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述家待了差不多有两个月,艾普难得给我打了电话。

    一开口就是他的公司,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期待莫名其妙,开口时没藏好嘲弄的笑意,反而让艾普又心生不满:“你在怪爸爸吗?不是你自己答应下来了吗?”

    “没有怪。”我抠着指甲边的倒刺,有点疼,好像出血了,“是我自己答应的。”

    那边传出一点噪音,很快话筒旁换了人,艾妮的声音总是不顾他人死活地大:“爸爸说让你去你就去吗?你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吗?还是你本来就不想在这个家呆着了啊?你觉得我们对你很不好吗?”

    一连串的问句吵得我脑壳疼,我安静地等她问出“哑巴了吗”才开口:“我不去的话,公司怎么办?”

    艾妮哑然,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变小,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就算这样,也不能……”

    “童童。”言述站在楼梯口,喊了我一声。

    我匆匆回复她下次再聊,挂了电话去看言述,问:“怎么啦?”

    言述见我似乎在打电话,抱歉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了。

    我说没有,本来就不想接。

    他倒是来得巧,给了我挂断电话的借口。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便在手上振动,言述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我只能硬着头皮看消息,顿了顿,说:“我爸叫我有空回去吃饭。”

    “不想去可以不去,就说我不放你走。”言述示意我坐回沙发上,自己在我旁边坐下,隔着差不多两个人的距离,这让我没那么不自在了。

    “这样说对你形象不好。”我叹一口气,“我回去一趟也没什么。”

    左右言述也知道我和家里人的情况,加上两个月的相处多少让我找回点曾经的感觉,在他面前我也懒得装家庭和睦相亲相爱。

    “我既然把你带过来了,就没有放你回去的道理。”言述不以为意,“早在带你走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但他们也只能想,而我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言述的语速很慢,似乎在照顾我的理解能力。我琢磨过来,愣愣怔怔地点头,说谢谢。

    言述又问我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美术班的人本来就不多,和体育生加在一起才勉勉强强能凑出文科班一个班的人数。加上校长提前打点过,知道我是明星的和不知道我是明星的都没有表现出奇怪的举动,自我介绍完还能听到热烈的掌声,班上的同学也不难相处。

    平时吃饭我都是和胡诗浅在饭堂吃的,刘伯伯把饭盒送到校门口,言叙拿到饭堂给我,有时候言叙忙就由我去拿,大部分时候还是我去的。

    说起这个我就唏嘘:“感觉学生会会长真的好忙。”

    “高三会换届,就忙这两个星期。”言述没什么感觉,“多锻炼一下也好——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指甲盖上,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先把手藏起来了,“不小心抠的。”

    “让我看看。”他说。

    “就是撕了倒刺而已,”我没有伸出手,垂下眸子,不愿和他对视,“没什么好看的。”

    我不肯伸出手,他便沉默地盯着我看,可他越是盯着我,我越是不愿意伸手。这种幼稚的僵持很快让年纪更大的那位先投降:“好,我不看,你自己要注意。”

    他难得语气加重,声音也从未如此冷淡:“我不喜欢看到别人伤害自己。”

    “谁会故意伤害自己呀,”我扯了扯嘴角,右手指尖微微向上移,遮住袖口下的手腕,“我会注意的。”

    他锐利的气息转瞬即逝,温和的眸子终于和试探着看他的我对上视线。他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揭过,柔软的毛衣布料随着他摆手的动作轻飘飘地落在沙发上,“家教的人选我找好了,晚点安排时间,去试一下课吗?”

    我咬唇,手上薅着星期五的毛,不太情愿地说:“好的。”

    “辛苦这一年。”言述似乎也无奈,还是温和宽慰道。

    我怏怏不乐地点头。

    回到房间我给许谓打电话。自从我们解除了工作关系,聊天的频率急剧下降,开学两个星期,这还是我第一次联系他。

    许谓不是个主动的人。以前每当我心情不好状态糟糕时总是会去骚扰许谓,不停说对他的喜欢,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又说能不能接自己出去。

    许谓总是只听着不言语,我便从一开始不知名的躁郁转化为因为许谓的沉默而生的愤怒。

    往往在我暗下决心再也不和许谓讲话时,又能听到有人敲门,说您好,有位先生给您点了份奶油蛋糕,祝您天天开心。

    从回忆里抽离,我趴在床上,听着许谓的声音:“控评是言总做的,但骂你的人没多少,既然退圈了就不用关注这些了,好好生活。”

    他又问:“在新学校怎么样?”

