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丫鬟来伺候洗漱,催着他们要早些去见老夫人。

    嘟着嘴洗脸的阿恒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姜茹苑知道是那丫鬟催的缘故。

    等他们穿戴好了走在路上,悄悄和阿恒说:“定是舅母交代的他们早些喊我们,我们第一天来也不好睡到日上三竿。”

    “我知道,姐姐。”阿恒继续说:“就觉得这里得丫鬟对我们不好。”

    不是不好,是并没有把他们当主人一样对待。他们本就是借住,带的钱也不多,并不打算打赏下人。阿恒以后都要住在这里,要怎么让他以平常心对待这些人。

    姜茹苑还没想出说辞,就听前头得丫鬟一声“夫人”。

    只见舅母正领着一个姑娘迎面走来,她扯着阿恒赶紧行礼。

    舅母面带笑容介绍:“这是阿馨,只比你小两岁。”躲在她身后的表妹怯生生探出半个身子,和喝他们互相见了礼。

    这位表妹和舅母生的十分相似,但她只生的一张肖似母亲的瓜子脸,其他全不似母亲一般八面玲珑,进屋里安安静静坐着。

    老夫人今日面色比昨日好了许多,精神似乎也还不错,就连朝食也吃的多了。

    用完朝食,舅母便说起六十大寿操办的事情。

    只说了厅堂布置就被老夫人打断,只说:“你做事我放心,就这么安排下去。”又抚着阿恒的头说:“到时候那些亲戚们来了你们都见见。”

    说完又问起他们俩的衣裳可有在准备。

    舅母笑吟吟回道:“今日请了华容堂的给他们量尺寸,保准在寿宴那日做好。我准备了几匹布料一会让人抱来给他们选。”

    等舅母领着表妹一起离开,老夫人拉着他们说起阿恒娘。

    她的小女儿,自小千娇万宠地长大,谁也想不到居然跟着一个行商的魏国人跑了。

    魏国人也曾郑重其事地来提亲,然而他们怎么会接受一个商人女婿,更何况还是个魏国人。

    老太爷命人看着女儿不准外出,立刻就寻了个人品方正的故交之子把小女儿许配给他。说好了明日来下聘,今日女儿就留书出走了。

    “哎!”老太太叹了口气又说道:“原以为你母亲已经想通了,我们就不再拘着她,谁知她这么狠心。”说着又哭了起来。

    阿恒趴在膝头说:“外祖母莫哭,阿娘也天天想着你们。”

    姜茹苑也跟着安慰,她知道应说些她女儿的旧事疏解,可是他们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她哪里知道这些。若是说起赵瑕的喜好她学的倒是不少。回去要多问问阿恒,免得在老太太面前漏了馅。

    因姜茹苑说要与阿恒亲自去请赵瑕他们,老夫人找了两个丫头陪着他们姐弟。

    出了门她说要先去采买东西,两个丫头带着他们到了市集就被街上的戏法吸引,招呼他们一声自顾围着去看。

    阿恒又觉得被他们怠慢皱眉说:“姐姐,你看他们。”

    “正好,我们可以去买布。”

    应了一声嗯,阿恒立刻换上笑脸跟着姜茹苑偷偷离开。

    这里的布点并不多,东西种类也大差不多。

    几家店看下来,姜茹苑决定做里衣。外衣的的布料种类多,加工费高,他们负担不起。帛叠摸起来细腻柔软,做里衣最是舒服。

    她货比三家又是讲价的终于定了一家,和店主说好三日后来拿。

    寿礼这件大事办成,出了店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市集这边街面少,行人不多稍显冷清,这一转就看见赵瑕。

    他正坐在前面的二层楼上,天气突冷身上还披着第一次遇见的那件狐裘,分外地显眼。

    “是公子!”阿恒兴奋地喊着,赵瑕似是听见转头了向他们招了招手。

    阿恒立刻拉上姜茹苑一起上去。

    这临街的一家应该是本地最大的酒楼,站在二楼临水的雅座,正好能看见对面郁郁青山。

    赵瑕桌前摆着几盘点心,面前正放了一杯茗饮。

    他拿了一个软枣糕递给阿恒说:“这家软枣糕做的好。”

    “真好吃。”阿恒吃了一口看向姜茹苑,她也拿起一个尝了起来。

    一边吃着东西阿恒一边环顾一圈问道:“夜大哥呢?怎么没看见。”

    赵瑕还未回答,便听见夜玄的声音传来:“在这。”

    只见夜玄噔噔几步上了来,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一旁坐下。

    阿恒笑着喊着夜大哥,也递了个软枣糕给他。

    原来夜玄是去买寿礼,他将包裹放到桌上解开,里面是一架精致的麻姑献寿插屏。和他们的礼物比起来,确实看起来更贵重。

    两个准备送件里衣的姐弟对视一眼,双双默不作声地低头吃东西。

    摸了摸阿恒的头,姜茹苑轻声道:“心意,我们心意到了就行。”

