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随从立刻上前,将葛海嘴堵得严严实实,让其不能再出声。

    而陆遐征则面露微笑,轻轻抚摸着小男孩头顶,说道:“你干得很好,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为民除害、敢于直面权贵的大英雄。”

    原来皆是陆遐征策划。他事先安排一人,与葛河体型相似,于昨夜将瑞果偷偷交给小童,吩咐令其好生保管一夜,然后第二日送到御林军。

    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只待今日揭晓。他深谋远虑,心计深远,实令世人愕然。谁曾料到,葛河、葛海父子二人,皆将命丧于陆遐征手下。

    昔年,葛海曾嘲笑讥讽父亲之死,致陆遐征颜面扫地,母子二人流离失所。当日,陆遐征临时出狱,来到半月楼时,葛海亦曾对他打骂相加,言语侮辱。

    当年一幕幕又浮现在他眼前,仇恨从未忘却,只是暂时被尘封。为云明玕报仇之约定,片刻不敢抛弃。

    如今,陆遐征大权在握,决心拿几人开刀。葛海便是第一个对象。此后,还有苑广寒,甚至池知月,都是早些晚些的区别。

    身边谄媚之人知他与葛河有隙,便乘机献言进策道:“听闻葛河之妻仍在城中,是否需要为您…?”

    陆遐征摆摆手,说道:“我又不是恶人,为何要赶尽杀绝?你莫要再言。不过,若是此人犯了什么律例,可要严惩不贷。”

    他手握重权,执掌天下兵马,深得军中将士之心,肆无忌惮之势日益猖獗,引起诸多非议。朝堂之中,池知月与苑广寒尤为反对势力,锐意阻遏陆遐征崛起。

    葛海与池知月有旧识,将其陷害收监,无异于火上浇油。

    池、苑二人,立誓要与陆遐征一决高下,不能让他继续猖狂下去。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朝堂之上争斗愈发激烈。

    芮伊洛屡次劝诫陆遐征行事应持重,不可因一时之快而招致诸多敌人。

    “母亲虽久执朝政,然而也步步为营,拉拢朝中同僚。虽然脾性霸气,但亦不至于触动他人根本。你眼下势头过猛,诸臣多有反对之声,我担心…”

    陆遐征自恃有度,抚案而笑,毫无介怀之意,回应道:“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绝不会招致民心背离,世人怨恨。”

    芮伊洛无奈,给他后脑勺甩了一掌,说道:“自傲!民心自是重要,可即便当年慕烛,也花费数年才建得万乘教,方能一举改朝换代。而今你虽得军心,朝中他人可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却不以为意,轻蔑地说道:“不过是池知月那几人,都是草台班子,有何可惧?”

    她心念未定,忧虑地道:“池知月在朝堂耕耘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苑广寒虽然人缘欠佳,但行事狠辣,智谋亦不浅,我担心届时会有一些被蒙蔽之人,被她利用。”

    他点了点头,赞同道:“此言非虚。你近来可有什么新发现?情报有何收获?”

    她神秘地笑了笑,低声道:“其实,你当日利用小童来扳倒葛海一事,我早已心知肚明。”

    陆遐征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心中警铃大作。他轻手轻脚将芮伊洛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微微低头,嘴巴凑近她白皙脸颊,声音轻柔问道:“伊洛,你不会真的用所有人来监视我吧?”

    芮伊洛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抵住他下巴,以一种充满挑逗语气问道:“怎么,你心里有鬼吗?”

    陆遐征忙摇头道:“不是,伊洛,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情报人员本就紧俏,如若过于分散,可能会影响到获取重要信息。”

    芮伊洛淡淡说道:“这个嘛,主要是池知月、苑广寒那几位死对头,当然,我也派了几人去护你安全。”

    陆遐征眼珠滴溜溜转,又问起下一个问题:“那陛下和慕光呢?”

    芮伊洛耸了耸肩膀,说道:“慕光和你如此交好,自然是不必防范。至于陛下,都已经半截入土,还有什么必要呢?”

    他点了点头,觉得她所言有理。

    有一日,皇帝召集朝中要员议事,陆遐征亦位列其中。

    皇帝高座金殿之上,满目沧桑,说道:“朕今老迈,时日无多,敢问哪位英明之人,愿承大统,以继朕之后?”

