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囹圄
再醒来时，已经难以分辨时间如何流逝。四周高墙巍巍，前方铁栅栏生锈斑驳，身下铺盖茅草一丛。
此处显然是幽禁之所，也即牢笼。他努力去回忆被击晕前发生种种，思索如何沦落至此。
摸了下身上，自己旧有衣衫全然不知所踪，只剩下一袭破烂不堪囚衣，尽是发霉之臭。身上携带之银两、包裹、物什，皆难觅踪影。
他愈发慌张，上次被捕之前，自我意识一直清醒，面见池知月时已然想好对策，并且有云明玕相伴，不至过于凄凉。
如今陷身重囚，孑然一身，无可依托。连如何被击晕、谁人所为都一无所知。
思前想后，如今惟有寄希望于芮伊洛。在绫罗园里，她的意外之举让陆遐征猝不及防。
他心里还未做好准备，除云明玕之外，如何将自己心田中一部分让予他人。可举目无亲之下，又有谁能让自己死里逃生呢？
回过神来，陆遐征感觉胃内饥甚。根据以往经验，或有二三日未曾进食令他不禁怀念起客栈中芮伊洛所带甜点。
他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向旁看去，仅有白面馒头和几根未曾煮熟的翠绿青菜，看来难以下咽，同芮伊洛之山珍海味相比，简直天差地别，甚至不如万福洞中的粗茶淡饭。
可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味蕾享受，先填满肚子再说。
他找不见筷子，就拿手舀取饭食，送至口中。饥肠辘辘之时，任何食物都似佳肴珍馐，眼前的饭菜，竟然闻起来格外地诱人，令人有垂涎欲滴之感。
饭菜刚至嘴边时，陆遐征突察事态不对，吓得一哆嗦，将馒头菜叶尽皆抛落。
落葵菜！他回想起葛河如何身死，不正是食了此物！
他后怕道：“我若是落到苑广寒手里，她必定要置我于死地。在外当着伊洛面前，她不好下手。那最佳取我性命之机，就是效仿当日，使些毒物。即便尸检可能出一些问题，总也好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罪行。”想到这，陆遐征不寒而栗。
又在牢中躺了很久，饥饿之情愈发难忍，陆遐征昏晕过去好几次。
终于，在最后一次清醒时，耳边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近。
他竭尽全身之力，勉强挣扎而起，抬头一瞧，原来是前来传唤的士卒，言道欲将其押往审判之地。
陆遐征已经站立不起，两个狱卒强行拽他起来，蒙上双目，耳朵堵住，他有点发憷，用微弱的声音接连发问道：“将去何处受审？哪位大人主审？我有话要对芮伊洛小姐说，我有话要对她说，请她参加…”
然而狱卒无论他如何疾呼，嘴上守口如瓶，不作回答，但也并未推搡殴打陆遐征，只是奋力牵着镣铐的链子，将他往前牵引。
曲折而又曲折，走了无数弯路，也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终于解下陆遐征之目罩，揭去耳塞，走入一片巨大方厅中。
此处颇为熟悉，正是昔时陆海受审之地，亦是与云明玕受审之地，更是留下痛楚回忆之地。他触景生情，眼前浮现起当日的画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陆遐征环顾四周，苑广寒之身影映入眼帘，她见到他站在此处，似乎十分紧张，不断吸气，试图保持镇定。
她见其未被毒死，担忧会在大庭广众下说些不利之语，虽苍白脸庞透露出无限疲惫，可还是活生生站在此处。
他囚服有些褪色破损，尽管脸上沾满灰尘，但掩盖不住白皙肤色，众人观之，不免心生怜意。
一声咳嗽，中年男子起身言道：“在座各位，此案当真紧要，朝野百姓无不寄望。此罪犯不但与匪帮有所牵连，亦涉及杀害朝中要员等重罪。我儿葛河冤死，就是他与同犯下的手！”
该名男子脸庞圆滚，油腻之极，头顶光秃，不规则雀斑处处可见。
陆遐征识别出此人样貌，正是在梧桐街上侮辱母子之人。既然自己儿子身死陆遐征之手，必定对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话音刚落，大厅一片哗然。