    话音一落,就听夜玄说:“公子收到帖子就让我上街买的,这个其实也不是很贵。”

    “我们本是做生意的,也有意结交下你舅父。”赵瑕也出声劝慰。

    姜茹苑却知道他是安慰人,这个舅父也是说要感谢还让人祝寿送礼。

    她扯着阿恒起来郑重邀请了他们,想到这一路走来他们出钱出力护着他们来到这里又说:“这一路多谢公子照拂,路费有多少我让舅父送还。”

    “这一路你都抢着付钱,我们怎么算的清。”赵瑕笑着说完,又顿了顿道:“以后你或者阿恒帮我做一件事,就算抵了这路费。”

    “我帮公子办事,像夜大哥一样。”阿恒抢着说。

    我能不害你就算不错的,姜茹苑心里想着面上也只得露出一个笑来。

    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寿宴。

    一大早,姜茹苑就穿上昨日送来的新衣,因着八年玲珑的舅母似乎忘了给她配首饰,她只能挑了几样阿恒母亲的旧首饰戴上。看来这舅家靠不住,阿恒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等阿恒也穿戴整齐,两人一同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也穿得喜庆,舅母因为要准备寿宴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只留他们两人与这位表妹留在这里。

    因今日是寿辰,老夫人也不让他们走,那位表妹又是个问一句答一句的,只剩姜茹苑与阿恒打起精神绞劲脑汁的把老夫人这一身行头从头夸道脚。

    幸尔孟家亲戚陆陆续续来了,老夫人与亲戚们闲话,又是介绍那些叔伯姑姐与他们俩相识,两人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舅母家的表哥送了寿礼,那位表妹紧跟着哥哥也送了白狐领裘衣。

    姜茹苑也让随身的丫头拿了做好的里衣送上,虽然全买的但还是要装模做样地:“绣工不好,外祖母莫要嫌弃。”

    老夫人身边的仆妇接了礼物,又送给老夫人跟前。她抚着里衣也笑着夸赞了几句。

    姜茹苑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只阿恒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躲到她身后。不一会儿就看见赵瑕和夜玄也来了,他又欢欢喜喜地跑去迎。

    或许是因为来祝寿,赵瑕今日穿了一身丹枫色素面锦袍,更衬得面色如玉。夜玄也丢开了一身黑,难得穿了一身赭石袍子,随身的剑也没未别在腰间。只两人看起来确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商户。

    老夫人收了了他们带来的插屏,一个劲夸赞。

    有位刚刚见过面的表姐又悄悄坐到姜茹苑身旁,攀谈着打听赵瑕身份。她把与老夫人交代的又说了一遍,这位表妹听到是商人又默默离开。

    那头老夫人却还忍不住问了一嘴:“我见公子气度不凡,许是母亲出身不凡。”

    赵瑕回:“老夫人好眼力,我母亲是幼时是陈郡谢氏族中长大。”

    赵瑕生母阮贵妃是小官之女,父亲在陈郡担任属官时与谢家相交甚深。阮贵妃身亡后不久,赵瑕被送往军中历练。据说是谢家人请大将军江进照顾赵瑕,江进颇为义气,不但亲自教导还将女儿许配给他,只可惜江小姐红颜薄命。

    姜茹苑正回忆着,却见赵瑕已然入座,见她看来只是微微一笑,如春风杨柳。想来阮贵妃应该是个美人。

    姜茹苑被一群亲戚包围着,赵瑕他们被安排着坐在舅父身旁。

    坐在一旁的圆脸姑娘与姜茹苑打听赵瑕,听她说是商户,那位姑娘直叹可惜,眼睛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赵瑕。

    寿宴的菜准备的精心,身旁的阿恒埋头吃着,一边吃一边喊姜茹苑吃这个吃那个。

    圆脸姑娘十分热络地和她说着家里正在给她寻的夫婿人选,那厢舅父与赵瑕相谈甚欢,频频敬酒。

    这一顿寿宴吃的宾主尽欢。

    寿宴结束客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舅母和表哥表妹起身送人。等到赵瑕要走的时候,她和阿恒也起身一齐送。

    走到看不到人的地方赵瑕悄悄与她并排小声说:“前几日我们在街上看见了那位朱公子,你们最好是不要再碰上。”

    姜茹苑嗯了一声心里直呼倒霉,这好不容易甩了又能碰上,若是知道她不是赵瑕的婢女又不知道能生出什么事。

    “我们最近都不会出门。”

    几人刚走到月亮门就遇见送完客的舅父,又热情地要送赵瑕。

    舅父似是很喜欢赵瑕,知道赵瑕因年关将至不准备再赶路邀他来一起过年。

    阿恒听到也积极邀请,赵瑕只得礼貌应下。

    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舅父直呼可惜:“可惜他母亲竟嫁了个商贾之人,白白断送他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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