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平静淡泊,难得开几次玩笑。陆遐征抬头望去,只见云明玕双眸清澈如水,璀璨如星。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好似翠叶翩翩起舞。

    他晃了晃脑袋,稳住被吸引的心神,觉得确是大有裨益,当即跪在地上,向云明玕扣头,表示愿拜她为师,学习术法。

    云明玕赶忙将他扶起来,伸出手轻轻抚摸他头顶,说道:“我也是初窥门径,今后需要两人一起努力,把术法练好。不过,你身体过弱,眼下需先练习武术,强劲身体后,方可一窥术法之门。”

    阳光洒在地上,光线温暖抚慰着二人。地上铺着厚实青草,踩在上面感觉柔软舒适。不远处的瀑布依然发出清脆声响。

    他们站在木屋外的空地处,相对而立。云明玕身穿宽松,绑成一高高发髻,潇洒脱尘。陆遐征也摆开架势,有些生涩,紧张地调整呼吸,准备迎接挑战。

    他迈出一步,先行向云明玕发起攻击,挥拳向前,但被云明玕巧妙地闪开。云明玕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似乎毫不费力。

    她迅速反击,腿如闪电般抬起,轻盈踢向侧腹。陆遐征不及闪躲,被骤然踢中。

    云明玕停下来,连忙弯下身子,神情关切安慰道:“习武不易,磕磕碰碰事是常有,你如何,还可继续练习吗?”

    他抹去头上汗水,装作毫不在意,说道:“开玩笑。你的徒弟,怎能忍受不了这等小痛。”

    她将手放在陆遐征侧腹,轻轻揉抚,陆遐征感到一股暖流传来,脸微微泛红。

    云明玕呵呵一笑,向后走去,再次拉开距离,站在对面。

    之后,二人反复对招,她不断调整力度和速度,以配合陆遐征节奏步调。他进步神速,更加游刃有余,与云明玕似是在嬉戏玩耍。

    云明玕温柔说道:“很好,遐征。但请记住,武艺修行需持之以恒,非一蹴而就。万万不可中途懈怠。”

    上午快速过去,半日的辛劳也就到此结束,二人计划休息片刻。

    闲聊间谈及家庭,陆遐征问道:“师傅,我还从未问过,你父亲之前作何工作?家乡又在哪里?”

    云明玕的身世和认知,对陆遐征来说,像一团谜。几日奔波亡命,陆遐征根本无心和云明玕聊这些家长里短。现在终于有了片刻安宁,是时候加深彼此了解。

    云明玕淡然说道:“我的父亲做些小本生意,蛮是辛苦,不过见得人也多些。

    至于家乡,据我父亲说在很遥远的地方,具体是什么位置,并不太清晰。自打我记事时,就已经离开故乡前往北寒苇地了。”

    陆遐征问道:“在北寒苇地,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我那日所见,只记得漫天霜雪,寒冷刺骨咧。”

    她眼神变得充满灵动,开始描绘北寒苇地的奇妙之处:“你是否听过异光?在极寒夜晚,漫天星空下,它会在天空中舞动,绚丽多彩,如若一场天上烟火。”

    “还有,北寒的湖泊和河流在冬季结冰,但夏天却可肆意流动。你可在湖泊垂钓,捕捉各种美味鱼类,或是在河中划船,欣赏沿途胜景风光。”

    她说完,又带着微笑补充道:“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松鼠们,小小的,总是活泼乱跳,黏人得紧。”

    陆遐征说道:“那你童年一定过得十分幸福了。”

    云明玕嘴角下垂,呼吸变得缓慢深沉,叹道:“一个自小没有母亲的孩子,怎谈得上幸福呢?我父亲性子也古怪得很,只自己种些田地,又兼卖点货物,官府给的施舍一概不收。你想在北寒之地,庄稼哪能次次丰收?勉强填饱肚子。饿不死罢了。”

    陆遐征低下头去,心里默默为她感到悲哀。他振了振精神,抬起头,对云明玕说道:“命运虽然不公,但我们毕竟没有死,还有一丝胜算!只要不气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便无需再躲躲藏藏,昂首做人!”

    云明玕收起悲哀神色,赞赏道:“仅仅不过数日,你已然比初识之时坚强许多。如今反倒是你来安慰我,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依赖你了呢。”

    陆遐征听到这句话,脸上一红,心中砰砰乱跳。他摸了摸耳朵,清了清喉咙,岔开话题道:“你饿了吗?我们去弄些东西吃吧。”

    洞中食物虽种类不甚繁多,也一应俱全。河中鱼儿来回穿梭,经常一跃跳出水面,木屋旁边桃树也是数不胜数,再往远处,甚至还能找到一些花生。

    陆遐征练功甚是投入,肚中确实饥饿,看到什么东西都想放到嘴里尝上一尝。

    “有这几样东西吃,那我可不愁练不好功了。”他玩笑道。

    云明玕跟着微微一笑,卷起袖子,手掌轻扑湖面,水花飞溅,不一会便捉得几条活蹦乱跳鲤鱼,陆遐征在旁拍手称好。

    她先是一笑,后严肃对他说道:“在外面历练可一定要切记在心,不可随意见到什么都不加检验,直接吞进肚里。

    据我父亲所说,有种毒药,名曰噬魂散,无色无味。溶于水中后,涂抹于饭菜之上,不多时即可取人性命。”

    陆遐征问道:“此种毒药如何炼制呢?”

