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至慕烛耳中,其怒不可抑,遂踏至皇帝府邸,言辞激烈,道:“陛下既为天下之主,当以身作则,执掌万机,岂能私宠宫女,荒废朝政?一夫一妻乃天下之规矩,陛下如此行事,何以垂范万民,为天下立榜样?”慕烛声色俱厉,愤然欲废皇帝,另立贤明。

    身旁无人敢出言劝阻。皇帝闻讯,心惊胆战,欲辩无言,神色萎靡,恍若秋叶将坠。

    慕烛越说越激昂,手指几乎戳到皇帝面庞,道:“陛下若不悬崖勒马,则天下倾覆,江山社稷将毁于一旦!”

    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陈心扉,哀求道:“朕愿诛杀此宫女,更愿堕腹中之子,以平息此祸。望丞相念在社稷之份,暂且息怒,容朕日后再做计较。”

    闻此言,慕烛愈加愤怒,叱责皇帝道:“此稚子有何罪过,竟遭如此残害?真是禽兽之行,毫无人性!此子必须生下,且让那宫女离开半月楼,自谋生路去罢。”

    皇帝听后,痛苦难当,面色苍白。他低头俯身,颤声说道:“是,是,谨遵丞相之令。”其声音微弱,显然内心深受打击。

    那宫女闻讯后,心中感激涕零。她跪倒在慕烛面前,道:“谢丞相救命之恩。我愿离开半月楼,自寻生路。但仍望丞相能够护住陛下,莫让他再行恶事。”

    慕烛听后,心中略感安慰。他望着皇帝,道:“陛下,须知江山社稷为万民所有,非你一家之私。当以此为鉴,痛改前非,方可赢得民心,重振朝纲。”

    皇后乃性情刚烈之人,且甚要面子。她见其夫君如此低声下气,且对她不忠,心中羞愤难当,犹如万箭钻心。偷偷前往菱铭泉,一跃而下,投泉自尽。时值盛夏,泉水清凉透彻,而她之心,却比泉更寒。

    皇后自尽,连同皇帝红杏出墙一事,知之内情者甚少。外界盛传皇后因难产而薨,然而确实讹传。皇后未曾孕育子女,何来难产之虞?实是世人妄加猜测,以致讹传至今。

    其后,皇帝暗中联系被逐出半月楼的宫女,图谋除之后快,以绝众人之口。

    然而他因暂无子嗣,见到可爱女儿,不禁心软,但观其容貌,见她双眉与己酷似,寻常人一眼便能关联到一起,不禁怕日后消息泄露出去。

    他沉思良久,还是狠不下心,决意令其女戴上面具,终身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将取其母亲性命。女儿乖巧可人,自是愿为母亲戴上。

    思及往事,皇帝心中一阵揪痛,愤恨难平。他挺直腰板,试图从屈辱回忆中挣脱出来。然而,回忆却如鬼魅一般,不断在脑海浮现,让他无法摆脱。

    “朕不甘心,朕不甘心…”

    芮伊洛也已听闻将要大军出征,正指挥仆人收拾随军行囊,自己则坐于书桌前,对着珍藏柜中许久的西嶂汉原地势图,吹去表层灰尘,细细盘算计策。

    她自小随芮苏耳濡目染,对用兵行军之事烂熟于胸,守正出奇,无不称心如意。单论战场计谋,陆遐征与她相较,确要棋差一着。

    陆遐征风尘仆仆,归至家中,侍从皆屈身恭敬致意。他心安理得接受服侍,已习以为常,不觉有异。

    他见妻子在旁如此凝神专注,也不忍打扰,悄声走到另一边,眼神示意侍女替他换下衣裳,挂于楠木制深黄支架,而后退去鞋袜,换上舒适丝绸便装,坐在角落静静观望妻子。

    过了好一会,芮伊洛脖颈酸痛,抬起头来揉捏片刻,方才发觉陆遐征早已在家中,她露出欣喜微笑,柔声道:“夫君,你回来了。可是已备好破敌之策?”

    陆遐征并未直接回答,手中握着圣上所赐香囊,缓步走到她跟前,轻轻将香囊挂在脖颈上,细声道:“此香囊乃皇帝思念你之情日盛,特亲赐予你。此物珍贵无比,可要好好佩戴,莫负了圣恩。”

    “陛下说想我了?确有太久未见。好,等我们凯旋归来,以战功再去拜谒他老人家,我也甚是想念呢。”

    “夫人辛苦了,有你指挥,我军此行必战无不胜,再擒莫晚老贼一次,我都不必抛头露面,一切由夫人你来决断便可。”

    “那也不尽然,我虽智计胜你,不过说到冲锋陷阵、浴血奋战,还免不了陈大将军亲自披挂上场。我就稳坐账中,品茶读书,悠然看你们厮杀了。”

