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声音微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说道:“可是……我……”

    而后,又听得几声脚步,却是池知月和苑广寒离去,夜色下再无声息。

    池知月究竟看上苑广寒何处,百思不得其解,陆遐征索性从草丛爬出,远远避开了两人去路,朝住处潜回。

    一路走来,只觉困意袭来,心神不定。他只道自己想多了,便倒头睡去。

    次日清晨,陆遐征被饿意唤醒。他觉身心疲倦,难以支撑,起床去寻吃的。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队卖早点贩子挑着担子,沿街叫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什么馅包子好吃呢,猪肉,牛肉,还是豆腐青菜?好像都不错啊。”他舌头舔舔嘴唇,几乎流出口水来。

    “在牢里都是粗茶淡饭,现在来到城中,事情太多,只顾得上准备明天考试,却忘记吃顿美味大餐。果然只有果腹之后,人才会有满足感。”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家包子摊前,说道:“老板,来一屉包子。”

    那老板闻声,满脸笑意地抬起热气腾腾包子,递至他面前。

    他接过包子,轻咬一口,热气腾腾香汁瞬间流入口中,那满口馥郁之香,直教人心神舒畅,大呼过瘾。

    陆遐征心满意足地享用了一顿,包子小米粥搭配得恰到好处,他吃得津津有味,未尝有半分斯文。

    老板看到,善意地提醒道:“客官您慢点,小心噎着。”

    “味道真不错,与寻常店家颇不相同,包子再来一份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板见有人如此喜欢自家包子,自然是喜上眉梢。

    待他吃罢,老板走到身前,打算结账:“与您也算有缘,便宜算给您吧,原本一百文钱,算您九十文,以后常来吃。”

    陆遐征闻言一惊:“多少钱,九十文?我没听错吧?里面是金子馅的吗?”

    老板仍是一脸笑意,解释道:“客官,别家包子或许价格实惠,但我们包子贵也有道理。这内馅是稀有风干松茸和上好牛肉,还添了少许夜月花,用熬制一周的高汤来熬制,佐料则是精心挑选四十九种。每个细节,都尽力做到最好。所以吃过我包子的人,从未说过一个差字。”

    这一通怼得陆遐征哑口无言,他不服气,回怼道:“怎么不搬到西区,售给那些达官贵人?来此平民之地,又有何人能购得起?”

    老板面对他指责,毫不生气,显然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呵呵,客官,你怎知晓他们不会为了尝一尝鄙店之包子,特地从西区赶来呢?您瞧,这位是太学副山长,这位是太医院王大夫,这位是…”

    陆遐征自知无可奈何,只得说道:“行了,休要再言,我付钱便是。”

    “欢迎客官下次光临。”老板依旧笑眯眯,让人看着有些不自在。

    “虽说你这味道不错,但我钱财有限。除非我日后飞黄腾达,否则下次我便不再来了,告辞。”陆遐征抹了抹嘴,头也不回地离去。

    饱食佳肴后,陆遐征继续在街头巷尾闲逛。但见人流如织,较之先前更甚,难不成众多参考之士皆已云集城中?

    随处可瞥见路旁,有昂首挺胸,手持厚重资料,面不改色,扯开喉咙背诵之人,亦有扭捏作态,施展花拳绣腿,却举步维艰之女。

    于不相干路人观之,其举止滑稽可笑,然于过来人视之,满满都是自己年轻的影子。

    他心中思索道:“众人均在倾尽全力,意欲于此次选材大会上大放异彩。此乃五年一度盛事,亦为无数大桢国青年梦寐以求之机。他们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便是为改写自身命运。我亦不可掉以轻心。今日主要以调整状态为主,顺带观察周遭,是否有隐匿高人异士。”

    陆遐征继续在路上游荡,环绕神树一周,但见街头巷尾均是准备就绪的考生,并无任何异常。

    行走于林荫间,他又回味其流沙河老人之语。大桢国上下,虽偶有吵闹,确实一片安宁祥和。自己执意颠覆,在平民百姓看来,倒是个凶神恶煞之徒了。

    可云明玕之血仇,深镌骨髓,不得不报。牢狱中张伍李陆的丑恶嘴脸,也历历在目。

    只不过,如今的他,开始尝试用另一条道路。一条将自己置身于染坊之中,黑白莫辩之路。

    他正于街头踽踽独行时,突然迎面走来一群人,酒气熏天,面露骄色,其中最为高大一人,脸上布满了疙瘩,看似恶相十足。

    地痞满脸不屑地凝视着陆遐征,慢慢地向他逼近。

    陆遐征心里默念道:好家伙,一群地痞流氓横加阻挠。此乃关键时刻,最好不要招惹。

    “此子细皮嫩肉,不在闺中绣花,竟敢独自一人游荡街头,不怕被人拐走了去?”麻子脸地痞嗤之以鼻。

    陆遐征心知肚明,这些恶徒并无善意,他打算置之不理,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麻子脸却抓住了他衣领,强行阻止去路。

    “怎么不回答老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麻子脸嘲笑道,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他胸膛。

    他痛得脸色骤变,身体弯曲成弓形,仿佛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

    然而他谨记自己使命在身,并未还手,强忍着剧痛,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真是废物!”麻子脸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痰,飞身一脚踹在陆遐征腰间。