“原来便是此人。胆儿肥而且手黑，飞羽军都敢去行刺。”
“何以逃之夭夭，今日方才伏法？”
“明明勾结匪帮，血案累累，岂可不判死刑？”
“我记得这贼之前是个小胖子，如今怎么变了模样？不会是飞羽军随便拉个替死鬼来凑数吧？”
“依我看，飞羽军素无所不为，此案内必有隐情。”
喇叭声铿锵响起，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池知月身材高挺，站起身来，一层忧虑神情说道：“广寒，你昔日押送途中，不慎让贼人逃离，虽说主责在他人之身，不过你当时身为中郎将，也是难辞其咎。”
苑广寒低头，沉默不语，往日嚣张气焰全无，许久未见她如此吃瘪模样，陆遐征心中暗喜。
池知月继续道：“此案你尽心竭力，当是功远大于过。一路追捕云明玕和陆遐征，又拘捕同伙白雾、兰心，对此案最为了解，愿闻你所言，且与诸位大人分享便是。”
苑广寒抬起头，铮铮有声道：“之前我曾捉拿过此贼，可惜被他侥幸逃脱，我也应当背负责任。如今，再次擒之于此，昔日陆遐征、云明玕已经于北寒苇地丧命，此人与另一名女子同行，为报二人之仇，于神树节刺杀葛河。现今，女子已不见踪影，仅留得此人。”
她顿了顿，扶了下脸上面具，道：“我问你，之前与你同行的女性，现在到何处去了？”
陆遐征被触动心弦，强忍悲痛道：“你是说云明玕吗，她已不在人世了。”
苑广寒瞳孔睁大，顿生愕然道：“哦？云明玕死了？”她听闻陆遐征存活之时，本以为云明玕也未死，故而异常惊讶。
而后，她忽然意识到言辞欠妥，慌然改口道：“哦？那个女性死了？”
陆遐征冷笑一声，反正已是生死交关，不如痛快一回。
顾不得饥肠辘辘、毫无生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尽力气，将当年如何与苑广寒内外勾结杀死葛河、苑广寒如何偷偷放走自己、嫁祸到葛河手下、如何逼自己扮演假身份等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苑广寒脸色铁青，多次想要打断申述，神情激昂，口中狂呼其谎言连篇，却被沸腾大厅所淹没。
陆遐征所言，虽是句句属实，可在他人眼里，无疑是天方夜谭。
池知月听完，摇了摇头：“当日我同在场，记得真真切切，你与另一女子承认自己并非陆遐征和云明玕，而是他们同伙，在座诸位也有所耳闻。况且，我见过画像，你之样貌与画上也全然不似。是否因苑广寒将你捉来，你心存歹念，因此以言语攻讦？你适才所述，可有证据？”
他一时语塞。是啊，现在又有何人何物，可为自己证明呢？单凭自己，可万万扭转不了大势。
多年的术法修行，使他神思高度集中，清理思绪，明辨眼下局势。
池知月对苑广寒颇为偏袒，并且自己话语与两年前矛盾，任旁人所见，明显是矛头针对苑广寒。
环顾四周，大厅之内，复有谁肯助自己一臂之力？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故若能觅得苑广寒之敌，或许有一线生机。
可葛河已死，自己又疏于打探消息，对在场之人知之甚少。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先尽量拖延结案，避免当场宣判，以期争取时间。
“池知月大人，我有重要情报，要对慕烛丞相讲！”陆遐征高声道。
苑广寒鄙视相视，急忙说道：“此辈意欲故作拖延，执金吾，宜勿受其蛊惑。理应马上判决，就地处以死刑，无需至梧桐街游街。此案证据确凿，并无异议，莫要因此再惊扰丞相。”
在场之人，约有零星三五人觉得陆遐征所说不无道理，要求上报至慕烛处定夺。
但多数人认为陆遐征在毫无证人、证据的佐证下，陈述内容过于牵强，且与之前供词大相径庭，并不足信。
一番争论之后，后者占据绝对上风，池知月站至中央，宣布进行举手表决。结果不言而喻，齐刷刷一片举起手来，宣布陆遐征命运已定，即将与世间别离。
池知月对结果十分满意，侧过头去问苑广寒道：“依你之见，何时执行较好？”
苑广寒装作忧心忡忡，道：“执金吾，按照惯例，明日处斩也非不可。只是犯人心肠歹毒，手段毒辣，怕他又半途使些手段逃离。莫要忘了，以葛河之智，尚且被暗算，我只怕…”
