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焦忠、田小五亲自上门,面见了曼婷,带来消息:“佃农只有少数两家才有亲人来认领,但都哭诉负担不起费用,我看家属条件都不好,应该是真的负担不起,看来还得全赖少夫人高义。”曼婷红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焦忠道:“焦捕头放心,这些事我会派人料理。焦捕头,既然已经确定是山匪屠村,什么时侯才能把这些人渣抓来千刀万刮以告慰这些惨死的人?”

    焦忠长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田小五愤愤地说道:“少夫人,我和头儿都理解您的心情,在事发之前头儿就向县令大人主动请缨,想去剿匪,奈何县令大人执意不允,事发后,也就是昨天,头儿又再一次请缨,县令大人依然不允并且还想把这事按下去。”

    曼婷想了想:昨天婆母给的银子和银票大约是二千三百两,夫君在结婚时交给了自己六百多两。曼婷向焦忠深深一福:“妾想出银子请焦捕头私下组织一批人,替我杀掉山贼,报杀父杀夫之仇,万望焦捕头替妾周全。”

    焦忠皱着眉,急急避开曼婷的福礼,严肃地说:“少夫人,这不是银子的事,这事得从长计议,我焦忠自信可以与山匪一搏,但没经过训练的人,很难攻破易守难攻的土匪老巢。”

    曼婷只能拜托焦忠:“这事还请焦捕头多多操心,如果有人能斩杀这些贼人,妾愿尽最大的努力,感谢恩人!”

    曼婷示意吉祥送上提前准备的荷包,亲自捧着想送予焦忠和田小五,焦忠二人推辞不收,曼婷口称:“焦大哥、田兄弟别嫌少,小小礼物,还望二位千万别忘这事。”

    焦忠、田小五坚辞不受:“护民本来就是衙门的职责,我们身为捕快,只恨不能早早铲除这些败类,让今日这样的惨剧发生。少夫人不用客气,近日你事多繁忙,请留步。”

    如意见二位客人离开,进来禀道:“少夫人,小董和张小山回来了,二人侯在门外。”曼婷揉揉太阳穴,闭了闭眼睛,才向如意示意,请二人进来。

    二人进门先向曼婷行礼,然后禀道:”少夫人,小的两人已经照您的吩咐把缸分别送到地方了,特来回禀。”

    曼婷点点头说:“做得好,衙门来人说,两天了只有两户佃农有亲属来领,你们给一户十两银子,庄头一家(庄头儿子康乐是夫君洛靖安的小厮)也全死了,他们一家忠厚老实,踏实肯干,厚葬吧,其余的佃户,你们去寿材铺买上一批薄皮棺材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就葬在庄子后面的山林里吧!”

    二人作为下人,看曼婷对佃农都如此慈善,心里是很敬服的,开口道:“少夫人大善,这年景不好,乡下穷人家有人死了,多是席子一裹就了事。”

    曼婷摆摆手,让吉祥取来一百二十两银票给了张小山二人,又让吉祥挥退门口仆人,吉祥和如意守在门口,曼婷继续安排:“小董你应该知道,庄子上的暗窖(曼婷公公洛明松年少时经历过逃难,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建庄之初,就设了暗窖,此事少有人知,以前转粮搬粮都只由庄头、管家父子、老董父亲、老董、小董趁夜悄悄搬)在哪儿,你去看看暗窖有没有被那些匪徒发现。如果还在,你和张小山二人悄悄做好防潮事宜,这事除了你们二人,不得再让别人知晓。”

    净水寺的主持根据三位死者的生辰八字,重新选定了一个最近的日子,三天后出殡(总不能先出殡两个,再停一个又等)。

    到了出殡这一日,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曼婷连孩子都抱不住,这几天的时间,她瘦得厉害,休息的时间又少,一张脸像打蔫的花朵,没什么精神。

    家里没有别的后人,旭兴又太小,少不得曼婷代孩子尊丧仪,执丧礼(这就是古代希望多子多福的原因之一,怕没后人摔盘起灵)。

    洛父前几年担心洛母早逝,根据风水师的建议,早已在城郊买下十亩左右的地,说是风水不错,有益后人。

    大和尚们念完经后,在净水寺主持看好的下葬时点,三具寿材徐徐放下坟墓,曼婷抱着儿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久久不能起身。舅妈萧乔氏上前劝着曼婷,使力把她扶了起来,把旭兴接了过来,吉祥和如意也上前扶住了曼婷。待得外公和舅舅把送葬的人一一打点送走,一家人陪着曼婷在坟墓面前又站了片刻,才慢慢往回走。