    芮伊洛笑笑,玉手拿起香囊,深深一嗅,顿觉神清气爽,全身通彻透亮,说不出的舒适。

    “皇帝所赐,果然不同凡响。我且随身带着,困顿之时,闻上一闻,便可提神醒脑。”

    夫妻二人共赴寝所,就寝至翌日清晨,陆遐征早早苏醒,转眼看向枕边芮伊洛,但见她神色痛苦,双唇紧闭,苍白如雪,额间不断沁出冷汗。

    他见状,心中大惊,急忙呼唤医者前来。医者把脉后,尚不明确病因,只得先卧床观察,万万不可奔波劳累。

    他无奈,只得放下一同出征念头,留她在半月楼中歇息,安心养伤。

    为防池知月等人在背后突施冷箭,他特地花费重金买通池知月护卫,密切关注其一举一动,同时布下五十名善战猛士,留在府中日夜看守,剩余百人在城外随时待命,以保芮伊洛安然无恙。

    留守兵士因无法上阵立功,担忧所得战利稀少,陆遐征临行时许诺,若凯旋,留守士兵所获战利与前线士兵一概,听闻此言,众多士兵反而纷纷报名,期盼能来守护芮伊洛。他留下心腹章越驻守御林军。

    他紧握芮伊洛之手,担忧甚切,她见陆遐征久久不愿动身,自知是关心无限,但大敌当前,不可儿女情长,因私废公,便叮嘱道:“夫君,你无需忧虑,我只是染了小疾,静养数日便可。待我康复,就前去与你汇合。”

    他回望芮伊洛,见她并无大碍,心中稍感宽慰,却仍难舍难分。他紧咬牙关,眼角泛着泪光,终究还是狠下心来,选择了离开。走出房门时,他深情地回望,低声道:“等我回来。”

    芮伊洛强忍着不适,微微点头,挥手向陆遐征送别。

    黎明破晓前,陆遐征身着鎏金装甲,在众将士簇拥下,登上观日台。

    他俯瞰眼前威武雄壮军容,百千万健壮将士,个个是顶天立地男儿,如今无不唯命是从,供他驱使。

    他心中得意,嘴角上扬,清清嗓子,抬起中气,朗声问道:“诸君可有信心?”

    众将士有上次南征大捷加持,无不斗志昂扬,傲气十足,齐声回答:“有!”

    陆遐征眼见军士斗志昂扬,心中又添了几分豪气。

    他在台上振臂一挥,台下密密麻麻大军也纷纷举起拳头,高声迎合,口中齐喊“杀!杀!杀!”

    场面甚是壮观,似是要震天撼野,连神树上枝叶也随之抖动,城中百姓无不闻声惊醒。

    他帅旗一挥,随风招摇,一声令下,浩荡大军向西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场面蔚为壮观。如此雄奇之师,所到之处,亲者宽慰,仇者生惧。

    西嶂汉原地势虽不及黎境险峻诡异,即便有所起伏,也多是矮山丘壑,较为平坦,行军也顺畅许多,一路亦是秋高气爽,毫不闷热。

    经过数日行程,军队在一旁清澈溪水处安营扎寨,稍作歇息。此地距离西嶂汉原天险柳叶关,仅有一步之遥。

    西嶂汉原虽地势大体坦荡,却立起一道拔地直冲高山,名为柳叶山。

    此山险峻异常,抬头隐约可见顶峰,并非普通崇山峻岭给人以压迫感,而是处处透着正义凛然,颇似英姿少年横眉立于战场中央,守护身后众人。

    山脉连绵不绝,其间有一低矮之处,被巧妙地修建成关隘,名为柳叶关。此关隘犹如一道天然而生屏障,将西嶂汉原与外界隔绝开来,只有通过这道关口,才能进入西嶂汉原。

    过了这道关隘,西嶂汉原便再无遮拦,一马平川。世人常常称赞,此关乃万中可得一见的鬼斧神工,尤甚流沙河前乾泰关。

    即使放眼整个大桢国奇观,也仅有神树与金玉城可胜他一筹。

    陆遐征坐在行军凳上,拿起手中地图,仔细斟酌片刻后,亲选三千精干兵士,前往西嶂汉原先遣巡逻。

    兵士分成几队,骑上骏马,速去探究奔波,很快便将附近摸个大概,回营报信道:“报告太尉,关外未发现一兵一卒,应是在关内潜伏。”

    陆遐征摆摆手,沉着冷静说道:“再探再报。”

    刚传下军令,陆遐征收到来自金玉城中情报,信中言道:“夫人病情好转,再过四日便可下床走动。”

    闻听爱妻安然无恙,陆遐征紧绷神经才稍放松下来,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不由得呼出一口长气,倍感安慰。

    然而,还不待他心中喜悦平息,又紧接跟来一封书信。

    信中说是朝中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渐起,皆言陆遐征故意放走莫晚,以养寇自重,牵制诸官;且不顾规矩法度,公然率兵闯入半月楼中,囚禁池知月,擅杀苑广寒,种种荒唐行径,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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