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慕烛
“刘骏！秦旭！”张伍心中惊诧，目瞪口呆，整个人傻傻杵在原地，手脚忙乱，动来动去，不知所措，魂魄都似被人勾走一般，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仍然愣在原地的张伍怔怔说道：“好一个陈忆，竟如此心狠手辣。看来我多亏适才没有忤逆，否则说不定也要命丧当场，真是不能小瞧于他。”
陆遐征与芮伊洛共骑一匹骏马，如疾风骤雨般急驰，未过多时便已抵达金玉城。此时，天色已微微破晓，黎明初露，晨光熹微，略带一丝凄清之色。
不久，天色渐暗，乌云漫步过来，阴雨微津，滴滴点点，淅淅沥沥，落到地面有窸窣之声。
芮伊洛眼望前方，神情中透着一丝怅然，轻叹一口气，道：“虽然大仇已报，我们再无牵挂，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陆遐征紧握她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无论世间如何变幻，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红尘滚滚，世事如梦，哪怕整个半月楼乃至整个金玉城都无法容下我们，我也会为你披荆斩棘，护你周全。”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一座小桥边。桥下流水潺潺，清澈见底。陆遐征扶着芮伊洛下了马，二人手牵手走在小桥上。
桥两岸，细雨淋湿了青石板路面。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芮伊洛不禁打了个哆嗦，陆遐征立刻脱下身上外衣披在她肩上。
二人站在桥中央，静静地看着河水慢慢流过。芮伊洛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遐征…今后必定朝中大乱，你觉得，我们今后会怎样？”
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答道：“管他外面世界如何纷扰，我们只要守着彼此就足够了。”
她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道：“慕烛已去，你我也不会陷于此地。我知你尚有要事未完，你且放心去，我决不会阻拦。待你事成之后……”
“事成之时，又会怎样？”陆遐征迫不及待追问道。
“我想与你一同离开金玉城，去那偏远之地，安享宁静生活。”
“你果真愿意如此？”细雨霏霏之中，他柔软内心跳动不已，深情望向芮伊洛。
“嗯，自从母亲离世，繁华楼阁，于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思来想去，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更要紧之事，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好，一切都依你。你若是还记惦金玉城，我就留下来陪你，你若是想远走高飞，去寻山川草木，刀山火海我也随你去。”陆遐征将她揽在怀里，亲吻她额头。
“谢谢你。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我可能也是有些任性了，想让你放弃这一切。”芮伊洛抱着歉意，有些赧然。
他说道：“这一切对我来说，也是过眼烟云罢了。重要的是谁与我在一起度过日月风华。”
“我们一起去见陛下吧。”她深受感动，红着眼眶，眉眼盈盈。
天空中乌云逐渐散去，细雨也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洒下温暖阳光。流水潺潺流淌，泛起一层层涟漪。
未过多久，二人携手步入半月楼中，来到顶层皇帝府邸。
深红色门扉半掩，陆遐征轻轻伸手，推开大门，伴着妻子步伐节奏，慢慢走到皇帝跟前。
皇帝也急切问道：“陈忆，朕已久候多时，你查得如何？”
“陛下，刘骏与秦旭已供认不讳，其背后主使者正是莫晚。他们自知犯下重罪，已无颜苟活，畏罪自杀。”
