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我拉黑了许谓的电话。
恍然间又想起当时我笑着对他说“喜欢你”，那时他没戴眼镜，正因为品牌商出尔反尔把海报上我的位置放在一旁而和对方的负责人争论。
他挂断电话，正巧听到我的话，明亮的眸子里藏着光，在太阳下闪烁，刺眼夺目，少了平日的冷静淡漠。
我又说：“但你不要喜欢我。”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想了想，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追求点什么。”
“就你吧。”
当时许谓是怎么说的呢？
我坐在床上，却偏偏忘了具体的场景，只记得在那之后许谓再也没有回应过我类似的话。
许谓要去国外了，那应该是升职了吧。
是言述做的吗？
想起当初我和言述提起过许谓的事情，我后知后觉，焦急地穿上拖鞋，飞奔下楼时却没控制住步伐，在最后两层阶梯踏空，被言述及时抱在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
“这么着急做什么？”
同一时间开口，场面静止却混乱。言述的桃花眼盛满不悦，我顾不及思考别的：“许谓要出国了，是你做的吗？”
“那个岗位很适合他，薪资也足够好，”言述似乎情绪更差，但还是先解释，“如果他努力的话。”
我借着言述的力站稳，乖乖道歉又道谢。
“走路不用那么急，我又不会凭空消失。”言述收回手，看着我站稳才出口教训。
我理亏，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言述觉得我态度不好。
晚饭已经做好，言叙从楼梯走下来，看起来也是刚洗完澡，换上了普通的私服，“哟，艾童。”
我应一声，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许谓的话。
难道为了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你要一直扮演乖巧听话的人偶吗？
乖巧听话不过是因为寄人篱下，总不能既要又要，又当又立的。都吃人家用人家的了，我又怎么好意思给人家脸色看？
何况在谁的庇护下长大是我能决定的吗？这些事情发生时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
思及此处我更加不满，总觉得在许谓眼里我过得好像很好似的。但转念一想，难道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我悄悄问艾生，我过得不好吗？
艾生说我过得很好，但我不好。
我又问艾生，是我太贪心了吗？
艾生说不是。
吃饭时许谓给我发来消息，是他的航班信息。
我懂他的意思，希望再见我一面。他的情绪表达总是很隐晦，喜怒哀乐全靠我猜，但也很坦然，喜怒哀乐都真诚。
我一边想着他怎么觉得我会去，一边在想怎么才能逃课去机场不被发现。
麻烦的事情不请自来，我烦躁地思考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端坐在椅子上，吃饭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慢。言述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抬眸和他对视，想到他似乎不太喜欢我和许谓交流，于是没说太多：“没事。”
第二天去上课时我还在思考，中午胡诗浅和我去学校外面买东西，言叙把饭递给我的同时不忘提醒：“注意安全，学校外面鱼龙混杂……真的不用我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都去过很多次的，买点生活用品而已。”胡诗浅勾着我的小拇指，替我回答道，“不要瞎操心啦。”
言叙这才没多说。
学校外面确实有些乱，越靠近市区的方向，周围的商户就越多。地上还有食物的残渣。店长百无聊赖地清扫着，将裹满泥垢的垃圾铲往巨大的垃圾桶边敲，垃圾随着他的动作，黏黏糊糊地往下坠。
“怎么突然想出来玩，还不让言叙一起。”胡诗浅走在我身边，好奇问，“还不能让言述知道。”
“总是和他们在一块也不太舒服嘛，想要一点私人空间。”我随便扯了个理由，打开地图査离机场的距离，“你不是正好也确实有东西要买吗？”
“确实，”难得出来一趟，胡诗浅情绪很好，“走吧。”
“等等，”我后退两步，把手藏到身后，干笑道，“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胡诗浅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解释：“我走累了。”
这借口烂到不行，胡诗浅奇怪地看着我，最后无奈笑了：“好吧。但你要答应我，要注意安全，有事记得喊一声，随时联系。”
目送她进商场，我走到拐角处，漫无目的地随意逛着，一直迷路到偏僻的小巷，最后才认命地掏出手机准备找胡诗浅求助。
但我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巷子里有东西动了。
“谁？”声音很哑，勉强能听出来是学生，大概是很久没有喝水了，闷沉又阴郁。他动了动身子，动作很僵硬，我警惕地后退两步，随着他前进的动作向后退。
不会是丧尸吧？
看到我明显的退避动作，他顿了顿，问：“钟瑾虔？”
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猜测他是认错人了，我放下心来，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我后退两步，道：“你可能认错人了。”
他似乎休息好了，走过来的步伐比刚刚沉稳许多。从阴影里出来，我终于看清他的脸：“谢邪？”
“艾童？”
先不提他没来上几天学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我看着他手上擦伤渗出的血，蹙起眉道：“我这里有创口贴，你要吗？”
他摊出手。
想起言叙说过谢邪是谢家少爷，我试探着把创口贴撕开，帮他贴。只是创口贴还没碰到他，他就跟要被什么脏东西碰似的，快速抽回手，惊恐道：“你干嘛？”
