。
宋修夏也正是因此，才注意到了一处拐角小巷里正僵持不下的一大一小两人。
度玉不知何时换了身白色的长衫，一袭黑色腰封环腰紧扣，黑白相衬，倒是少了几分文雅，平添几分贵气。
然而这位难得看上去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此时正被一位不过八九岁的卖花童缠着脱不了身。
宋修夏与他无冤无仇，也非亲非故，自然也不打算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拐角处的梁柱上，宋修夏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哥哥买一束吧？你看这花多好看啊，买一束吧，正好趁着长灯节，买一束送给漂亮姐姐。”
度玉自然也看到了巷口处看戏的某人，心下更是羞愧难当。他至少也是个习武练剑之人，竟也沦落到被一个小孩一路堵进了死巷的地步。
还……如此正好地被她撞见了。
度玉又看了眼卖花童手里的花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