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遐征心乱如麻,无心他事,第二日只得草草检阅一番,便匆匆回程。沿途风景,皆如过眼云烟,未能引起他半点兴趣。

    金玉城中,室外朔风呼啸,阴云密布,已是与北寒一般景色。

    转眼间,已是冬季。万里鹅毛飘起,仿佛天地间悬挂起了一道圣洁卷帘,瑞雪飞舞。

    大好河山全都披上了银色的衣裳,巍峨在空中的半月楼,似是要被挤压倒塌一般,整个世界被雪连在了一起,漫天游荡。

    如此寒冷,却堵不住夫妻二人此刻的你侬我侬。居所之中,芮伊洛对陆遐征说道:“那日你我共去皇帝府中,你也看到他书画造诣颇高。圣上落笔如有神,深得我意。我自小与他交流甚多,曾蒙圣恩垂临,学习笔法,深深印在脑中,也临摹了一贴,你看效果如何?”

    陆遐征惊叹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本事,真是让我小瞧了。以后若是我欲行假传圣旨之事,那你可责无旁贷,哈哈。”

    芮伊洛嗔怒,打了陆遐征一下:“我才不会做这种不臣之举,此事你知我知便可。”

    陆遐征笑了笑,手拥着妻子,望向窗外,深情款款说道:“处处银装素裹,真是美不胜收。”

    芮伊洛微笑着回应:“是啊,真是让人心驰神往。”

    为庆贺此刻安宁,二人摆起酒宴,对饮相酌。酒过几巡,一股暖意弥漫在两人心头,仿若回到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华。

    芮伊洛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开口问道:“陆遐征,可记得你在城外农田那日之模样?那时的你,真是愚钝得很。”

    陆遐征听后,不禁脸色一红,嘻嘻一笑,羞赧回应道:“大小姐,我那时确实是愚笨得很。不过,若不是如此,你又怎能注意到我呢?这叫做反其道而行之。”

    芮伊洛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这人真是狡猾得很,莫不是当初是故意骗我?”

    说罢,二人便开始嬉笑打闹起来,那甜蜜样子,真是羡煞旁人。

    自慕烛仙逝,万乘教犹如一盘散沙,昔日王公贵族虽备受创伤,却逐渐恢复元气,甚至商议欲在瑞果分配中多分一杯羹,于廷议之时或明或暗提及,希望按照官阶高低,皇帝可分得十个瑞果,三公可分得八个,依次递减。

    慕光受慕烛教诲颇深,言辞激烈,拒不同意此方案,惹得王公贵族甚为不悦。池知月亦流露出不满之意,三公之中,唯有陆遐征不发一言,似乎默许此策。

    久而久之,皇帝及达官贵人对陆遐征支持越来越强,凡事皆顺从之、任之,而对其他两位三公则渐渐冷落。

    一日,陆遐征乘舆出巡,途径金玉城门,遥闻一沙哑之声喊道:“如今万乘教已危在旦夕,城内那些达官贵人们,打算侵蚀你我食用瑞果之权!若再不联合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声音悲切,闻者动容。

    观其模样,乃一年迈老妪,佝偻着背,一袭深墨色棉袄,体态臃肿。她口中呼喊着,双手颤抖指向城内,神情激动不已。然而,此女子却被飞羽军叱责驱赶,斥其妖言惑众,败坏风气。

    陆遐征只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他刚想稍加驻足,唤来老妪关切一番,可思索片刻后,又令侍从继续赶路。他明白,此时已经停不下了。

    如今,军队尽在他手,权贵又揽入麾下,陆遐征可谓权势滔天。此前军中有零星恶意诋毁者,亦不敢公然狂吠,只得背后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他得此权力之后,处事愈发果决,甚至带上了几分狠辣。

    尤其是对于葛海卓驰等人,若稍有公事不如其意,或轻或重,均难逃其口头呵斥,乃至刑罚惩戒。既然过得浑浑噩噩,不再张扬,众人均低头夹起尾巴做人,战战兢兢。

    一日,陆遐征吩咐葛海前去巡查神树周边安保状况,严令其必须于一天之内查清完毕,不得有误。

    葛海接此重任,自是丝毫不敢懈怠,立即整理行装,穿戴整齐,连帽子都戴得端端正正,尽显谦卑之色。

    他见葛海狼狈至极,心中窃喜,嘲讽道:“当初你不是趾高气扬,对我出言不逊吗?如今我指使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岂不是失了当时威严?”