“你不是要我帮你贴吗？”我的手悬在空中，尴尬地问。
“我又不是没手。”他接过我手上的创口贴，随意贴好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随便逛逛。”我把手背到身后。
“随便逛逛？”他看我一眼，嗤笑道，“这片区域什么人都有，小心逛着逛着人没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你不怕逛着逛着人没了吗？”
“我会揍人。”他晃了晃刚刚贴好创口贴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我看到他手上又不少细密的伤痕，想来打过不止一场架了。
我晃了晃手机，“我会摇人。”
我并不想惹是生非，把创口贴递给他后，我也没打算等他道谢，转过身想离开，却被他叫住：“等等。”
他比我高一个头，黑色的发软软地搭在脑袋上，位置靠得太近，我看他时还得微微仰起头。他长得很清秀，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显得很幼态，但又带着贵气和不羁，是不需要去刻意调查，也能从眼神中看出来的矜贵长相。他盯着我沉默片刻，又问：“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他应该是想回报我的创口贴之恩，我说：“可以带我回我来时的地方吗？”
他答应了，脸上表情也变得轻松。
我报了地址，不远，他带着我走过去，到了商场门口也没走，陪着我直到看见胡诗浅从出来才和我告别。
“下次别一个人乱走了。”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事情，但我还是认真回答了谢谢。
左右也是为我好。
胡诗浅加快朝我走来的步伐，在我身边站定后探头，看着谢邪的背影，惊讶道：“那是谢邪吗？”
“嗯，路上遇到的。”想起他手上的伤口，我没有多说，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胡诗浅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包装还没有拆，“你忙完的话我们就可以回去啦。”
虽然她知道约她出来只是我的借口，但她并没有因此不高兴，甚至很体贴地没有多问。
回到车上，我垂眸看着掌心里小小的蝴蝶发夹，叫了一声胡诗浅。
她听到我在喊她，转过头看我：“嗯？”
“下次，”我说，“我们再出去玩吧。”
她愣了愣，灵动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面容，随后朝我露出笑容，很温柔地点点头，说：“好呀。”
在教室分开的时候我还在想她那双眸子。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我比较俗，看不透心灵，便只能粗暴地欣赏眼睛的美。至少对于我而言，眼睛是五官中最重要的部位，每当认识一个新的人，我习惯先去看对方的眼睛，却又往往在那双眸子对上我视线的同时移开目光。
胡诗浅眼中的风景太澄澈，干净得仿佛能够再容纳一个我。
恍然间又想起当时我笑着对他说“喜欢你”，那时他没戴眼镜，正因为品牌商出尔反尔把海报上我的位置放在一旁而和对方的负责人争论。
他挂断电话，正巧听到我的话，明亮的眸子里藏着光，在太阳下闪烁，刺眼夺目，少了平日的冷静淡漠。
我又说：“但你不要喜欢我。”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想了想，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追求点什么。”
“就你吧。”
当时许谓是怎么说的呢？
我坐在床上，却偏偏忘了具体的场景，只记得在那之后许谓再也没有回应过我类似的话。
许谓要去国外了，那应该是升职了吧。
是言述做的吗？
想起当初我和言述提起过许谓的事情，我后知后觉，焦急地穿上拖鞋，飞奔下楼时却没控制住步伐，在最后两层阶梯踏空，被言述及时抱在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
“这么着急做什么？”
同一时间开口，场面静止却混乱。言述的桃花眼盛满不悦，我顾不及思考别的：“许谓要出国了，是你做的吗？”
“那个岗位很适合他，薪资也足够好，”言述似乎情绪更差，但还是先解释，“如果他努力的话。”
我借着言述的力站稳，乖乖道歉又道谢。
“走路不用那么急，我又不会凭空消失。”言述收回手，看着我站稳才出口教训。
我理亏，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言述觉得我态度不好。
晚饭已经做好，言叙从楼梯走下来，看起来也是刚洗完澡，换上了普通的私服，“哟，艾童。”
我应一声，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许谓的话。
难道为了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你要一直扮演乖巧听话的人偶吗？
乖巧听话不过是因为寄人篱下，总不能既要又要，又当又立的。都吃人家用人家的了，我又怎么好意思给人家脸色看？
何况在谁的庇护下长大是我能决定的吗？这些事情发生时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
思及此处我更加不满，总觉得在许谓眼里我过得好像很好似的。但转念一想，难道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我悄悄问艾生，我过得不好吗？
艾生说我过得很好，但我不好。
我又问艾生，是我太贪心了吗？
艾生说不是。
吃饭时许谓给我发来消息，是他的航班信息。
我懂他的意思，希望再见我一面。他的情绪表达总是很隐晦，喜怒哀乐全靠我猜，但也很坦然，喜怒哀乐都真诚。
我一边想着他怎么觉得我会去，一边在想怎么才能逃课去机场不被发现。
麻烦的事情不请自来，我烦躁地思考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端坐在椅子上，吃饭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慢。言述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抬眸和他对视，想到他似乎不太喜欢我和许谓交流，于是没说太多：“没事。”