    萧家众人都不知道怎样宽慰曼婷,这时侯说任何言语好像都是苍白的,无力的,大家默默的走着。。。。。。

    还没回到家里,曼婷精疲力竭、心力憔悴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大夫上门诊断后开了些调理的药材,道:“少夫人劳累过度,心情郁结,身子承受不住,能休息休息反而有助于恢复。”

    曼婷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见到脚踏上,如意正歪着头打瞌睡,正要叫她回屋睡,吉祥进屋来了,换下如意,“少夫人,您好些了吗?”曼婷点头,示意吉祥伺候梳洗,没办法卧床静养,家里诸事还得料理,也得重新定下管家一职的人选,庄子上要重新安排人耕种,不然下半年将没有收成。这雨下个不停,这一季种什么作物才合适呢?崔管事和老董一行已经出去了六七天了,不知买没买到粮食,不知啥时能返回,不知这雨下了那么久了,外面是啥情况?

    曼婷一边用餐一边盘算:老董是家生子,忠厚勤快是没问题,但奈何大字不识一个,做管家不合适;夫君的小厮平安(父亲摔死,洛靖安特许让其回家奔丧,待他听到洛家噩耗,已赶回),倒是略略识得一些字,又太年轻跳脱,不够沉稳。夫君的另一个小厮康乐是庄头的儿子,在下雨之初就被洛靖安派回庄子帮忙管事,这次全家都死于这场祸事。这次崔管事这次回来,得升为酒楼掌柜的,家里人手不算少,但管家一职还真没有合用的,得让人牙子来一趟才行。

    公公和夫君的头七和婆母的头七挨得很近,曼婷请上和尚在家里念上几天往生经,助他们早登极乐,又按习俗供奉了祭品,烧了纸钱,带着儿子祭拜了一番。家里除了小公子偶食荤腥,大家都吃素,时下平民百姓家对这类事情并不严格要求(因为好多人家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肉食),但曼婷依然想为公婆和夫君尽尽心,仆人们不管是知道外边水患严重还是念及老东家的好,大家都没人食荤腥。

    婆母过逝前把多福许给了老管家的儿子齐林,多福以后是要做内院的管事娘子的,齐林再做管家也不合适,再说齐林还得把庄子理起来。

    这天,曼婷让吉祥招来家中所有仆人,仆人们来到院子,大多惊慌忐忑(这样的年景,如果主家卖人的话,怕活着都不易啊!),个个交头接耳,念叨着以后咋办呀。曼婷看了看众人神色,多福(洛母死后,多福来到曼婷身边服侍)轻咳一声:“安静,安静一下,少夫人有话要讲。”曼婷看大家都静下来了,才说道:“现在家里就两个主子,家里用不上那么多仆人。”话音刚落,仆人们惊慌失措,要知道今年水患,粮食价格肯定飞升,都是家里过不下去才卖身为奴的,一旦被发卖出去,这年景,愿意多买奴仆的人不多,出去就是个死啊!哪怕就是小有积蓄的管事,出去之后万事都要钱,物价飞升,活下去也不容易,更病不起,生不起,死不起。仆人们全跪了下去,口中乞求道:“求少夫人给条活路吧,我们不要工钱,哪怕每天混个肚圆,饿不死就行,求求少夫人开恩!”

    曼婷抬手压了压,仆人们暂时静下来,只听少夫人讲:“家里突遭横祸,诸位这段时间尽心办差,我是看在眼里的,我也愿意给大家一个去处,庄子上被尽屠,愿意去庄子上的可以跟着齐林去,好歹有个容身之地,也有口粮。”仆人们都嗡嗡的议论起来:“庄子上才来过歹人,过去怕也是个死,怎么办啊?”

    曼婷:“就是因为庄子上才被劫掠一空,那些歹人短时间才不会再来,你们都是伺候过我公婆和夫君的人,我不愿意发卖你们,但是除了这个去处,我只能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了,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曼婷本想说:正在想办法,除掉这群山匪。但转念一想,这消息千万不能走露风声出去,自己现在孤儿寡母一家,敌暗我明,防不住歹人。

    仆人们谁都不想去庄子,但又谁都不愿意拿着卖身契离开,曼婷在四房奴仆中,每家挑了两个,说道:“我能理解大家的担心,谁都想待在城里,安全一些,但总得有人去,公平起见,每房去两个,独个卖身进府的人中,我再挑出几个组成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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