皇帝将信将疑，但是事已至此，也无法有其他办法，只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他勉强撑起身体，站立起来，面带微笑说道：“陈忆，你做得很好。此案关系重大，你居功至伟，我建议提拔你为御林军卫将军，辅佐骆霜翎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陛下厚爱，臣虽万死难以报答！”陆遐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感激涕零。
一旁芮伊洛闻声喜上眉梢，先向皇帝道谢：“谢陛下恩典！”，后又俯身揉揉眼睛，凝视着他，双眸如碧空晴空，清澈无比：“恭喜你，夫君。”
他立起身来，看向芮伊洛，满腔柔情似水，好一幅缱绻画卷。
皇帝道：“行了，小两口莫要在朕这秀恩爱。现在还有其他要事，需要你来拿个主意。”
陆遐征道：“陛下但讲无妨，在下一定尽力解答。”
皇帝道：“眼下所有罪责，矛头全都指向莫晚。他好歹也是仅存三公之一，该要如何处置，可有什么头绪？”
他说道：“陛下，现在三公已去其二，另一人也身背罪责，不如先将权利收归陛下手中，再从长计议。”
皇帝摇了摇头，推辞道：“唉，朕年事已高，实在是力不从心。三公之前各执一事，都十分匆忙，怎能把所有事情归集到我一人身上？朕一生清闲，实在不愿老来再沾染这些俗事，烦得很，烦得很那。”
他见皇帝不同意，进一步“逼问”道：“陛下，您宁愿看着整个大桢国就此瘫痪下去，也不愿意出手相救吗？如果陛下不出手，恐怕天下万民都会心生怨念。”
皇帝听后犹豫不决，目光游移不定，回避着他的视线。他双目紧锁，陷入沉思。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来：“哎，罢了，拗不过你。朕这把老胳膊老腿，就再为大桢国操劳一些吧。”
陆遐征高声道：“陛下英明！”他心知自己羽翼未丰，尚不能揽权柄在手，不如先将皇帝推举出来，自己也有几分功劳。
皇帝道：“哎，一把年纪了，何谈什么英明不英明。你可以回去找骆霜翎了，这个案子剩下审判和善后事宜，朕和慕光商量究竟该如何处置。”
“是，陛下。”
陆遐征与妻子回到房间中后，身体顿时松懈下来，方才觉得疲惫至极，恍若虚脱一般，整个人像是垮了一样，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身边妻子，早已躺在床上入眠，睫毛如蝶翼般，睡得安然。
他暖暖一笑，也倒头就睡，刚合上眼睛就与现世隔绝，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世界。
梦中有令人沉醉的美酒佳肴，有碧波荡漾的山川河流，陆遐征坐在云端之上，怀抱着皎皎明月。他从西嶂汉原开始，往东坤海滨超尘逐电而去，不知不觉就游历了大半个大桢国。
“看，伊洛，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登界游方吗。”他转过头去，想与身边爱人分享眼前赏心悦目，却发现身旁之人不是芮伊洛，而是身着一袭黑袍的慕烛。
慕烛并未佩戴帽子，脸部伤痕比印象中深上十倍，像被划断了脸颊，看起来骇人得很。
陆遐征先是胆战心寒，后又稳住心神，质问他道：“你号称铁面无私，却何故要害了太尉性命，岂不愧对天下人？”
慕烛恶狠狠，表情狰狞说道：“呵呵，世人皆以为我只依据律法行事，丝毫不在乎半点感情。不瞒你说，我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只不过图的是大利，而不是短见之辈在乎的营营小利。
我出身贫寒，从小受尽屈辱，忍饥挨饿，没有丝毫做人尊严，只有无尽痛苦。有些人习惯了这种痛苦，逐渐麻木自己，变成受人指使奴隶，而不想苟延残喘，想要往上爬，爬出这无尽泥泞，爬到神树顶端，去尝一尝瑞果味道。”
陆遐征问道：“你竟将自己心中阴险卑鄙、龌龊之事全部道出，难道不感觉羞愧吗。”
慕烛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已身死，无法与人一叙心中所想，这些事情闷在心里难受，不吐不快。”
“大桢国太平安康，为何造就出内心险恶如你之人？”
慕烛道：“哈哈哈！内心险恶？我倒觉得你与我越来越像…我说一故事，你可曾听闻？
几十年前，我之爱妹，忍饥受渴已逾数日，滴水未近，性命垂危，濒临鬼门关前。她形销骨立，翠颜失色，若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我心忧如焚，找遍方圆百里，只见处处饥谨，饿殍满地，死亡如影，无可计数。
连尸骨腐肉都尽皆被禽鸟争抢，此情此景，哪还有什么食物？易子而食，也是司空见惯。
无可奈何下，我早就听闻金玉城中物资丰饶，锦衣玉食，若能拉她一起到城中讨饭，或许还能得一线生机。
