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最大的月光蚕纱供应者是谁呢?

    是嫘祖高级纺织工坊。嫘祖工坊的分坊和长宁药铺一样遍地开花,有时也会和当地官府合作,此处,便是一间合作的分坊。

    林初溜下来,转了几转,找到了账房,钻了进去。

    化作人形后,她随手抄起一本账簿,借着月光翻看了几下,又原样放回。

    假的。方才看库房里,有若干新旧不一的搬运痕迹,足够证明月光蚕纱销路如同七年前一样好。可这账面上却入不敷出,明显与事实相悖。

    林初轻轻散出几缕灵力,片刻后,她走到书柜旁,轻手轻脚搬起,然后掀开了地上木板。

    木板下有一个暗盒,摞着几个本子,最上面的本子没有落尘,却有翻动动的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阴账本!林初刚刚伸手,就瞥见一条灵力从窗户爬了进来,像蛇一样立起了身子,见她察觉,直接化形为利箭,直直地刺过来!

    林初一翻身,轻松避过。下一秒,她看见一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林初见状,顺手抄起桌上砚台,铛的一声,砚台与匕首短兵相接!

    黑夜里,门口小屋的狗瞬间立起耳朵,用鼻子拱了拱看门人。

    看门人推了推狗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黑衣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收起匕首,反用灵力,直接向林初轰去。林初一踏,借力躲闪,那股灵力便轰在了房屋木墙上,震落一片灰尘。

    立马有犬吠声传来:“汪汪汪汪汪!”

    林初:“……”

    黑衣人:“……”

    看门人骂骂咧咧起身,向着犬吠的方向走去。黑衣人见势不妙,立马抄起账本,扭头就跑!

    林初开口:“能躲就不要跑。跑了更容易被人发现。”说罢,她化回猫型,轻巧地跃上房梁。

    黑衣人一听,打消了要跑的念头,狐疑地与林初对视一番,也跳了上去。

    林初:“你把那柜子移回原位。”

    看门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人看起来有点无语,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于是他只好跳下房梁,打算照做。

    柜子被抬起来一点,又咚地砸到地板上。

    他搬不动!此时,有人高声道:“什么人!”除此之外,林初还听见了犬类喘息的声音。那人带着狗来的!要是被看见这一幕,犬吠声绝对会吸引更多的人!!

    “蠢货!”暗骂一声后,林初跳下房梁,化成人形,把柜子轻手轻脚搬回去,又使了个清除气味的法术,和那人一起跳回房梁。

    在他们跳回房梁的一瞬间,门开了。

    一个人,带着一只灵犬,在屋里走了一圈。那人还奇怪嘀咕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啊……”旋即,他拍了拍狗头,道:“仔细找找,不然打扰我睡觉,剥了你的皮。”

    灵犬当然能听懂,立刻在屋子里细细嗅闻起来。

    看门人也不点灯,就借着月光四处瞧瞧,忽然,他看见书案上有一些黑色的碎屑,便伸手一捻。

    ……像是动物黑色的毛发。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心头升起,他抬头一瞧,一张雪白的脸倒挂在房梁上,不知道盯了他多久!

    “啊啊啊啊啊!富贵回来!回来!走!快走!”

    灵犬感受到了惊恐,呜咽一声,和主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初收回法术,心道:“幸好幸好……黑猫引灵一说流传甚广,明日他同人说起来,也不外乎是闹鬼罢了。”

    蹲在林初身边的黑衣人目睹全程。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开口道:“你也来偷账本?”

    林初:“……对,对,阁下也来做梁上君子?好巧啊。”

    黑衣人没说话,思量片刻,他掏出了火折子。噗地一声,房梁上亮起了一团火焰,照亮了黑衣人惊喜的面孔,也照亮了林初……惊恐的脸。

    果不其然,下一秒,火苗引燃了房梁上的飞絮,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账房!

    远处犬吠声又响起来!

    林初:“你傻吗!这工坊不仅纺蚕纱,也纺棉线,在这种地方不能点火啊!”

    黑衣人看着整个账房的火势,也是一愣:“我以为那人不点灯是因为抠门……”

    林初:“跑!”

    “火怎么办!”

    “没听见狗叫了吗!会来人的!阳月你怎么还是个蠢货啊!”

    黑衣人咬咬牙,声音有点发颤:“林老大!等等我!”

    在屋顶几个起落后,林初看向先前的账房。很好,彻底走水了。一帮人闹哄哄地喊着,恨不得将附近的井水湖水河水都打来灭火。

    阳月跟在林初身后,大气不敢出。

    “你现在是越发会做好事了。纺纱工坊里大半夜点火折子,你怎么不在库房点呢?一把火,有的没的、干净不干净的都烧了,多好呢。”

    阳月艰难开口:“林老大……”

    林初直接打断他:“你偷账本干什么?要交给谁?路回?”

