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这人是哪里来的疯子?”

    监考官皱眉,心觉此人实在无理,赶紧推搡着将他轰出门外。

    门内咒骂声越加高涨,直到片刻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在考场外监督听到动静,立即赶来制止,此事始作俑者陆遐征已经逃之夭夭,无影无踪了。

    他后怕道:“真是拖大。多亏下午要更换考场,若不然,今日这一闹,若是遇见那些受他之扰的考生,定会遭到痛打。”

    离开考场,陆遐征来到休息区,先是简单用膳。虽然菜色不如开考前那般精美,却都是新鲜热乎,多了一份家常温馨。

    用罢饭食,休息区人群渐渐繁茂起来。陆遐征寻至为考生准备的寝室,轻轻闭眼,小憩片刻。

    忽然间,数人破门而入,口中怨骂之声不绝于耳:“就是他,这个该死的臭小子!”

    陆遐征昏昏沉沉,被人推搡着摇摇欲坠,迷糊睁开双眼,只见几名满面怒色考生立于面前,手指着他,高声斥责:

    “你有病吗?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在这儿大出风头,害得我们心神不宁。题目本就那么难,还来捣乱,考不上有你好看!”

    说完后,更是啐了一口唾沫,溅到陆遐征身上。

    陆遐征顿觉怒火中烧,挺身而起欲与他们理论。他不由分说,一把揪住对方领口。

    那几人见陆遐征站起,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牙关紧咬,怒目而视,挥舞着拳头,眼看就要击中陆遐征。

    陆遐征忙抬臂招架,就在这时,门外一人高喊道:“住手!”

    众人收回拳脚,望去那声音传来方向,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宁烟。

    他挺身将陆遐征与那几位闹事考生隔开,正气凛然说道:“各位,我乃宁烟,现任职于飞羽军,负责金玉城外地界。虽文子楼非我所辖,但维护大桢国秩序,飞羽军责无旁贷。既入我眼,便容不得任何人在此扰乱秩序!”

    “宁兄!”陆遐征见他前来,心生喜悦,也知免了场灾祸。

    宁烟虽有些好面子,却并非心地险恶之人。

    多亏他及时赶到,否则若让陆遐征将那考生打倒在地,便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甚至再次被投入监狱。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陆遐征便无法获得选材大会头名,便无法依约定见到芮伊洛。

    陆遐征装作可怜模样,解释道:“宁兄,此番因我提早交卷,乱了他们心绪,却将罪责归咎于我,意图围追堵截,我实在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自卫。”

    “自卫?真是笑话,宁烟中郎将,你看清楚是谁要打谁?”

    宁烟一脸正色,斥责道:“不必多言,不管是谁要打谁,这考场终究是不能容忍打架斗殴。你们速速分开,若被我再次发现,定然严惩不贷!”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去。陆遐征感激地拍了拍宁烟肩膀,道:“多谢宁兄出手相助,若非你及时赶到,我恐怕会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后果。”

    “那倒无妨,我不过是尽我所能维持秩序,做我该做事情罢了。反之,若你是那几个人中一个,我也会毫不犹豫阻止你。锄强扶弱,总是没有错的。你只需好好准备明日考试,无需再过多忧虑。若他们再来欺压你,尽管告知我,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陆遐征心中竟然感到一丝暖意。他对宁烟连声道谢,待两人分别之后,便上床歇息。

    文子楼考生卧房床铺稍显僵硬,不过也无伤大雅,又不是花钱来享受,条件并非优渥也是理所当然。

    今日之事,越是深思越是觉得蹊跷。好好试卷,为何会在运送途中变得七零八落,缝口都变形?

    ……莫不是有人提前拆开缝口、偷窥试题,却无法将缝口还原,这样一来,自导自演一出好戏,大家试题缝口皆有问题,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了。

    何人能有这等能耐呢?根据秘书所述,考试出题者为印辰领导十人小组,各执试题之一部分,试卷印刷与封装由太学负责,试题保管与运送则由飞羽军把持,考场秩序由御林军维持。

    谁人兼跨御林军、飞羽军、太学,且身居高位呢?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名字:慕光与池知月。

    慕光曾在御林军,而今调至飞羽军担任执金吾。池知月曾是御林军芮苏麾下,而后在飞羽军任职多年。只是不知,此二人与太学有何关系。

    若说慕光来做此事,陆遐征是万万不信的。可池知月…他又有何动机来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扰乱考试秩序呢?