第二天去上课时我还在思考，中午胡诗浅和我去学校外面买东西，言叙把饭递给我的同时不忘提醒：“注意安全，学校外面鱼龙混杂……真的不用我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都去过很多次的，买点生活用品而已。”胡诗浅勾着我的小拇指，替我回答道，“不要瞎操心啦。”
言叙这才没多说。
学校外面确实有些乱，越靠近市区的方向，周围的商户就越多。地上还有食物的残渣。店长百无聊赖地清扫着，将裹满泥垢的垃圾铲往巨大的垃圾桶边敲，垃圾随着他的动作，黏黏糊糊地往下坠。
“怎么突然想出来玩，还不让言叙一起。”胡诗浅走在我身边，好奇问，“还不能让言述知道。”
“总是和他们在一块也不太舒服嘛，想要一点私人空间。”我随便扯了个理由，打开地图査离机场的距离，“你不是正好也确实有东西要买吗？”
“确实，”难得出来一趟，胡诗浅情绪很好，“走吧。”
“等等，”我后退两步，把手藏到身后，干笑道，“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胡诗浅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解释：“我走累了。”
这借口烂到不行，胡诗浅奇怪地看着我，最后无奈笑了：“好吧。但你要答应我，要注意安全，有事记得喊一声，随时联系。”
目送她进商场，我走到拐角处，漫无目的地随意逛着，一直迷路到偏僻的小巷，最后才认命地掏出手机准备找胡诗浅求助。
但我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巷子里有东西动了。
“谁？”声音很哑，勉强能听出来是学生，大概是很久没有喝水了，闷沉又阴郁。他动了动身子，动作很僵硬，我警惕地后退两步，随着他前进的动作向后退。
不会是丧尸吧？
看到我明显的退避动作，他顿了顿，问：“钟瑾虔？”
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猜测他是认错人了，我放下心来，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我后退两步，道：“你可能认错人了。”
他似乎休息好了，走过来的步伐比刚刚沉稳许多。从阴影里出来，我终于看清他的脸：“谢邪？”
“艾童？”
先不提他没来上几天学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我看着他手上擦伤渗出的血，蹙起眉道：“我这里有创口贴，你要吗？”
他摊出手。
想起言叙说过谢邪是谢家少爷，我试探着把创口贴撕开，帮他贴。只是创口贴还没碰到他，他就跟要被什么脏东西碰似的，快速抽回手，惊恐道：“你干嘛？”
“你不是要我帮你贴吗？”我的手悬在空中，尴尬地问。
“我又不是没手。”他接过我手上的创口贴，随意贴好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随便逛逛。”我把手背到身后。
“随便逛逛？”他看我一眼，嗤笑道，“这片区域什么人都有，小心逛着逛着人没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你不怕逛着逛着人没了吗？”
“我会揍人。”他晃了晃刚刚贴好创口贴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我看到他手上又不少细密的伤痕，想来打过不止一场架了。
我晃了晃手机，“我会摇人。”
我并不想惹是生非，把创口贴递给他后，我也没打算等他道谢，转过身想离开，却被他叫住：“等等。”
他比我高一个头，黑色的发软软地搭在脑袋上，位置靠得太近，我看他时还得微微仰起头。他长得很清秀，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显得很幼态，但又带着贵气和不羁，是不需要去刻意调查，也能从眼神中看出来的矜贵长相。他盯着我沉默片刻，又问：“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他应该是想回报我的创口贴之恩，我说：“可以带我回我来时的地方吗？”
他答应了，脸上表情也变得轻松。
我报了地址，不远，他带着我走过去，到了商场门口也没走，陪着我直到看见胡诗浅从出来才和我告别。
“下次别一个人乱走了。”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事情，但我还是认真回答了谢谢。
左右也是为我好。
胡诗浅加快朝我走来的步伐，在我身边站定后探头，看着谢邪的背影，惊讶道：“那是谢邪吗？”
“嗯，路上遇到的。”想起他手上的伤口，我没有多说，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胡诗浅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包装还没有拆，“你忙完的话我们就可以回去啦。”
虽然她知道约她出来只是我的借口，但她并没有因此不高兴，甚至很体贴地没有多问。
回到车上，我垂眸看着掌心里小小的蝴蝶发夹，叫了一声胡诗浅。
她听到我在喊她，转过头看我：“嗯？”
“下次，”我说，“我们再出去玩吧。”
她愣了愣，灵动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面容，随后朝我露出笑容，很温柔地点点头，说：“好呀。”
在教室分开的时候我还在想她那双眸子。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我比较俗，看不透心灵，便只能粗暴地欣赏眼睛的美。至少对于我而言，眼睛是五官中最重要的部位，每当认识一个新的人，我习惯先去看对方的眼睛，却又往往在那双眸子对上我视线的同时移开目光。
胡诗浅眼中的风景太澄澈，干净得仿佛能够再容纳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