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日时我的学习安排是先补习,后吃饭,最后写题。

    因此家教教完课就离开,剩下的题目我只能攒到第二天去问老师,但这样会导致进度变慢,于是言述登场,辅导我写作业。

    我们关系能快速上升也有辅导作业的原因。言述在外人面前是冷淡的,但对着我时很温和,即便我对数学一窍不通,他也没有因为我的迟钝发怒,而是换个说法给我解释题目。

    看着他握笔的指尖,我揪着袖子,努力跟上他的思维,举一反三把下面的类似题目解答出来:“对了吗?”

    他看一眼答案,笑道:“嗯,对了。”

    我松一口气,瘫倒在床上,哀嚎道:“数学好难,现在懂了,我明天说不定又忘了。”

    “没关系,”言述轻描淡写地戳我脸,“多练就记住了。”

    我直接把头闷进枕头,送他一个后脑勺。

    我的床头摆着几只小熊玩偶,都是言述后面出差陆陆续续送的纪念品。虽然没有当地特色,但胜在我喜欢。

    小熊玩偶随着我的动作被扯得歪歪扭扭,言述、把它们摆正,又将星期五放在我被窝里,问:“你很喜欢这只?”

    秋天的夜晚不如夏日那般燥热吵闹,虚掩的阳台窗户遮不住蠢蠢欲动的风,后者将清凉送入室内,把狭小的空间变得清爽。

    言述已经在不经意间可以进出我的卧室,和我身体接触而不被拒绝,而我也开始习惯在他面前开玩笑,不害怕惹恼他。

    言述的包容渗透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偶尔我会想,或许这是上位者对愚钝世人的温和,也可能是黄金堆砌世代相传的教养训诫。

    总之相处得很舒服。

    “毕竟是第一只。”我把星期五抱在怀里,说,“意义非凡。”

    “一定只能是第一只吗?”

    言述忽然开口,声音隔着枕头和被子传过来,听得并不真切,还有些沉闷。我探出头,和他对视,抱紧怀里的熊,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一定只能是第一只。”

    言述没说话,又检查一遍我的作业,然后才和我说晚安,替我打开小夜灯,关上阳台窗户和室内的灯光。

    “晚安,言述。”我回应他。

    言叙去竞赛那天雨突然下得很大。同学们都忙着吃饭或回宿舍洗澡,放学的时间段大门没什么人,保安在小小的空间里,只看了我一眼便没有再注意我。我站在保安亭听雨的声音,顺带等司机接我回别墅。

    雨是走在路上时下的,我的身上也难免沾上雨珠,最糟糕的还是裤脚,被飞溅的泥石染上了灰黄色,看着很碍眼。

    我蹙起眉,把目光移向远处的山。

    就像这场措不及防的秋雨,在烦闷寂静的傍晚,很意外的,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言述。

    也很意外的,我的烦闷就在刹那间消散了。

    他身上的西装衬衣一尘不染,目光对上我的眼睛,很快染上无限笑意:“等久了?”

    “怎么晚到了?”倒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快步走到他的伞下,狭小的空间挤下两个人有些勉强,距离太近,我还能嗅到他身上的沉香味道。雨声太大,我说话也只能稍微提高音量,好让他听见内容,“怎么是你呀?”

    “平时接送你那辆车路上出了问题,”言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将我往伞里带,不忘把伞身倾斜,很快,他的衬衣已经有些湿了,“先进车里。”

    我钻进车里,看着言述关门,又绕到驾驶座。他找了条干净的毛毯,柔软的布料落在我掌心,带着干燥的热意。他发动汽车,不忘提醒我:“先擦一下,别感冒了。”

    我把毛毯披在头上先擦头发,也提醒他:“你也要擦。”

    他笑道:“好。”

    “不知道言叙怎么样了,”我瘫在后座,伸手感受车载空调里的暖气。言述倒是很沉得住气,“他自有打算,我们等他回来就好。”

    “我感觉你们都很……”我不知道怎么说,有些苦恼地蹙眉,想了想,说,“冷静。也很相信对方。他紧张的时候,你会安慰一下吗?”