    他被踹翻在地,脸部与冰冷石板相撞,疼痛令他紧锁了眉头。

    那些地痞流氓见状纷纷上前围攻,用脚狠踢、用石块砸,兴奋不已。

    然而他躺在地上,闭上双眸,咬紧牙关,默然承受这一切。

    当他们踢打累了之后,麻子脸走到陆遐征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轻蔑地看着这个看似弱小对手,然后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

    “听好了,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给我滚出这里,永远别再回来!”麻子脸威胁道。

    他没有回答,慢慢地站起来,用袖口擦去了脸上血迹与泥土,昂起头颅,看向那群地痞流氓。

    “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给我等着。”陆遐征低声说道,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力量。

    地痞流氓不以为意,嘲笑着走开了,留下他独自一人站在街头。

    他凝视着他们离去背影,眼神中闪烁着寒光。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正忿忿时,一位男子拦住地痞去路,腰佩银剑,身材魁梧,眉宇之间流露出英勇气息。

    陆遐征看去,正是当日与他交手的宁烟。

    宁烟目光如炬,朗声喝道:“无赖之徒,竟敢欺辱弱小,该当何罪!”

    那些人闻声,面露惧色,心知此次已难逃一劫。但被逮个正着,也不能束手就擒,反倒嘴里嘟囔着“你算哪根葱,来管爷的事情!”

    宁烟凛然正气,挥剑而出,剑光闪烁,令人目不暇接。他一剑刺向麻子脸手臂,麻子脸疼得大声嚎叫。

    紧接着,宁烟又是一剑向其脸部划去,顿时鲜血淋漓。麻子脸痛苦地捂着脸颊,口中呻吟不止。

    其他地痞流氓见状,无不胆寒心惊,皆想尽办法逃离现场。最终,这些人全都被宁烟一一制服,被押送至官府处置。

    陆遐征见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心生感激,有些庆幸,对宁烟道:“恩人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宁烟见是熟识之人,十分惊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本分之事。不过怎么会是你?”

    陆遐征擦擦脸上尘土,笑道:“为何不能是我?”

    宁烟依然未能收起诧异表情:“你武艺如此高强,怎不还手?”

    陆遐征以笑容掩饰内心苦涩道:“我又不似你,身居高位,若是还手,必然被捉了去,就算不丢性命,无需再入囹圄,审问也要费上几天功夫,这选材大会我还如何参加?”

    宁烟听后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现在是紧要关头。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也真是辛苦你了。”

    此时,苑广寒在旁边偷偷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她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本想用此计激他,没想到这小子真能忍,是个难缠对手。今日若不除去,日后必为大患。”

    与宁烟道别后,陆遐征并未回家休养,他深知即使在家中,麻烦也不会丝毫减少,反倒为了放松心身,继续在街边游荡。

    隔三差五,但见人影绰绰,或一或二,或三五成群,络绎不绝。

    一辆乃至数辆马车,犹如流星赶月,风驰电掣,在尘土飞扬中呼啸而来,又瞬间消失于视线之外。

    陆遐征心中揣测不已,暗道:估计前来赴考举子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脚力虽能及远,但毕竟有限。借助马车之风驰电掣,方能尽其所能,准时赶至。

    这遍地马车,挨山塞海,若要一一管束起来,可真是件麻烦之事。

    若不小心哪架马车失控,在城中狂奔,定然扰乱选材大会秩序,罪过可不小。

    转念一想,这些事务皆归属飞羽军统辖,怪不得慕光没时间来看自己,林林总总杂事琐碎也太多。

    他心中有事,欲前往明日考试所在文子楼一趟,看看究竟。

    靠近西门之处,人群越加稠密,车马络绎不绝。

    他又想到:“看来大部分考生都选择离文子楼、观日台近一些的住处,以节省路途中时间。若非我为了省几个铜板,来到东北荒凉角落,也无需耗费许多精力前往。若是置身于这一带,几步便可抵达文子楼,如同串个门一般便捷舒适。”

    陆遐征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慨。这些人辛辛苦苦前来考试,哪个不是为了博个出人头地前程?他摇了摇头,朝着文子楼方向走去。

    夜幕低垂,文子楼四周已严谨封锁,戒备森严。

    但见众多身披戎装的飞羽军士,如临大敌,来往穿梭,号令频传。

    他们严谨地维持着秩序,严密防范任何闲杂人等侵入文子楼之禁地。

    遥望远处,一排排马车依次而停,井然有序,每一小块地方都设立了一个马桩,供马车停靠之用。

    众马车之中,有飞羽军官车,有考生私车,亦有在城中以拉客为生的普通马车。

    一名飞羽军士卒上前,大声宣告:“诸位请注意,马车一定要停在自己位置上,按号拴绳。请大家务必拴紧绳索,我们会逐一核对车主姓名。若有不符者,立即清理出场。此处离文子楼甚近,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这番话语,众人纷纷正色以对,深知责任之重大。车夫们拴马、收绳、对号,一系列动作迅速而准确。

    “兄弟们,你们可知上次大会有数十人作弊,事情甚大,闹得慕烛都亲自下场调查?”一车夫神秘地说道。

    “数十人?这么多?我怎未曾听说?”

    “这等丑事,万万不能传扬,消息尽皆被封锁住了。”

    “作弊用得何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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