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如焚,径直前往飞羽军出,寻得宁烟。急切询问是否有人知晓芮伊洛去向。宁烟听闻消息,也即刻动用众多飞羽军,一同搜寻她下落。

    俄尔,从城门戍卫口中传来消息,芮伊洛独自出了金玉城南门,向南方匆匆而去。

    陆遐征骑着马儿,策马疾驰,以八百里加急速度朝着南门方向飞奔而去。

    他内心充满担忧和不安,妻子安危让他如坐针毡。他担心芮伊洛会因为自己而陷入困境,更害怕她想不开而做出傻事。

    马蹄踏碎街道上石子,发出急促脆响。

    这么久以来,虽曾濒临生死之境,例如当初差点被佘舍迦所杀;但却未有如斯刻骨铭心之痛。

    他不敢稍有懈怠,唯恐闲暇之余,心中妖魔之念再度侵袭。可周身剧痛,如电击之烈,刺激其神经,让他几近崩溃。

    经过一日马不停蹄奔波,又得飞羽军相助,他终于在城郊之外觅得芮伊洛。

    幸而她未曾骑马,才得以追上。此时,她状甚惨淡,青丝披散,跌坐在地,抱头痛哭,好在双足着履,不曾踏破血痕。

    陆遐征遽然跃下马背,双足触地之冲击感,使创口痛上加痛。他亟亟紧拥芮伊洛,深切问道:“你为何不辞而别,为何弃我而去?”

    芮伊洛一反昔日常态,将他一把推开,屈膝蹲身,咆哮道:“别来烦我!”

    陆遐征顿露惶然之色,不解她何故骤变常态,对自己恶言相向。

    芮伊洛哭泣不止,戚戚而言:“我如今已成一无是处之人,你为何还不离我而去?”

    陆遐征徐徐行至其前,双膝跪地,轻抚芮伊洛秀发,柔声问道:“你何出此言?谁说你一无是处?”

    芮伊洛含泪述说道:“身旁之人,尽皆说你看中母亲权势地位,才与我成亲。如今她已不在,况且树敌甚多,你尽可暴露自己本来面目。”

    陆遐征闻此言,心中悲痛不已,说道:“伊洛,怕是你误解我了。你聪颖貌美,纵使生于平凡人家,甚至沦为乞讨之身,也魅力无穷。退一万步讲,你即便一无是处,又与我何干?我爱你,非因这些尘世身外之物。且莫说你树敌甚多,即便需要为你砍了这神树,与整个大桢国为敌,我也毫不吝惜。”

    她被他言语感动,终于显露出真挚心意,目光投注到陆遐征身上那恐怖伤口上,道:“我听那些刺客说,他们都是为了我而来,接连不断,我害怕会给你带来灾祸。”

    陆遐征说道,向她伸出手来:“你我夫妻同心,何来祸及一说?你若身死,我决不会独活。来,与我回家去吧。”

    芮伊洛终于释怀心中纠结,与陆遐征并骑一匹骏马,向着远方半月楼奔腾而去。在这宽阔大道上,风从衣袂间穿过,留下裙摆飞扬。

    她轻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话语中充满了关怀与忧虑。

    陆遐征微微一笑,轻声道:“比起你出走带来之痛,这算些什么。”

    她抬眼望向陆遐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幸福感。

    回到家中,无人之时,芮伊洛悄悄问道:“你对慕烛所展示卑微谄媚之态,竟是虚假?”

    陆遐征回答道:“那是自然,伊洛,我怎会舍你而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你。”

    芮伊洛抽泣不止,泪水纷纷:“我以为你也要离我而去……我好怕……好怕……”

    “没事了,伊洛,没事的。”陆遐征怀中抱着芮伊洛,将她螓首轻按在自己胸前,不断抚摸安慰。

    月已升起,半圆之形高挂在天空,倒是贴合了半月楼名号,给金玉城抹上一层素雅清逸银霜。

    月光在云中穿梭,非银非水,映得窗外格外寒冷寂静。

    芮伊洛哭泣良久,逐渐平复心境,止住泪水与哽咽之声,轻声道:“你是如何想出此等办法,说来听听。”

    陆遐征回答道:“慕光曾对我说过,慕烛在他年幼时就收养了一批无父无母的孤儿,以最好的武术老师进行教育,同他一起练武,最终实力与慕光不相上下。他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与我伯仲之间,如果今日我们惹怒了慕烛,他起了杀心,我等毫无退路,必死无疑。”

    芮伊洛又问:“你如何得知他们就是慕烛收养的孤儿?”

    陆遐征说道:“这就是慕烛失算之处,也是突破关键之一。首先,他们没有身着统一官服;其次,我故意试探,要求有人和我一起前去录写口供,这对一位官差来说,几乎是个常识。而慕烛却说什么侍卫都是新人,不懂半月楼中规矩。显然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还有什么其他关键之处?”