    葛河一脸奴才相,说道:“太尉面前,即便失了威严,也是应当的。在下想当年有眼不识泰山,触犯了太尉,还请太尉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在下无知罪行。”

    他装作毫不在乎样子,说道:“你并无什么过错,只是态度上有差,今后可要收敛脾气,待人接物都要以善行事。”

    葛海以为自己被他宽恕,喜上眉梢,不再战战兢兢,高兴说道:“太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说罢便跪倒在地,想要叩拜。

    他赶忙搀扶,说道:“免礼,免礼。汝子虽不由我直接下手,可终究也因我而死,我对你也十分愧疚。”

    葛海一改当日,座上与他针锋相对情形,弓着身子,满脸谄媚,小心翼翼说道:“在下年老,实在是糊涂了,不懂得为人处事之道,还请太尉多来提点。”

    他宽宏大量,饶恕了葛海,让其去执行任务。然而,葛海并未察觉到,实是他设下一个陷阱,就等自投罗网。

    陆遐征放下手中公务,决意亲自前去跟踪葛海。

    然而,经过一番观察,发现葛海并没有太多疏漏可供利用。

    正纠结间,他突然发现身旁有一群儿童,正在嬉笑打闹,似是在玩捉拿犯人的游戏。

    一群孩子们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男孩,那男孩脸上涂着几道泥土,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欺负另一个身材瘦小孩童,嘴中喊道:“哈哈,今日落到我手里,你可逃不掉拉!”

    另一人则挺直胸膛,前去阻拦,口中念念有词,奶声奶气说道:“我乃飞羽军宁烟,正义凛然,打抱不平,誓要除尽天下恶人!”

    陆遐征听闻,心中不免惊叹道:宁烟名声竟然如此之大,连街头玩耍稚童都知道他名字。

    那“恶徒”冷笑道:“你算什么,还敢自称飞羽军?”他一把抓住“宁烟”身子,如同丢弃破布般地扔出,然后双手掐腰,发出狂傲笑声。

    “就这点本事,还想当英雄?哈哈哈!”

    “宁烟”被摔得鼻青脸肿,痛得直哭。他抬手抹去泪水,小手上泥土在脸庞留下一道道痕迹。

    陆遐征趁葛海不在附近,悄然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宁烟”脸颊,为他拭去泪水,安抚道:“没事的,在我眼里,你可以成为英雄。”

    “宁烟”听后,停止哭泣,眼中闪烁着期待光芒,抬起头来,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他,稚嫩声音问道:“真的吗?”

    时光匆匆,一日过去,葛海顺利完成检查工作,并未发生任何意外。他回到城中,向陆遐征汇报说:“今日并无异常,一切安然无恙。”

    他坐在大堂之中,不禁心头火起,怒斥道:“满口胡言,你这差是怎么当的?这么大事情都没发现,好在有人及时通报,否则不知道会酿成何等大祸。”

    葛海愣住了,惊疑不定地问道:“什么?出了什么事?我可是将神树四周查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任何异动。”

    陆遐征面色阴沉,冷冷说道:“那是你自己检查不细,怎能将罪责推脱到他人身上?我现在才明白,为何半月楼以及整个大桢国一直停滞不前,就是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不知进取之人人,阻挠整个大桢国前进!犯罪者该杀,你们这种不思进取、固步自封之人也有罪!”

    葛海匍匐于地,连连叩首,颤颤巍巍道:“太尉,我实不知您是何意。”

    陆遐征一声怒吼:“来人,传证人上来!”

    应声而上是一名衣衫褴褛瘦弱男孩,头发杂乱如麻,双眸迷离。正是昨日孩童游戏时,扮演宁烟之人。

    他被人引到陆遐征和葛海中间,手中握着一颗闪烁异样光芒的神奇果子。

    葛海瞠目结舌,指着那颗果子惊恐道:“这……这恶贼,你是怎样拿到这个果子的?”

    稚童一脸真诚,用稚嫩声音说道:“这是一位叫葛海的爷爷给我的,让我暂时保管起来,以后交还给他。”

    葛河登时变了脸色,道:“你……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来人把这个满嘴胡言的小子拿下!”

    陆遐征手一挥,厉声制止道:“看谁敢在我面前把他拿下!葛海,你真是无法无天,干了坏事还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他转向小男孩,问道:“这到底是谁给你的?你可曾认得这此人面貌?”

    小童认真回道:“当时夜色深沉,未能瞧得清楚,只闻其声带沙哑,体态稍显丰腴,遥遥观之,似与这位老爷爷略有相似之处。”

    陆遐征目光如炬,直视葛海而问:“你现在还有何言可辩?”

    葛海支支吾吾,言语含糊,显然已惊慌失措。

    陆遐征不依不挠,追问道:“我原以为你只是疏于职守,放任小童去接近神树。此虽有过,但罪不至死。如今看来,你竟然大逆不道,想要窃取瑞果!”

    葛海满腹委屈,道:“太尉大人,岂有此理,我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陆遐征却是不以为然,下令道:“在瑞果诱惑面前,无数人都会犯傻,你借职务之便,铤而走险,实在罪加一等。来人,把他押到大牢里去。”

    葛海挣扎反抗,可是无济于事,只得任由身边之人将他拉入大牢。

    他起初还在声嘶力竭地喊冤,为自己辩解,但随即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别人陷害,便怒骂道:“狗东西,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早晚会遭报应!”

    陆遐征眉头紧皱,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扰乱公堂,来人,把他嘴给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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