以她现有力气，是断无力气行走的。我背着她身体，步步维艰，许多次差点葬送在饥饿劫道之人手中。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金玉城附近。可大门紧闭，平凡百姓尚不得入内，何况衣衫褴褛的乞丐？我跪下来乞求，放我兄妹一条生路，可还是屡屡被守关士兵拒之门外，受尽鄙视辱骂，连条狗都不如…
我实是没有办法，想去找一把利刃，割下来身上一块肉喂与她吃，总好过连性命都丢了。
那守关士兵手中握有长枪，可也不愿意借与我，最终嘟囔着‘要死别在我眼前死，滚到一边去，大爷可没空顾得上你！’
我连兵器都寻觅不到，只能狠下心来拿嘴生生去硬咬自己胳膊。
妹妹于心不忍，欺骗我说刚才已经偷偷吃饱，不用再为她做这做那，实际是不愿我伤害自己。我丝毫不信，执意去撕咬，她便生气道：没有骗你，我跳一支舞给你，你看好了。
她以微弱之力，站起身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装作安然无恙，欲以欢笑，掩藏内心苦痛。她于我前舞动，步履轻盈，如春之花朵，含苞待放。她回眸而笑，如同清晨之阳光，温暖我心。
然而，笑容中隐藏了太多无奈和苦涩。她步伐虽然轻盈，却掩盖不了生命沉重，尚未行出七步，已无力再行。身体瘫倒在地，再无呼吸，眼神空洞，笑容凝固。
我站在那里，眼睁睁看见妹妹死在面前。我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是我生命中的一份温暖。她是我生命中的一切美好。然而，她已经离去，永远地离去。
朱门之内，玉盘珍馐，朱门之外，尸横遍野。我永远记得拒绝我士兵的模样。
你告诉我，我他妈能接受这个世道吗，难不成我还要感谢苍天？”
陆遐征不发一言，只是颔首侧耳倾听，心中思忖：“原来慕烛也经历如此悲惨。难道天下之大，就无一人获得顺顺利利，平安喜乐？是人就要遭受灾难、忧愁、苦痛么？”
说完，慕烛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利刃，眼睛死死盯住陆遐征，口中喊道：“就是你！当年拒绝我进入金玉城！啊啊啊！”
直向陆遐征刺来，他闪避不及，正中心胸，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喷到慕烛身上。
半晌，仍然愣在原地的张伍怔怔说道：“好一个陈忆，竟如此心狠手辣。看来我多亏适才没有忤逆，否则说不定也要命丧当场，真是不能小瞧于他。”
陆遐征与芮伊洛共骑一匹骏马，如疾风骤雨般急驰，未过多时便已抵达金玉城。此时，天色已微微破晓，黎明初露，晨光熹微，略带一丝凄清之色。
不久，天色渐暗，乌云漫步过来，阴雨微津，滴滴点点，淅淅沥沥，落到地面有窸窣之声。
芮伊洛眼望前方，神情中透着一丝怅然，轻叹一口气，道：“虽然大仇已报，我们再无牵挂，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陆遐征紧握她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无论世间如何变幻，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红尘滚滚，世事如梦，哪怕整个半月楼乃至整个金玉城都无法容下我们，我也会为你披荆斩棘，护你周全。”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一座小桥边。桥下流水潺潺，清澈见底。陆遐征扶着芮伊洛下了马，二人手牵手走在小桥上。
桥两岸，细雨淋湿了青石板路面。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芮伊洛不禁打了个哆嗦，陆遐征立刻脱下身上外衣披在她肩上。
二人站在桥中央，静静地看着河水慢慢流过。芮伊洛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遐征…今后必定朝中大乱，你觉得，我们今后会怎样？”
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答道：“管他外面世界如何纷扰，我们只要守着彼此就足够了。”
她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道：“慕烛已去，你我也不会陷于此地。我知你尚有要事未完，你且放心去，我决不会阻拦。待你事成之后……”
“事成之时，又会怎样？”陆遐征迫不及待追问道。
“我想与你一同离开金玉城，去那偏远之地，安享宁静生活。”