    “我们都知道紧张没有用,做足准备,放手一搏就是了。”前方是红灯,言述指尖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耐心道,“如果童童需要安慰,我会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缩回爪子不说话了。

    “在学校怎么样?”言述从车载镜子里看我一眼,问,“学习也不用太紧张,多和别的同学交流一下。”

    “好的。”我回答道。

    说起来,我好奇问:“你知道谢邪吗?”

    “嗯,”言述看我一眼,“谢家的孩子,在你们班?”

    “嗯嗯嗯,”我八卦道,“他这几天来上学了,同学和我说,他上课时间比我还少。之前言叙和我说有个少爷离家出走,原来是他。”

    “怎么突然提他?”言述问。

    “最近偶尔会对视上,他看起来有点凶,虽然长得很好看。”我疑惑地问,“可是我没有惹过他吧?”

    “他人不错,喜欢就一起玩,不喜欢就不用管,”言述把车开进停车场,道,“走吧,到家了。”

    下车后雨还没有停,我和言述从电梯直接坐到一楼,巨大的玻璃窗外天色已经灰暗下来,风把树吹得摇摆,我惊讶于这场雨的凶猛,凑到窗前看诡谲的天空。

    花园的花朵也被摧残得压弯腰肢,昔日娇嫩美丽的花瓣变得零碎不堪,萧瑟的景象看得我不舒服,我刚蹙起眉,眼睛就被言述用手遮住了。

    突然失去视觉,但因为是言述做的,我便没有躲:“怎么啦?”

    “先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了。”言述把我转过来,对着明亮干净的客厅,然后才松开手,还我一片光明,温声道,“然后下来吃饭。”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从窗外呼啸的雨和室内温馨的灯光的夹缝中,忽然想起曾经在公寓的日子。

    那时桌子上摆的是赞助方的产品,冰箱里堆满未拆的冷饭,连空气都总是冰凉的。偶尔回去会看到许谓派过来帮忙打扫的家政阿姨,和陌生人眼神相对,往往我是先退出去的那一个。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干燥的毛巾稀释发尾粘糊的雨水,暖气作用下冷意也不再清晰,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整个大厅家的定义不再那么模糊,熟稔的日常对话没什么营养,但我忽然心情变好,看着言述的眼睛,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我的情绪直到洗完澡出来还很好,拿到手机才看到许谓给我打过电话。

    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拨过去:“怎么啦?”

    这是许谓除了公务以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电话接通那一刻,他的呼吸声很沉重,顺着电话传到我耳中,我顿了顿,把手机挪开了点。

    “你说你喜欢我。”他忽然说。

    我没反应过来:“啊,是。”

    谁知道下一秒,他忽然问:“你是真的喜欢吗?你不是真的喜欢吧。”

    他的自问自答大概没有恶意,但我其实有些不高兴,明明许谓也知道似真似假的话语里没藏几分真情,又何必把话摊开让彼此都难堪。

    “许谓,”我忍下心里的不满,试图理智地解决问题,“发生什么了吗?”

    “我从公司辞职了,”他说,“我现在在另一个公司工作。”

    “挺好的呀。”想到言述可能要对艾家公司做什么,我由衷地为许谓感到高兴,至少他不应该求不得——他一直很努力。

    “但我要被调到国外。”许谓的声音听不出高兴,还带着些慌乱和急切,“虽然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我是真的。”

    什么?

    我微微蹙起眉,抵在手机上的指尖有些颤抖,一时连呼吸也有些困难,竟忘了回答他。他似乎也没有打算,或者说不敢听到我的回答,继续道:“等我回来,我会带你走。”

    带我走?

    我沉默片刻,认真道:“我现在已经不在艾家了。”

    “所以你更喜欢在言家吗?”许谓问,“言述对你很好。”

    “不,”我想了想,加深语气说,“不。”

    他没说话,我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抛开言家不讲,许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但我喜欢你。”他说。

    终于收到他的告白,我却感到很疲惫:“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但我喜欢你。”他和我一样,固执地重复着,“即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艾童,”他犹豫着,还是把话说出来,“是因为言述吗?他又了解你多少呢?难道为了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你要一直扮演乖巧听话的人偶吗?我知道你的小脾气,知道你的娇纵,甚至是你的焦虑和不安,我都包容,也能接受。”

    他问:“你愿意等我吗?”

章节目录

不完美恋爱物语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咿呀咿兔兔兔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咿呀咿兔兔兔兔并收藏不完美恋爱物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