    此事可谓是旧闻重提,数年之前,慕烛、芮苏以及几位重臣曾聚首一堂,抛开皇帝,自行议论如何处理继位安排,甚至提议废了帝位,改由三公统辖全局。

    此事关系重大,当日未曾有结论,而后便不了了之。

    皇帝知晓后,也未有任何反对,只是默然承受。

    而此事发生在十数年前,彼时皇帝韬光养晦,大权旁落,三公权倾朝野。皇帝无心政事,唯寄情于花草鱼虫、文房四宝之间,不忧国事,仅关注些微之爱好。

    如今他老来得子,神采奕奕,处理政事也显得干练有加。

    骆霜翎将军依然远离世俗,并未列席此次会议,陆遐征环顾四周,座上之人皆是权势声望平庸之辈,平日里就不出彩,大多唯唯诺诺,人云亦云。

    会议之中,皇帝首先发话:“诸位爱卿,如今朝纲混乱,百废待兴,如此乱象,需我们齐心合力,攻克难关。”

    他用手轻轻拍打陆遐征肩膀,说道:“陈忆将军为我一手提拔,当初我力排众议,支持他去黎境征讨莫晚,如今立下大功,当真是未负朕意。你来说说,如何应对?”

    陆遐征听出其话外之音,一是欲拉近关系,言下之意要求他支持自己;二则有警告威胁之意,意为你乃我一手提拔,若不支持我,亦可轻易置之不理。

    他说道:“此事我尚无结论,且听听诸位意见。”

    皇帝见陆遐征态度暧昧,不甚欣喜。他转向池知月,问道:“池知月,你如今继任三公之一,也应当有所作为,你有何意见?”

    池知月闻言起身,恭敬地回答:“在下不才,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废,陛下百年之后,自应当由血脉之亲来继任。”

    皇帝微微颔首,又转向其他未发表看法的臣子们,以询问神情看向他们。

    太学印辰迈步出列,说道:“自从慕烛丞相执掌朝政以来,废旧制,立新规,由是大桢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此时若不顾万民之意,反而倒行逆施,实非明智之举。”

    三公之外,尚无人敢公然反抗皇帝。印辰此言一出,满座皆哗然,人人侧目而视。

    皇帝手中把玩着核桃,一捏即咯吱作响,以淡然而又略带威严口吻问道:“依爱卿之意,朕百年之后,世间便不再有皇帝存在吗?”

    印辰愤然道:“不错!此等守旧之举,早该废除,如何留到今日!当年慕烛丞相在时,你尚且收敛一些,如今山中之虎已去,尔等粗毛猴子,又要霸占山头。”

    皇帝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荒唐!朕之龙椅,乃天命所授,岂容尔等胡乱置喙!”

    众人闻言皆惊,噤若寒蝉。整个大殿陷入寂静之中。

    几十年来,谈及当今圣上,无不与淡然、与世无争这些词语联系起来。而如今他充满野心、昭然若揭,俨然是要将曾经失去权力重新夺回。

    陆遐征站起身来,义正词严说道:“你莫要高估了自己。所谓皇帝,只不过是慕烛丞相和芮苏太尉念在你未做过恶事,留你一命而已。何来君权神授之理?倘若你是真命天子,这几十年来又如何能过得浑浑噩噩,不问政事?”

    皇帝勃然大怒,脸色铁青,粗气呼出,胡须上扬,叉起腰来,想要教训陆遐征。

    陆遐征不畏皇帝之威,进一步慷慨陈词道:“今日大桢国繁荣昌盛来之不易,全赖过往慕烛丞相、芮苏太尉两位大人之奉献,皇帝竟欲贪为己有,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慕光也毅然站起身来,向诸位大臣说道:“家父遗训,我不敢忘怀。他曾经教导我,要以天下万民为己任,不敢因私废公。想当年,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皆因王公贵族把控着神树,他们世袭罔替,筑起这金玉高墙,将其他人拒之门外。平民毫无机会食用,以致饿殍遍野,惨不忍睹。此时皇帝却想要倒行逆施,重新归于世袭制,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周围的大臣们窃窃私语,面露犹豫之色,似乎在思考该不该站出来表态。

    皇帝听后沉默半晌,脸色逐渐恢复平静,后又微笑说道:“刚才是朕失态了,诸位所言有理。朕在此向大家认个错,以后绝不再提此事。”说罢,转身离去。

    堂下,有两人议论道:

    “你说,皇帝是不是生气了?”

    “他生气又怎么样,常年躲在暗处,玩弄自己那些无聊玩意,哪有现任三公得人心。硬拼起来,也无济于事。”

    “那你说,我等应该站在哪一边?”

    “废话,当然是三公这边。皇帝无权无势,谁会傻到站在他那里。”

    “现任三公,你觉得谁有前途?”

    “废话,当然是…”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陆遐征直接插在二人中间,冲了过来,口中嘟囔着:“莫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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