    “……对。”

    顿了顿,他又道:“老大,本地知府手头不干净。”

    “他是今年手头才不干净的吗?”

    阳月看起来有些为难:“不是……但陈氏一族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不好动。”

    林初叹了口气。和她想的一样。

    阳月继续补充:“要是直接动手的话,种地的、纺纱的、讲学的,路边摆摊的,都会出事。朝廷曾经也派过人,不好使。”

    也就是说,陈氏人脉遍及整个地方,甚至黑白两道通吃,和地痞流氓有勾结。

    林初:“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阳月:“没办法,钉子得一个个撬下来。和以前一样,没联姻的搅黄他们联姻,联姻的偷偷给他们下绝子粉,没犯事的尽量敲打,犯了事的尽量送进去。这次我们打算送陈珂进去,就是知府的儿子。”

    林初:“阳月,你上岸了,还是做着老本行啊。”

    阳月没接话。须臾,他开口:“老大,您还回来吗?”

    林初:“路回都接手你们了,我还回来干什么。别告诉他我还活着。”

    “可是路……大人很想您的。”

    林初皱眉头:“阳月,你自我臆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他都把我挫骨扬灰了,他想我?想我死还差不多。”

    阳月又沉默了,脸上却写满了“我不信,一定有误会”。

    上辈子也是,明明自己和路回都水火不容了,阳月却总是说一定有误会。所以后来他一开口,林初就让他闭嘴。

    林初忽略他的表情:“记得在陈珂府里好好搜搜,他囚禁了一个唱戏的坤泽,把人放了。还有,他可能会用毒。让他把每一种毒的解药配方都吐出来,我过几天找你来拿。”说罢,林初离开,留阳月一个人站在屋顶上。

    阳月张张嘴,又自觉闭上。

    远处的人们依旧在疯狂救火,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三天后,林初和白惊春一起,看阳月带着清鉴院的人,打算抄了陈府。

    林初:“好了,一会就能见到你弟弟了。”

    林初看着陈知府在地上磕头,说一定有误会。然后看着一个小厮被推了出来,跪在地上说是我假冒了陈公子名号,偷吃了工坊的银子。

    “任何罪责都是小的的错,请大人惩罚!陈公子和陈老爷都是清官,求大人明鉴!”

    林初:“……好不要脸的陈老头子。”

    阳月站在那里,明知道陈珂才是元凶,可却不能怎么样。只凭找到的假账本,只能证明陈府贪了银子,无法证明是谁贪了银子。若是陈家找人顶罪,此事又只能不了了之。

    忽然,一个青年从远处跑来,他跑得太急,以至于扑通一声摔在了阳月面前。而陈珂看见他的脸,表情由幸灾乐祸变为惊恐。

    白惊春从怀里掏出一沓破烂——有草纸、破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甚至有的还沾着血。

    那是他弘道书院的朋友们,用各种手段保留下来的、陈家买官、舞弊、克扣朝廷赈灾银的证据。

    他就跪在那里,高声道:“陈氏一族鱼肉乡里已久,我手中皆是铁证!不仅如此,我的胞弟白未晞还被陈家公子囚禁在府中!求大人明鉴、求大人明鉴!”

    白惊春的情绪太激动,以至于没看见陈珂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下一秒,陈珂猛然出手,自怀里掏出一把刀,向白惊春的双手砍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阳月打出一道灵力,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铛啷一声,血花飞溅,一道人影扑在了地上。阳月立马把白惊春护到身后:“别管他们,给我抄!”

    陈知府扑在陈珂身上:“我的儿啊!”

    陈珂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水,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他看向不远处藏在草丛里的黑猫。明明是一张猫脸,却好像在似笑非笑。

    阳月虽然有时不靠谱,但办事效率奇高。不一会就搜出了府中的白未晞。这个坤泽生得面若桃花,腰若柳枝,比女性还要女性,比坤泽还要坤泽,是个标准的漂亮戏子。

    白未晞一看到白惊春,便哭着扑了过来,兄弟二人抱做一团。陈珂被林初一团灵力打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却对着白未晞嘶哑道:“你……忘恩负义,勾结外人!”

    白未晞把眼泪一抹,义正言辞道:“徇私舞弊,买卖官爵不是你做的?借知府名义贪工坊银子不是你做的?凭什么你看上我,我就得和你一辈子?是,你是知府的儿子,你最看重面子,被一个戏子拒绝,你觉得丢了面子,才非得吃强扭的瓜!”

    陈珂道:“你说结束就结束?我说同意了吗,你就和一只来路不明的妖怪搞在一起?”

    白未晞虽然生的柔弱,嘴巴却是个厉害的:“你说话干净点,我不过你年少时被你欺骗。你是大少爷,从来事事以自己为先,从不考虑别人。你何曾爱过我,爱我不过是你的消遣,和爱一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陈珂平生第一次栽了跟头,气得要死,却因伤站不起来,只得恨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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