    对了,前夜池知月与苑广寒幽会时,相谈甚多,定是他们从中作梗。可究竟缘由,自己也弄不清楚。

    翌日上午,在用餐处,他又碰到了昨日结仇诸人。

    他们磨拳擦掌,怒目而视,待与他擦肩而过时,皆欲以肩头强行撞击。

    然而,陆遐征安如山磐,不为所动,反将对方轻轻弹开,使之狼狈倒地,似笑非笑。

    倒地之人本欲跳起还击,却被同伴强行按下,摇头示意他忍气吞声。

    那人虽秽语出口,却也深知无法再添波澜。

    用罢餐饮,九鼓催征,十二时辰敲尽,考试正式结束。

    此次考试并无延宕,准时进行,形式为命题文章,题目乃如何保护流浪失所的游民。

    陆遐征碰巧曾沦为真正之流民,在北野苇地亲身体会大桢国对无家可归之人,尚且有着较切实关照与恩泽,便将所见所闻细细描绘一番。

    文中大体对现行制度予以肯定,但亦提出些许建议,强调对于此种失业人士,最重要的不是给予衣食住行上帮助,而是为他们谋求新工作,从根本上解决不能自给自足困境。

    陆遐征凝神沉思片刻,心中暗道:“有神树庇护,即便大桢国有无数人惰于工作,也无甚大碍。”

    此次完成文二试题,却并未如之前完成文一之时那般迅疾。且因他上次在考试结束时过于招摇,惹出不少风波,此次便刻意收敛许多。

    他做完试题后,并未立即交卷,而是静待众多考生纷纷上台交卷之后,才悄然而去。

    “不能再如之前那般狂放了……”

    完成文二试题之后,诸考生得以自由行动,归返各自住所,静候文一、二试之成绩揭晓。经过严格筛选,千名考生中仅筛选出十六人,以参与武试竞技。

    陆遐征成竹在胸,面对成绩揭晓时刻并无紧张之感。

    “文试虽占总成绩六成,然首名与次名之间,分数差距不大。而武试才是真正区分之处,优胜者独得百分,次名仅一人可得七十五分,三四名均五十,五至八名则二十五,余者皆不得分。故文试发挥出色者,方得以入武试;但若文试虽优,武试欠佳,亦难得好成绩。”

    文二考试已在上午顺利结束,下午大把时间,陆遐征觉无所事事,遂决定外出逛逛。

    “明日或许能在比武台上遇见伊洛,需准备些礼物以待,总不能让她总是关照我。退一万步讲,即便仅是普通朋友,也应礼尚往来。”

    “她贵重之物必已见识不少,不感兴趣。我需去市井巷里寻些新鲜玩意儿,或许比昂贵珍品更得她欢心。”

    陆遐征打消了去西区念头,转而前往东南坊市。他住处在东北区,离坊市不算太远,主意已定,便动身前往。

    坊市中依然店肆林立,车马市民走街串巷,络绎不绝,掀起层层尘土飞扬,热闹中带着烦吵。

    他游走在市集之内,忽然发现几个熟悉身影——那是在文试中所遇考生。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立或坐,有人目光炯炯,有人神态悠闲。

    陆遐征走近,温和地微笑着,和他们攀谈起来。

    他们来历各异,有来自远离尘嚣乡村,也有从金玉城中名门望族出世。

    或为求功名,或为家族荣光,或为报家仇,或为追求武道之极。虽然目标各不相同,皆希望能在接下来比试中一展身手。

    有人说道:“我父亲聪明绝顶,可却日夜镇守在乾泰关。因而想让我在半月楼谋个一官半职,不再如此辛劳。”

    另一人说道:“你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高皇帝远,多好的地方,非要来此处受罪。”

    “要我说,在南野黎境最好,风景秀丽,人也颇美,更不用管朝中鸡零狗碎琐事。”

    “你说南野人美,可有人美过芮伊洛小姐?”

    “那自是甚少。不知若在选材大会上拔得头筹,能否一睹芳容?”

    说罢,几人开始动手打闹,嬉戏起来。陆遐征也不接话,扭头去探其他地方。

    忽然一家隐匿于街角的编织店吸引了陆遐征注意。

    店面不大,牌匾亦小,若非仔细查看,极易错过。即使在坊市这种杂乱之地,这家店也只能算中下流,周围众多店铺掩盖,门前亦无客人留意。

    他踏入店内,店内陈设简单但雅致。

    “店家,你这狗尾草编的饰品极为精致,真是让人眼前一亮。”陆遐征赞叹道,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惊艳。

    店主听到这话,也不抬头,依然未与陆遐征视线交接。

    他头上戴着一顶布帽,遮住了半边脸,声音有气无力,显得颇为疲惫,“都是些小玩意儿,随便编着卖的。”

    “这小玩意儿倒也别致,不知道可有其他颜色或样式?”陆遐征微笑着问道。

    “没有其他的了,就这些东西。”店主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心不在焉。

    陆遐征说道:“真是遗憾,不知店家能否告知价格,我想买点狗尾草饰品给家中人。”

    “二文钱一支。”老板随意一说,依旧低着头,正眼也不瞧陆遐征一眼。

    “价钱倒也公道,给我来五个吧。”陆遐征应道。

    老板终于抬起头,刚开始惺忪无力眼睛,看到陆遐征后顿时一惊。

    “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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