“你果真愿意如此？”细雨霏霏之中，他柔软内心跳动不已，深情望向芮伊洛。
“嗯，自从母亲离世，繁华楼阁，于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思来想去，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更要紧之事，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好，一切都依你。你若是还记惦金玉城，我就留下来陪你，你若是想远走高飞，去寻山川草木，刀山火海我也随你去。”陆遐征将她揽在怀里，亲吻她额头。
“谢谢你。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我可能也是有些任性了，想让你放弃这一切。”芮伊洛抱着歉意，有些赧然。
他说道：“这一切对我来说，也是过眼烟云罢了。重要的是谁与我在一起度过日月风华。”
“我们一起去见陛下吧。”她深受感动，红着眼眶，眉眼盈盈。
天空中乌云逐渐散去，细雨也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洒下温暖阳光。流水潺潺流淌，泛起一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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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急切问道：“陈忆，朕已久候多时，你查得如何？”
“陛下，刘骏与秦旭已供认不讳，其背后主使者正是莫晚。他们自知犯下重罪，已无颜苟活，畏罪自杀。”
皇帝将信将疑，但是事已至此，也无法有其他办法，只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他勉强撑起身体，站立起来，面带微笑说道：“陈忆，你做得很好。此案关系重大，你居功至伟，我建议提拔你为御林军卫将军，辅佐骆霜翎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陛下厚爱，臣虽万死难以报答！”陆遐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感激涕零。
一旁芮伊洛闻声喜上眉梢，先向皇帝道谢：“谢陛下恩典！”，后又俯身揉揉眼睛，凝视着他，双眸如碧空晴空，清澈无比：“恭喜你，夫君。”
他立起身来，看向芮伊洛，满腔柔情似水，好一幅缱绻画卷。
皇帝道：“行了，小两口莫要在朕这秀恩爱。现在还有其他要事，需要你来拿个主意。”
陆遐征道：“陛下但讲无妨，在下一定尽力解答。”
皇帝道：“眼下所有罪责，矛头全都指向莫晚。他好歹也是仅存三公之一，该要如何处置，可有什么头绪？”
他说道：“陛下，现在三公已去其二，另一人也身背罪责，不如先将权利收归陛下手中，再从长计议。”
皇帝摇了摇头，推辞道：“唉，朕年事已高，实在是力不从心。三公之前各执一事，都十分匆忙，怎能把所有事情归集到我一人身上？朕一生清闲，实在不愿老来再沾染这些俗事，烦得很，烦得很那。”
他见皇帝不同意，进一步“逼问”道：“陛下，您宁愿看着整个大桢国就此瘫痪下去，也不愿意出手相救吗？如果陛下不出手，恐怕天下万民都会心生怨念。”
皇帝听后犹豫不决，目光游移不定，回避着他的视线。他双目紧锁，陷入沉思。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来：“哎，罢了，拗不过你。朕这把老胳膊老腿，就再为大桢国操劳一些吧。”
陆遐征高声道：“陛下英明！”他心知自己羽翼未丰，尚不能揽权柄在手，不如先将皇帝推举出来，自己也有几分功劳。
皇帝道：“哎，一把年纪了，何谈什么英明不英明。你可以回去找骆霜翎了，这个案子剩下审判和善后事宜，朕和慕光商量究竟该如何处置。”
“是，陛下。”
陆遐征与妻子回到房间中后，身体顿时松懈下来，方才觉得疲惫至极，恍若虚脱一般，整个人像是垮了一样，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身边妻子，早已躺在床上入眠，睫毛如蝶翼般，睡得安然。
他暖暖一笑，也倒头就睡，刚合上眼睛就与现世隔绝，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世界。