池知月醒木一拍，道出宣判结果：“此次审议结束，决定判处白雾死刑，所有财物全部收缴，立刻推出城外斩首，尸首抛入层峦山！”
池知月话音刚到“立”字，陆遐征歇斯底里狂吼，绝美之容也变得狰狞，想要做最后挣扎：“苑广寒想置我于死地！池知月大人，请去看我牢笼中饭菜，她在里面下了毒！如果我证据确凿，今日必死，她又何故先行下毒，分明是心中有鬼，所以铤而走险！”
池知月迟疑了下，说道：“好，那就让你死的明白。来人，去他所在牢狱，检查牢中饭菜是否有毒。”
陆遐征深知，苑广寒再傻，见他没有吃下饭菜后，也绝无可能把有毒饭菜继续放在囚牢，给他人留下话柄。
他宁愿失了颜面，也苦苦哀求，只是临死前的绝望挣扎。
并不是对将要死亡而感到绝望，他绝望在大事未竟，复仇未成，云明玕死的不明不白。苑广寒依然逍遥法外，善恶到头来，并无报应。
他若一走，偌大大桢国，再无人听得到她的委屈，诉说她的苦楚。
从御庭堂行至监狱处，然后进行验毒，再携带结果回到御庭堂处，整个流程有两三个时辰之久，在场众人多面露困色，昏昏欲睡。
池知月寻机坐至苑广寒身旁，窃窃私语着什么。他盯着苑广寒，眼神迷离，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发梢，问道：“此人样貌变化甚大，你如何识得？”
苑广寒一挥胳膊，当即快速甩开池知月，往旁挪了一个身位，道：“他样貌变了，可骨子里却变不了，我以言语诈他，果然又上钩。”
池知月左右张望，好在无人发现自己窘迫之境，又装作无事发生，起身回了座位。
历时弥久，前往验毒之人推门而入堂中，报告道：“执金吾，并未发现给犯人饭菜中有任何毒药。”
池知月大怒，愤然拍桌道：“巧言欺骗，故意拖延时间，还以为自己有活路不成？罪加一等，来人，刀斧手就位，斩立决！”
堂内众人感到被犯人无故欺骗，咒骂声四起，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到了此时，再有礼貌之人，也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有任何尊重。
此处显然是幽禁之所，也即牢笼。他努力去回忆被击晕前发生种种，思索如何沦落至此。
摸了下身上，自己旧有衣衫全然不知所踪，只剩下一袭破烂不堪囚衣，尽是发霉之臭。身上携带之银两、包裹、物什，皆难觅踪影。
他愈发慌张，上次被捕之前，自我意识一直清醒，面见池知月时已然想好对策，并且有云明玕相伴，不至过于凄凉。
如今陷身重囚，孑然一身，无可依托。连如何被击晕、谁人所为都一无所知。
思前想后，如今惟有寄希望于芮伊洛。在绫罗园里，她的意外之举让陆遐征猝不及防。
他心里还未做好准备，除云明玕之外，如何将自己心田中一部分让予他人。可举目无亲之下，又有谁能让自己死里逃生呢？
回过神来，陆遐征感觉胃内饥甚。根据以往经验，或有二三日未曾进食令他不禁怀念起客栈中芮伊洛所带甜点。
他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向旁看去，仅有白面馒头和几根未曾煮熟的翠绿青菜，看来难以下咽，同芮伊洛之山珍海味相比，简直天差地别，甚至不如万福洞中的粗茶淡饭。
可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味蕾享受，先填满肚子再说。
他找不见筷子，就拿手舀取饭食，送至口中。饥肠辘辘之时，任何食物都似佳肴珍馐，眼前的饭菜，竟然闻起来格外地诱人，令人有垂涎欲滴之感。
饭菜刚至嘴边时，陆遐征突察事态不对，吓得一哆嗦，将馒头菜叶尽皆抛落。
落葵菜！他回想起葛河如何身死，不正是食了此物！
他后怕道：“我若是落到苑广寒手里，她必定要置我于死地。在外当着伊洛面前，她不好下手。那最佳取我性命之机，就是效仿当日，使些毒物。即便尸检可能出一些问题，总也好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罪行。”想到这，陆遐征不寒而栗。
又在牢中躺了很久，饥饿之情愈发难忍，陆遐征昏晕过去好几次。