    云明玕回应道:“过程极为繁琐。需先将影子藤根剁成碎片,直至变软,将蘑菇粉末、星辰花瓣、暗黑晶砂加入。用银勺轻轻搅拌,混合物暴露在月光下五个时辰,方可成形。此药甚是罕见,大桢国少有,但我知晓何处购买。”

    陆遐征哈哈大笑:“难不成苑广寒专程来到层峦山上,摸索到洞中,将你偶然捕捞之鱼涂上毒药?岂不是过于浪费这宝贵的噬魂散?”

    云明玕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又在耍滑头。我这是警告,你可要小心。”

    他有样学样,找了些草堆,在河边升起火来,并不时翻动鱼,确保均匀受热,把鱼烤的外酥里嫩,香气四溢。云明玕看到后,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罢烤鱼,又在河中洗几个桃子,饱腹之后,云明玕开始跟他详细描述术法细节。

    “术法主要通过冥想来达成,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对于术法来讲尤为重要。不同人修行同种精神力的结果天差地别。你先选定需要修炼的方向,然后脑中大概勾勒出分阶段的目标,完成目标需要哪些帮助,然后不断吸取周边的灵气。”

    “灵气的吸取,需要你脑中幻化成它的模样。假如你想吸取草的灵气,你就要把自己当做一颗草,但是要更大,更茁壮一些。”

    “抽灵气的时候,有种水流过的感觉,轻轻柔柔,沐浴全身。不同于进食的饱腹感,术法带来的灵气会让你精神得到满足,只是精神力修炼也是缓慢、渐进的,几乎不可能一步登天,除非…”

    “除非吃瑞果。”陆遐征接上云明玕的话茬,立马回应道。

    云明玕同意道:“对,没错。可惜现今你我身为逃犯,再无可能去食用瑞果,只得自食其力了。”

    他突发奇想:“是否可能潜进城去,偷得一两个尝尝?”

    云明玕叹口气,回应道:“希望渺茫。你可曾听说御林军与飞羽军。

    御林军是专门守卫瑞果的守护者,身着翠绿色战袍,手持长枪,枪柄镶嵌精致,高雅而威严。他们日夜驻扎,轮班守卫,阻挡任何法外之徒侵犯。

    飞羽军头戴洁白头盔,上有高耸冠饰,盔甲白铁印银纹,一剑一盾,专职负责中树神域巡逻治安。他们以迅疾速度穿行于大街小巷,警戒防范任何潜行危机。”

    陆遐征插话道:“苑广寒就属飞羽军之列。”

    云明玕回应道:“不错。追捕我们的大部分皆是飞羽军之人。你我摆脱他们尚且困难,何况突破御林、飞羽层层围追,去偷瑞果?”

    他不能回答,便与云明玕一同开始修炼。两人盘腿而坐,双手手心朝上,放在膝盖处,闭上双眼,集中精力,追逐起初遥不可及,慢慢却触手可得的灵气。

    他把自己想象成身旁的一颗桃树,树干透着红色,枝条十分柔软,粉白色相间的花朵,长出毛柔柔果实,晶莹、透亮,桃花胭脂粉,桃李相映红。

    桃树树干与枝丫上浮现一道平素看不见的蓝色波纹,如水般自由流动,他隐隐对它说:“来,到这里来。”

    蓝色波纹徐徐移动,缓缓流向他,如同聚积溪流汇入河水,与陆遐征脑海连系,不分你我,贯串成一体。

    陆遐征此时犹如在一片汪洋大海中,不,更准确来说,是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宽广辽阔,时而平静,时而磅礴,脉搏不断跳动,热血持续奔流。

    原来是这种感觉…陆遐征从未体验到如此满足,身心也未曾如此舒爽。饱餐过后,又摄取了灵力,一种难得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云明玕运起术法后,扭头看看陆遐征的神情,深知他已经顺利完成第一次任务,便赞扬道:“你果然悟性非凡,我没有看错。灵力不如同吃饭般频繁,一天吸收一次灵力便可。等你境界越来越高,术法越来越纯熟,消耗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我曾听父亲提起,有些术法大成的人,呼吸同时亦在吸取灵气,两个动作融为一体。你想想,练到如此境地,岂不是一气呵成,持续不断?”

    陆遐征只含含糊糊说一个“嗯”字,听起来十分敷衍。此时的他,还沉浸在初次练习成功的舒适感。

    云明玕用手掌轻轻拍了下陆遐征,他才回过神来。云明玕莞尔一笑,道:“今天的武术与术法练习全都结束,夜已深,该休息了。”

    陆遐征渴望更了解云明玕,但又担心问题显得唐突。他终于鼓足勇气,抽出片刻宁静问道:“明玕,你可曾有过心爱之人,结为伴侣?”

    她颇是惊愕,回道:“你说的是男女之情?我未曾有过。”

    他脸微微发热,心跳加速,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朝云明玕瞥了一眼,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云明玕不直接回答陆遐征的问题,反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出乎意料,他愣了一下,脑海中顿时冒出:“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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