    旧学校总是会被缠着要签名,许谓知道,这也是我不喜欢上学的原因之一。

    “很不错。”我说,“感觉还好。刘伯伯会给我们送午饭,胡诗浅也会陪着我。”

    我经常接触到的人许谓也知道,他听完,“嗯”了一声:“那挺不错的。”

    “可是我还是,”我轻叹一口气,那种落寞的感觉再次侵袭全身,霸占着稍微向阳的思绪,“感觉很疲惫。”

    “可能是不适应新环境而已。”许谓说,“我给你定个蛋糕?”

    “这边太远了,送过来很麻烦。”我没同意,“不是什么都能靠蛋糕解决的。”我的情绪没有那么容易消解。

    许谓:“两个。”

    我把他电话挂了,在聊天窗口给他打字说晚安。

    助理大概也很忙,我想。打电话时我能听到许谓那边文件翻动的声音,但平时他总会专心听我说话的。

    而且他的声音也带着疲惫。

    我想了想,点开手机去搜艾家公司的状况,意外发现虽然谣言已经被澄清,但齐琦也离开公司了。

    我点开言述的聊天框:“齐琦也离开公司了吗?”

    言述:“她妈妈本来就不同意她混圈,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就回来了。”

    我思考片刻,又问:“把我换过来之后,公司状况怎么样啊?”

    “没太关注。”言述直接发语音过来,“你很关心吗?”

    “没有。”

    “我以为你很关心。”

    我不喜欢他这么说,因为我真的不关心公司死活。

    我也给他发语音:“我关心的是许谓。”

    他没说话了。

    大总裁日理万机,我也没打算等他回复,把注意力作业上。

    我以为那通被打断的电话会是结束,但没想到只是个开始。

    抱着课本和胡诗浅一起去饭堂的路上,我被艾妮堵在饭堂门口。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孩,模样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转学过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总是不羁、理直气壮的,这里来往的人太多,已经有人时不时把目光落到我们这里了。

    “通知是爸爸的事情,我要做的是服从。”我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既然已经分开了,就没有必要再有关系了吧。”

    “什么服从啊?”艾妮气道,“那你不会反抗吗?你自己本来也早就想走了吧!”

    胡诗浅走到我身前,笑意温和地隔开我和艾妮之间的距离,“学妹,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她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哦。”

    “我和她说话关你什么事?”艾妮打量着她,说完很快收回目光,又盯着我看。

    “她是我朋友,她是你的谁?”胡诗浅的声音还是温温和和的,听不出来生气,毫无攻击性。

    但比起只会顺着对方的话讲的我好多了。

    “她是我姐姐。”艾妮不耐烦了,“所以你不能自己吃吗?我和她有家事要处理。”

    “你对她的态度根本不像对姐姐吧,有这么没礼貌的妹妹,怪不得艾童不爱和你讲话啊。”胡诗浅淡然道,“何况学妹,她已经从你家搬出来了。”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艾妮的怒火,她涨红脸,刚想说话便有人开口打断:“干嘛呢?”

    我抬眸,是言叙。

    他手上还提着饭盒,另一只手叉着腰,校服穿得规规矩矩,眼镜被他别在衣领。他一蹙眉,艾妮认得他,自然不敢再说话了,但也杵在原地没走。

    言叙没理她,先把饭盒分我一份,见我呆愣愣的,他笑着问:“吓傻了?”

    “你别逗她啊。”胡诗浅对他倒是不客气,略带警告地开口,“我们童童很容易害羞的。”

    我:“。”

    “好了,”言叙回过头,清了清嗓子,对艾妮道:“你过来。”

    我顿了顿,还是蹙着眉,拦住言叙,“算了。”

    “算了的话我哥会揍我的。”言叙半开玩笑,抬眸望向那两个站在艾妮身后的女孩,话却是对艾妮说的,“先让你的朋友回去。”

    艾妮咬咬牙,看我一眼,让她朋友先走了。

    “艾妮同学,”等人都走远了,言叙才压低声音,笑着问,“你知不知道你爸和我哥合同上写着,不能透露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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