终于，在最后一次清醒时，耳边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近。
他竭尽全身之力，勉强挣扎而起，抬头一瞧，原来是前来传唤的士卒，言道欲将其押往审判之地。
陆遐征已经站立不起，两个狱卒强行拽他起来，蒙上双目，耳朵堵住，他有点发憷，用微弱的声音接连发问道：“将去何处受审？哪位大人主审？我有话要对芮伊洛小姐说，我有话要对她说，请她参加…”
然而狱卒无论他如何疾呼，嘴上守口如瓶，不作回答，但也并未推搡殴打陆遐征，只是奋力牵着镣铐的链子，将他往前牵引。
曲折而又曲折，走了无数弯路，也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终于解下陆遐征之目罩，揭去耳塞，走入一片巨大方厅中。
此处颇为熟悉，正是昔时陆海受审之地，亦是与云明玕受审之地，更是留下痛楚回忆之地。他触景生情，眼前浮现起当日的画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陆遐征环顾四周，苑广寒之身影映入眼帘，她见到他站在此处，似乎十分紧张，不断吸气，试图保持镇定。
她见其未被毒死，担忧会在大庭广众下说些不利之语，虽苍白脸庞透露出无限疲惫，可还是活生生站在此处。
他囚服有些褪色破损，尽管脸上沾满灰尘，但掩盖不住白皙肤色，众人观之，不免心生怜意。
一声咳嗽，中年男子起身言道：“在座各位，此案当真紧要，朝野百姓无不寄望。此罪犯不但与匪帮有所牵连，亦涉及杀害朝中要员等重罪。我儿葛河冤死，就是他与同犯下的手！”
该名男子脸庞圆滚，油腻之极，头顶光秃，不规则雀斑处处可见。
陆遐征识别出此人样貌，正是在梧桐街上侮辱母子之人。既然自己儿子身死陆遐征之手，必定对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话音刚落，大厅一片哗然。
“原来便是此人。胆儿肥而且手黑，飞羽军都敢去行刺。”
“何以逃之夭夭，今日方才伏法？”
“明明勾结匪帮，血案累累，岂可不判死刑？”
“我记得这贼之前是个小胖子，如今怎么变了模样？不会是飞羽军随便拉个替死鬼来凑数吧？”
“依我看，飞羽军素无所不为，此案内必有隐情。”
喇叭声铿锵响起，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池知月身材高挺，站起身来，一层忧虑神情说道：“广寒，你昔日押送途中，不慎让贼人逃离，虽说主责在他人之身，不过你当时身为中郎将，也是难辞其咎。”
苑广寒低头，沉默不语，往日嚣张气焰全无，许久未见她如此吃瘪模样，陆遐征心中暗喜。
池知月继续道：“此案你尽心竭力，当是功远大于过。一路追捕云明玕和陆遐征，又拘捕同伙白雾、兰心，对此案最为了解，愿闻你所言，且与诸位大人分享便是。”
苑广寒抬起头，铮铮有声道：“之前我曾捉拿过此贼，可惜被他侥幸逃脱，我也应当背负责任。如今，再次擒之于此，昔日陆遐征、云明玕已经于北寒苇地丧命，此人与另一名女子同行，为报二人之仇，于神树节刺杀葛河。现今，女子已不见踪影，仅留得此人。”
她顿了顿，扶了下脸上面具，道：“我问你，之前与你同行的女性，现在到何处去了？”
陆遐征被触动心弦，强忍悲痛道：“你是说云明玕吗，她已不在人世了。”
苑广寒瞳孔睁大，顿生愕然道：“哦？云明玕死了？”她听闻陆遐征存活之时，本以为云明玕也未死，故而异常惊讶。
而后，她忽然意识到言辞欠妥，慌然改口道：“哦？那个女性死了？”
陆遐征冷笑一声，反正已是生死交关，不如痛快一回。
顾不得饥肠辘辘、毫无生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尽力气，将当年如何与苑广寒内外勾结杀死葛河、苑广寒如何偷偷放走自己、嫁祸到葛河手下、如何逼自己扮演假身份等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苑广寒脸色铁青，多次想要打断申述，神情激昂，口中狂呼其谎言连篇，却被沸腾大厅所淹没。
陆遐征所言，虽是句句属实，可在他人眼里，无疑是天方夜谭。