    “另一处关键所在,乃你我演一出戏,使慕烛与侍卫们懈怠防备,我方得乘虚而入,击杀此老贼。”

    “你当时为何会做出诛慕烛此等举动,如今回想,我也深感惊愕,你竟有如此胆略?”

    “无论母亲谋反与否,只要留着慕烛,你我夫妻二人日后便无生路。当然,我确信母亲定是未曾有这种心思。慕烛刚刚杀害母亲,料想此刻内心尚且波涛汹涌,难以平复。待到他掌握大权之后,我等必定是死路一条,再无回旋余地。不如趁此机会,当机立断,先发制人。”

    “我明白了,你我演戏关键在于可使慕烛放松警惕,得以寻找机会击杀;你发现慕烛养育死士,关键在于可将杀死慕烛之罪转嫁到他们头上。”

    陆遐征点头,称赞道:“不错!伊洛,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慕烛为维护其形象,不能结党营私,故欲成就大事,只能擅自养育死士。他一死,群龙无首,他人纵有再高功夫也无济于事。这些侍卫,半月楼中人可从未见过。设身处地想想,你会选择相信一批从未见过的黑衣神秘男子,还是相信当科状元和名满金玉城的大小姐?”

    芮伊洛也感慨不已:“妙哉,果然计策高明。但我尚有些忧虑,怕是你那一掌,会留下什么证据把柄。”

    陆遐征回答道:“我故意藏匿了武功招式,且借用慕烛递给我手帕,出掌时垫在手掌之下,掩盖了掌纹。现手帕藏于我身,飞羽军那些粗糙汉子是不会注意到的。”

    芮伊洛赶紧说道:“既然手帕在你身上,那还不赶紧烧了,以免留下证据。”

    陆遐征有些犹豫,将事情全部道出:“这…实不相瞒,此手帕正是明玕送我的。慕烛老儿之前在我入狱时将其没收走,现在又归还于我,显然是包藏祸心。我有个请求,今后我不会把它携带在身上,但是也不想将其损毁。还请娘子允诺我一次。”

    他单膝跪地,向芮伊洛祈求道,态度极为真诚。

    芮伊洛闻之,喟然长叹,摇头言道:“罢了,我相信你,心中只有我。这方手帕,就由我替你保管吧。”

    陆遐征说道:“也好,我也相信你,你我夫妻二人如今举目无亲,只能相互扶持,以后背相托。”

    芮伊洛也说道:“我思路有时跟不上你,所以可能理解不了举动。今日你那番话,我听后心神恍惚,几欲坠入万丈深渊,此刻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哎,我实在内心愧疚,不知该如何补偿于你。”

    芮伊洛紧闭双眸,沉沉吟不语良久,仰面叹息,吐出一口清香:“如今母亲已然不在,我已不能再如昔日那般肆意妄为了。”

    陆遐征道:“你还有我,我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和担忧。在我面前,你当然可以一如往常。即使变本加厉,我也承受得住。”

    她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信你。可曾经的我,多少还以为自己仍然是个不谙世事孩童,不需要面对俗世是是非非,大桢国波诡云谲也与我毫不相干,一切烦恼乌云都有母亲挥手拨开。看来我只是太过自私,全未体谅到这其中曲折。我也不能只顾埋头躲藏在你背影之后,我们是明媒正娶夫妻,理当并肩面对一切艰难险阻,共挑重担,不应全然依赖你一人。”

    自那日起,芮伊洛脸上褪去孩童般稚气,多了一份隐忍和坚定。

    他异常感动,脸上泪水也流淌而下,伤心之时,男儿泪也可尽情弹出。

    半晌,平复心情之后,陆遐征又说道:“刘骏正是慕烛安插在母亲身旁奸细。”

    芮伊洛惊讶道:“竟有此事?那刘骏果真如你所说?他在母亲身侧蛰伏多年,武艺高强,一直处理事务得宜,曾替母亲化解数次危机,我竟未能察觉他是奸细。”

    陆遐征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他故意放松,慕烛怎会轻易杀死母亲。”

    芮伊洛说道:“夫君,事后我与你一起审问刘骏,看看真相到底如何。”

    “好。接下来,先去找陛下奏明此事。听说南方镇鼎青绮控告军区首领何杭忤逆一案,莫晚大人亲自前去处理,尚出差在黎疆之地,一时半会也无法赶回城内。我们可趁此良机,演绎一番…”陆遐征贴近芮伊洛耳朵,悄声细语说道。

    语尽之时,唇齿并未离开芮伊洛耳畔,他姿容既好,神情亦佳,齿编贝,唇激朱。

    进而亲吻其嫩如花瓣耳垂。她满脸绯红,忸怩不安,羞涩之情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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