梦中有令人沉醉的美酒佳肴，有碧波荡漾的山川河流，陆遐征坐在云端之上，怀抱着皎皎明月。他从西嶂汉原开始，往东坤海滨超尘逐电而去，不知不觉就游历了大半个大桢国。
“看，伊洛，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登界游方吗。”他转过头去，想与身边爱人分享眼前赏心悦目，却发现身旁之人不是芮伊洛，而是身着一袭黑袍的慕烛。
慕烛并未佩戴帽子，脸部伤痕比印象中深上十倍，像被划断了脸颊，看起来骇人得很。
陆遐征先是胆战心寒，后又稳住心神，质问他道：“你号称铁面无私，却何故要害了太尉性命，岂不愧对天下人？”
慕烛恶狠狠，表情狰狞说道：“呵呵，世人皆以为我只依据律法行事，丝毫不在乎半点感情。不瞒你说，我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只不过图的是大利，而不是短见之辈在乎的营营小利。
我出身贫寒，从小受尽屈辱，忍饥挨饿，没有丝毫做人尊严，只有无尽痛苦。有些人习惯了这种痛苦，逐渐麻木自己，变成受人指使奴隶，而不想苟延残喘，想要往上爬，爬出这无尽泥泞，爬到神树顶端，去尝一尝瑞果味道。”
陆遐征问道：“你竟将自己心中阴险卑鄙、龌龊之事全部道出，难道不感觉羞愧吗。”
慕烛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已身死，无法与人一叙心中所想，这些事情闷在心里难受，不吐不快。”
“大桢国太平安康，为何造就出内心险恶如你之人？”
慕烛道：“哈哈哈！内心险恶？我倒觉得你与我越来越像…我说一故事，你可曾听闻？
几十年前，我之爱妹，忍饥受渴已逾数日，滴水未近，性命垂危，濒临鬼门关前。她形销骨立，翠颜失色，若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我心忧如焚，找遍方圆百里，只见处处饥谨，饿殍满地，死亡如影，无可计数。
连尸骨腐肉都尽皆被禽鸟争抢，此情此景，哪还有什么食物？易子而食，也是司空见惯。
无可奈何下，我早就听闻金玉城中物资丰饶，锦衣玉食，若能拉她一起到城中讨饭，或许还能得一线生机。
以她现有力气，是断无力气行走的。我背着她身体，步步维艰，许多次差点葬送在饥饿劫道之人手中。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金玉城附近。可大门紧闭，平凡百姓尚不得入内，何况衣衫褴褛的乞丐？我跪下来乞求，放我兄妹一条生路，可还是屡屡被守关士兵拒之门外，受尽鄙视辱骂，连条狗都不如…
我实是没有办法，想去找一把利刃，割下来身上一块肉喂与她吃，总好过连性命都丢了。
那守关士兵手中握有长枪，可也不愿意借与我，最终嘟囔着‘要死别在我眼前死，滚到一边去，大爷可没空顾得上你！’
我连兵器都寻觅不到，只能狠下心来拿嘴生生去硬咬自己胳膊。
妹妹于心不忍，欺骗我说刚才已经偷偷吃饱，不用再为她做这做那，实际是不愿我伤害自己。我丝毫不信，执意去撕咬，她便生气道：没有骗你，我跳一支舞给你，你看好了。
她以微弱之力，站起身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装作安然无恙，欲以欢笑，掩藏内心苦痛。她于我前舞动，步履轻盈，如春之花朵，含苞待放。她回眸而笑，如同清晨之阳光，温暖我心。
然而，笑容中隐藏了太多无奈和苦涩。她步伐虽然轻盈，却掩盖不了生命沉重，尚未行出七步，已无力再行。身体瘫倒在地，再无呼吸，眼神空洞，笑容凝固。
我站在那里，眼睁睁看见妹妹死在面前。我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是我生命中的一份温暖。她是我生命中的一切美好。然而，她已经离去，永远地离去。
朱门之内，玉盘珍馐，朱门之外，尸横遍野。我永远记得拒绝我士兵的模样。
你告诉我，我他妈能接受这个世道吗，难不成我还要感谢苍天？”
陆遐征不发一言，只是颔首侧耳倾听，心中思忖：“原来慕烛也经历如此悲惨。难道天下之大，就无一人获得顺顺利利，平安喜乐？是人就要遭受灾难、忧愁、苦痛么？”
说完，慕烛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利刃，眼睛死死盯住陆遐征，口中喊道：“就是你！当年拒绝我进入金玉城！啊啊啊！”
直向陆遐征刺来，他闪避不及，正中心胸，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喷到慕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