池知月听完，摇了摇头：“当日我同在场，记得真真切切，你与另一女子承认自己并非陆遐征和云明玕，而是他们同伙，在座诸位也有所耳闻。况且，我见过画像，你之样貌与画上也全然不似。是否因苑广寒将你捉来，你心存歹念，因此以言语攻讦？你适才所述，可有证据？”
他一时语塞。是啊，现在又有何人何物，可为自己证明呢？单凭自己，可万万扭转不了大势。
多年的术法修行，使他神思高度集中，清理思绪，明辨眼下局势。
池知月对苑广寒颇为偏袒，并且自己话语与两年前矛盾，任旁人所见，明显是矛头针对苑广寒。
环顾四周，大厅之内，复有谁肯助自己一臂之力？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故若能觅得苑广寒之敌，或许有一线生机。
可葛河已死，自己又疏于打探消息，对在场之人知之甚少。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先尽量拖延结案，避免当场宣判，以期争取时间。
“池知月大人，我有重要情报，要对慕烛丞相讲！”陆遐征高声道。
苑广寒鄙视相视，急忙说道：“此辈意欲故作拖延，执金吾，宜勿受其蛊惑。理应马上判决，就地处以死刑，无需至梧桐街游街。此案证据确凿，并无异议，莫要因此再惊扰丞相。”
在场之人，约有零星三五人觉得陆遐征所说不无道理，要求上报至慕烛处定夺。
但多数人认为陆遐征在毫无证人、证据的佐证下，陈述内容过于牵强，且与之前供词大相径庭，并不足信。
一番争论之后，后者占据绝对上风，池知月站至中央，宣布进行举手表决。结果不言而喻，齐刷刷一片举起手来，宣布陆遐征命运已定，即将与世间别离。
池知月对结果十分满意，侧过头去问苑广寒道：“依你之见，何时执行较好？”
苑广寒装作忧心忡忡，道：“执金吾，按照惯例，明日处斩也非不可。只是犯人心肠歹毒，手段毒辣，怕他又半途使些手段逃离。莫要忘了，以葛河之智，尚且被暗算，我只怕…”
池知月醒木一拍，道出宣判结果：“此次审议结束，决定判处白雾死刑，所有财物全部收缴，立刻推出城外斩首，尸首抛入层峦山！”
池知月话音刚到“立”字，陆遐征歇斯底里狂吼，绝美之容也变得狰狞，想要做最后挣扎：“苑广寒想置我于死地！池知月大人，请去看我牢笼中饭菜，她在里面下了毒！如果我证据确凿，今日必死，她又何故先行下毒，分明是心中有鬼，所以铤而走险！”
池知月迟疑了下，说道：“好，那就让你死的明白。来人，去他所在牢狱，检查牢中饭菜是否有毒。”
陆遐征深知，苑广寒再傻，见他没有吃下饭菜后，也绝无可能把有毒饭菜继续放在囚牢，给他人留下话柄。
他宁愿失了颜面，也苦苦哀求，只是临死前的绝望挣扎。
并不是对将要死亡而感到绝望，他绝望在大事未竟，复仇未成，云明玕死的不明不白。苑广寒依然逍遥法外，善恶到头来，并无报应。
他若一走，偌大大桢国，再无人听得到她的委屈，诉说她的苦楚。
从御庭堂行至监狱处，然后进行验毒，再携带结果回到御庭堂处，整个流程有两三个时辰之久，在场众人多面露困色，昏昏欲睡。
池知月寻机坐至苑广寒身旁，窃窃私语着什么。他盯着苑广寒，眼神迷离，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发梢，问道：“此人样貌变化甚大，你如何识得？”
苑广寒一挥胳膊，当即快速甩开池知月，往旁挪了一个身位，道：“他样貌变了，可骨子里却变不了，我以言语诈他，果然又上钩。”
池知月左右张望，好在无人发现自己窘迫之境，又装作无事发生，起身回了座位。
历时弥久，前往验毒之人推门而入堂中，报告道：“执金吾，并未发现给犯人饭菜中有任何毒药。”
池知月大怒，愤然拍桌道：“巧言欺骗，故意拖延时间，还以为自己有活路不成？罪加一等，来人，刀斧手就位，斩立决！”
堂内众人感到被犯人无故欺骗，咒骂声四起，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到了此时，再有礼貌之人，也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有任何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